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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书生扭头狂奔,如飞而去。
银汉孤星嘿嘿笑,说:“这位仁兄输不起,简直是丢人现眼。荆姑娘,百毒书生一走了之,你这位见证,恐怕脱不了身呢。”
飞环织女冷笑道:“怎么?你想怎样?”
“按规矩,你得还张兄的公道。”
“什么公道?”
“别装糊涂,你得负责把百毒书生找来……”
“你是见证……”
追魂浪子摇摇头,苦笑道:“算了,念她一个女流不知利害,没有做见证人的才能,却妄想……”
“你说什么?”飞环织女厉声问。
银汉孤星笑道:“荆姑娘,不是我说你,比拼之前,你曾经说在下不配做见证,其实你也知道自己不配,这不是自取其辱么?算了吧,正主儿已溜之大吉,咱们在此地生气,无趣之至,散了吧,咱们先走一步,再见。”
飞环织女粉脸酸红,讪讪地说:“哼!你敢把我怎样?”
他呵呵笑,说:“瞧,你脸红了,很窘,是么?这才像是横蛮而有自尊心,却又嘴上不饶人的大姑娘。”
飞环织女咬着下唇,哼了一声,羞怒地冲进,显然真恼了,但恼中却有羞态,极为动人。
“慢来慢来,姑娘,咱们见证人打不得。”他避在一旁笑叫。
“你……”
他举步急走,笑道:“不要向在下发娇嗔,不要追来,小心扭了小腰儿,再见。”
飞环织女盯着他的背影发怔,自语道:“怪事!他的态度怎么变了?不再拒人于千里外,很风趣呢。”
她知道自己的脸在发烧,更知道她对银汉孤星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小姐,该走了。”侍女低声说。
“好,我们走。”她心虚地说,芳心在乱跳。
“小姐,追不上了。”
原来她不由自主地循银汉孤星的方向举步,银汉孤星与追魂浪子是向西走了,她应该向东走,或者向北走原路回到大街。
“谁去追他了?”她没好气地说。
“是,小姐。”
“不许笑!”她急叱。
“是,小姐。”侍女止笑答。
远处树林前的三个旁观者,已经踪迹不见。
追魂浪子回到客店,到了银汉孤星订下的上房,打发送茶水的店伙离开,苦笑道:“天磊兄,要不是你出手相助,今天真要栽在那卑鄙的家伙手中。”
银汉孤星笑道:“其实你应付得了。怪,永泰兄,你的绰号叫追魂浪子,有名的心狠手辣主儿。据兄弟所知,以往你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霹雳火,今天怎么沉着住气,不毛不躁委实难得哩。”
“唉!天磊兄,兄弟已是四十出头的入了,人哪能不改变?这次我走了趟河西,胸襟为之一宽,看了那些生活在祈连山与大漠之间的人,咱们真该惭愧。
他们为了生活,与人争与天争,兽争,不屈不挠勇敢进取,无畏无俱乐观奋斗,活得极有意义。而我们,却在争名斗气的小圈子里打转,更有些人凭武艺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以杀人为乐,万事皆为自己打算,既无益于世道人心,更谈不上济世利民,一无是处,反而是个神怒鬼厌的害群之马,岂不汗颜?经过这场凶险,我看破了。”
“你……”
“呵呵!你放心,我不是看破红尘。”
“那你……”
“你知道我是最讨厌和尚道士的,我要回家。”
“回家?不做浪子了?”
“是的,不做浪子了,鸟倦知还,叶落归根,我要回家耕那荒芜了的田地,至少我是个自食其力的人。”
“哦!我祝福你。”
“是的,谢谢你的祝福,祝福我活得心安。天磊兄,你呢?”
“我,我……”
“你还年轻,但我奉劝你也早些急流勇退,找个情投意合的伴侣,为农为商远离刀剑吧!”
“永泰兄,我会考虑你的忠告。”他沉吟着说。
“天磊兄,你与萧姑娘的事,我曾……”
“永泰兄。请不必说了。”
“我要说的,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萧姑娘命薄,她平安地去了,你浪迹多年守身如玉,总算对得起她了,她不会要你守她一辈子,她更不会让杜门绝后,更不希望你孤零零一个人在世间受折磨……”
“永泰兄,求你别说了。”他烦乱地叫。
追魂浪子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但人总得有承受打击的勇气,如果看不开,这世间是很难令人活下去的。天磊兄,叨在知交,请接受我的忠告,好好考虑我的话。等会儿咱们叫些酒菜来,替我饯别,怎样?”
