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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
“我现在好想亲你一下。”
“可别,我受不了。”
“真的,大哥。”
“别胡闹了,小妹。”
“又来了,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能,可是怕你更不爱听。”
“那就别说。”
“不说不行,小妹,你该走了。”
“大哥——”
“小妹,碰上正经事,咱们就要正正经经的。”
“好吧,我走,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每天来一趟,看看你。”
“几年了,天天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现在没在一块儿啊!”
“小妹——”
“我不管,你一定要答应,我会想你,你要是不让我每天来一趟,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非生病不可,你愿意我生病?”
“人吃五谷杂粮,难保不生病,病了我给你请大夫。”
“大哥,神仙也治不了心病啊!”
“我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好不——”
“怎么样?”
“你别到这儿来,有空我会去看你。”
“行,不过得天天去。”
“小妹,你明知道我——”
“大哥,逗你玩儿的,我真那么不懂事儿么?谁叫你办的是正事儿,我只有苦自己了。”
“小妹,现在该我想亲你了。”
“来吧,我等着呢。”
大姑娘闭上了一双美目,可是睫毛抖得厉害。
金少爷笑了,抬手在大姑娘脸上轻轻拧了一下:“不行,真亲我会马上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大姑娘睁开了眼,幽然一瞥:“大哥,你可真小气,真是守身如玉啊!”
“别躁我了,小妹。”
大姑娘站了起来:“我走了。”
“我不送你了,让马标送送你吧!”
“不要,我才不稀罕他送呢。”
大姑娘拧身穿窗而出,轻盈灵妙,像只燕子似的。
金少爷吁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
日头老高了,天已经亮得不能再亮了。
可是这间屋里黑着。
不,应该说红着。
为什么会红着?
只因为这间屋亮着一盏红灯!
为什么这间屋里会亮着红灯?
且仔细看——
这间屋相当简陋,一张床、一张桌、衣裳、袜子丢得到处都是。
半空中拉了不少绳子,绳子上有夹子,夹子上夹着一张张的胶片、底片。
桌子上放着几个长方形的搪瓷盆,里头是药水,有个人已站在桌旁冲底片,洗照片,忙得不亦乐乎。
站在桌旁那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顶多廿一二,穿的衣裳既不合身又破,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衣裳既不合身又破,偏偏还挺刀尺的,中分的头发梳得油光贼亮,头油多得能滑倒苍蝇,打着条领带,都褪色了,而且皱皱的,像谁家老太婆的裤腰带似的。
头齐脚不齐,头发梳得挺好,脚上那双鞋都成了翻皮的了,鞋面毛毛的,灰白灰白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色儿的了,而且也变形了,哪像皮鞋,扔了都没人捡。
他这儿用个镊子夹着一张底片,对着那盏红灯,眉飞色舞正得色,砰然一声门开了。
“谁——”
他大吃一惊,忙去捂那些底片,可惜,迟了,他火儿了,他冲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发了脾气:“你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先敲敲门,你看,你看,刚照的杰作,全完了。”
门口站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金少爷。
金少爷怔了一怔,旋即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冲底片,门口也没贴张条子——”
“好嘛,坏我的杰作,你还有理。”
“杰作!算了吧,毕石,这种照片三岁小孩也会照,好意思称什么杰作,你要是这样照下去,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弄了半天,这位叫毕石,他爹妈给他取的好名字。
毕石把曝了光的照片往桌上一扔:“现在还说什么?说什么有用!算我倒霉,谁叫我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往零乱不堪的床上一坐,抱住了头。
金少爷笑了,走过来坐在毕石身旁,拍了拍毕石道:“别这么心疼了,我赔你行不行?”
“赔!”毕石猛抬头:“你赔得起吗,你!”
“我的毕石大爷,”金少爷又拍了拍他:“不是我火上浇油,也不是我打击你的志气,把你这些照片都算上,只能你一个人关在屋里欣赏,拿出去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我本来就是为自己欣赏的,自己高兴就够了,干吗给人家看。”
“这你的观念就不对了,怪不得你办的这份摄影周刊没有销路,没听人家说么,人死留名,豹死留皮,留不下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你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你还何必忙照像机,何必开这家摄影周刊社?”
