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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到医院拐了一下。“病人”出院了,赵大爷在,赵大爷是专为留在这儿等他的。
两个人交换了“情报”,川岛芳子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动静,金刚则把他的“计划与布署”全告诉了赵大爷。
两个人分了手,金刚径往岑胖子主持的赌场。
这时候赌场还没开门,岑胖子跟楼老二都不在。不过,他们俩给场里留下了话,要是金少爷来了,务必等他们俩回来。
于是,金刚就在后头那间小屋里坐下了。
场里的打手恭恭敬敬,端上了一杯刚彻好的香片。
一杯茶兑了五回,楼老二回来了,老远就听他在外头嚷着问,问金刚来了没有。
金刚立即扬声应道:“二哥,我在这儿。”
楼老二带着一阵风进来了,满脸是喜,满脸是笑:“兄弟,你可真是信人,咱们这就走吧!”
“走?二哥是说总管那儿……”
“可不!你当我跟大哥上哪儿去了,不为你会起这么早,晌午能起来就算不错。”
“那真是太谢谢两位哥哥了……”
“自己弟兄还说这个,走吧!大哥那儿等着呢!”
他拉着金刚就要走。
金刚忙道:“慢着,二哥。”
“怎么,有点儿怯?”
“怯?那是笑话。上金銮殿也未必能让我怯,我只是想先摸清楚情况。”
“什么情况?”
“您两位谈的怎么样?总管他……”
“这还用问,不成我会来叫你?”
“赵总管的态度怎么样?勉强不勉强?”
“勉强倒是没什么勉强,不过,兄弟,他只说要先看看你。”
金刚倏然一笑道:“我懂了,走吧!”
迈步往外走去。
楼老二怔了一怔,忙跟了去!
□□□
金刚、楼老二两人出了赌场,跳上一辆胶皮。用不着楼老二说话,拉车的拉着胶皮就跑。
走大街,穿小胡同,一阵跑。最后胶皮停在了城郊一条胡同口。
楼老二下了胶皮,招呼那拉车的上赌场找管帐的拿车钱。等到胶皮走了,楼老二道:“兄弟,从这儿过去,咱们得走段路了。”
金刚道:“怎么,车过不去了?”
楼老二笑笑道:“不,这是规矩,一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楼老二一马当先,在前带路,进了胡同。
进胡同没多远,就见前面胡同两边站着两个头戴呢帽,身穿裤褂儿,卷着袖孔,露出雪白的两段的汉子。
金刚明白了,这儿是赵总管赵霸天的宅第所在,是闲人的车辆不准进,明桩要出了老远,稍微懂点儿事的,都会在胡同口外舍车步行。
金刚心念转动间,两个人已从两个汉子面前走过,楼老二左拐,进了横着的一条胡同口,胡同口里站着两个装束打扮跟刚才那两个一样的汉子。
进了胡同口前望,约莫百来尺远,一座高门头宅第,门口一对石狮子,那儿又站着四个,简直是戒备森严,官场上要员的公馆也不过如此。
百来尺距离不算远,没一会儿工夫便到了石狮子之前,两扇大红门,旁有偏门,红门关着,偏门开着,石阶高有十几级。高大的门头两边挂着一对大灯,每只灯上写着一个擘窠般赵字。
楼老二在赌场是二管事,威风、神气不可一世。可是一到这儿,他顿时矮了半截,向着四名汉子赔笑道:“这就是总管要见的金兄弟。”
四名汉子,八道目光,冷冷地上下打量了金刚一阵,其中一个上来伸双手遍摸金刚身躯。
楼老二一旁赔着笑道:“兄弟,是看看你有没有暗藏什么家伙。”
金刚道:“我还会暗藏什么家伙,我身上是从来不带那些玩艺儿的。”
搜金刚那汉子冷冷道:“那是最好不过,进去吧!”
楼老二连忙称谢。
进了赵家前院,楼老二道:“兄弟,千万别在意——”
“不会的,二哥。这是规矩,入境就要随俗,你说对不对?”
“对!对!”
楼老二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还有,万一赵总管要是对你有点什么,你可千万看我们的薄面,千万要忍!”
