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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干吗这么鬼鬼祟祟象仓皇逃命似的?我还有东西放在那疗养院没拿呢。”
欧阳兰兰睡意蒙眬,口齿不清地说:“老袁他们今天早上要和你们于老板交货了。我爸
怕万一出了事把咱们也给兜进去。如果他们在天津一切都挺顺的,咱们再回松花湖取东西,
如果出了事,咱们就没法儿回去了。”
肖童拉住想往床上倒的欧阳兰兰说:“他们要是出了事,你爸爸他们会不会赖我,于老
板可是我介绍给你们的。”
欧阳兰兰用自己的脸在他的脸上贴了一下,说:“他们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你还能成心
害我吗。于老板也是你半路认识的。再说,老袁要是真折进去了,也不一定就是于老板使的
坏,于老板可能也是早让警察给盯上了,这都说不定。”
肖童舒了一口气。又问:“老袁在天津卫,你们怎么能知道他出没出事?”
欧阳兰兰说:“他们说好了今天一大早就交货。”欧阳兰兰看看表,“也许他们现在正交
着呢。交完货他会打老黄的手机的。”
欧阳兰兰毫无戒备地把她知道的情况一点不露地抖落出来。肖童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
境,也许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会知道老袁连人带货都已落入法网。他们马上会疑心到自己
身上。庆春说过这帮人都是拎着脑袋活一天是一天的家伙,心狠手辣没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干
的。肖童感到自己心跳得快而混乱,坐立不安。按原计划天津那边只要一见到货,马上就会
通知吉林的公安动手抓了欧阳天,谁想到欧阳天半夜三更假装看鱼从湖上一下子跑到了长
春。夜里的松花湖十里无人,公安的便衣就是想跟都没法儿跟!
这时他甚至想到要不要自我保护先溜了再说。可又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万一天津那边
推迟了接货时间,这边他一溜,引起欧阳天的怀疑,导致这场胜利功败垂成,那他回去将以
何颜面对庆春和她的“老板”?他想,死也不能这么做。如果他这回真的死了,庆春一定会
感到难过,她会为自己落泪,想到此处肖童的眼眶突然湿了,心里有点悲壮。
也许正因为他总是不能彻底得到庆春的爱,所以他常常会想象用一个壮烈的死,去震醒
她对自己的认识和感情。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他的各种死法和她相应的悲痛。
欧阳兰兰已经和衣歪在床上昏昏欲睡。肖童想,现在真正的保护伞只有她了。他看着她
那张疲倦的脸,心想这也是个浪漫激情的女孩,纯粹是让她这个家,让她爸爸给毁了!也让
她自己的无知和是非观念的混乱给毁了!这年头不要说欧阳兰兰,连肖童在大学里的同学,
也有那种自私自利全无是非道德的家伙。
欧阳兰兰睡了片刻又睁开眼,招呼他让他坐到她身边来。他不想和她那样亲密但出于自
己当前的险境不得不假装听话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让她拉住自己的手。她迷迷糊糊又闭上
眼睛,说肖童你不困吗干吗不躺一会儿?'奇Qisuu。com书'
他斟酌着词句,说:“我担心我们于老板可千万别出事,他要出了事连累了老袁,你爸
爸非恨死我不可,那咱们俩也就很难再好下去啦。”
欧阳兰兰又睁开眼,“那怎么会,他们出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只是介绍他们认识
而已。”
“说是这么说,可他们总会怀疑我,你看那建军,本来就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建军?”欧阳兰兰一脸不放在眼里的神情,“他再这样下去有他后悔的时候。”
两人说着,老黄来敲门喊他们下去吃饭。他们跟着老黄去了楼下的咖啡厅,欧阳天和建
军已经在等他们。欧阳天的脸上像阴了天一样异常沉闷。肖童看见桌子上放了两只手持电话,
电话都开着,上面亮着小灯。老黄问了一句:
“来了吗?”
