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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岚冷笑一声,接道:“你既是当差的,可知丢了新科状元是什么罪名?”
福儿道:“这个么,小的倒是不知。”
张岚道:“那是灭门的大罪,别说你是吏部的记名当差,就是国家正品官员,案子未清之前,也一样待罪。”回目一顾于得旺,道:“得旺,哪一个不听话,敢于妄动一步,先给我掌他二十个嘴巴!”
于得旺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福儿骇的噤若寒蝉,退了两步,躲在那厨师身后。
李闻天低声说道:“张爷,咱们到新状元的卧室中看看,如若这书童和老妈子,都未说假话,新状元是昨天夜里失踪。”
刁佩接道:“最好先问问昨夜中那一个最后离开新状元?”
那绿衣少女一欠身,道:“是小婢。”
赵一绝道:“张爷,要问个清楚。”
张岚微一颔首,道:“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少女道:“小婢叫桂香。”
张岚道:“桂香,你昨夜伺陪新状元,几时离开?”
桂香道:“不到二更。”
赵一绝接道:“在书房分手?”
桂香道:“小婢送新状元进入卧房。”
赵一绝嗯了一声,道:“你没有进去?”
桂香道:“小婢送到门口,就被状元遣了回来。”
赵一绝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那新科状元倒也是一位洁身自爱的人了。”
桂香羞得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后,头低得几乎要碰到前胸,用极低的声音答道:“小婢不知,一切唯新状元之命是从。”
张岚道:“你跟我们来,”转身行入卧室。
这是一间布置很高雅的卧房,紫缓慢壁,索缎垂帘,紫色宫灯,紫缎被面,房里是一色紫。一个捕快,高举着手中的灯笼,站在卧室门口。
张岚道:“点起那盏宫灯,再拿两支粗烛来,愈亮愈好。”
站在门口的捕快应了一声,转身而去,片刻之间,捧着两支高燃的巨烛而入,卧房中,陡然光耀如昼。
蓝侗、李闻天、刁佩三个人,五只眼睛,不阵在卧室中搜寻。
赵一绝却一直望着那女婢桂香,似是想从她身上瞧出些什么。
张岚眉头深锁,望着那紫色的宫灯出神,显然,这一连两件大案子,已把这位咸震京畿的名捕给闹的六神无主。
突闻独目金刚刁佩嗯了一声,举步行近窗下,伏下身去,捡起一片泥上。
群豪转目望去,只见刁佩小心算翼的掏出了一方白绢,把一片泥上包入帕中。
张岚低声说道:“刁兄,发现了什么?”
刁佩还未及答话,赵一绝已挥手对桂香说道:“你出去吧!有事情,张大人自会派人找你。”
张岚随手掩上了房门,沉声道:“刁兄,那一片……”
刁佩打开绢帕,道:“这卧房之中,打扫的纤尘不染,但却在窗下很显眼的地方,留下了这一片泥土。”
群豪仔细瞧去,只见那片泥土,只不过绿豆大小,亏他一只眼睛,竟然看得如此清楚。
蓝侗双目眨动了一下,伸手取过那一片泥土,托在掌心,很仔细的瞧了一阵,又放回原位。
张岚低声问道:“蓝老哥,瞧出了什么?”
蓝侗道:“老朽久居乡野,对泥上还可辩识一二,这块泥土,是黑砂土,而且很坚硬。”
赵一绝伸手一拍脑袋,道:“黑砂上,又十分坚硬,那是说这块泥土,在那人的靴子上沾了很久。”
蓝侗道:“不错,这块黑砂土,沾在靴上很牢,碰上了很硬的东西,跌落了下来。”
张岚道:“那是说有人在半夜之中,进入卧室,掳走了新科状元,留下了这块黑砂土。”
刁佩道:“如果张大人的料断不错,来人的武功十分高明,手脚干净利落,而且十分沉着,毁去了留下的痕迹,才从容而去。”
蓝恫道:“在燕山一处山谷中,有这种黑砂土,黑砂中带有黏汁,所以沾在靴子上,十分坚牢,但那地方距京城,不下百里,那人走了百里以上的路,土还在靴子上,在室中留下这块泥上,似乎是有些不太可能,除非他是坐车而来,或是京城之中,亦有此等砂土混成带有黏性的黑土。”
独眼金刚刁佩道:“十年前,在下常做没有本钱的买卖,依以往“经验,就这桂香轩中形势查看,来人定是由窗口进来。”
张岚伸手一推,但觉窗口紧闭,一皱眉头,道:“刁兄,来人带走了新科状元之后,难道还会重回室中,扣上窗拴,再行出去不成?”