“好嘛,小金,坏了我的事,你还有这么一番大道理。”
“别不服气,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理?”
“你说的是理,底片全曝了光,照片泡了汤,我这期摄影周刊出不成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没价值的东西出了不如不出,免得丢人现眼挨人骂,好在你是这家‘摄影周刊社’的社长兼记者兼工友,上上下下全是你一个人,不然发不出薪水去。”
毕石霍地站了起来:“你说的倒轻松,我还要吃饭呢。”
“说你没出息,你就是没出息,目光别这么浅视好不好?有我这么个朋友,还会让你饿着……”
毕石冷笑道:“嗯,我是有你这么个朋友,再跟你这个朋友交下去,我就要破产了。”
“好,毕石,够意思。”金少爷站了起来:“这话可真让我这个朋友寒心,只为这么一张破得不能再破的照片,就要毁交情了,好吧,本来我是来告诉你,有个好镜头,让你做件大大的有意义的事儿的,现在也不用提了。”
说完了话,他就要走。
毕石征了一怔,忙伸手拦住了金少爷:“慢着,小金,你怎么说,你是来告诉我个好镜头——”
“没有,交我这个朋友会破产,还能有好镜头!”
“小金——”
“不提了,不提了,我是寒衣饮冷水,点滴在心头,还有什么好提的。”
“小金,算我说错了话,好不?”
“你说错了话了?不,不,你没有说错话,你怎么会说错话,交我这个朋友差劲——”
“我的大爷,你不要拿乔了好不好!”
“弄砸了你的事的是我,我还敢拿乔——”
“我的大爷,你有完没完,难不成还让我给你跪下。”
“毕石,我可没拦着你啊!”
毕石赔上了满脸笑,说:“金大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您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吧!”
“适可而止,见好就收!”金少爷一指头差点没点上毕石的鼻子!“你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要不是怕你错过这千载难逢,万金难求的好镜头,我就跟你没完。”
“千载难逢,万金难求?”毕石瞪大了眼。
“你以为我跑来找你干什么的?我吃饱饭没事儿干了,没地儿去了,非往你这儿跑不可?你这儿香,你这儿舒服,毕石,你自己摸着心想想,我姓金的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过……”
“是、是、是、是、是、是,”毕石能直能屈,一个劲儿地满脸堆笑赔不是:“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来、来、来,坐下消消气,坐下消消气。”
毕石拖过金少爷来,把金少爷按在了床上。
金少爷掏出了烟卷儿。
毕石忙找洋火儿,为金少爷点上了烟。
金少爷慢条斯理地吸上烟。
毕石忍不住了,陪着笑道:“小金,你刚才说的那个好镜头——”
金少爷冷冷翻了他一眼:“急什么!”
毕石忙道:“是、是、是,不急、不急。”
金少爷又吸上了烟,仍是那么慢条斯理的。
毕石急得抓耳挠腮的,可却不敢再催再问了。
眼看一根烟快吸完,金少爷才开了金口,还是冷冷的:“毕石,我现在确有那么一个千载难逢,万金难求的镜头,只看你敢不敢去照。”
毕石心想:我的大爷,你可开口了。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忙道:“敢不敢,啥话,我有什么不敢的!”
“有这个胆?”
“当然有,不过也得看是什么样的镜头,有关人家隐私的镜头——”
“废话。我还能让你去拍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洗澡的镜头。我还不愿意造那个罪呢。”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好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生一张笨嘴。”
“好了,好了,别笨嘴不笨嘴了,我告诉你,这个镜头拍到以后,你用在刊物上,不过不能用你现在的‘摄影周刊’,——”
“不能用‘摄影周刊’为什么?”
“用‘摄影周刊’会有大麻烦,‘摄影周刊’上有发行人的姓名住址,人家一找就找到你了。”
“麻烦!怕人找?”毕石瞪大了眼:“小金,你刚才说,不是发人隐私的——”
“毕石,发人隐私得看你从哪个角度看,我保证这个镜头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发人隐私,不过这却是个一定得罪人的镜头,我这么说吧,这是个发日本人隐私的镜头。”
“日本人?”
