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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通脸上浮现起森冷笑意,道:“小子,把气运好站稳了。”
一蹲裆,一挫腰,斗大的拳头捣了出去。
“砰!”地一声,小伙子肚子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身子一晃,眉头一皱:“乖乖,真不轻,再来吧。”
大伙儿可都瞧得一怔,连虎头老七跟马六姐都抬起了眼。
这小子竟能挨牛通一拳没事儿?!
牛通两眼也发了直,可是他人也发了狠,沉哼咬牙,运足了劲儿,砰,砰一连两拳。
小伙子弯下了腰,半天没动。
大厅里鸦雀无声。
谁都想,小伙子这下完了,只往下一栽,他就永远别想爬起来了。
几十对眼睛都瞪圆了,一眨不眨的望着小伙子。
而,小伙子竟慢慢地直起了腰,脸色虽然有点白,可是脸上还挂着笑:“乖乖,你的拳头重得真跟牛头似的,再有一下我非爬下不可,好在你只能打三下。”
大伙儿不但两眼发直,嘴也张开了。
没听说有谁能实挨牛通三拳。
这小子能,不但能,居然还没什么事儿。
牛通愣在那儿。
第七章
突然,赵霸天发了话,在这鸦雀无声的当儿,他的话声像打了个脆雷:“拿拶指给他拶上。”
大伙儿都被震醒了,一名护院风也似的奔了出去,风也似的奔了回来,到了小伙子身边。
小伙子伸出了双手。
楚庆和站了起来。
护院把拶指套上了小伙子的十根指头,楚庆和接过了绳子的一端。
“丧门神”够损,他总要找机会报复。
绳子猛然抽紧。
小伙子身子一抖,但是脸色没变,也没哼一声。
一转眼工夫,小伙子的十根指头滴下了血,一滴一滴的,地上是红毡,血滴上去看不出来。
小伙子脸色仍没变,仍没哼一声。
在场的这些人,个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可是这当儿,十之八九都把脸转向一旁。
“松。”
赵霸天这一声又像一声脆雷。
绳子松了,拶指取下来了,小伙子十指血肉模糊。
赵霸天一摆手:“拿伤药。”
护院送过了伤药。
小伙子抬手一拦:“不用,死不了。”
抓起一杯酒一仰而干。
赵霸天双眉一扬:“有种,是硬汉。来,喝。”
抓过酒壶放在小伙子面前。
“不忙,赵总管,我这碗饭……”
“‘三义堂’不多你一个,只管吃就是。”
小伙子笑了,道:“我喝酒,你看看这个。”
他探怀取出一封信递给了赵霸天,然后抓起酒壶猛灌!
赵霸天拆开了信,很快地看了一遍,脱口叫道:“四爷的荐介。你,你怎么不早说?”
小伙子咽下一口酒,一抹嘴,笑道:“光靠这封信,不就显不出我来了么,是不?”
赵霸天随手把信递给彭朋,拉住小伙子入了座,道:“来,见见……”
他把桌上的金刚、虎头老七、马六姐、彭朋、牛通、楚庆和一一介绍了,然后道:“没想到这位兄弟是北京吴四爷荐介来的,有信不拿出来,他……”
金刚道:“这位兄弟说得好,靠这封信就显不出自己来了,那样就算能进‘三义堂’,只怕也会招人轻视。”
小伙子一点头道:“金爷说的对,我就是这意思。”
虎头老七瞟了小伙子一眼:“人家说硬汉大都缺心眼儿,今天看起来,这话根本不可靠,咱们这位小兄弟人既是条铁铮铮的硬汉,可也挺有心眼儿的。”
金刚笑道:“这才叫能文能武,文武双全哪。”
小伙子道:“金爷您夸奖了。”
赵霸天道:“好久没见吴四爷了,他最近好吧?!”
小伙子道:“好,当然好。四爷这会儿在北六省,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赵霸天点头道:“这倒是实情,事实上除了他,再也没第二个人能镇得住北六省这一帮人了。”
金刚道:“总管,这位吴四爷是……”
赵霸天道:“‘鹞子胡同’里的头一位。”
金刚“呃”地一声道:“侦缉队的队长。”
赵霸天道:“吴四爷在洪门中的身份也极高,为人更是铁骨柔肠,义薄云天,北六省道儿上的朋友,提起吴四爷,没有不翘大拇指的。”
金刚道:“弄了半天吴四爷就是‘鹞子胡同’的吴队长。不错,这位吴四爷是号顶天立地,响当当的人物。”
赵霸天转望小伙子:“你不是说是从关外来的么,怎么会认识北京吴四爷?”
