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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史克强奔了过来,道:“少爷,您没事吧?”
“废话,好好的站在这儿你没看见。”
人声吵杂,静园里奔出了祁继忠跟几名卫士。
史克强也到了近前:“我刚到路口就听见枪声了,等我赶到,一个鬼影也没瞧见,八成儿——”
金刚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了。”
祁继忠紧张地问:“金少爷,哪儿来的枪声——”
金刚道:“不知道,没事儿了,你们进去吧!”
“是!”
祁继忠犹豫着带着几名卫士进去了。
金刚问史克强道:“车呢?”
“我放在街口了。”
“谁让你来的?”
“我是约摸着时间来接您的。”
“好了,好了,你先走,到街口再叫一辆胶皮,我要送金姑娘回去。”
“是,少爷。”
史克强快步走了。
金刚转望金碧辉,道:“格格,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不知道,我还正想问呢。”
“会不会是那天晚上在‘四喜班’的那一帮?”
“嗯,这倒可能。”
“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来路?”
“这就费人猜疑了。”
“别是这件事消息走漏了。”
金碧辉一怔,旋即摇了头,“不会吧!”
“那究竟——”
“不会,不会,这要是因为走漏了消息,那么那天晚上在‘四喜班’的事,又是为了什么?”
“嗯,这倒是——”
秋子突然道:“格格,走吧!”
金碧辉、金刚互望一眼,谁也没说话,并肩行去。
三个人一路默默地,谁也没说话,似乎都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街口到了,谁也没说话,显然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两辆胶皮,一辆是金家自用的,一辆是史克强叫来的。秋子是个有心人,自己先跳上了叫来的胶皮,这么一来,金刚跟金碧辉就顺理成章地坐了一辆。
两辆胶皮一前一后,在寒风里往前奔驰着。
史克强突然问了一声:“少爷,上哪儿去啊?”
是啊,上哪儿去啊?
金刚转望金碧辉。
金碧辉道:“美琪大饭店。”
史克强听见了,往前嚷了一声:“喂,美琪大饭店。”
□□□
车到了“美琪大饭店”,三个人下了车,金刚跑过去付了头一辆的车钱,然后跟金碧辉说:“我不进去了。”
金碧辉道:“怎么,不进去坐会儿?”
“不打搅了。”
“那明天——”
“明天我会到‘静园’去。”
“好,那就明儿见吧!”
“明儿见。”
金刚没再说什么,跳上车就走了。
望着车远了,秋子道:“金少爷好像闷闷不乐的。”
金碧辉像没听见似的:“进去吧!”
两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金碧辉脱下衣裳往床上一扔,坐下去就点上了根烟卷儿,一句话没说。
秋子边脱衣边道:“想刚才的事儿?”
金碧辉道:“会不会是中国的情报人员?”
“不会吧!”
“你以为不会?”
“情报人员不会用这种手法,看这种手法,倒像是黑社会的人物。”
“黑社会人物?怎么会!我既没招他们,也没惹他们,一点儿因都没有,怎么会有这种果。”
秋子拿着衣裳往后走,突然停步转回了身:“少佐,会不会是土肥原——”
“土肥原!”金碧辉一怔:“他怎么会!他有这个胆么?”
秋子冷冷一笑道:“少佐,你恐怕是小看了土肥原了,他要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军部怎么会派他来主持关东军特务机关?”
“可是对我——”
“少佐,别忘了,你现在是他的眼中钉,是他的大对头,要是没有你,溥仪就成了他的囊中物,只要他把溥仪弄到东北去,还愁他不马上升少将。”
金碧辉皱着眉,没说话。
“少佐,土肥原到中国来的时间比咱们久,他不可能不培养他暗地里的势力,明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暗地里可就难说了。”
金碧辉微微点着头:“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不无可能。”
“少佐,事实已如此,咱们的任务只有土肥原清楚,你一出‘静园’就碰上埋伏,不是他还会有谁?”
金碧辉把烟一扔,霍地站起:“我倒要好好调查调查他!”
“还是真该调查他,要不然咱们的事坏在自己人手里,那才让人看笑话呢!”
