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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想?你……”
“想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回程咱们瞎子吃汤圆,大家心里有数……别说了,加入吧,快上滩了。”
舱中,银汉孤星对身旁的中年大汉笑问:“老兄,到了什么滩?”
“新崩滩。”中年人木无表情地答。
“哦!是巫峡的要命滩。老兄,解开在下的双手松一松总可以吧?”他晃动着背后反绑着的双手说。
“解你双手的绑?”
“如果船底朝天,在下也有逃生的一线希望呢。”
“哼!你还想逃生?”
“谁又不想逃生?”
“反正你死定了。依我看,你最好求老天爷保佑。”
“为何?”
“死在江中,反而便宜了你。将你押至巫山之后,你想痛快地死也不容易哩!”
“哦!真的?老兄,依我看,你们要上新崩滩,恐怕与龙王爷打交道呢。”
“什么?你……”
“你看看后面。有船追上来了。那可能是在下的朋友,也可能是银扇书生的凌家子弟。”
轻舟仅有竹编的蓬盖,两头通风没有隔舱,因此在舱内可以看到前后的景物。往后看,果然有一艘同型的轻舟,在十名大汉的撑动下,正破浪直上。
大汉注视片刻,笑道:“那是巫山双杰传信符的,他那船并不会比咱们快。”
“再看看上游。”他以頦示意说。
上游另一艘轻舟,正以全速向下泻落,在滩中段的惊天波浪中,势如奔马般的向下放。
十名船夫的篙轻灵准确地纵横飞点,跳荡升沉。灵活如蛇。
大汉一惊,抢出船面向同伴叫:“小心上面的船.他放到咱们上航的航道了。”
船夫首领也看出危机,向上大叫:“右靠!你们怎么啦?”
水声如雷,怎能听见叫喊声?上游的船毫无顾忌地向下冲,势如崩山。
船已开始上滩,航道有一定的线路,要命关头,不可能回避。船夫们大骇,船夫首领立即取下带钩撑窝,向同伴们叫:“准备碰撞。右移!”
双方渐来渐近,下游的船必定遭殃。真要撞上,也必定同归于尽。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对面来船飞撞而下,船头站着两名执篙人,竟然是铁篱,轻舟根本不需要这种重玩意。
在碰撞的前一刹那,两支铁篙突然架在舷旁特制的巨桨座上。
“哈哈哈哈……”狂笑声划空而至,掩盖了水声。
在惊叫声中,两船以雷霆万钧之威势相擦而过。
对方有意相撞,事先已有所准备,在轰隆隆连声大震中,铁篙把囚船的左舷击毁了,船一扭—震,突然一头插入滔天巨浪中。接着一声狂震,船尾撞在一座巨礁旁,立即分崩离析,整个拆散破碎了。
英雄落水,船上人全部下江。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对方已下漂十丈外去了。但船上少了几个人,显然已经进入水中。
银汉孤星身躯被抛出,手脚被绑住,一切都完了,即使不淹死,也将冲在礁石上呜呼哀哉。
波浪汹涌,把他卷入江底。正危急间,一条铁臂拉住了他的手臂。
糟了,脑袋突然撞在滩底的大石上。他只感到脑门一震,立即失去知觉。
醒来时,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处山岩下,水声隐隐,距凶险的新崩滩至少也在十里外了。
手脚仍然是被牛级索捆住的,浑身湿淋淋。身旁,坐着浑身湿透曲线玲珑的玉狐。
不远处,四个神色委顿的青衣大汉,被捆了手脚塞在崖下。原来是十名船夫中的四个。
四周共有十余名大汉,也都是浑身是水,每个人皆带了兵刃,向四面八方监视与看管俘虏。
远处山脚的树林中,钻出一个青衣人,举手一挥,并发出一声口哨。
过来两名大汉,解了他脚上的牛筋索说:“朋友,站起来,咱们还要赶路呢,挺起腰干来。”
他缓缓站起,虽感到双脚麻木,但他仍然沉着地站起来,问道:“朋友,你们要把在下怎样?”
大汉冷冷一笑说:“闭上嘴,少说多听。咱们救了你,你最好安静些,不要自讨苦吃。”
“哦!你们既然救了在下,为何不松在下的绑?”
“等见了敝长上,咱们才能放你。走!”