小伙子一咧嘴道:“如今不用再瞒总管了,吴四爷是我的亲娘舅。”
赵霸天一怔叫道:“哎呀,弄了半天原来是吴四爷的亲外甥少爷……”
小伙子道:“总管,您这是干什么。我舅舅是我舅舅,我是我,我要是想走这一层关系,我一来就把这封信拿出来了。”
虎头老七道:“这倒是,靠自己一个人,一双拳头,才是最踏实不过的。”
赵霸天道:“这就不对了。”
小伙子眨眨眼道:“怎么不对了。”
赵霸天道:“四爷是‘鹞子胡同’的头一号人物,在‘鹞子胡同’给你安插个职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他舍近求远,让你跑两百四十里地到天津卫来找‘三义堂’?”
小伙子道:“不瞒总管说,我原是想上京找我舅舅,在侦缉队找碗饭吃的,可是我舅舅说,在‘鹞子胡同’待一辈子,也待不出个出息来,所以写了封信给我,让我到天津卫来找总管。”
赵霸天不禁为之动容,道:“吴四爷真是太看得起‘三义堂’,太看得起赵某人了。”
虎头老七突然道:“小兄弟,说了半天了,你还没把你的真名实姓告诉我们呢?”
小子道:“我姓戴,叫戴天仇。”
金刚怔了一怔,深深看了戴天仇一眼:“好名字,兄弟有什么戴天仇么?”
戴天仇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名字是我娘给我取的,我娘并没有告诉我,跟谁有什么仇。”
金刚“呃”了一声道:“那是我会错意了。”
虎头老七道:“总管,给咱们这位小兄弟,安插个什么差事呀!”
赵霸天道:“这个……我得想想,我不能大材小用……”
显然,是因为北京吴四爷的面子不能不卖。
虎头老七道:“我看把花赌两档以外的事儿交给他得了!”
戴天仇道:“花、赌两档以外的事儿,什么事儿?”
虎头老七道:“杂七杂八的,多了。除了花、赌两档,只要沾上‘三义堂’的,就都是你的事儿。你看怎么样?”
“当然好,只不知道总管的意思怎么样?”
“你愿意要?”赵霸天问。
“总管是不是怕我干不了?”
“那倒不是,杂七杂八的事儿虽然不少,可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定干得了,我信得过你,只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当然愿意,有碗饭吃我就知足了,如今给这么个大差事,还会不愿意。不瞒总管说,我好动,待不住,让我到处跑跑正合适。”
赵霸天如释重负般,一点头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转望彭朋接道:“把金爷跟戴兄弟的事儿,尽快地知会所有的弟兄们。回头散席以后,找两个人陪他们到处走走,各处的情形,让他们两位摸清楚了。”
“是。”彭朋恭应了一声。
虎头老七道:“这样吧,花赌两档,由六姐跟我陪我们这位顶头上司跑,戴兄弟那方面,还是让彭大哥亲自走一趟吧。”
赵霸天微一点头:“也好,就这么办吧!”
□□□
这一顿饭,一顿酒,一直吃喝到下午快三点。
席散以后,虎头老七拉着马六姐陪着金刚走了。
出了大门,虎头老七道:“‘三义堂’在天津卫设的花档不多,只有六姐那‘四喜班’一处,可却是天津卫首屈一指的大地方,咱们还是先上六姐那儿坐坐,然后再上我那儿去吧!”
金刚道:“我没意见,你们两位怎么好就怎么走!”
虎头老七娇媚地瞟了金刚一眼:“瞧不出你这人倒挺好说话的啊,走吧!”
三个人叫了一辆胶皮,直奔“四喜班”。
到了“四喜班”,马六姐捧月亮似的把金刚迎进了花厅。
金刚是“四喜班”的常客,可以说是识途老马了,往花厅里一坐,大茶壶献上茶,马六姐把麾下该叫来的都叫来了,重新见过金爷,大茶壶在旁,把“四喜班”经营的情形,收支的情形,一一禀报了个明白。
该说的都说了,马六姐支走了麾下的弟兄,微笑望着金刚:“您是急着上七妹那儿去,还是在这儿待会儿?”