金碧辉脸色变了,冰冷道:“土肥原他要是真敢——看我饶得了他。”
“少佐,还有金少爷——”
金碧辉脸色马上就缓和了不少,道:“他不会有问题,我误会他了,刚才他奋不顾身的救我呢。”
秋子失笑道:“我不是说这——”
“那你是说什么?”
“我是说,我看金少爷对你是动了真情了。”
金碧辉脸色微沉,恨道:“别胡说。”
“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少佐,你自己也应该看得出来。”
金碧辉脸色又缓和了,不但又缓和了,反而有点黯然之色:“秋子,咱们是不允许动情感的。”
“少佐,我是说他。”
“我知道,也只有辜负他了。”
“少佐,我不相信你能一点都不——”
“秋子,明天咱们就要走了,一旦离开了这儿,这儿的一切就要告一段落了。”
“少佐——”
“早点儿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嗨!”
秋子迟疑了一下,拿着衣裳往里去了。
金碧辉缓缓坐了下去,两眼发直,呆呆的。
□□□
这当儿,“静园”正热闹。
溥仪还在暖阁里,另外还有皇后郭婉容,皇妃文绣,李莲英跟祁继忠。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皇妃文绣,她更是一脸怒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望着溥仪:“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姐妹先商量一下,就算你眼里放不下我这个妃子,总不该也放不下皇后去呀。”
郭婉容没说话,她的脸色虽然也不大好看,可是看起来,好像没文绣那么大的火儿。
溥仪说了话:“你们懂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我看不出你是哪儿为了我们。”
“你看得出,你看得出你就不会吵,不会闹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一旦我复了位,难道就没你们的好处。”
“有好处,我知道,一旦你复了位,我们的荣华富贵也就跟着来了。”
“这不就结了么,那你还……”
“我们的荣华富贵是有了,可是我们的丈夫就要没了。”
溥仪、李莲英都一怔。
溥仪道:“文绣,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索性我就告诉你个明白,我就死看不上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狐媚子。”
溥仪又一怔:“你,胡闹,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想到哪儿去了!我想得还正是地方,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真要到了东北你看看,你要不把她纳为专宠,我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文绣,你……”
李莲英赔着笑脸插了嘴:“绣主儿,您完全误会了……”
“误会了,不会吧,李总管,我就知道你非说话不可,多亏你在这里头拉线,我还没谢你呢!”
李莲英忙双手连摇道:“哎哟,绣主儿,这是死罪,死罪,奴才怎么敢做哪,您可是冤枉了奴才了。”
“你既然明白这是死罪就好,李莲英,这会儿不比当年了,已经没老佛爷给你撑腰了,我也不比珍太妃那么任人欺负,从今后,这档子事你少管,要不然我照样能摘你的脑袋。”
李莲英转向溥仪爬伏了下去:“皇上,奴才……”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先回去吧,明儿晚上早点儿来!”
“喳!”李莲英站了起来。
文绣冰冷道:“明儿晚上不用来了,从今后没有奉旨也少到‘静园’来,暂时我们不走!”
李莲英一怔,忙抬眼。
溥仪道:“谁说不走?”
文绣道:“我说不走。”
“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没那么好的心情。”
溥仪霍地站起:“文绣,你……”
“用不着跟我这么横鼻子竖眼的,”文绣冷笑道:“你自己也不琢磨琢磨,祁继忠刚才是怎么说的。”
溥仪转望祁继忠。
祁继忠忙哈腰低头。
溥仪突又摆了手:“几声枪响,没什么大不了的。”
“枪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谁都听见过枪响,可是,你要明白,那几枪是打那个女人的,狐媚子她命大,没打着,她刚从这儿出去就差点挨枪子儿,你还能走么,你怎么不想想,她连她自己都保不住,能保你么?”
“这……”
“这什么,‘一枝香’的教训不够,难道今儿晚上的教训还不够,她是个祸害,她不祥,谁沾上她谁倒霉,你知道不知道,难道非等枪子儿打在你身上,你才明白?”