整整走了半个时辰,绕过了两座山,最后在一座插天奇峰下的密林中停步,两名青衣大汉出迎,将众人接入林木深处。
林中张起两座帐篷,每座帐篷有两名大汉把守。俘虏全留置在帐篷外,领队的人入帐篷片刻,传出洪钟似的传唤声:“把人都带进来。”
帐中居然布置得颇为讲究,上首据案高坐的人,赫然是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
身后侍立着两名侍女。两侧,垂手而立着六名老少。
为首的大汉领着众人立在下首,指着银汉孤星与玉狐,禀道:“这两个就是他们要送往朝云峰的人。”
巫山十二峰的名称,各地的人称呼不一,仅小有不同,几座主峰的名称仍然是一致公认的,神女峰却是唯一的例外,称为飞凤峰而不叫神女峰。
但绝大多数的人,皆因为神女祠在该峰之下,因此皆误称为神女峰。
真正公认为神女峰的峰头,其实是朝云峰。朝云峰在江北岸,飞凤峰则在江南岸。古神女祠在飞凤峰麓,飞凤峰对岸是圣泉峰。
古高唐观与阳台,也在江南岸的聚鹤峰上游青石洞附近。
但有些人认为巫山十二峰皆在江北岸,也认为神女祠在神女峰。这也难怪,神女峰在巫山十二峰中,形势最美,峰脚插入江心,气势浑雄中有纤丽。诗人张船山的诗:“青山小玉立芙蓉,秀绝巫山第一峰;我欲细画神女赋,董香独赠美人峰。”描写的就是朝云峰。
因此,除了朝云峰也称为神女峰之外,飞凤峰也有人叫神女峰,因该峰有古神女词;聚鹤峰也有人称为神女峰,因为上面有高唐庙和阳台。
反正那一带全是山,高兴怎么叫都成。
银汉孤星打量着上面的美丽半老徐娘,脸上神色显得镇静从容。
玉狐却神色恐惧,非女人不足以说了解女人,她从中年美妇的眼神中,看出了凶兆。对付男人,她可以用自己天赋的美色争取求生的机会,但在一个中年女人面前,她已失去了唯一的保命本钱。
中年美妇冷厉的眼神,像是透入肺腑的尖刀,打量了两人片刻,方冷冷地说:“好了,你们自己通名吧。”
银汉孤星吁出一口长气,沉着地说:“在下姓赵名罡,一个初出道的江湖流浪汉。”
“真的?”中年美妇仍然冷冷地问。
“前辈既然把在下救来,大概已将在下的底细查清了。”
“可是,本夫人不认识你、”
银汉孤星心中暗笑,这女人自称夫人,到底是谁的夫人?怪事。但他口中不得不小心回答说:“在下孤陋寡闻,出道甚晚,见闻有限得很,因此也不知前辈是谁,可否见示?”
“我救你来是有用意的。”中年美妇避免回答他的话。
“请教。”
“他们将你擒解朝云峰,有何用意?”
“在下怎么知道?”
“你想推诿?”
“在下怎敢?”
“本夫人另擒了两个活口,他们会招的。”
“前辈如间出口供,在下倒想听听,以便知道他们为何要在在下身上下功夫呢。”
“把你被擒的经过先说来听听。”
他将在巴东所发生的事—一说了,最后说:“在下真不明白,鬼面山灵既然杀了在下许多同伴,为何却将在下送往朝云峰?其实他早该将我杀掉的。至于这位姑娘……”他向玉狐呶呶嘴道:“这个骚狐狸玉狐林玉娘,也把我搞糊涂了。”
“你糊涂什么?”
“她也是我的同伴之一,我冒险救他,她却在与在下同坠陷阱时,用媚香将在下迷翻,不知是何缘故呢。”他困惑地说。
中年美妇凌厉的目光,转向苍白的玉狐,冷笑一声,问:“贱人,你久走江湖,认识我么?”
“我……我不认识。”玉狐战栗着答。
中年美妇伸手拔剑,白虹一闪,她手中举起的剑,竟然断了半截剑身。
玉狐一怔,脱口叫:“断剑胥夫人!”
断剑胥夫人收了断剑,冷冷地说:“你总算有见识。把媚香的事招来,从实招供。”
玉狐打一冷战,恐惧地说:“晚辈跌下时,媚香不慎跌散,不想因此而误人误己。”
她说得颇合道理,不由对方不相信。
断剑胥夫人沉思片刻说:“鬼面山灵与朝云峰的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勾结,我要把他们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查出他们诱杀参加四宝擂台的阴谋来。”
银汉孤星接口道:“夫人派人将在下救来,感激不尽……”
“你闭嘴!”断剑胥夫人冷叱。
“在下……”
“你想要本夫人放你?”
