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邓定侯走过去,往车厢里一看。
丁喜也怔住。
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厢里,手里拿着一大杯酒,正咧着嘴,看着他们直笑。
这个人的嘴表情真多。
这个人赫然竟是“福星高照”归东景。
车厢里清凉而宽敞。
丁喜和邓定侯都已坐下来,就坐在归东景对面。
归东景看着他们,一会儿咧着嘴笑,一会儿撇着嘴笑,忽然道:“你们刚才说的老乌龟是谁?”邓定侯道:‘你猜呢?”
归东景道:“好象就是我。”
邓定侯道:“猜对了。”
归东景道:“你准备撕下我的耳朵?”
邓定侯道:“先打门牙,再撕耳朵。”
归东景叹了口气.道:“你们能不能先喝酒吃肉,再打人撕耳朵?”
邓定侯看着丁喜。
丁喜道:“能。”
于是他们就开始喝酒吃肉,喝得不多.吃得倒真不少。
切好了的三大盘牛肉转眼间就一扫而空,归东景又叹了口气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邓定侯道:“等你先看看这六封信。”
六封信拿出来,归东景只看了一封:“这些信当然不是你亲笔写的。”
邓定侯道:“不是。”
归东景苦笑道:“既然不是你写的,当然就一定是我写的。”
邓定侯道:“你承认?”
归东景叹道:“看来我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丁喜道:“谁说不行?”
归东景道:“行?”
丁喜道:“你根本就不必承认,因为…。.”
邓定侯紧接着道:“因为这六封信,根本就不是你写的。”
归东景自己反而好象很意外,道:“你们怎么知道不是我写的?”
丁喜道:“饿虎岗上的人不是大强盗,就是小强盗,冤家对头也不知有多少。”
邓定侯道:“这些人就算要下山去比武决斗,也绝不该到处招摇,让大家都知道。”
丁喜道:“因为他们就算不怕官府追捕,也应该提防仇家找去,他们的行踪一向都唯恐别人知道。”
邓定侯道:“可是这一次他们却招摇得厉害,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丁喜道:“你猜他们这是为了什么?”
归东景道:“我不是聪明的丁喜,我猜不出。”
邓定侯道:“我也不是聪明的丁喜,但我却也看出了一些苗头。”
归东景道;“哦?”
丁喜道:“他们这么样做,好象是故意制造机会。”
邓定侯道:“好让我们上饿虎岗去拿这六封信。”
归东景道:“你既然知道这六封信不是自己写的,就一定会怀疑是我了。”
邓定侯道:“于是我就要去打你的门牙,撕你的耳朵。”
丁喜道:“于是那个真正的奸细,就可以拍着手在看笑话了。”
归东景不解道:“饿虎岗上的好汉们,为什么要替我们的奸细做这种事情?”
丁喜道:“因为这个人既然是你们的奸细,就一定对他们有利。”
归东景道:“你呢?你不知道这回事?”
丁喜笑了笑,道:“聪明的丁喜,也有做糊徐事的时候,这次我好象就做了被人利用的工具。”
归东景也笑了,道:“幸好你并不是真糊涂,也不是假聪明。”
邓定侯道:“所以现在你耳朵还没有被撕下来,牙齿也还在嘴里。”
归东景盯着他,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多年的朋友?”
邓定侯道:“是。”,,
归东景道:“现在我们又是好伙伴?”
邓定侯道:“不错。”
归东景指着丁喜道:“这小子是不是被我们抓来的那个劫镖贼?”
邓定侯微笑点头,
归东景叹息着,苦笑道:“可是现在看起来,你们反而像是个好朋友,我倒像是被你们抓住了。”
丁喜道:“你绝不会像是个小贼。”
归东景道:“哦?”
丁再道:“你就算是贼,也一定是个大贼。”
归东景道:“为什么?”
丁喜道:“小贼唯恐别人说他糊涂,所以总是要作出聪明的样子;大贼唯恐别人知道他聪明,所以总是喜欢装糊涂,而且总是装得很象。”
归东景大笑,道:“讨人欢喜的丁喜,果然真的讨人欢喜。”
他大笑着站起来,拍了招丁喜的肩,道:“这辆马车我送给你,车里的酒也送给你。”
丁喜道:“为什么给我?”