“替你饯别?”
“是的,我打算下午乘船走。”
“咦!你是顾忌飞环织女的警告?”
“不,我想早点走。不知怎地,与你倾心一谈,我竟然归心似箭,你说怪不怪?”
“呵呵!不怪,这是人之常情。好,我替你饯行,你歇会儿,我到西面的鸿宾楼叫酒菜。”
“我回房歇息,不必操之过急,你也该歇歇。”
追魂浪子一面说,一面出房而去。
追魂浪子在此已住了两天,住的是第三进。银汉孤星今天方到,住的是西院上房。
踏出房门,便看到廊下站着一位丰神绝世的少年书生,穿了一袭青衫,眉清目秀,极为秀逸,手持折扇,宛如临风玉树,好俊好潇洒的少年郎,可惜有点弱不禁风的娇嫩态流露在外,缺少一些头巾味。
他并未在意,径自返回三进院的上房。
刚掩上门,便听到门外有足音,接着叩门声入耳。
“谁?”他问。
“请见张爷。”门外的人叫。
拉开门,他怔住了,竟然是那位少年美书生,向他长揖为礼,笑道:“小生冒昧,张爷海涵。”
“咦!你……你认识我?”
“店家称你张爷,小生故尔认识。”
“你……”
“能否请教张爷一件事?小生亟需张爷相助。”
“这……请进,里面坐。”
双方落坐毕,书生抱拳说:“小生姓朱,名麟,草字子玉,冒昧探望,幸勿见笑,请教张爷台甫。”
“在下张永泰,一个江湖浪人。子玉兄折节下交,在下深感荣幸,但不知子玉兄有何贵干,需在下效劳?”
朱子玉微笑道:“有件事要请张爷相助,幸勿见却。”
“请说,只要在下力所能逮,必将竭诚相助。”
朱子玉轻摇折扇,缓缓地说:“事关贵友杜弘的身世,小生……”
追魂浪子已经闭上双目,摇摇欲倒。
朱子玉欣然一笑,鼓掌三下。
进来了一男一女,都是店伙打扮。朱子玉将折扇递给男店伙,笑道:“你这把迷魂扇真有用,谢谢。王姑娘,这里交给你了,向他问问银汉孤星的身世。”
女店伙欠身恭顺地说:“属下遵命。”
“迷魂大法不会伤了他吧?”
“堡主请放心,决不会伤他。”
“他醒来时,会不会记得他所吐露的事?”
“要他忘却,他便完全忘记了。”
“那好。记住,要快,万一银汉孤星撞来,那便麻烦了。当然,我会设法引开他,但愈快愈好。”
“堡主请放心,属下尽快问妥就是。”
朱子玉含笑出房,站在天井中悠闲地踱方步。
不久,两男女出房,打手式示意。朱子玉泰然走向东院,悄然撤走。
午后不久,追魂浪子梳洗毕,举步前往银汉孤星安顿的西院上房,经过院廊,迎面站着秀逸绝俗的朱子玉,让在一旁冲他善意地一笑。
他一怔,狐疑地瞥了朱子玉一眼,超过数步,突又转身道:“公子爷,咱们似乎面善得很。”
朱子玉淡淡一笑,抱拳笑问:“是么?小生也似乎感到与兄台似曾相识哩!小生姓朱,名麟,请教兄台……”
“在下姓张,名永泰。哦!在下记起来了,不久之前,朱公子曾在西院敝友的房外……”
“西院住着小生的一位朋友。”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面善。打扰打扰,告辞。”追魂浪子抱拳一礼,含笑走了。
朱子玉目送他的背影去远,含笑自语道:“一个人能在功成名就时急流勇退,颇不简单,可惜未能将他罗为我用,委实遗憾。”
远处,银汉孤星开门外出,向大踏步到达的张永泰叫:“永泰兄,你醒来了,小弟正要去请你呢,酒席已经备妥啦!”