虎头老七瞟了金刚一眼,娇笑说道:“上我那儿去有什么好急的!我那儿又没有花!既入宝山不可空手而回,我看还是在这儿多待会儿,让六姐把春夏秋冬四喜叫来,侍候你个舒服,然后再上我那儿去吧!”
金刚一笑站起:“不要叫她们了,我现在已经很舒服了,我福薄,难以消受。”
“哟,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常客么?”
马六姐笑道:“你不知道,金爷眼界高,压根儿就看不上我们四喜。”
“那他常往这儿跑,是干什么来的?”
马六姐要说话,但迟疑了一下,还没说出来。
金刚接口道:“我是冲着以前那位金姑娘来的,如今人家洗尽铅华离开这儿了,‘四喜班’就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来了。”
虎头老七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既然看上了她,为什么不干脆把她赎出去?”
金刚笑笑道:“我想改邪归正了。再说,就算那个时候我愿意赎,六姐也未必舍得那棵摇钱树。”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虎头老七站了起来:“六姐忙吧,我们走了。”
她没容马六姐说话,转身出门而去。
很显然,她是不愿让马六姐同去,好在马六姐也没张罗着非去不可。
金刚跟虎头老七出了“四喜班”大门。
虎头老七道:“咱们先上哪儿去?”
金刚道:“你吩咐,你说该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虎头老七道:“岑胖子跟楼老二那儿去过了,不必去了。‘三义堂’在天津卫的赌档共有赌场六处,咱们到处跑跑去吧!”
她叫来一辆胶皮,两个人合坐一辆,挤是挤了些,可是在别人这是求之不得的事,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一阵阵幽香直往金刚鼻子里钻,再加上虎头老七不时笑语如珠,吃吃格格的,一笑混身乱颤,那滋味儿真够人受的。
可是,金刚表现得相当泰然。
走马看花,虎头老七陪着金刚巡视完了六处赌场,天已经摸黑了,出了最后一家赌场的门,虎头老七勾魂的眸子瞅着金刚,包含着挑逗的光采:“上我那儿坐坐,吃过晚饭再走。”
金刚道:“心领了,改天吧!”
“怎么,害怕?”
“怕?有什么好怕的。”
“怕我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吐。”
“笑话,我求之不得,怎么会怕。”
“既是这样,那就跟我走。”
“走就走。”
于是,两个人又跳上了一辆胶皮,一路上,虎头老七把一个如绵娇躯挨得金刚更近了。
而金刚表现得仍然很泰然。
车走了儿近廿分钟,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虎头老七让车在两扇小门前停了下来。
给了车钱,把车打发走,虎头老七上前敲了门。
金刚道:“还有人跟你一块儿住?”
“别担心了,”虎头老七流波美目瞟了金刚一下,既娇又媚:“马上你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一阵轻快步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一个脆生生的话声问道:“谁呀?”
虎头老七应道:“紫云,开门,是我。”
门栓响动,门开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当门而立,全身的衣裳把美妙的身材都显露出来了,鸭蛋脸、柳眉、杏眼、整齐的刘海、长辫子,杏眼特别水灵,眉梢儿还挑着几分动人的风情,俏生生的。
她本来带着笑,一见金刚微一怔,水灵的眸子直在金刚身上转。
“傻丫头,哪有这样看人的。来见见金爷。”
“金爷。”俏紫云香唇边掠过一丝神秘笑意,浅浅施了一福。
怪不得虎头老七让金刚别担心,原来是这么个俏丫头,俏丫头什么不懂,也一定跟虎头老七是一条心。
虎头老七带着金刚往里走,过了个花木的小院子直进上房。
上房不大,但室雅无须大,上房里布置得相当豪华,但却不失雅致。
两边两间耳房,垂着帘儿,没灯光,却透着一阵阵醉人的幽香。
看金刚游目打量,虎头老七笑吟吟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真不赖!”
“那就多待会儿。”
“最好能不走。”
“没人撵你。”
两个人落了座,俏紫云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尖尖十指,端着个细瓷盖碗放在桌上:“您喝茶。”
俏紫云的手比瓷还白还细。
“谢谢。”
“紫云,金爷在这儿吃饭,你去准备去吧!”
虎头老七没多说,没多交待,俏丫头心窍玲珑,又何用多说多交待,从她香唇边掠过的一丝神秘笑意更浓,她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