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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虎斗-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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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肥原忙赔笑道:“川岛少佐,这是个误会,这完全是个误会,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也是奉命把溥仪弄到东三省去。”

“噢!”方先生道:“大佐,你又是奉了谁的命令?”

“我是奉了军部的密令。”

土肥原口中的军部,不是关东军军部,而是远在日本本土的日军参谋本部。

“这倒好玩儿了。”方先生冷冷一笑道:“首相给‘黑龙会’下了指令,军部又对关东军特务机关拍来密电,而废帝溥仪只有一个,这可怎么办呢?”

“这、这、这——”

土肥原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方先生跟着又道:“大佐,以你看,是‘黑龙会’该退让呢,还是军部该退让?”

“这、这、这——”

土肥原一脸强笑,仍是说不出话来。

秋子一旁冷冷道:“少佐,我看是咱们‘黑龙会’该退让。”

方先生道:“是么?”

土肥原忙道:“不、不——”

秋子道:“噢,那么大佐的意思,是军部该退让了?”

土肥原一脸的难色:“这个,这个——”

方先生突然沉声道:“大佐,假如我把你从中作梗,‘一枝香’西餐厅坏我大事的情形,经由‘黑龙会’呈报首相,你看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土肥原脸色大变,额上见了汗:“川岛少佐,我事先一点儿也不知道——”

方先生道:“中国有句话,不知者不罪,既然你事先不知道,我也不能过于为难你——”

“谢谢少佐,谢谢少佐——”

土肥原忙鞠躬。

“别忙谢,我话还没说完呢,以前你不知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咱们看以后,从现在起,你关东军特务机关不许再打溥仪的主意,你也不要再东跑西撞地再去闹得满城风雨,溥仪的事由我‘黑龙会’来办,要不然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马上把这件事呈报首相,秋子,咱们走!”

方先生可说走就走,话落,看都不看土肥原,带着秋子扭头而去。

土肥原站在那儿直发愣,等到方先生跟秋子走得看不见了,他陡然一脸的激怒狰狞色,“呸!”地一口唾沫吐下了地:“娼妓不如的贱东西,咱们走着瞧。”

说完话,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他带来的那几个特务一见这情形,吭也没敢吭一声,忙跟着走了。

□□□

方先生跟秋子,从后门悄悄地进了“四喜班”的大院子,神不知,鬼不觉。

进了屋,换下了衣裳,方先生摇身一变又成了金碧辉,也就是日本“黑龙会”的蛇蝎艳谍川岛芳子。

“一枝香”西餐厅的事件,已经在天津卫传扬开去,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外头的风风雨雨并没有闹到“四喜班”来,大白天的“四喜班”,仍旧跟往常一样的宁静。

不过这只是在白天,到了晚上上灯以后,可就不宁静了。

□□□

刚上灯,马六姐还在她屋里刀尺呢,梳头、搽粉、点胭脂,鬓边还簪了一朵小红花儿,半老的徐娘了,可是马六姐的风韵不但犹存,而且醉人。

鬓边那朵小花儿刚簪上,正扭来扭去的照镜子,大茶壶一步跨了进来,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进来就抬手递给了马六姐一样东西:“大姐,您看看这个。”

是张纸,不算小的一张纸。

马六姐疑惑地看了大茶壶一眼,伸手接了过去。

接过去一看,她一怔,是张“大新闻”,有文字有图片的“大新闻”!

图片上显示的,是一枝香西餐厅的火炽打斗场面,秋子、方先生、溥仪、土肥原及一帮关东军特务机关的特务,都上了镜头。

马六姐猛可里站了起来,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小秋。”

“可不是小秋么?”大茶壶冷冷地道:“您再看看,小秋旁边儿那个人是谁?”

马六姐低头望“大新闻”大茶壶指的是方先生,马六姐看的也是方先生。

“这个人没见过,”马六姐道:“管它见过没见过?还不是她们一个窝儿里的,只管逮住这个小蹄子,还愁追不出这个兔崽子来,去召集弟兄们……”

“慢着,大姐,”大茶壶道:“您再仔细看看,小秋旁边儿那个兔崽子,是不是很面熟?”

马六姐低头又看:“嗯,对,是有点儿面熟……”

“要是换上女人的衣裳呢?”

