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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
“怎么,又来了。”
金刚苦笑摇头:“七姐,我算是服了你了。”
“真服了我了倒好了。”
虎头老七美眸转动,瞟了他一下。
金刚正感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见大门口方向,莫一青像阵风似的奔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帖。
金刚忙道:“来了贵客了。”
莫一青像阵风似的奔了进去,一转眼工夫,潘九、赵霸天,后头跟着莫一青,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
金刚道:“这样迎宾法,足见来客是大有来头啊。”
说话间,潘九、赵霸天等已出了大门,然后,从大门外接进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前头一个四十岁上下,五短身材、穿西装、打领结、唇上留着小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日本人。
后头两个,装束、打扮跟前头一个差不多,身材、仪表可就大不相同了。
后头那两位硬是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不但是唇红齿白,简直是皮白肉嫩。
这三个人,看得金刚一怔。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前头一个,是日本领事田中一郎。
后头那两位,大名鼎鼎,却栽在他金刚手里,日本“黑龙会”的艳、悍特工,川岛芳子跟秋子。
只听虎头老七道:“日本人,后头那俩怎么母里母气的?”
金刚道:“许是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
“那还好了,别是‘相公’吧!”
金刚暗一皱眉,想笑,可是他又忍住了。
潘九、赵霸天热络地陪着小胡子日本领事田中一郎,一路有说有笑的。
后头那两位,却是目不斜视。
正好,金刚跟虎头老七并着站在画廊上,那两位都没瞧见金刚,在潘九、赵霸天的陪同下,很快地经过前院,进了后院。
“这三位客人特殊。”金刚道:“根本就没往大厅让。”
“你忘了,日本人,大买卖。”
“没忘,只是,是他们求咱们,又不是咱们求他们,也犯不着这样啊!”
“谁求谁呀,干柴烈火。”
“七姐好比喻。”
“可不是么,难道错了?”
“这要是让二当家的听见……”
“可惜他没长着一对顺风耳。”
金刚改了话题:“客人陆续来了,我不能站这儿闲着,得去照顾照顾了。”
“你去吧,”虎头老七道:“只不来堂客,就没我的事儿。”
这倒是实话。
金刚走开了,看看虎头老七没留意他,他拐个弯儿又去了西跨院,把消息送给了戴天仇,然后才折向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没什么动静。
不到上戏的时候,就没这些戏班子的事儿。
先见到了马六姐,头一句话,金刚就说:“六姐,你旗下的大将到了。”
“我旗下的大将,您是说——”
齐!马六姐不免错愕。
书!“金姑娘。”
网!“她?!”‘要不是手捂得快,马六姐差点叫出声来:“川岛芳子!她、她、她……”
“跟她一块儿来的还有秋子,跟日本领事田中一郎。”
“好哇,总会碰面的,看她怎么见我。”
“有什么不好见你的,你能把她怎么样?六姐,她们俩都是男装,你认不出她们的,懂么。”
马六姐怔了一怔,点头道:“我懂了,可是……”
“不管那么多,除非她们先跟你打招呼,要不然你就装着不认识她们就对了。”
“好,我听您的。”
“我不去见小妹了,待会儿你告诉她一声,事情怎么样,全在她的唱做了。”
交待过了马六,金刚又折回前院,进前院他看见莫一青、赵霸天陪着三个人进了后院。
那三个,只看见了背影,虽是背影,金刚已看出,那是二老一少。
他把不远处一名汉子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来大是大当家的跟三当家的,还有大当家的少爷。“三义堂”的三个头儿齐了。
日本方面的人也到了。
好戏恐怕要开锣了。
金刚唇边浮现起笑意,笑得有点冷。
□□□
客人陆陆续续的到,都被让进了前大厅。
后花厅,只有八个人。
。三义堂”的三个当家的,大当家的少爷、赵霸天、田中一郎、川岛芳子、秋子。
八个人各自落了座,赵霸天站在一旁,大少爷站在大当家的身后。
田中一郎摸摸小胡子,用带着日本调儿的中国话开了腔:“三位既已齐了,本人也可以郑重宣布了。”
一指身左的川岛芳子,道:“这位不是本人的一等秘书。”
又一指秋子道:“这位也不是本人的二等秘书,她们两位都是鄙国黑龙会的干员,这位是川岛少佐,在贵国名叫金碧辉,这位则是少佐的得力助手宫本少尉。”
“呃。”三位当家的、赵霸天、大少爷都直了眼,尤其是大少爷,盯着川岛芳子、秋子不放。
川岛芳子看也没看大少爷一眼:“‘黑龙会’派本人来见三位,可见‘黑龙会’跟‘三义堂’的合作,是多么被重视,多么诚恳。”
“是、是、是。”
潘九一连欠身答应。
那位“三义堂”大当家的宋山,则一脸的惊喜激动色,离开座位向着川岛芳子一抱拳:“川岛少佐……”
川岛芳子冷冷道:“为了保密,以及以后方便称呼,宋大当家的还是叫我金姑娘好。”
“是、是、是。”宋山没口地答应:“金姑娘,金姑娘。”
川岛芳子西装革履,男人打扮,却让人叫她金姑娘,未免有点滑稽,可是在座谁都没笑。
“金姑娘,对您的大名,我们兄弟三个可是如雷贯耳久仰了。”
川岛芳子突然笑了,笑得是那么娇媚:“呃,大当家的知道我?”