第二十章 书生多事
浔阳驿内,韦陀李珏兄弟,将一清道长与两男女迎入客室。一清道长呵呵笑说:“贫道先替你们引见,尔后你们将要并肩联手与恶贼们周旋哩。”他向挟了镔铁锏的虬须大汉伸手道:“这位是贫道的知交好友,四眼灵官宫施主宫曜。”
“幸会幸会,兄弟金陵李三。”韦陀李珏抱拳含笑自报名号。
“久仰久仰。兄弟李琪。”李琪也客气地说。
四眼灵官的一对粗眉,长得颇为怪异,眉头坟起,像是两点毛眼,因此绰号叫四眼灵官,抱拳回礼道:“一清道长已提过贤昆忡的侠名,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果然英风照人,不愧称金陵双杰,今日一见,欣慰平生。”
“这位是江湖后起之秀白二姑,是江湖女英雌赛红线的爱女。她是宫施主的红粉知己,剑术青出于蓝,比乃母要高明些。”一清道长引介红衣少女。
白二姑抱拳为礼,嫣然笑道:“末学后进,尚请诸位多提携,不吝指教。”
双方客气一番,一清道长欣然地说:“李施主,告诉你两件好消息。”
韦陀李珏见老道眉飞色舞,也欣然问:“仙长有何好消息见告?请说。”
一清道长挪动佩剑,说:“其一,贫道打听出黑白双煞兄弟已经到了九江。”
韦陀李珏脸色一变,讶然道:“那黑白双煞乃是黑道中凶残恶毒的煞星,仙长竟说是好消息?如果他兄弟俩是金翅大鹏请来的人,岂不是引鬼上门么?”
一清道长笑道:“这倒不用担心,黑白双煞自视甚高,金翅大鹏休想请得动他们。”
“仙长的意思……”
“贫道要请他们前来,护送余大人赴任。”
“老天!仙长……”
“放心啦!他兄弟俩决不会拒绝贫道的请求。”
“为何?”
“多年前,贫道救了他们两条命,他们欠了贫道两条命的债,说好了他们不论何时,只要贫道提出要求,他们必须毫不迟疑地前来还债。”
“他们会么?”
“黑白双煞为人虽凶残恶毒,但言而有信不轻言诺,言出必践恩怨分明,只要贫道能将信息传到,他们会如约赶来的。目下用人之际,有他们两人,等于是多了两条得力臂膀。”
韦陀李珏不好多说,但四眼灵官却力加反对说:“一清道长,那两个凶魔孤僻古怪,性情暴躁,一言不合便行凶杀人,极难相处,假使他行起凶来……”
“有贫道在,他们不会行凶。”
“我反对叫这种心性难测的人参予,那将有百害而无一利。”四眼灵官依然反对。
“宫施主,咱们入手太少,等于是以卵击石,多两个人总比没有好,施主难道另有补救之法么?”
“这个……”
“如无良方,贫道去找他们来。”
没有人再加反对,韦陀李珏又问:“仙长另一件事,又是……”
“追魂浪子与一位同伴,在龙开河套与百毒书生比拼。贫道去打听打听,看是否有人与追魂浪子有交情,如能将追魂浪子请出,咱们的实力又多了一分。”
门外,突传来店伙的高叫声:“本府推官孙大人驾到,请见余大人。”
一清道长匆匆地说:“他们官场中的应酬,麻烦得很,咱们回避,分头办事去吧,走。”
入暮时分,厅中来了五名不速之客,主人韦陀李珏兄弟亲自接见,看清了五位来客,不由一怔。
一个是穿青紧身佩单刀的中年人,另四人穿了黑衣裤,一个个蓬头垢脸,相貌凶猛狰狞,年在三十至半百之间,阴阳怪气神色颇为桀骜不驯。
中年人上前行礼,笑道:“两位定是金陵双杰李昆仲了,久仰久仰。在下姓徐,名安川,幸会幸会。”
韦陀一怔,欣然叫:“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五绝刀徐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今日幸遇,足慰平生。兄弟李珏,那是舍弟李琪。请坐,请坐。”
“谢坐,李兄客气了。”五绝刀客气地说。
李三瞥四怪人一眼,狐疑地问:“徐兄办案么?这四位是……”
一位年约半百,生了一只大鹰钩鼻的人怪笑道:“咱们都是九江的待决死囚,距上法场的时日,还有四个月,不必为咱们费心。哈哈哈哈……”
韦陀李珏一怔,向五绝刀送过询问的目光。五绝刀淡淡一笑,说:“午间推官大人造访余大人,他两人是知交好友。推官大人返回衙门,与这四位仁兄商量,命他们前来护送余大人至宁州。”
“什么?”韦阳李任惊叫。
五绝刀笑道:“兄弟也一同前往,李兄不必惊讶。”
“你是说……”
“首先,兄弟替你们引见……”
刚才自承是死囚的人,是庐山巨匪铁臂金刚沙虎。
九头鸟商华,一个神出鬼没的独行盗。
狂鹰辛良,无所不能的飞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