“不错!”
“小金,究竟是——”
“反正瞒不了你,我也没打算瞒你,干脆告诉你吧,对象是土肥原贤二。”
“土肥原贤二?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什么日本商会的会长。”
“日本商会的会长!你小看他了。他是日本关东军的特务机关长。”
毕石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半天才说:“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我的老天爷!”
“怎么,怕了?”
“怕?”毕石又瞪了眼:“笑话,我堂堂的一个中国人,怕个小日本儿?天大的笑话!可是,你怎么突然要拍土肥原的照片—一”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知道土肥原马上会有个出丑的镜头,你拍下这个镜头来,弄个没发行人,没地址的刊物往外一出,不但可以大大地整他一番,也可以好好敲他一笔,这不比你整天照这种照片有意义?将来你还可以对你的后世子孙大大夸耀一番,不但给你毕家的门楣增光,也可以让你的后世子孙大有光彩,你干不干?”
毕石一阵激动:“干,当然干,你怎么不早说,只要是为整小日本儿,我豁出命去都干。”
金少爷含笑站起:“干就行,我没交错朋友找错人,你愿意豁出命去,我还想让你好好儿的活下去呢,背上你的照相机,跟我走吧。”
他转身要走。
毕石一把拉住了他:“慢着,小金,你再给我说的详细点儿——”
“不能太详细,到时候不用我说你就明白了,你是玩照相机的,你应该知道,猎取的镜头不但要快,而且要把握时间,早一秒钟晚一秒都不行,快走吧,万一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他出去了。
毕石忙抓起照相机跟了出去。
□□□
过气的军阀,曹琨曹大帅府。
这位大帅虽然过气了,可是他还挺摆阔,挺享受的!
仍然有他的四个姨太太。
仍然有他的副官。
仍然有他的马弁。
一大客厅里美轮美奂,曹琨坐在大沙发里,左拥,右抱,左边拥的是二姨太,右边抱的是三姨太,四姨太站在后头,用她那涂着蔻丹的尖尖十指,正在给曹琨捏肩捶背,那双手,欺雪赛霜,十指玉也似的,摸哪儿哪儿都会舒服,曹琨是让摸惯了,要是换了人,混身骨头非拆了不可。
你不看看恭立一旁的王副官,正用一双贪婪的目光望着,恨不得抓过四姨太的手来塞进嘴里!可惜他没这个胆。
五姨太站在不远处,手持板、键,由两个琴师拉弹着,正在唱“大西厢”。
曹琨这四个姨太太,一个赛一个美,一个赛一个媚,一个赛一个皮白肉嫩,曹琨这么大年纪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受的!
再看那气派的大门口,高高的门头,巨大的石狮,高高的石阶,还有两个马弁站岗呢。
就在厅里正乐,曹琨闭着眼睛,正享受的当儿,一辆胶皮停在了大门口,车上跳下个穿西装的小胡子,手里提着四色礼品,下车就冲两个马弁含笑点头打招呼。
西个马弁诧异地互望一眼,一左一右走下了石阶。
左边一名道:“你——”
穿西装的小胡子,马上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名片底下厚厚的一叠,花花绿绿的。
左边马弁伸手接过,捏着那厚厚的一叠,微一怔望着名片念道:“日本商务会长,土肥原贤二,你是要——”
土肥原一脸的笑:“敝人是来看大帅的,大帅在家么?”
左边马弁从没有这样客气过。一边应话,一边摆手:“在、在,您请、您请。”
“谢谢!谢谢!”
土肥原连忙称谢,三脚并两步地登上了石阶。
背着土肥原,左边那马弁把手里花花绿绿的一叠,塞了一半给右边的马弁,然后跟在土肥原之后进了大门。
右边马弁望着手里花花绿绿的一叠,笑在脸上,乐在心里:“奶奶的,没想到这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