归东景道:“我喝了酒之后,就喜次送人东西,我也喜欢你。”
丁喜道:“你自己呢?”
归东景笑道:“我既然已没有嫌疑,最好还是赶快溜开,否则就得陪着你伤透脑筋了。”
归东景道:“奸细既然不是我.也不是老邓,怎么能跟饿虎岗串通的?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要求?”
他摇着头,微笑道:“这些问题全部伤脑筋得很,我是个糊涂人.又懒又笨,遇着要伤脑筋去想的事,一向都溜得很快。”
他居然真的说溜就溜。
丁喜看着邓定侯,邓定侯看着丁喜,两个人一点法子也没有。
归东景跳下马车,忽又回头,道:“还有件事我要问你。”
丁喜道:“什么事?”
归东景道:“你们既然已怀疑我是奸细,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丁喜笑了笑,道:“因为我喜欢你的嘴。”
归东景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嘴, 喃喃道:“这理由好象不错,我这张嘴也实在很不错。”
只说了这两句话,他的嘴已改变了四种表情,然后就大笑着扬长而去,却将一大堆伤脑筋的问题,留给了邓定侯和丁喜。
邓定侯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人实在有福气,有些人好象天生就有福气,有些人却好象天生就得随时伤脑筋的。”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你刚才既然说出了那些问题,现在我就算想不伤脑筋都不行了。”
丁喜同意。
邓定侯道:“有可能知道我们到饿虎岗来的,除了我们外,只有百里长青、姜新和西门胜。”
丁喜道:“不错。”
邓定侯道:“现在看起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西门胜了。”
丁喜道:“因为他亲耳听见我们的计划。”
邓定侯道:“也因为他在九份纯利中,只能占一份。”
丁喜道:“可是他们却已被归东景派出去走镖了。”
邓定侯苦笑道:“所以我才伤透脑筋。”
丁喜道:“百里长青呢?”
邓定侯道:“两个月前,他就已启程回关东了。”
丁喜道:“现在有嫌疑的人岂非已只剩下了‘玉豹’姜新?”
邓定侯道:“算来算去,现在的确好象已只剩下他,只可措他已在床上躺了六个月.病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苦笑着又道:“据说他得是色痨,所以姜家上上下下都守口如瓶.不许把这些消息泄露。”
丁喜怔了一怔,道:“这么样说来,有嫌疑的人,岂非连一个都没有?”
邓定侯叹道:“所以我更伤脑筋。”
丁喜的眼珠转了转,忽又笑道:“我教你个法子,你就可以不必伤脑筋了。”
邓定侯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法子?”
丁喜道:“这些问题你既然想不通,为什么不去问别人?”
邓定侯立刻又泄了气, 喃喃道:“这算是个什么法子?”
丁喜道:“算是个又简单、又有效的法子。”
邓定侯道:“这些问题,我能去问谁?”
丁喜道:“去问‘无孔不入’万通。”
邓定侯精神又一振。
丁喜道:“熊家大院的决战那么招摇,一定是他安排的,和你们那奸细勾结的人,也—定就是他。”
邓定侯道:“至少他总有份。”
丁喜道:“所以他就一定会知道那奸细是谁。”
邓定侯跳起来,拉住丁喜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丁喜却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微笑道:“莫忘我已是有车阶级,为什么还要走路?”
(二)
他们赶到熊家大院时,熊九太爷正在他那平坦广阔、设备完美的练武场上负手漫步。
他平生有三件最引以为傲的事,这练武场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他退休之后,的确已在这里造就过不少英才,使得附近的乡里子弟,全部变成了身体强壮的青年。
现在他温柔可爱的妻子已故去多年,儿女又远在他方,这练武场几乎已成为他精神上最大的安慰和寄托。
阳光灿烂,是正午。
七月初六的正午。
练武场上柔细的沙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光秃的头顶、赤红的脸,在阳光下看来,亮得几乎比两旁的兵器架上的枪还耀眼。
他是个健壮开朗的老人,仪表修洁,衣着考究,无论谁都休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老人的中共蹒跚拥臃之态。
丁喜和邓定侯已在应有的礼貌范围内,仔细地观察他很久了。
他们只希望自己到了这种年纪时,也能有他这样的精神和风度。
在骄阳的热力下,连远山吹来的风都变得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
老人“刷”地展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四个墨迹琳润的大字:“清风徐来。”
这四个字看来好象很平凡、很庸俗,但你若仔细咀嚼,才能领略到其中滋味。
熊九太爷轻摇着折扇,已带领着丁喜和邓定侯四面巡视了一周,脸上带着种骄傲而满足的微笑,道:“这地方怎么样?”