“何止是知道。”宋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对您这位‘黑龙会’的顶尖儿人物,我们兄弟三个是早想拜识了,可是恨只恨一向福薄缘浅。”
“可不么,”三当家的孙万突然插嘴道:“我们兄弟三个做梦也没想到,这档子事会是金姑娘您亲自出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小事儿,全凭金姑娘您一句话了。”
“对、对、对。”潘九道:“今儿个是潘九的贱辰,没想到金姑娘亲自到来,潘九的造化大了,待会儿非好好敬金姑娘两杯不可。”
川岛芳子浅浅的笑了笑:“承蒙‘三义堂’三位当家的看重,应该是我的荣宠,既是全凭我一句话,咱们双方的合作,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宋山、潘九、孙万异口同声:“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当然一言为定。”
田中一郎面泛喜色,忙道:“既是三位毫无异议,咱们这就签约缔盟吧。”
他手伸进上衣里,似乎盟约早就准备好了。
川岛芳子却伸手一拉:“田中样,用不着签什么约了。”
田中一郎一征:“少佐—”
川岛芳子道:“‘三义堂’三位当家的个个英雄盖世,在这华北一带,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中国的江湖好汉我清楚,轻死重一诺,一言九鼎,天大的事,只凭一句话也就够了,对他们是不用签什么约的。”
“对、对、对极了。”宋山一拍大腿,唾沫星儿又四下飞溅了:“金姑娘可真够了解咱们的,不用签什么约,我们兄弟三个既是点了头,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无更改了!”
川岛芳子瞟了田中一郎一眼:“田中样,你看是不是。”
田中一郎笑得有点不自在,点头道:“那最好不过,那最那不过。”
“小秋。”川岛芳子看了秋子一眼。
秋子立即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票。
川岛芳子接过来递给了宋山,道:“刚才门口的礼,是我私人承送二当家的寿礼,这则是‘黑龙会’对‘三义堂’的一点小意思,还请三位笑纳。”
宋山接过去一看,哇,硬是十万块大洋,他直了眼:“这,这……”
潘九跟孙万也看见了,潘九忙道:“这,这怎么好,太重了,叫我们兄弟怎么敢收。”
川岛芳子道:“三位要是不收,那是见外,也显得三位没有跟‘黑龙会’合作的诚意,区区十万块大洋,算得了什么,只要往后彼此合作愉快,三位得到的又何止这小小数目?连整个华北,甚至于整个中国都可能是三位的。”
“那——”宋山还真舍不得不要,忙道:“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兄弟就敬领了,金姑娘您放心,我们兄弟既蒙‘黑龙会’这么抬爱,就是把命卖了也是应该的,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川岛芳子道:“谢谢三位,我原就知道这种人物最好合作,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细节等稍后再谈吧!”
宋山那位大少爷突然上前一步,哈着腰,满脸赔笑:“金姑娘愿不愿意到处看看?”
“好啊,”川岛芳子娇媚一瞟,含笑道:“大少愿意做个向导吗?”