溥仪没说话。
李莲英忙道:“皇上,约好了的,人家都安排好了……”
“大胆,什么约好了的,跟洋人订的条约说撕都能撕,跟她说了那么句话,有什么不能改的,李莲英,你究意安的是什么心,难道人家安排了龙潭虎穴,刀山油锅,你也非让皇上去不可么?”
“绣主儿,奴才怎么敢,奴才怎么敢!”
“敢不敢你自己明白,那个女人说的话是话,我说的话更是话,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不走,东北我们不去了,你去知会她一声去。”
“哎哟,绣主儿,奴才连十四格格住哪儿都不知道,怎么禀报她呀。”
“你听听,”文绣又拿住了理,立即转望溥仪:“这可是李莲英亲口说的,她连住哪儿都不让他知道,她这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哪。”
溥仪抬眼望向李莲英:“你真不知道她住哪儿?”
“皇上,奴才有多大的胆,敢欺蒙绣主儿啊,奴才是真不知道。”
“那……有什么事儿,你是怎么跟她联络的?”
“奴才没法儿跟十四格格联络,十四格格要是有什么事儿,自会派人来跟奴才联络。”
“你听听,”文绣又说了话,“对咱们干吗这么神秘呀,十成她是包藏着什么心,她在日本待得好好儿的,跑回来促请你复辟,她图的又是什么,别傻了,我的皇上,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溥仪欲言又止,一跺脚站起来走了。
祁继忠忙跟了过去。
李莲英抬手欲叫,却没叫出声。
只听文绣道:“既然你没法儿去知会她,那就算了,等她明儿个来了再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喳,奴才告退。”
李莲英爬在地上给郭婉容、文绣分别磕了个头,站起来退了出去。
文绣马上埋怨上了郭婉容:“姐姐,你怎么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坐在那儿连吭也不吭一声。”
郭婉容苦着脸道:“妹妹,你知道我这个人,我一肚子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
“唉,你太老实了,要不然他怎么敢这么欺负咱们,姐姐,年头儿不同了,有的话要说,不能受气包似的老憋在肚子里,一声不吭。”
“妹妹,你不知道,我怕闹起来不好。”
“我也知道闹起来不好,可是他不把咱们放眼里,并不是咱们无理取闹啊,别怕,姐姐,咱们占着个理字,到哪儿都说得通。”
“唉,全仗妹妹了。”
“自己姐妹还客气,谁叫咱们俩是荣辱与共啊,走,姐姐,回房歇息去吧,今儿晚上他要是上你那儿去,你再说说他。”
文绣拉着郭婉容站了起来。
郭婉容嗫嚅道:“我……还是留着让妹妹说他吧。”
“哎呀,姐姐,你真是,你怎么这么没用。”
郭婉容苦笑未语。
文绣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说就我说吧,干脆,今儿晚上让他上我那儿去。”
“好。”
“他要是不听我的,看我怎么整他,哼,走,姐姐。”
文绣拉着郭婉容走了。
□□□
金百万还躺在床上,人虽然还躺在床上,可是气色已经好多了。
他这种病本来就是气出来的心病,心里只稍微能想开点儿,病自然也就轻了不少。
翠姑依旧坐在床前陪着谈笑,爷儿俩有说有笑的,挺开心。
挂钟敲过了十点,冬天的夜,这时候已经相当静了。
金百万了无倦意。
翠姑也仍是笑语如珠。
只听金百万笑着说:“真急死人了,又多躺了一天,多躺一天不要紧,害得我这烙饼也得往后挪上一天。”
“那就要怪您自个儿了,谁让您赖着不肯下床。”
“哼,哼,别馋我,等明儿个你再看,这顿烙饼,明儿个我是非吃进嘴不可,最好你今儿晚上就把面和出来。”
他还是真急。
翠姑笑着说:“您又不是吃发面饼,干吗令儿晚上和面哪。”
金百万自己也笑了。
翠姑忽然站了起来:“药凉得差不多了,你该喝了。”
她转身到桌边儿把药碗端了过来。
金百万皱眉道:“好吃的还没吃着呢,难吃的可吃了不少了。”
伸手把药碗接了过去。
“要是不吃这些难吃的,哪儿来的好吃的。”
金百万点了点头:“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