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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俊冷笑道:“古往今来,就从来没有过皇太女!”
李承况截口道:“古往今来,也不曾有过女皇帝!但是,本朝有了!”
李重俊倏然变色。
李承况道:“太子,你可知道桓彦范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李重俊讶然道:“他们不是被流放到岭南去了么?”
李承况苦笑道:“太子,你的眼睛不要只盯着宫里这么大的地方,也该放眼看看天下啦。没错,桓彦范等人被流放岭南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威胁任何人了,可是你知道他们落得个什么下场?”
李重俊目光一凛,道:“怎么?他们……出事了?”
李承况长长地吸了口气,道:“张柬之年老体衰,恚恨成疾,刚到新州就一病不起,已然过世了。张柬之已经八十二岁高龄,天年已尽,虽是病死却也算是寿终正寝,幸运的很了。
而桓彦范就惨了,他在押送途中就被梁王的爪牙周利贞追上,命人将他绑起,在砍伐过的竹桩子上拖行,那竹子砍伐过后尖利如刀,桓彦范被拖磨的遍体鳞伤,肉被竹桩刮去,露出森森白骨,活活折磨至死。”
李重俊身子一颤,有些心惊肉跳。
李承况又道:“敬晖更惨,竟被武三思派人把他凌迟而死。而袁恕己则被人灌入有毒的野葛藤汁,一时五内如焚,疼得他以手抓土,指甲磨尽,双臂深深没入泥土,最后竟活活……”
李重俊叫道:“你不要再说了。”
李承况闭上嘴巴,过了半晌,才轻轻一叹道:“斩草除根呐。我只担心,凭着陛下对安乐的宠爱,又一向顺从皇后的话,韦氏继续壮大下去后……,你觉得,韦家的人是希望你做皇帝呢,还是希望有韦家血统的人做皇帝?梁王现在正把持着我朝半壁江山,你说他是希望他的儿媳做女皇呢,还是你来做?到那时,你不但皇位不保,恐怕……下场将比桓彦范、袁恕己他们……”
“够了!”
李重俊厉喝一声站了起来,他呼呼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眼中闪烁着恐惧而疯狂的光芒。李重俊困兽般转悠了半天,突然又跪坐在地,向李承况急爬几步,乞求似地抓住他的手道:“承况,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李承况沉声道:“先下手为强,太子,若想保住皇位、保住姓命,你要做出决定了。”
李重俊一下子萎顿在地,喃喃地道:“我……我该怎么决定?相王与我素无来往,太平姑姑我又一向不熟,我……我该怎么办?”
李承况道:“太子真是糊涂了。张柬之他们将则天皇帝拉下皇位的时候,他们手里有什么?太子如今只需一支听你调动的人马,不需太多,能够控制大内就行,事成之后,你以为相王和太平公主会不承认你是皇帝?”
李重俊看向李承况,惘然道:“军队?孤虽然是太子,手下有六率兵马,可这六率兵马一直没有交到我的手上,现在在皇后的堂弟韦捷手中啊。”
李承况目中攸然闪过一丝诡谲之色,道:“太子有那么多相交莫逆的军中好友,难道不堪一用么?”
李重俊恍然道:“对啊!他们都是羽林卫中军官,如果他们能攘助于孤……”
李重俊突然又显徬徨道:“可……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们……肯为孤效死么?”
李重俊一字一顿地道:“一旦拥立成功,你就是天子,他们就是从龙之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贿以重利,谁能抵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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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鱼游沸鼎
夏夜,偶尔几声蝉鸣,一声声撒裂了夜的宁静。
杨帆和独孤讳之巡夜回来,虽然穿的是一身轻袍并没有披甲,却也出了一身细汗。
杨帆打个哈欠,对随行的众侍卫道:“大家辛苦了,都散了吧,回去沐浴一下早点休息吧,这天气太过闷热,一时半会可不容易睡着。”
众兵将纷纷散去,独孤讳之却凑到杨帆跟前,神秘地道:“大将军,请到末将帐中一叙。”
杨帆瞧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好奇地跟着他进了他的住处,就见帐中一灯如豆,桌上置了四道下酒的小菜,旁边还摆着一壶酒,两只酒杯。杨帆一见便道:“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吧。”
独孤讳之一把扯住杨帆,笑嘻嘻地道:“大将军莫急,且请坐下,末将有话说。”
军中严禁饮酒是从宋朝才开始的,这时候军中并没有严厉的禁酒令,何况独孤讳之是杨帆的五虎上将之一,杨帆也不好却了他的脸面,只好跟他入帐对坐。
独孤讳之为杨帆斟满一杯酒,涎着脸皮笑道:“大将军,末将下个月……想跟大将军您告个假,只要准假十天就好,如果能让末将休沐半个月,那末将就更加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了。”
杨帆诧异地道:“你告假做什么?家中有事吗?”