“理应奉陪。”宋大少爷骨头都酥了,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洋礼节,他弯腰抬起左臂。
川岛芳子娇媚一笑,把手搭在宋大少爷的左手上站了起来。
天,宋大少爷一阵激动,连手都抖了起来。
可是川岛芳子似乎没觉出,带着秋子跟宋大少爷往外行去。
宋山大乐,向着田中一郎道:“咱们聊,咱们聊。”
他们聊上了。
川岛芳子、秋子跟宋大少则走出了后花厅。
□□□
潘府后院的景致是不错,川岛芳子一趟走下来,赞不绝口。
宋大少爷可说了话:“我二叔这儿不能算错,可是还不够好,金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去看看。”
“呃,那一定比二当家的这儿还要好。”
“当然,要是两下里一比,这儿就没什么看头了。”
宋大少爷眉飞色舞,傲然自得。
“既然双方谈定合作,往后见面的机会多得很,我一定会到府上看看的,说不定我随时会在府上住两天呢!”
宋大少爷大喜过望:“欢迎,欢迎,只怕请不到,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回去后马上为姑娘准备住处,随时恭候芳驾玉趾降临。”
“宋大少爷不但热诚好客,还真会说话啊!”
宋大少爷魂儿都没了,他恨不得接着川岛芳子的口水咽下去,可惜他不敢轻举妄动。
正这儿谈笑着,一阵胡琴声随风飘送过来。
川岛芳子一凝神道:“咦,这是——”
宋山忙道:“二叔请来的戏班子,都是京里来的名角,就在东跨院。”
川岛芳子兴奋地道:“呃,太好了,我很喜欢京戏,能不能过去看看?”
“金姑娘也爱中国的京戏?”
“何止爱,”川岛芳子明眸一转,娇媚横生,“我是个标准的戏迷呢!”
秋子道:“我们姑娘不但爱戏,而且懂戏,她对京戏的造诣,可不输于内行啊!”
“呃,太好了,待会儿金姑娘吊吊嗓子。”
“到时候看情形再说吧,来的都是名角,我怎么敢献丑,岂不是井边打水江边卖,孔夫子门前卖文章么。”
“金姑娘太客气了。”
“咱们快过去吧。”
“是,是,请。”
宋大少爷如奉纶音,陪着川岛芳子往外行去。
三个人到前院。
金刚不在前院。
三个人进东跨院,却头一个看见了马六姐。
川岛芳子为之一怔。
秋子急示意。
川岛芳子停了步,指指不远处的马六姐,道:“宋大少爷,那位是——”
“呃?她叫马六,三义堂堂口里的,专管天津卫的花档!”
“呃?原来她也是‘三义堂’的人。”
“怎么,金姑娘认识她?”
川岛芳子倏然一笑:“何止认识,麻烦大少爷把她请过来一下好么?”
“好、好,当然好。”宋大少爷连忙答应,然后向马六姐扬起了手:“马六,马六。”
马六姐闻声转头,一眼就看见了宋大少爷,她一怔,三脚并成两步赶了过来,一哈腰,赔上满脸笑:“大少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儿了,”宋大少爷一指川岛芳子,道:“见见,这位是——”
川岛芳子截了口:“六姐还认得我么?”
马六姐得过金刚的指示,此刻她装了糊涂,凝目望着川岛芳子,一脸茫然:“恕我眼拙,您是——”
“忘了,六姐。”川岛芳子笑笑道:“四喜班住的金姑娘。”
马六姐一下子瞪大了眼:“怎么说,你,你是——”秋子道:“这儿还有个小秋呢!”
“哎哟,我的天,”马六叫了起来:“果真——我的姑娘,当初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没了影儿,可没把我急死。”
“怎么,”宋大少爷这会儿才定过了神:“马六,这位就是当日‘四喜班’住的金姑娘?”
“是啊,怎么,您不知道啊!”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该死,你怎么不早说。”
“大少,我也是刚看见金姑娘才知道的。”
“你扯到哪儿去了,我是说当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金姑娘是这么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姑娘。”
马六姐还没有说话,川岛芳子已经把话接了过去:“哟,大少这是捧人呀,还是损人哪!”
川岛芳子这句话,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是这句很平常的话却听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