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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庆和走了。
马六姐哼了一声:“兔崽子,就欠这个。”
韩庆奎忙到了金刚跟前:“金爷,谢谢您了!”
“自己人,韩班主怎么还跟我客气,您看看,收拾好的就先往外搬吧!”
“是、是。”
韩庆奎当即吩咐把已收拾好的先搬到前头去。
金刚带着几个搬东西的往前院行去。
到了前院,却看见楚庆和正在厢房里谈笑呢!金刚看得双眉一扬,交待几个搬东西的把东西放在大门里头,然后他进了东厢房,道:“总座,已经往外搬东西了。”
“好、好,好极了。”
赵霸天那儿笑着点头。
金刚这里转望楚庆和,含笑道:“楚管事脚下真快,车雇好了?”
“不,我又不是飞毛腿,我叫个弟兄去了。”
楚庆和不知道苦头将至,居然还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金刚脸色一变:“怎么说,楚管事叫别人去了?”
“是啊!怎么?”
“楚管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姓金的?”
楚庆和一怔,还没说话。
赵霸天那儿说了话:“怎么回事儿?兄弟。”
金刚道:“总座,你在这儿最好了,我交待楚管事去雇车,他却另支使别人,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唉呀!兄弟,小事儿嘛!”
楚庆和马上说:“是嘛!芝麻大点儿事儿,金爷您何必发火儿,犯得着么?”
金刚冷冷一笑道:“楚管事,这件事本身,确实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三义堂’有‘三义堂’的规法,你这种阳奉阴违等于是抗命,你眼里没有我倒不要紧,你眼里连‘三义堂’的规法都不放进去,这可不是小事啊!”
楚庆和脸色微一变,旋即强笑道:“金爷,您怎么扯到‘三义堂’规法上去了。”
“我无意扩大事态,奈何这是事实,”金刚冷然一句,然后转望赵霸天:“总座,你在这儿,您秉公做个处理吧!”
赵霸天带点息事意味地道:“兄弟——”
金刚马上截了口:“总座,承蒙您垂顾提拔,把天津卫的花赌两档赏给了我,我也知道我管的是花赌两档,楚管事是您府里的管事,我本管不着,可是二当家做寿这件事,您却把前后都交给了我,楚管事他得听命于我,这件事您要是不做个制决,往后谁还听我的?这花赌两档您请收回去,我干不了。”
赵霸天一听这话着了急,他忙道:“兄弟,你这是……你这是……”
他拿眼看虎头老七,显然是想让虎头老七站起来说句话,劝劝金刚,哪知虎头老七跟没有看见似的。
赵霸天何许人,知道虎头老七诚心要楚庆和好看,不愿管,也知道楚庆和平日做人差劲,得罪过不少人,今天碰上这种事,谁都想让他好看,谁也不会帮他说话的,要是袒护他,定然是难以服众。
另一方面,金刚等于已是二当家府的娇客,赵霸天他这个聪明人,是宁可处置十个楚庆和,绝不能得罪一个金刚,何况金刚他站在一个“理”字上。
脑中电旋,心意已决,当即脸色一沉,道;“楚庆和抗命不遵,藐视堂规,理应处罚。”
楚庆和一怔,忙叫:“总座——”
赵霸天喝道:“你没有理由申诉,还不领罚?”
楚庆和还不死心:“总座,我——”
赵霸天大喝:“跪下!”
楚庆和一惊,没敢再吭一声,当即单膝落地,跪了下去。
赵霸天冷然道:“把楚庆和押交掌刑,先打五十‘忠义棍’,然后禁闭十天,牛通!”
牛通忙上前:“属下在!”
赵霸天大喝道:“把他押下去,回去后立即执行。”
“是!”
这里牛通答应。
那里楚庆和白着脸说了话:“多谢总管留情。”
站起来低着头行了出去。
牛通寒着脸跟了出去。
赵霸天望着金刚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兄弟,可以消气了吧!”
金刚道:“我这不是为我自己,我这是为维护‘三义堂’的堂规,总座让人敬佩。”
他没再听赵霸天多说,欠个身走了出去。
赵霸天望着金刚的背影,脸上浮现起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看上去只觉得有点怕人。
虎头老七瞟了他一眼,冷然道:“楚庆和早就该管了。”
赵霸天脸上那异样神色倏敛,道:“我知道,我也早就想管了,只有小金今天给了我机会。”
虎头老七道:“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赵霸天脸色微一变,旋即笑了:“对别人没有真心话,对你还能没有真心话么?”