欧阳天没吭声,建军皱着脸说:“没有。”
欧阳兰兰拉着肖童去取自助餐台上的食物。肖童一边取食一边偷偷向餐桌那边张望,只
见老黄建军都凑在欧阳天跟前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欧阳天一次又一次地看表,三个人的神
色都显得沉重而慌张。终于欧阳天说了句什么,老黄便用桌上的一只手机不知给什么人打电
话。肖童胸口狂跳,取菜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盲目,他几乎控制不住用全部的注意力去关注老
黄打电话的表情。电话似乎打通了,但只说了一两句就挂断了,老黄马上表情惊恐地小声向
欧阳天学说着通话的内容,欧阳天的面色更加如丧考妣一样地死灰。老黄又打了两个电话,
情形也是大致相同。肖童心想,看来庆春他们在天津动手了。这时他看见欧阳天离开座位匆
匆走了,而老黄和建军则满脸严峻过来取菜。在自助餐台的一侧,老黄拉住欧阳兰兰耳语几
句,欧阳兰兰便跑过来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
“我爸有急事让我上去一下,你先帮我拿过去,我呆会儿下来。”
肖童点点头,他想反正餐厅里到处是人,他们要动手杀他也不会在这儿。他于是镇定地
端着盘子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吃饭,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尽快和庆春取得联系,他不知如果呆
会儿在街上碰见个警察,上去就告诉他这几个人是罪犯他能管吗?还是听完以后半信半疑地
傻愣着?
老黄和建军一左一右地守着他,三个人默默无语地吃着饭,各怀鬼胎。肖童不知道他们
两人对他是不是已经心照不宣。他想了想,让心情尽量沉下去,口吻平常地问道:“老板身
体不舒服吗,怎么连早饭都不吃了?”
老黄和建军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说:“啊,可能昨晚上坐车累的。”
肖童故作糊涂地说:“我真不明白干吗非连夜赶过来,是不是老板今天在这儿有事?”
老黄敷衍地:“啊,可能吧。”
建军一言不发,老黄也不多话,三人又低头吃饭。肖童脑子里拼命开动智力,他想索性
直问此事,可能反而显得正常,于是他壮着胆子问:“老袁和我们老板那生意做得怎么样?
是不是已经做成了?”
他注意到两个人又隐蔽地对视一眼,还是老黄开口:“于老板这人,跟你交情究竟怎么
样?”
肖童想此时可绝对不能往外摘,他说:“好啊,我们的交情没问题。”
建军突然插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肖童想了一下,脸上现出几分腼腆,说:“他给我烟抽。这年头没亲没故能这么白供着
你的真不多。”他说到这儿故意涎脸笑了一下,“他老婆挺喜欢我,认我当干弟弟。”
他编的故事看来合情合理,建军傻愣了片刻,不再多问,老黄眨着眼若有所思。
直到吃完了饭,也没见欧阳父女下来,老黄签单结了账。三个人就回到楼上来,老黄借
口房门钥匙放在前台了,让建军先去肖童屋里坐坐,他下楼去取。肖童心里知道他是要去找
欧阳天,故意让建军看着他。于是他脸上不动声色。把建军领进自己的房间,建军坐在沙发
上抽烟,他就坐在床上打开电视看,两人谁也不理谁。五分钟后,欧阳兰兰回来了,眼睛显
然是刚刚哭过,红肿不堪。她说,建军你过去吧,我爸爸叫你。建军迟疑了一下,不放心地
走了。
欧阳兰兰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湿了手中擦脸。肖童跟到门口,问:“怎么了,是不
是你爸爸骂你了?”
欧阳兰兰哭腔未尽地深深地喘着气,她说:“他让我把你甩了,跟他们马上离开这儿。”
肖童对形势的估计和分析,在欧阳兰兰这句话中得到了可靠的证实。他此时已经把戏演
得比较自如,装傻道:“你看,你爸爸还是不同意咱俩在一起,我早就估计到了。”停了一下,
又突然问:“还是老袁他们出事了?”
欧阳兰兰点头:“是老袁出事了,老袁没打电话来,打他的手机,接电话的是个陌生的
人。我爸说老袁肯定是栽了。他说你们于老板要不也跟着栽了,要不就是公安局的便衣,他
说必须得甩了你,要不然大家都不安全。我不同意甩了你,他就打我,……他从来没打过
我……”
欧阳兰兰靠在他怀里,抽泣着又哭起来。肖童用手拍拍她的背,尽量把口气放得温情:
“兰兰,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我,可我也不想因为我伤了你和你爸的感情。既然你爸怀疑我,
我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我走,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欧阳兰兰抱紧他,“你走,你上哪儿去?警察肯定也在抓你。我不让你走!”