金刚道:“我知道的,二哥。”
说话间,两个人已一前一后进了一座花厅里。
好气派的大花厅。
赵府这座花厅,够豪华、够气派,地下铺着红毡,顶上挂着时髦洋货琉璃灯,中式的八仙桌,太师椅,一色朱红,上头搁着大红缎子面儿的海绵垫子,跟嵌着大理石的靠背两下里一比,颜色让人看着好舒服。
靠里墙上,挂着一只相当大的自鸣钟。墙角下摆的也好,墙上挂的也好,都是些精美珍贵玩艺,可以说是中西合璧,美轮美奂。
别看楼老二是赌场的二管事,平日里神气得不得了,这会儿他进了这座花厅,硬是连坐都不敢坐。
金刚心里明白,可是他装不知道,当然这不能当面点破,要是当面点破了,楼老二脸上哪挂得住?奇Qīsūu。сom书
金刚这儿正没事人儿似的各处打量着,只听一声干咳传了过来。金刚、楼老二忙扭头看,只见厅门口站着个瘦瘦的中年汉子,一张马脸,脸色白里泛青。
楼老二忙赔笑欠身:“楚爷,您得空了。”
姓楚的中年男子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我当是谁敢擅闯大厅里,敢情是老二你呀!”
他话是对楼老二说的,一对深沉的眼珠子却净在金刚身上转。
“是的,楚爷,我是奉总管之命,带位兄弟来给他见见。”
转望金刚道:“兄弟,来见见这位总管府的前院管事,楚庆和楚爷,往后还得仰仗楚爷多照顾呢。”
金刚抱拳欠身:“楚爷!”
楚庆和指了指金刚,道:“这就是你跟胖子俩说的那个?”
“是的!”楼老二满脸堆笑:“往后还得您多照顾,多提拔!”
楚庆和深深看了金刚一眼:“小伙子长得倒是挺不赖的,不过长得好看没有用,咱们这儿不是靠长相的,得看他够不够格,有没有福气进咱们这个堂口了。”
“是,是,您多关照,您多关照。”
楼老二一个劲儿的哈腰赔笑。
金刚却站着没动,也没再多说一句。
只听一阵杂乱步履声传了过来,大厅门口一前四后出现了五个人,清一色的短打装束,前头一个约莫四十上下,个头儿挺粗挺壮,一见楚庆和,马上微欠身躯:“楚爷!”
楚庆和笑道:“后院的护院,不轻易到前头来,有什么事么?”
粗壮汉子道:“巴爷让我来看看,总管要见的人到了没有?”
楚庆和道:“到了,早到了,喏,那不是么!”
粗壮汉子打量了金刚一眼,道:“那就好,我这就带他见总管去。您忙您的吧!”
一欠身向着楼老二招手道:“跟我来吧!”
转身走了出去。
楼老二、金刚向楚庆和施了一礼,先后跟了出去。
粗壮汉子与四个打手似的汉子在前带路,楼老二与金刚在后,亦步亦趋的紧跟着。走过了两旁花木夹道的青石小路,进了后院,绕着几幢房子,穿过几条甬廊,到了一间精舍之前,精舍门口站着两名打手也似的汉子。
前头粗壮汉子扭头过来说了声:“等着。”径自进了精舍,四名打手也似的汉子则留在门口,虎视耽耽的望着金刚。
楼老二不安的直瞅金刚。
金刚装没有看见。刚一到门口,他就闻见从精舍里送出来一股独特的异香,他一闻就闻出来那是什么味儿了,而且也知道里头的人正在干什么了!
粗壮汉子转眼工夫就出来,头一偏又进去了!
“是,是。”
楼老二忙答应两声,带着金刚走进了精舍。
精舍一进门,是个精雅的小客厅,里头还有一个套间,岑胖子掀帘从套间里走出来,他一脸肃穆色,到了金刚面前低低说了声:“应对的时候当小心。”然后,他把楼老二、金刚带进了套间。
金刚没猜错。套间里,床上正躺着个四十来岁的白胖汉子吞云吐雾的抽大烟,床头几上放着一支细瓷小茶壶跟一盘水果,胖汉子只顾吸,连眼都没抬。
床前两旁,站着四个打手也似的汉子,床沿儿上坐着个少妇装束的女子,身材玲珑,皮白肉嫩,柳眉凤眼,娇媚动人,红而丰润的香唇边,长了颗美人痣,越显得她成熟、娇媚、动人。
烟一阵一阵的上冒,胖汉沿抬眼。
岑胖子、楼老二垂手哈腰站着,没说一句话,没敢吭一声。
少妇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却不住的在金刚身上转。那双眸子充满了热力,那热力是能熔钢。
好不容易,一颗烟泡抽完了,胖汉满足地放下了烟枪,少妇涂着蔻丹的尖尖玉指,拿起细瓷小茶壶送了过去。
胖汉对嘴喝了一口,这才坐了起来,抬眼看了看金刚,冷冷地冲着岑胖子、楼老二摆了摆手。
岑胖子、楼老二忙退向两边。
胖汉的目光又盯上了金刚,还有那少妇的一对眸子:“你走近点儿。”
岑胖子忙道:“兄弟,总管叫你。”
敢情这胖汉就是名震华北,代表黑社会大权的三义堂总管赵霸天。
金刚泰然地往前走了两步。
赵霸天从头到脚又把金刚打量了一遍:“你姓金?”