刁佩道:“这一点,兄弟也曾想过,这窗子可能是那老妈子,收拾房间时顺手上了木拴。”
张岚道:“这个不难查出,我去问过。”
刁佩一伸手,拦住张岚,道:“此时此情,最好不要讲出去。”
张岚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的时间不多,如若能找出一点路道,最好是愈快愈好。”
刁佩道:“咱们还有一日夜的时间,是吗?”
张岚道:“不错,要后天五更之前把他我回来,才不至误了大事。”
一直很少说话的李闻天,突然开口说道:“新状元似乎是和恩怨名利无关,照兄弟的看法,其中必有特殊原因。”
张岚道:“什么原因?”
李闻天道:“那位刘编修失踪之后,张大人是否找出了特殊之处?”
张岚道:“他正在翻译一部经文。”
李闻天道:“张大人可知晓那是什么文字?”
张岚道:“天竺文。”
李闻天道:“这位新科状元呢,是否也通晓天竺文?”
张岚道:“这个兄弟倒不知晓。”
李闻天道:“吏部人应该知晓。”
张岚道:“兄弟这就派人去问一下。”
李闻天道:“不用急在一时,只要张大人记在心中,明日求证不迟,如果这位新科状元也是精通天竺文字的人,那就和刘编修失踪一事,有着连锁关系。”
张岚道:“李兄高见……”
赵一绝接道:“李总镖头确是大有见地的高论,眼下咱们最要紧的一件事是找人。”
张岚道:“赵兄说的也是!”
刁佩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重大之事,急急说道:“张大人,那位刘编修夫踪之后,大人可有些什么特别的措施?”
张岚道:“兄弟手下百名快捕,全部出动,明查暗访。”
刁佩道:“出入九门的车轿呢?”
张岚道:“一律搜查。”
刁佩道:“夜晚之间的巡查如何?”
张岚道:“提督手谕五城兵马司,三哨人马,日夜防守,四城市岗,就兄弟所知,防守十分谨严。”
刁佩道:“如是张大人所言不虚,这位新状元,还可能留在京城之中,那位新状元不会武功,全城森严戒备之下,想把他弄出城去,也不是易事。”
张岚轻轻叹息一声,道:“刁兄说的虽是,但总得有点眉目才能下手,京畿皇城,重臣巨卿众多,总不能挨户搜查吧?”
刁佩独目微闭,沉吟不语。
赵一绝突然一巴掌拍在顶门上,道:“黑砂黏土,京城里倒是有这么一条胡同。”
张岚道:“什么胡同?”
赵一绝摇头,自语道:“不对不对,那地方,不可能啊!”
刁佩道:“赵兄说说也不妨事啊!”
赵一绝尴尬一笑,道:“燕子胡同,是二流娼妓的住区,土墙草屋,兄弟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分号,有一天到那里看看生意,回头时,碰上了一场小雨,沾了我两靴子黑砂土,火得我再也没到那里去过。”
张岚心神似是已逐渐定了下来,道:“兄弟也听过这个地方,可是从没有去过。”
蓝侗道:“如若那地方真是黑砂黏土胡同,倒是该去看看。”
张岚道:“我要得旺带几个精明的捕快走一趟,搜查一下。”
刁佩冷冷喝道:“慢着,不是兄弟小看你张大人手下的捕快,要他去抓儿个小毛贼,也许还可以派派用场,但对付掳走新状元这等武林高手,那是打草惊蛇,擂鼓捉贼。”
张岚道:“刁兄之意呢?”
刁佩道:“我刁某大半生和公门中人斗智较力,想不到归隐了十年之后,再度出山,竟然帮助你们六扇门中人,和江湖人物为敌。”
这番话不轻不重,听得八臂神猿张岚,只有苦笑的份儿。
倒是那赵一绝,赶着打圆场,哈哈一笑,道:“刁兄,这叫十年风水轮渔转啊!”
张岚虽是四品官衔的京捕头儿,但此刻处境不同,要借刁佩和赵一绝一身武功,不得不忍着点说道:“刁兄,你说了半天,还未说清楚,咱们该怎么办?”
刁佩目光转动,扫掠了蓝侗和李闻天一眼,道:“蓝掌门和李总镖头都是有身份的人,刁某之意,劳赵兄和在下同走一趟。”
张岚点点头,道:“好!两位几时动身?”