马六姐脸色一变,砰然拍了桌子:“好哇,弄了半天原来是……要不是你说,我还真没瞧出来,好个骚货,可把我冤苦了,今儿个打兔子,明儿个打兔子,如今居然让兔子跑到身边儿来了,老二,召集弟兄们,快去,快。”

大茶壶答应一声,扭头出去了。

马六姐两只手团了那张“大新闻”,一口牙咬得格格响,脸上杀气腾腾,看着吓人。

□□□

“四喜班”热闹起来了,丝竹、歌声跟灯光,又腾上了夜空里的云霄!

秋子正忙着彻茶,擦桌子,门帘儿一掀,进来个人,不是别人,是金少爷。

金少爷一见秋子就吁了口气:“小秋,你回来了,可让我揪心死了。”

秋子忙迎上来:“什么事儿呀,金少爷?”

“小秋,你这不是跟我装糊涂么,‘一枝香’西餐厅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噢,您是说‘一枝香’的事儿啊……”

“可不,我到刚才才听说,一听说就往这儿跑,直到进门儿看见你,心里这块大石头才放下。”

“真谢谢您了,还让您操心,您请坐。”

小秋把金少爷让坐下来,刚给倒上茶,金碧辉就从里头出来了,她永远是那么明艳照人。

金少爷忙站了起来。

“金少爷,您快请坐。”

金碧辉抬起雪白的一段皓腕,真跟嫩藕棒儿似的。

“姑娘也请坐。”

金少爷缓缓地往下坐,两眼却直直地盯在金碧辉那张美艳绝伦的娇靥上。

金碧辉有点儿不好意思,娇羞地道:“您这是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儿吗?”

金少爷定过了神,忙道:“不,不,我觉得姑娘长得好像小秋姑娘的那位朋友方先生。”

金碧辉“噢”地一声道:“是么,那方先生下回再来,我可真要跟他站在一块儿比比了。”

小秋一旁道:“哪儿像啊,我瞧着一点儿都不像。”

“像,怎么会不像,让金姑娘易钗而弁,打扮成男装试试。”

金碧辉一皱眉,道:“呸,我才不呢,女人家扮男人,不伦不类的,丑死了。”

“丑,怎么会丑,”金少爷道:“你没见人家文明戏里,不就有女扮男装的么?”

“那还不够丑,”金碧辉道:“再说,女人扮男人总不像,脱不了女人家忸忸怩怩的娘娘腔,脂粉气,我平日就最讨厌那种男人了,男人嘛,就得像个男人样儿……”

小秋道:“就像金少爷这样儿的。”

金碧辉一怔,忙叱道:“去一边儿去,没规矩。”

金少爷道:“干吗说人家小秋没规矩,这是捧我,她要不这么说,说不定我还不高兴呢!”

小秋道:“您听见没有,姑娘。”

金碧辉道:“好了,好了,总是你有理。”

看了金少爷一眼,接道:“您就这么惯着她好了。”

金少爷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门帘儿猛地一掀,闯进来五六个壮汉,两个手里握着枪,其他的使攮子的使攮子,使铁尺的使铁尺。

握枪的一名进来就喝道:“不许动。”

金少爷,金碧辉,秋子三个都一怔。

金少爷旋即道:“哟,怎么回事儿这是,绑票绑到‘四喜班夕里头来了,金姑娘,小秋,这跟你们没关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呸,别不要脸了,”另一名握枪的道:“你这个败家子斤两还不够,往日你挂头牌,今儿个你只有挎刀的份儿——”

金少爷怔了一怔,道:“怎么回事儿,人家金姑娘……”

“你少罗嗦了,是怎么档子儿事,她们自己心里明白,别废话了,都跟我们走吧,往里去,咱们打后头走,别打扰别人,扫了人家的兴。”

金少爷讶然转望金碧辉:“这究竟是……姑娘得罪过他们么?”

金碧辉面带惊容,要说话。

一个拿攮子的一步跨了过来,攮子在金少爷腰间一抵,喝道:“走不走,不走就让你躺这儿。”

金少爷是个识趣人儿,忙道:“走,走,别动这玩艺儿行不行,把我撂倒在这儿,你们一个鏰子儿也拿不到。”

他转身要走,身子是转过去了,左掌却闪电似的扣住了使攮子汉子的右腕。

使攮子的汉子刚一惊,金少爷已把他拉过来挡住了自己的身子,同时后退一步也挡住了金碧辉跟小秋,口中喝道:“克强。”

握枪的两个壮汉见状刚一怔,史克强从后头冲了进来,一拳一脚,握枪的两个壮汉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爬下了。

金少爷动了,右手抓起身前汉子的腰带,硬把他提了起来,向着另外几个扔了过去。

另外几个汉子刚要扑史克强,哪防金少爷有此一着,根本没来得及躲,被砸个正着都倒了下去,摔成了一堆。

史克强过去就是几脚,摔下去的没一个能站得起来。

金少爷过去拾起两把枪,一手一把,道:“朋友们,现在怎么说?”