金刚道:“不错。”
“你家开钱庄?”
“不错。”
“我不喜欢这个金字,入我堂口得改个别的字。”
岑、楼二人一怔。
金刚道:“办不到!”
岑、楼二人一惊。
赵霸天道:“我会让你办得到。”
金刚道:“除非你赵总管那个赵字也能改。”
少妇眉梢儿陡一扬。
赵霸天脸色一变。
岑、楼二人大惊。
赵霸天忽然大笑:“好,好,骨头够硬。”
岑、楼二人一怔,脸上浮现起喜色。
只听赵霸天接着说道:“只是这一套少在我这儿耍,我见的多了,报你的师门。”
“我没有师门。”
“那么说说你的前人。”
“我也没有前人。”
“那你凭什么进我的堂口?”
金刚抬起双手,道:“凭一双拳头,一颗铁胆!”
“不够,我还要一颗忠心。”
“到现在我还没迈进堂口呢,谈不上对谁忠心。”
“好话,你一双拳头硬到什么程度,一颗胆又大到什么程度?”
“这是赵总管让我说的?”
“不错,我让你说的。”
“那么我敢夸‘三义堂’无敌手,上刀山,下油锅,不皱一下眉头。”
赵霸天仰天大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试试。”
这话刚说完,四名打手中,在金刚左后方的一名挥了拳头,疾劲而猛的拳头,击向金刚腰部的左后方。
这是人身上的一处要害。
可是他的拳头还离金刚身体有半尺远近,金刚踢出了左脚,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倒下去翻了个跟头,爬在地上没再动。
少妇的眸子一亮。
赵霸天脸色微变。一声冷笑。
另三名打手一起扑向金刚。
金刚出拳踢腿,快得令人目不暇接。那三个没能近身,都又爬下了。
少妇瞪圆了凤眼,眸子里射出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光芒。
赵霸天不笑了,面有愕色,凝望着金刚。
岑、楼二人为之失色,急忙躬身,“总管,金兄弟不懂规矩,没有轻重——”
赵霸天陡然沉喝:“来人!”
岑、楼二人骇然,刚要再说,四名打手闯了进来,四把尖刀对准了金刚的背后。
赵霸天怒喝道:“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动家伙的,把这四个给我拖出去。”
四名打手忙收起手里的家伙,把地上四个拖了出去!
赵霸天又盯上了金刚:“没有师门,没有前人,你这身武是哪儿学来的?”
金刚道:“说了总管未必相信。”
“你说说看。”
“一个游方和尚病倒在我家门口,我爹把他抬回家去治好了他的病,他在我家一住就是三年,我这身武就是这么学来的,一直到和尚走了,我爹才知道他是位空门高人。”
赵霸天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声:“和尚,和尚……”他摇了头:“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连法号都没告诉我。”
赵霸天深深看了金刚一眼:“这种事是可能的,我不能说不相信,只是……你恐怕不知道,我这几个贴身的保镖,都是千中选一的好手,三五个近不了他们的身,他们能玩飞片子,也各有一手好枪法。”
“要是总管愿意,也可以看看我的这两样。”
赵霸天一扬手,丢过来一把雪亮的小巧飞刀。
金刚伸手接住,一扬手,白光一道,烟灯灭了,飞刀插在了床后墙上。
赵霸天一怔,旋即笑着点头:“你会的玩艺不少,再试试!”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镶骨把,玲珑小巧的手枪扔给了金刚。
金刚伸手接住,望着赵霸天倏然而笑:“我要是有图谋而来,赵总管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赵霸天笑笑道:“我是看你耍枪的,不是看你耍嘴皮的。”
“总管是要看打活靶,还是看打死靶?”
赵霸天探兜摸出一枚制钱,向着墙角扔了过去。
金刚一扬手,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