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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童的记忆在迅速地恢复,他倒像是女人破身受了多大刺激似的,神色发呆地说:“我的衣服呢?”
欧阳兰兰猫玩耗子般地冷笑:“你昨天强奸了我,也忘了吗?现在想穿上衣服一抹脸就走,是不是?”
出乎欧阳兰兰意料的是,肖童并没有一句争吵和辩解,他竟突然翻身躺下,把被单蒙在头上,双肩像发病一样抖动着,无声地哭起来。这一下倒把她弄慌了,跑过去拉开被单,抱住他,不住地哄劝:“这都是我愿意的,是我愿意的,你是不是害怕了?”但无论她说什么,肖童都一句不答,他拼命压抑着哭泣,伤心得泪流满面。
欧阳兰兰后来想了很久,她始终不敢断定肖童为什么会哭。一般只有少女才会在初夜之后恐慌落泪,或喜极而泣,想不到肖童这样一个冷面男人竟也有如此脆弱的小儿女态。也许真是爱屋及乌的惯性,她觉得肖童的每一个性格表现都那么新鲜有趣,她喜欢他高傲冷酷的神态,喜欢他放荡不羁的行迹,也喜欢他像奴隶一样跪下来好话说尽,还喜欢他孩子似的慌乱和哭泣,她想肖童真是一个奇特的尤物,女人在他身上可以同时找到征服和被征服两种截然不同的快感。
整整一天肖童沉默不语,欧阳兰兰也不多和地说话。大概她的本性更偏向于对异性的征服,所以肖童越沉闷,她就越满足。她突然有一种大女人的自豪,相信以自己的温情、心智、手段和耐心,对任何男人都可战无不胜。
这一天他们在骚达沟新石器遗址和文庙走马观花地看了看。与其说他们对遗址和庙有什么兴趣,不如说纯粹是悠闲一下心情。中午,他们回到宾馆里吃了饭,老黄便去退了房。他们坐上那辆丰田旅行车,去了吉林市郊的丰满水库,也就是著名的滑雪胜地松花湖。他们住进松花湖畔的一个被称为疗养院的宾馆后,马上就出来去游了湖。
据说今年松花湖的雪格外好,入冬后己下过几场名副其实的大雪。未到隆冬时节,已是雪满山原,冰封湖面,极目所望,银装素裹,让人心旷神怡。在这一片银白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心都有一种被净化的感觉。欧阳兰兰见肖童冻红的脸上有了一丝神往的笑意,便问他:
“你喜欢这里吗?”
肖童没有看她,但居然用了一种温和的声音回答:“喜欢。”
“喜欢什么?”
“很,很纯洁吧。”
这也许是此时此地所有人都会有的心情,都会有的感叹。欧阳兰兰说:“我也喜欢。”
疗养院的大门离湖很近,湖边有一些当地农民租给游客的雪橇,他们就租了两只这种被当地人称做马拉爬犁的雪橇向湖的深处滑去。拉橇的马是那种古画上清朝皇帝狩猎时乘坐的矮脚关东马,样子淳朴但步伐稳健。马身上的串串铃铛叮当作响,响出了一种无忧无虑的欢快和热闹。远处的岸上,有片片白烨。直立的树干,闪着银灰的光泽,“枯密的树枝,则是烟一样的迷离。整个儿湖面,被崇山峻岭环绕。湖宽处白雪万顷,有平原般的辽阔。湖窄处巨岩夹峙,又如隘口般险峻。欧阳兰兰大声欢笑着,她的笑声无遮无拦地传得很远很远。她留意着肖童,他没有笑,白雪的照射使他总是眯着眼睛。他眯着眼睛就像是在笑一样,脸上的肌肉显得祥和而滑稽。
游了半天的湖,很尽兴。欧阳兰兰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原,算是见了世面。但同是面对雪的壮观,父亲。老黄和建军他们却不为所动,也许因为他们以前都来过这里,甚至对每一条小路的来龙去脉,都像走了多少遍似地那么谙熟。
回到疗养院,已是吃晚饭的时间,他们在暖烘烘的餐厅里,吃了这松花湖特产的清蒸白鱼和水煮鳌花鱼,据说这两种鱼都是以前给皇上进贡的无上佳品,肉细且无刺。父亲一边吃一边说要找一天夜里到湖上去看渔民的凿冰夜钓,钓上来现烧现吃,那才叫别有风味。
晚上,老黄没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便只开了三间房。肖童什么都没说就跟着欧阳兰兰进了同一间屋子。他进屋关了门,第一件事就是要烟抽。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吸一口烟了,也许是松花湖壮美的雪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延缓了毒瘾的发作。
抽完烟,他坐在床上发呆,既不说话,也不脱掉厚重的外衣。欧阳兰兰没好气地说:“是不是还想一个人睡?要想的话走廊上睡去,我可不拦着你!”