倒成一堆里的一个道:“没什么好说的,要割要刮任由你了。”

金少爷“哈”地一笑道:“是汉子,够硬,我生平最敬重这种人,冲着你这句话,我就再放你们一马,都起来请吧!”

地上那几个,除了刚才握枪的那两个挨得较重,还昏迷未醒外,其他的都站了起来。

金少爷一扬手中枪,道:“别把同伴撂下,这两把喷子我留下当纪念了,给你们舵把子带句话,往后要找,尽管找我姓金的,别再打人家金姑娘的主意了,人家吃这碗饭也不容易。”

那几个扶起了两个同伴,一个怒视金少爷,道:“你……”

金少爷不容他说话,道:“克强,送这几位朋友出去。”

史克强一摆手:“诸位,言青山上山,别耗着了。”

那几个,一句话没再说,挽着的挽着,拐着的拐着,狼狈地走了。

那几个一出屋,金少爷马上收起两把枪,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望金碧辉道:“这种人不会死心罢手的,为了姑娘以后的安全,我得到侦缉队打个招呼去,告辞。”

他没容金碧辉说话,快步出去了。

金碧辉抬手要叫,史克强丢下一张银票,飞步跟了出去。

金碧辉缓缓垂下了手,脸色一转凝重:“秋子,咱们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秋子一怔:“姑娘,您是说……”

金碧辉道:“咱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尽管咱们一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但很显然地,他们是为咱们来的,今天要不是碰巧他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快去收拾东西吧!”

秋子道:“可是金少爷……”

金碧辉道:“顾不了那么多了,简单留几个字给马六姐吧,动作要快。”

“是。”秋子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往里去了。

金碧辉站着没动,脸色越来越凝重……

□□□

夜,在“四喜班”里是热闹的,是多采多姿的,是动人的,再冷的夜晚,在“四喜班”却是温暖的,是带着春意的。

可是在别处,这种天气的夜是死寂的,是冻人的,夜风像刀儿一样,能吹进人骨头里去.

谁要是想在这种天的黑夜里在外头闲荡,最好先喝上几杯能让人混身发热的烧刀子。

现在毕石就是这样,灌了几杯黄汤,顶着刀儿一般的夜风,一点儿也不怕冷,从头到脚,暖洋洋的。

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也不知道他要上哪儿去,反正他挺乐的,一边儿走,一边儿还哼哼着曲儿,两手插在裤兜儿里,弄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敢情他小子今儿晚上兜儿里装的有,怪不得他既吃又喝更乐。

毕石他错了,这种大黑夜里,不怕他吃也不怕他喝,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裤兜儿里的大洋弄得叮当响。

在这年头儿,天津卫乱得很,宵小多如牛毛,尤其这黑夜里,路上行人少,更危险。

真的,不信你看。

正走着,打前面一条黑胡同里窜出两个人,两个个子矮矮的,但挺壮的汉子,出胡同就拦住了毕石的路。

毕石没提防,差点儿撞上,急忙收脚停了步,还不知死活,眨眨眼道:“嗳,你们怎么这样走路法儿?”

人家那两个可没动气,一个问:“你姓毕?”

“不错,我是姓毕。”

另一个紧接着间道:“摄影周刊社的毕社长?”

毕石的胸挺起来了,头也仰起来了:“是的,我就是毕社长,你们是……”

先前说话那一个,话声似乎让寒风感染了,突然间变得比刀儿一般的寒风还要冷:“我们是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大佐的部属。”

刹时,毕石头不仰了,脚也不挺了,眼倒瞪圆了,而且先前烧刀子给他的那股热劲儿也没了,只觉得寒风直往脖子里灌:“什么,你,你们是日本关东军,我,我不认识你们。”

“那不要紧,”后一个冰冷道:“我们机关长久仰你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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