独孤讳之腼腆地笑道:“不瞒大将军,末将……下个月要成亲了。”
“哦?”
杨帆一听,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说道:“好啊,这是好事,某若不准你的假,岂非太过不近人情了。独孤宇怎么不曾把这件事告诉我呢?”
独孤讳之有些尴尬地道:“呃……,末将在独孤家族中不算近支,末将的婚事,根本不会惊动阀主的。”
杨帆知道独孤讳之虽然能干,如今也算一员大将,但是在独孤世家的确不是近支子弟,是以如杨帆的真正身份、杨帆与独孤世家的真正关系,独孤讳之一点不知,他一直以为杨帆只是与独孤家主独孤宇莫逆之交呢。
杨帆怕他难堪,忙岔开话题道:“如此说来,倒真是一桩大喜事呢,你的婚事打算在哪里艹办啊,咱们军中一班兄弟该去凑个热闹才是。”
独孤讳之道:“末将的家在商洛,路途远了些,兄弟们恐怕是不能赶去了,这么着,等末将成亲回来,再请各位同僚好好喝几杯。今儿晚上,末将就是向大将军您告个假,另外就是提前请您喝杯喜酒。”
杨帆欣然一笑,举起杯道:“这杯酒我无论如何都要喝的,独孤将军,借你的酒,杨某先祝贺你啦!”
独孤讳之赶紧给自己也满上一杯,双手捧起,喜孜孜地对杨帆道:“谢大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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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永春门洞开。
一队持枪执戈的禁军悄无声息地闪进门去,正在长街上巡弋的金吾卫士兵恍如未见,反而不断地东张西望,似乎担心别人会看到。
李重俊本就是尚武之人,他被安乐实在是欺负的狠了,如今横了一条心,既已做出决定,倒也不再畏惧。他全身披甲,在李承况的陪同下静静地站在明德殿前,心急如焚。
“太子,李多祚大将军到了。”
右羽林将军李思冲从明德门急急跑进来,压低嗓门对李重俊道。其实这东宫面积甚大,虽然这是安静的夜晚,可他若是站在这儿大吼,便是吼破喉咙,东宫之外也不会有人听见,可今夜终究干的是杀人的买卖,他哪能不紧张呢。
李重俊大喜,连忙迎上前去,就见一队羽林军闪进明德门,迅速分向两旁,虽在静夜之中,却也纪律严明,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随即一个高大的人影快步走了进来,李重俊连忙上前,激动地道:“李大将军忠心为国,孤感激不尽!”
李多祚赶紧叉手回礼,道:“太子是君,不必对臣如此多礼。自张柬之等五功臣惨死,军中袍泽多受清洗,李某痛心疾首啊。如今韦后又不断往军中安插亲信,这天下马上就要姓韦了,老臣一生唯忠于李,这一腔热血,自当为太子效命!”
李重俊抓着他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道:“好!好!好!大将军的忠义,孤全记在心里了。沙叱忠义将军到了没有?”