虎头老七嗔道:“少给我灌迷汤了。”
赵霸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
雇的车到了。
金刚招呼着几个戏班子往上搬东西,马六姐也在一边招呼着。
金刚一边招呼着戏班子往车上搬东西,一边压低了嗓门儿对身边的马六姐说:“六姐,他们这是住旅馆去,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吧!”
“我交待过小妹,让她告诉韩班主,暂时别离开天津卫,要是宋老大、孙老三派人去请她,就跟他们去。”
“好主意!”
“不过得有人给宋老大、孙老三送个信儿,让他们知道,潘老二并没有得手,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我懂,这件事您交给我吧!”
“这么办,你去给宋老大送信儿,我让天仇给孙老三送信儿,干脆你们俩各帮一个,这样一旦他们起了火拼,三方面的消息都能灵通。”
“好主意,您高明,就这么办!”
该说的说完了。
该装车的也装完了。
几个戏班子由几辆车载着,浩浩荡荡的走了。
赵霸天带来的人,也由赵霸天带走了。
当然,除了金刚。
金刚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洗把脸躺上床睡了。
金刚屋里灯熄了。
潘小凤的小楼上,灯也熄了。
只有暖阁里灯还亮着。
潘九气得背着手来回走动,脸色有点发白。
“千手千眼”莫一青垂着手站在一边儿!他有很多话,可是坏事的是潘九的亲生女儿,平素极为钟爱的亲生女儿,他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走着、走着,潘九突然停了下来:“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去给我打听,他们住的是哪家旅馆,想法子把她给我弄来。”
“二爷,这么干不妥当啊!”莫一青终于说了话。
“怎么不妥当?”
“只要在这个家里,只要姑娘在,您怎么也瞒不了她的。”
“瞒不了她又怎么样,我……”
“二爷,这不是动意气的事,也不是动意气的时候,姑娘的脾气您是最清楚不过的,到时候一旦僵在那儿,您是要女儿呀,还是要那个戏子呀!”
潘九呆了一呆,情急道:“那你说怎么办,眼看到嘴的一块肥肉,难道就让它从我手里滑出去不成。”
“我不是这意思,您喜欢的,我怎么会让您松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
“二爷,这是要动点脑筋,略施小计的。”
“动什么脑筋?施什么小计?”
“二爷,家里不行,您不会换个地方。”
“换地方?我换哪儿呀?”
“二爷,海边的别墅不能收拾收拾么?”
“对,”潘九一怔:“我他奶奶的怎么把那儿给忘了,你去派人给我收拾去,快。”
“二爷,别急,心急喝不下热稀饭,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啊,纵然是万事俱备,但差了东风又有什么用。”
“怎么会差了东风,连夜收拾好以后,你不会派人把她给我接到那儿去。”
“接?哪儿能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她吃过一次亏了,还会再上一次当,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哪。”
“哼,问她要多少,让她开出个码来,我不信她不爱这个。”
“二爷,说句话您别生气,恐怕您是瞧错那位方老板了!”
“我瞧错她了?我怎么瞧错她了?”
“恐怕那位方老板,不是爱财的人啊!”
“呃,你怎么知道?”
“您想嘛,她是个什么样的角儿,有多少人迷她?她要是个爱财的人,北京城里多少有钱的,还轮得到您么?”
“可是刚才给她珠子……”
“二爷,她们那种人都是油锅里翻了多少个身的了,原以为您真是赏她的,不要白不要啊!”
“那——”潘九傻了脸:“请她不会来,给她又不要,那你说该怎么办,不是没指望了么?”
“谁说的,要是没指望,我还敢跟您扯这么多,还算什么‘千手千眼’哪。”
“那你快说,有什么法子。”
“二爷,咱们不会派几个人去,半夜里把她往被子里一裹给弄来么。”
潘九一怔:“这——这样妥当么?”
“有什么不妥当的,把她往别墅里一弄,来个霸王硬上弓,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饭,您还怕她飞了?”