刁佩道:“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赵一绝道:“按说这刻时间不对,燕子胡同几家班子,都已经关了门。”
刁佩道:“咱们去瞧瞧风头,顺便抢一点黑砂土回来,给蓝掌门监别一下。”
赵一绝摸摸瘦削的左颊,道:“好吧!赵某人舍命陪刁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敞厅,人影在夜暗中一闪不见。
张岚目睹两人快速的身法,吁一口气,忖道:“刁佩乃江湖上有名大盗,自有过人之外,赵一绝也有这等身手,倒叫人有着意外之感。”
李闻天背着手,行出厅外,仰望满天繁星,不自觉轻轻叹一口气,想到自己一生保镖为业,走南闯北,实也经过了不少风浪,未死于保镖的生涯中,但丢了个新科状元,竟把自己无缘无故的拖下混水,如若那八臂神猿张岚,真的情急诬攀,只怕还要落个抄家灭门的大祸,心里这一急,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自禁一踩脚,自言自语他说道:“早该去问问他啊!”
张岚正急得绕着大厅步动,听得李闻天自言自语,一提气飞身而出,道:“李兄,你说的什么?”
李闻天道:“兄弟想起了一个人,或能指给大人一条明路。”
张岚道:“什么人?”
李问天叹一口气,道:“我瞧还是不说算了。”
张岚急道:“李兄,此事关系重大,兄弟方寸已乱,你还卖的什么关子?”
李闻天:“这个人么,籍藉无名,说出来,只怕你张大人也不肯相信。”
张岚道:“这是什么时候,只要有一条路,上山下海,兄弟是无不从,快说,是哪位高人?”
李闻天道:“关帝庙前摆相摊的高半仙。”
张岚怔了一怔,道:“兄弟干了几十年京畿总捕,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李闻天道:“在下如非经历过一件事,别人说给我听,在下也是难以相信。”
张岚啊了一声,道:“那是件什么事情?”
李闻天道:“这话一年多了,我们怀安镖局子接了一趟镖,兄弟适巧去关外未回,犬子不知天高地厚,接下了一件红货珠宝……”
张岚道:“那和高半仙有何关系?”
李闻天道:“红货珠室还未出京城,就被人在镖行里暗中窃走,第三天兄弟赶到家里,镖局子里正闹的天翻地覆……”顿了顿,接道:“怀安镖局做保镖主意,不能不认这笔帐,但一算下来,兄弟就是全部家当卖光,还不够赔人家,那时兄弟急的快要发疯,行经关帝庙,刚好走过那高半仙的卦摊子,当下兄弟也正是六神无主,就随便要高半仙算了一卦……”
张岚截口道:“那一卦很灵吗?”
李闻天道:“灵,简直是灵的有点邪气,他告诉我失物可以找回,而且就在我们镖局子后园一个枯井中,兄弟回家一看,果然在后园枯井中,找回了全部失物。”
张岚道:“有这等事,怎么连一句传言也未听过。”
李闻天道:“兄弟觉着这件事并不光彩,一直未说出去,再说,这等事说出别人也很难相信。”
张岚道:“照李兄的说法,咱们也该去卜他一卜了?”
李闻天道:“在下亲身经历,只是迹近神奇。”
张岚沉吟道:“既有这么一处所在,咱们不妨去见识一下。”
李闻天道:“事近玄虚,张大人最好是别说出去,刚才兄弟在苦思良策,猛然间想起了这档子事,等刁佩和赵一绝回来之后,如是还没有眉目,兄弟倒劝你张大人,不妨去碰碰运气。”
张岚苦笑一笑,道:“好吧,等他们两位回来再说。”
天到五更左右,赵一绝和刁佩转回宾园。
张岚急急迎了上去,道:“两位辛苦了半夜,可曾查出一点眉目?”
赵一绝摇摇头,道:“我和刁兄,走遍了燕子胡同十几家班子,但却未查出一点线索。”
张岚道:“赵兄手下,万把兄弟,京里头有人的地方,大约都有你赵兄的手下……”
赵一绝接道:“这个不劳你张大人吩咐,我已经和刁兄走了几处暗号,要他们连夜出动,全城访查,只要那位新科状元还留在京里,兄弟相信定可找出一点线索来。”
张岚道:“咱们的时间不多。”
赵一绝道:“张大人不用点我,赵某人心里头有数,你既然找上了我赵某人,这件事办不出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