肖童没有说话,默默地脱了外衣,晚上欧阳兰兰如愿以偿地和他同床共枕,尽管肖童严实地穿了长袖长筒的内衣裤,但毕竟是上了她的床。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头一个完整的夜晚。上床前肖童试探着问她那盒烟放在哪儿了,能不能还给他让他自己保管。欧阳兰兰自是断然拒绝。她说,放在我这儿还能控制你一下,省得你没节制地抽越抽瘾越大,到时候中毒太深想戒都难戒了。肖童说,我肯定控制量一天不超过两支还不行吗。欧阳兰兰说,烟盒在建军那儿,你想要找他要去。她知道肖童与建军有那么点新仇旧恨,一提建军他准得知难而退地缩回去。
果然他不再纠缠,熄灯躺下,两人一夜无话。肖童背向着她,她也不气,反而很温柔地从背后抱着他。他一动不动,木头一样,她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依然是凌晨,她先醒来,看见怀抱里的肖童还在熟睡,她把手伸进他的内衣,轻轻地摸他,从上到下,他醒了,扭过身依然把背脊给她,嘟哝着说,别闹了我困着呢,但她的动作并未中止,手指轻轻的,游丝一样,温柔得不可抗拒,没用多久,肖童的身体终于兴奋起来,老黄说得千真万确,“一次舒服了,他就想要第二次。”只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她和肖童居然来了两次。
事毕,她开了灯,肖童趴在床上,把脸转向另一面,回避着灯光,也回避着她。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光光的脊背,问道:“喂,昨天早上,你哭什么?”
肖童不理她。
她摇摇他,有点撒娇地说:“告诉我嘛。”
肖童突然撑起身子,转过脸恶狠狠地瞪她,说:“因为我恨你!”
他说完跳下床,气急败坏地快速地往身上穿衣服,然后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对她不搭不理。
她把身子靠在床头板上,缓缓地问:“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女孩儿?”
肖童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但他睁开了眼睛,显然他留意了这句问话。
“我没说错吧?”
肖童怀疑地看她,“哪个女孩儿?”
“大闹帝都夜总会的那个。”
肖童才想起来似地,不耐烦地又闭上眼睛,“随你怎么想吧。”他说。
他们就这么坐着,有一问没一答地说着些斗气的话,一直到大亮。
天亮了,他们上山去滑雪,这儿有全国数一数二的滑雪场。对滑雪的新奇暂时代替了两人之间的龃龉。欧阳兰兰看得出来。肖童玩得不能说开心,但很用心,也许滑雪使他又找回了一个少壮男人的虎虎生气。
滑了一天雪,大家都很疲劳,第二天早上,吃饭时,父亲宣布今天在疗养院里休息一天,哪儿也不去了。他让大家养精蓄锐,夜里好到湖上去看渔民们破冰捕鱼。
这一天正是阳历的大年三十,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阳历大年三十的晚上,按照计划,庆春陪着李春强和杜长发,乘出租车来到海河之滨的
利顺德饭店。天津公安局的同志说起利顺德,都有几分天津卫的骄傲。他们说天津在全国的
直辖中中,现在虽比不过北京上海,将来的重庆也可能后来居上,但天津的利顺德可算得上
中国涉外饭店的第一家。他们说的当然是年头,利顺德建店至今大约有将近一百四十年的历
史了,算得上是一个陈年的古董。
庆春他们下了出租车走进大堂,前台迎面一座长形的浮雕极其触目。浮雕上依次绘刻着
百年来出入这块风云聚散之地的名人和伟人们。凸现着利顺德甚至整个几天津的历史地位。
他们在前台登记时,李春强拉着老板的架子,问接待生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客房吗?你们可
是百年老店。接待生振振有词地介绍说我们这儿二○八房是总统套房您有兴趣住住吗?一九
一二年孙中山赴京晤袁,一九二四年北上反段,都是住的这套房子。庆春想巧了,这次他们来也是会晤老
袁,当然此老袁非彼老袁也,而且房价也贵得令人咋舌。接待生又推荐徐世昌、黎无洪。袁
世凯用过的房间。杜长发一听都很贵,就说你能不能给我们挑点好人住过的。怎么净挑些祸
国殃民不得好死的家伙,听着那么不吉利。
接待生笑着看看李春强和欧庆春,说:“我们这儿吉利的房子可大多了,大至乾坤历史,
小至风花雪月,不知你们喜欢哪一类。蔡锷在这儿幽会过小凤仙,张学良在这儿与赵四小姐订下终身,
你们二位要不要在他们的房间过一夜?”