“是的,在下……”
“我不能放你。”断剑肯夫人沉声叫。
“这……”
“留着你有用,你如果真是一个初出道的人,鬼面山灵不至于费心机把你送至朝云峰,可知他们该已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你在他们的心目中必定极为重要。”
“可是,在下与他们累不相识,根本不知……”
“不久你便可知道了。”
“这……”
“我已传出消息,说你已落在本夫人手中,他们会派人来抢夺你的。那时,我便可查出他们的阴谋和底细了。因此,我不能释放你。”
“胥夫人,你与他们有过节?”他仍然镇静地问。
“但愿他们之中,有本夫人要找的对头。”胥夫人转向玉狐一指,阴森森地说:“至于你,一个江湖淫妇,死有余辜。不管你是不是他们的党羽,反正你得死,留你活在世间,乃是一大祸害。来人哪!”
两名大汉应喏一声,上前欠身道:“属下在,听候吩咐。”
“把他们囚在后帐,把这骚狐狸放上箭垛,好好侍候她。”
“是。”大汉答,抓小鸡似的将两人拖走了。
后面的牛皮帐并无其他陈设,一看便知原是四人住宿的简陋帐篷,作为暂时囚人的囚室,并不理想。
银汉孤星的双脚,又加上了牛筋素,手脚被捆,脱身不易。
玉狐霉运当头,被捆在帐柱上,另外四根弦线,牵引至对面帐柱的一具小弩上,弩上一枝绷紧的利箭,锋尖光芒刺目。
任何人入帐救人,触动细小不易察觉的弦线,引发小弩,箭必定射入玉狐的心坎要害。
大汉安置停当,向银汉孤星狞笑道:“阁下,你手脚被捆,仍可滚动,千万不可妄图逃走。外面,咱们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候来人送死,你逃不出去的,出去是死路一条。”
银汉孤星长叹一声,硬着头皮问:“你们的胥夫人,要怎样对付我?”
“夫人与你无仇无怨,只想利用你将他们引来。事了之后,你可以恢复自由,如无其他意外,你是安全的。”
“但愿如此。”他宽心地说。
再笨的人也该明白,如果胥夫人真肯放他一马,也不至于将他捆住手脚作为诱饵了,他的死活,似乎早已决定了啦!
夜来了,真所谓度日如年。
银汉孤星无所谓,玉狐却叫苦连天,不仅是捆得受不了,饥渴也令她难以支持。
但她大叫哀求,也没有人进帐理会。
她在向上苍祷告,来救她的人千万不可冒失地闯入帐来。
有人送来一只灯笼,帐内一亮,朦胧的昏黄光线,仅可概略地看到帐内的情景,决难看到地下的弦线。
将近三更,不远处突传来重物坠地声。
银汉孤星淡淡一笑,向憔悴万分的玉狐说:“玉狐!你快向上苍祷告吧,还来得及。”
“我……我要死了么?”玉狐惨然地问。
“是的,救你的人来了,而且来了不少,但似乎未占上风。”
“天哪!”玉狐绝望他叫。
“你想不想活?”他问。
“废话!谁又不想活?蝼蚁尚且贪生哪!”
“你为何要做鬼面山灵的走狗?那老鬼并不值得你卖命哪!”
“天哪!你怎么冤枉好人,我根本就不认识鬼面山灵。哦!赵罡,你知道他们为何如此重视你么?”
“你知道?”
“不知道,但我觉得你的真名决不是赵罡,不然他们不会如此重视你。
哦!能告诉我你的真姓名么?反正我已经是快死的人,说出来已无关宏旨了。”玉狐叹息着说,神色哀苦令人恻然心动。
惨号声刺耳,而且传来了兵刃交鸣声。
银汉孤星侧耳倾听,神色一变,说:“断剑胥夫人料错了对方的实力,大事不妙。”
玉狐长叹一声,惨然地叫:“不管哪一方占胜,我仍是死路一条,赵罡,我们都完了,临死之前请听我说。这一生中唯一的憾事,是我不该对你动了真情。”
“哦!你是说,你爱上了我赵罡?飞虎呢?银扇书生呢?他们……”
“他们比起你来,又算得了什么?”
银汉孤星冷冷一笑,说道:“说得好听,可是,我不信任你这狡猾的狐狸。”
“天!我心好痛,果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哼!你算了吧。在下鬼迷心窍,着了你的道儿。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