邓定侯道:“很好,好极了。”
他们只能说很好,但他们说的也并不是虚伪的客气话,而是真心话。
熊九太爷微笑道:“这地方纵然不好,至少总算还不小.就算同时有两千人要进来,这里也照样可以容纳得下。”
邓定侯同意.他们就这么样走一圈,已走了一顿饭的功夫。
熊九太爷道:“一个人十两,三千人就三万两,别人在拼命,他们却发财了。”
邓定侯道:“这件事前辈也知道?”
熊九太爷纵声大笑道:“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戴上顶高帽子,就可以利用我,却不知我年纪虽老了,却还不是老糊涂。”
邓定侯试探着道:“前辈这么样做,莫非别有深意?”
熊九太爷笑说道:“我这里排场虽摆得大,却是个空架子,经常缺钱用。”
邓定侯道:“我听说过,贫穷人家的子弟到这里来练武,前辈不但管吃用,还负责照顾他们家小。”
熊九太爷点点头,日中露出狡黠的笑意,道:“这笔开销实在很大,可是有了三万两银子至少就可以应付个三五年了。”
邓定侯也不禁微笑。
现在他才明白熊九的意思.原来这老人竟早已准备黑吃黑。
熊九太爷用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直视着面前这两个人,忽又笑了笑,道:“两位远来,我直到现在还未曾请教过两位的高姓大名.两位一定以为我礼貌疏缓,倚老卖老。”
邓定侯道:“不敢。”
熊九太爷道:“阁下想必就是‘神拳小诸葛’邓定侯了。”
邓定侯笑了一笑,道:“前辈怎么知道的?”
熊九太爷道:“一个四十岁的年青人,除了神拳小诸葛外,谁能有这样的风采、这样的气概?”
他目中忽又露出那种狡黠的笑意,道:“何况,远在多年前,我就已见过阁下的真面目了,否则我还是—样认不出来的。”
邓定侯又笑了。
他忽然发现这老人的狡黠.非但不可恨,而且很可爱了。
熊九太爷转向丁喜,道:“这位少年人,我却眼生得很。”
丁喜道:“在下姓丁.丁喜。”
熊九太爷道:“就是那个聪明的丁喜吗?”
丁喜道:“不敢。”
熊九太爷又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好,果然是一付又聪明、又讨人欢喜的样子。”
他微笑着,忽然出手.五指虚拿,闪电般去扣丁喜的手腕。
这招正是他当年成名的绝技“三十六路大擒拿手”。
他的出手不但迅速、准确,而且虚实相间,变化很多。
丁喜直等到脉门已被他扣住了,手腕轻轻一翻,立刻又滑出。
老人脸色变了。
三十年来,江湖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掌握下滑脱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忽又大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来我真的已老了。”
丁喜微笑道:“可是你双手却还没老,心更没老。”
熊九太爷拍着丁喜的肩,道:“好小子真是个好小子.你下次若是劫了镖,有剩了的银子,千万莫要忘记送来给我,我也缺钱用。”
丁喜道:“前辈昨天岂非还赚了二万两?”
熊九道:“连一两都没赚到。”
厂喜道:“日月双枪和霸王枪决斗,难道会没有人来看?”
熊九道:“有人来看,却没有人决斗。”
丁喜愕然道:“为什么?”
熊九道:“因为王大小姐根本就没有来。”
丁喜怔住。
邓定侯忍不住问道:“饿虎岗上的那些好汉们呢?”
熊九道:“他们听人说起王大小姐和金枪徐的那—战.就全都赶到杏花村去了。”
邓定侯立刻躬身道:“告辞。”
熊九道:“你们也想赶到杏花村去?”
邓定侯点点头。
老人眼里第三次露出了那种有趣而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