肖童说:“我不走,你爸爸也许会杀了我。”
“他敢,我跟他说了,他要非让你走,我就跟你一起走,他要杀了你,就先杀了我!”
肖童心里有点乱,有点迷惑,欧阳兰兰的海誓山盟使他的光荣感有了一种瞬间的危机。
她这样真挚地爱他,而他却如此坚决地扼杀着她的生命。他不知现在该怎样感觉自己的角色,
怎样评价和认同自己的这个角色。
他只能让自己暂时避开突然袭来的信念上的混乱,问道:“那你爸爸同意你跟我一块儿
走吗?或者,他同意让你跟我一块儿死吗?”
欧阳兰兰擦去眼泪,说:“他同意了,让咱们在一起,他同意不让你走了。不过他让我
看着你,不离你半步,他怕你给你的亲戚朋友打电话把大伙都给卖了,哪怕你是无意的。公
安局现在肯定把你认识的人都找了,一有你的消息他们都会报告的。”欧阳兰兰仰脸看他。
“那我看着你,一刻也不离开你,你不会再烦我了吧?”
肖童支吾地:“啊,不,不会。”
欧阳兰兰笑了,从她的笑容中,肖童意识到自己的这道生死关是过去了。他不由大大地
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感到无尽的倦意。看来马上又要启程了。他不知道他们会把他带到哪里。
他还要继续全力以赴地伪装无辜,伪装爱,被裹胁着开始一个危机四伏看不到尽头的逃亡之
旅。
这个旅程刚刚开始的时候,也许连欧阳天自己也没有想好确定的目的地。他们带着些盲
目仓皇启程,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先是顺着铁轨一下子开到了山西,在省会太原和平遥古城
喘息了三四天,又心神不定地向西走。在银川迟疑地停了一两日。复又向南,在一个凄风愁
雨的早上,他们到了成都。
一路上肖童尽量装出随和与服从的外表,而内心里却度日如年。应该说,脱险的机会每
天都有,却找不到能和庆春联络的一点时间,他也并不想就这样逃跑。当他的生命安全暂时
不存在迫切的危险时,他又有些好大喜功,总想着会有一天在什么地方与庆春胜利会师,将欧阳天这
帮人一网打尽。这样的结局当然就功德圆满了,他在庆春跟前也就有了面子,当然比他一个
人偷偷地逃回去光彩多了。掐指算来,这案子他投入进来也有半年了,波波折折走到今天,
他想无论如何也该有个大获全胜锦上添花的结束。
每到一地,欧阳天和老黄建军三个人就躲在旅馆的房间里没完没了地商量。他们总是住
在一些小得连直拨长途电话都没有的小店里,用假身份证登记姓名。他们把以前帮肖童办驾
驶执照时办的那个假身份证拿出来,让他将错就错把上面的名字“夏同”作为自己的化名。
欧阳兰兰果然如其父所要求的那样和他寸步不离,连晚上上了床都要用手摸着他睡去。老黄
和建军也依然对他充满警惕,一软一硬红脸白脸地监管着他的每个动作。只有欧阳天看上去不大把怀
疑时刻挂在脸上,他说话很少,表情也不多,每日食宿安排都听老黄的张罗。
在成都逗留了两天,第三大的清早他们突然带他登上了去西藏的飞机。
飞机在贡嘎机场落了地,他们租了一辆巴士穿过拉萨繁华的市区。隔着拉萨河远远地望
了一眼巍峨神秘的布达拉宫,便又继续南行。他们在离拉萨百多公里的一个偏僻的村落下了
车。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汉人,他是这村落里一位金银饰品作坊的老板,也是欧阳天多年以前
的一个故旧。
那位老板姓钟,生得细瘦干枯,一副广东人的外形,而脸上的皮肤和皱纹,却已如真正
的藏民一样刻满风霜。他们就在他的作坊住下来。这作坊是一个宽大的院落和一座藏式的小
楼,前店后坊,楼上是家。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太阳西下。西藏和内地相比有两个小时
的时差,这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主人已吃完晚饭。而他们手表上的北京时间才刚刚走进黄昏。
那位钟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喝茶,指挥着自己的老婆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儿烧火做
饭。肖童看得出欧阳天和他交情甚笃,总有好多久违想念的惊喜表达个没完。也能听出他们
过去同甘共苦做过一段毒品买卖,互相毫无忌讳地询问过去的熟人,张三怎样李四如何现在
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