“可是,可是小凤——”
“二爷,玩儿假,给她几个打发她走路,到那时候不要白不要,她一定要,当真,您就收下她,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您又不是玩玩就算了,姑娘她不会坚持的。”
潘九又开始踱步了,眉头锁得紧紧的,半天,他突然停了步,猛一点头:“好,就这么办,你去给我分头进行,要快。”
“二爷,收拾别墅,您交给我了,至于那回事儿,我干不了,也不能去。”
“你干不了,也不能去,为什么?”
“真要说起来,干那回事儿一个人就够了,人多反而容易坏事,我有多少您最清楚,我一个人哪干得了。”
“那……你说谁去?”
“这件事非一个人莫属,他是最适当不过的人选。”
“谁?”潘九忙问。
“金刚。”
潘九一怔:“他?”
“他的身手您也清楚,赵总管把花赌两档一总交给了他,姑娘缠着他非学几手不可,这可不是没道理的啊!”
“不行,不行,你不提小凤还好,提起小凤来绝对不行,这还得了,找他不等于我找小凤么,这还得了。”
“哎呀,二爷,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找他跟找姑娘绝不一样,我还会坏您的事儿?我也得敢哪,您放一百廿个心,我担保他绝不会告诉姑娘。”
“您凭什么担保?”
“二爷,‘三义堂’是您的还是姑娘的,他进‘三义堂’来图的是什么,重赏之下出勇夫,他是个明白人,您只要点他一点,向着您,让他人利两得,要不然让他两头落空,一样也得不着,还怕他不给您卖力卖命。”
“可是,可是,这种事小凤绝不会听我的。”
“二爷,您是怎么了,这,您知道,我知道,姑娘知道,他可未必知道啊!”
“可是,让我拿自己的女儿做赏……”
“二爷,姑娘自己愿意,又不是不愿意,您怕什么。”
“这…—真能找他?”
“找他来,我跟他说,晓他以利害,他要是不点头,我把这颗脑袋摘下来给您,行么?”
潘九咬牙点头,“好吧,只有这样了,来人!”
进来一个贴身的保镖。
潘九吩咐他:“请金爷,要小心,别惊动姑娘。”那贴身保镖答应一声走了。
“千手千眼”莫一青还了债了,他采取了报复。
无论这一趟成不成,将来一旦揭开,金刚准成众矢之的。
潘小凤、宋老大、孙老三、韩庆奎的戏班子,哪一个能赎得了金刚!
没一会儿工夫,潘九的贴身保镖带着金刚进来了,潘九摆了摆手,贴身保镖退了出去。
看样子金刚是在睡梦里被叫醒的,脸上还有点惺松睡意,进门一哈腰:“二当家的,呃,莫总管也在这儿。”
莫一青含笑点头。
潘九抬了抬手:“坐。”
金刚微一怔,忙道:“二当家的面前,哪有我的座位。”
潘九道:“我让你的,你坐就是。”
莫一青笑吟吟道:“金老弟,你跟别人可不一样啊,坐吧!”
金刚何乐而不坐?他跟潘九落了座,莫一青却只有站着的份儿,金刚也来个只当没看见。
坐定,潘九示意莫一青:“你跟他说吧。”
“是,二爷,”莫一青恭应一声,笑问金刚:“金老弟,没事儿不会劳动你的大驾,二当家的这是求你赐一臂鼎力,帮个忙——”
金刚忙站了起来:“莫总管这是开玩笑、我怎么敢当。”
潘九抬手往下按了按:“坐,你坐,他还有后话。”
金刚一整脸色道:“二当家的,有什么事儿您只管吩咐,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他坐了下去。
“有你这句话,我就好开口了。”莫一青接着把潘九想吃没吃着的事儿告诉了金刚。
金刚一听,胸中雪亮,当即就说:“要不是姑娘反对,二当家的您玩儿个戏子,稀松平常,怎么会——”
“金老弟,你是不是觉得姑娘过了些?”
“我只能这么说,”金刚没让他难倒,不慌不忙:“二爷这么做,算不了什么,姑娘这么做,也有她的理由。”
潘九忍不住道:“废话,你这不等于没说么。”
“二当家的,别怪我这么说,您跟姑娘,我得罪得起哪一个啊!”
莫一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