李多祚的女婿野呼利在一旁接口道:“临行前,臣已派人给沙叱忠义将军送了信,这时也快到了。”
李多祚是靺鞨族人,他的女婿野呼利是突厥人,而沙叱忠义则是沙陀人,但这几个人都是大唐的将领,如今韦氏不断往军中安插亲信,排斥旧将,这些人早就心怀不满,是以李重俊一招揽,他们就毅然投向了李重俊。
双方刚刚窃语片刻,又有一员校尉急急来报,成王李千里到了。
这李千里是吴王李恪之子,李千里跟他老爹一样惯会作戏,他当初分封地方,到了地方什么政务都不管,统统交给武则天派来的长史负责,他每天只管弄些地方特产送去洛阳,很讨武则天的喜欢,是以武则天大杀李唐宗室时,李千里一直安然无恙。
等武则天终于决定还政于李时,也就无所谓让他远离朝廷了,遂把他调回京城。李千里是李唐宗室,可如今李唐虽然匡复了江山,主宰天下的却变成了武氏和韦氏,李千里自然不甘心。
李千里其实更瞩意相王,可惜相王虽被皇帝一再逼迫,却始终不肯反,令李千里大失所望,如今有太子招揽,叔侄俩自然一拍即和了。
李千里如今是左金吾大将军。今夜长安城内正好由他的人马负责巡视,所以李多祚才能如此顺利地进入东宫而不惊动任何人。
这几路人马汇合没有多久,沙叱忠义也率领人马匆匆赶到了,一时间东宫之内兵强马壮,李重俊的信心顿时直线飚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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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之中,大雁塔上竟然有人。
阁楼一角挂着一盏灯笼,灯光柔和而昏暗,并不虞会被人看见。
卢宾之坐在楼顶,面前置着一张几案,案上有酒有菜。
虽然夏夜有些闷热,可是在这高处却有凉风席席,因之卢宾之一袭白袍,端坐饮酒,居然神情气爽。
在他侧面依旧坐着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青袍人,这人分明是卢宾之的幕僚谋士,可惜一直以后卢宾之都只是拿他当个传话筒,从来不曾听他提过什么建议。卢宾之虽然不及他的兄长高傲,他却一直在模仿他的兄长,在刚愎自用这一点上,两兄弟一模一样。
“今夜真的很不错啊!”
卢宾之呷了一口酒,满面笑容地道:“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青袍人笑道:“公子当真好手段呢,公子运筹于帷幄之中,只是稍加点拨,皇帝、皇后、太子,还有这么多的王侯将相,就得按照公子您的心意而动,由公子您来决定他们的命运,帝王将相在公子手下也不过是一枚小小棋子罢了。”
卢宾之呵呵地笑起来,道:“本公子不但要驱策他们为我所用,还要他们置身局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受我诱导。这就是懂得借势、用势的妙处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青袍人执壶为卢宾之斟满了酒,卢宾之端起酒杯,把目光投向只有几处亮着灯火,其它地方一片黑暗的长安古城,慢慢把目光投向古城的更远方,那是宫城之外万骑禁军驻扎的地方。
卢宾之将手中的酒杯向那里遥遥一举,悠然道:“杨帆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吧?只可惜他活着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功地挑起显隐之间的恶战,不过……没关系,本公子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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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休息放在明天,望诸友周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纯武阵营
万骑大营,独孤讳之的寝帐。
杨帆吃了几杯酒,突然脸色一变,扶案欲起,但是他的身子已酥软无力,刚刚挺起腰杆便无力地滑下去,只觉手脚都麻痹起来,无力支撑他的身子。杨帆吃惊地看着独孤讳之,满脸的不敢置信。
独孤讳之慢慢放下酒杯,凝视着杨帆,歉然道:“大将军,对不起了。”
杨帆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的喉部肌肉也有些松驰了,以致说话都有些困难:“讳之,你……这是……做什么?”
独孤讳之道:“大将军,你不用担心,酒里的毒并不致命。”
杨帆吃力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是独孤……宇命令……你的?”
他的眼前开始一阵阵的模糊,独孤讳之的身影忽而清晰忽而如雾,耳边传来独孤讳之的声音也忽远忽近:“阀主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一向只在需要的时候下命令给我就是了,又岂会在意我想什么呢?”
杨帆渐渐软倒,终于失去知觉,独孤讳之还在说着:“他从来都不需要了解我。虽然我们都姓独孤,但是……他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哪怕我再如何努力,也只能俯首听命。大将军,你了解这种感受吗?”
帐帘一掀,几个持刀的士卒飞快地闪进来,神色紧张之极,一见杨帆已经昏倒,他们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个校尉压低声音道:“郎将已经得手了?时间快到了,咱们得马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