杜长发瞪着眼,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我们老板娘最不喜欢第三者插足了,你别净搞这
种情人约会的房间,有正经的没有?”
接待生说:“那让您老板住三0九房吧,是美国第三十一届总统胡佛住过的,当年他在
这儿谋夺开滦煤矿,后来当了总统,又发财又升官,够吉利了吧。”
李春强不想多啰呷嗦了,对杜长发说:“就是它吧。”
于是杜长发就要了这一间,同时让接待生在同一层再挑个房间给他住。接待生推荐了三
三二房。说这位先生我看您身高体壮,要是愿意沾点文气的话这问最好,这是当年梅兰芳梅
大师住的房子。
他们拿了这两间房的钥匙,让行李员拎着行李乘电梯上楼。在现代化的电梯旁边,美国
奥迪斯公司一九二四年安装的一部手摇升降机,居然还在运行。而大堂拐角处的一只意大利
文艺复兴时期的雕花长椅,已在那里安坐了百年。行李员一路为他们介绍着饭店的各种传统
陈设,诸如中国人没铰辫子时就亮起来的灯泡和比他祖爷爷的爷爷岁数还大的电话机之类,
引经据典,如数家珍。他们到了房间后,由杜长发统一为那位几乎像博物馆讲解员一样的行
李员付了小费,便各自关了房门在屋里等接头的电话。
欧庆春和李春强在走进这个房间的半分钟后,所有的好奇便消失殆尽。这位美国前总统
住过的房子看上去并无出众之处。也可能他当时只有二十四岁,还是个一文不名的毛头小子。
庆春想,还不如到袁世凯的那个房间看看是什么样子呢。她对李春强说:“不知道老袁今天
是不是也住在这里,咱们要是在窃园大盗的老袁的房间和毒品贩子的老袁接头的话,出去就
能写部小说了。”
李春强没有呼应她的感慨,坐在沙发上歪着头问:“怎么样,初为人妇的感觉,找着没
有?”
庆春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下,说:“我在胡新民那儿早找着了。”
李春强尖锐地跟了一句:“还在谁那儿找着过?”
庆春正视着李春强,沉下脸,说:“春强,我可是一向尊重你。”
屋里的光线似乎有意昏暗着,只亮着床头的两只小灯。李春强坐在阴影里,庆春看不清
他的脸庞。这老式的房子开间很大,屋顶很高,人在其中不免有些渺小。这种空旷感又给他
们一种隔膜,仿佛彼此相距很远,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空洞的回声。
李春强说:“我也尊重你。当初,你选择胡新民的时候,咱们熟悉的同学都不信,我也
想不通,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前两天我妈一个朋友来串门儿,给我妈算命,我也加塞儿让她
算了一算。她说我命中福禄财寿都有,唯独缺了喜,我妈当时还不高兴了。我说妈你别不高
兴,她算得对。庆春我知道你喜欢标新立异,你总是要给人惊奇。我有时确实……,确实会
一时接受不了。可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想了咱们相识的这七八年,我想不管你选择了什么,
我都应该尊重你。”
庆春站在窗前,透过纱帘可以看到月光下封冻的海河。李春强的这番话使他在她的心目
中立刻成为一个亲人的角色,成为一个可以承接她的一切委屈和苦闷的宽宏大量的大哥,是
的,他们毕竟如他所说亲密地相处了七八年!她心里的千言万语,好像压抑了很久很久,她
真需要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倾听者,好把它们决堤而出,但她还是忍住了,只吐了几个字:
“肖童,他又复吸了。”
“什么?”李春强坐在阴影里没动,但口气中显然有几分惊讶。他张嘴刚想说什么,但
又吞回去。斟酌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戒毒又复吸的,百分之九十五,他只不过没能免
俗罢了。”
而欧庆春却不能像李春强那样,把这件事当做一种沿途风景,因为这件事可能已经使她
看不到彼岸了,那种孤独的彻痛是刻骨铭心的,她像是自问自说地喃喃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