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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九一惊缩回手,就要过去开门看个究竟。
门砰然一声开了,宋山带着人闯了进来。
潘九怔住了。
宋山也停住了,他是气得站住了。
潘九先定过神:“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宋山叫了起来:“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潘九面对这位大哥,方玉琴此刻又躺在他别墅卧室的床上,难免有点心虚,说不上整句话来,嗫嚅着说道:“大哥,我,我……”
“你什么?”宋山仗恃身为大哥,气势咄咄逼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老二,你太不够意思了,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么?”
当着这么多人,潘九脸上哪儿挂得住,不免有点恼羞成怒,不免有点为自己叫屈,他脸色微寒,道:“大哥,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够意思,什么叫胆大,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是谁不够意思,咱们大家心里明白。”
宋山何尝不也有点心虚,如今吃潘九这么儿句抢白,一时也说不上整句话来:“老二,你——”
“大哥,咱们心里都明白,昨儿个在我那儿,是谁占了先,你做大哥第二天就来个横刀夺爱,这就够意思?”
“这,这……”
宋山硬是没话说了。
马六姐上前了一步,道:“二爷,您别生这么大的气,您要是怪大爷不够意思,那您是冤枉了大爷,大爷是在您请方老板之后请的方老板,在先后上已经让了您了,再说,在您那方面,方老板没点头,也等于还没主儿,大爷他这才派人把方老板请到了府里,这又有什么不对?”
真论起来,马六姐说的是理,潘九竟然听得无词以对。
宋山见潘九一时没说上话来,可得理不饶人了,眼睛一瞪叫了起来:“是啊,昨儿个在你那儿,让你占了个先,你吃不着的我才吃,这又怎么不对了,又怎不够意思了,姓方的妞儿她承认是你的人么?”
潘九道:“姓方的妞儿可也没承认是你的人。”
“这就是了,二爷,”马六姐道:“既是方老板还没主儿,谁不能下手啊!”
潘九气往上一涌:“既是谁都能下手,凭什么跑到这儿来找,凭什么进门就怪我。”
“二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话是没错,谁都能下手,可是人原在大爷那儿,眼看已经到了嘴边儿,您派个人打倒了大爷抢走了人,这叫什么手段,您哪还顾拜把兄弟的情份呢。”
好,一句话又堵住了潘九,潘九忍无可忍,左思思,右想想,这件事全是马六一个人坏的,她居然跑到宋家告了密,害得他处在这么些人面前,下不了台,想着想着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霹雳般一声大叫:“马六,我杀了你!”
他身随话动,伸手就抓马六姐。
马六姐早防着他这一手了,抽身急退躲在宋山身后,宋山抬手挡住了潘九,沉声道:“老二,你想干什么?马六儿是我的人,谁也不许碰她一指头。”
潘九厉声道:“大哥,你护着她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的人,我当然要护她。”
潘九咬牙切齿:“好,你——”
宋大少爷见情形不对,上前来劝:“爹、二叔,您两位何必为这点小事儿闹不痛快,追根究底,这件事儿只怪金刚一个人,要处置该处置他。”
宋大少爷这是藉机会公报私仇。
岂料,潘九不听他那一套,扯着喉咙大叫道:“金刚是我的人,我也不许人碰他一指头。”
“怎么说?”宋山不爱听了:“你不许我碰金刚,我今儿个非碰他不可。”
扭头走了出去。
马六姐、董大千等急忙跟了出去。
潘九怔了一怔,也急忙追了出去。
潘九出了屋,宋山已到了楼下,大声叫道:“金刚呢,叫他给我滚出来,金刚呢?”
潘九带着莫一青赶到了跟前,人在气头上,什么都不顾了,叫道:“我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宋山霍然转脸,就要说话。
董大千上前一步,赔着强笑,心惊胆颤地摇手道:“大爷、二爷,您两位先消消气,听我说句话行不行?”
宋山气呼呼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您两位这样不是办法,闹下去也伤了把兄弟多少年的感情,我这儿有个不伤彼此和气的解决办法。”
潘九一听伤了兄弟多少年的感情,气似乎消了些,截口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董大千道:“把方老板请下来,当面问她,愿意跟谁,她选中谁就是谁,另一位也别再怒,别再闹,您两位看这法子怎么样?”
“我愿意,就这么办。”
宋山头一个点了头,他让为当初方玉琴是正在半推半就的情形下被人劫走的,方玉琴一定愿意跟他。
潘九一听可不愿意,方玉琴吃过他的亏,只在千钧一发的当儿,被他的爱女潘小凤进来要走的,在这种情形下,方玉琴不会愿意跟他。董大千明是公平解决,其实是帮宋老大的忙,还逼得潘九非点头不可,否则就是示弱。
潘九明白不明白这道理?他明白,他打心里恨透了董大千,可是他点头不点头?他得点头,而且还得点得很爽快:“好啊,问就问。”
董大千心里暗暗一乐,立即转望马六姐:“马六,你上去方便,你上去一趟吧!”
马六姐点头答应,飞步上楼。
潘九直拿眼瞪董大千。
董大千却装看不见。
楼上传下马六姐一声惊叫:“不好了,你们快来呀!”
宋山、潘九、董大千都一怔,然后谁也怕落在后头,飞也似的奔上了楼。
三个人进了卧室,只见马六姐站在那儿发怔,床上空空如也,那位方老板已经没了人影儿。
宋山一把抓住了马六姐:“马六儿,怎么回事儿,人呢?”
马六姐道:“不知道,我上来就没看见人。”
宋山傻在那儿了,他够凶够狠,可是心眼儿还没那么多。
就在这时候,董大千轻轻咳了一声。
董大千跟随宋山多年了,他咳嗽这么一声,宋山还能不懂是什么意思,他霍地转过了身,瞪着潘九,两眼直要喷火:“老二,你把那妞儿藏哪儿去了?”
潘九正在气头上,也正在错愕,一听这话,火儿往上一冒,脱口叫道:“放屁,谁藏人了,我还想问你呢!”
宋山脸色陡一变,要动手。
董大千抬手拦住了宋山,道:“嗳,嗳,大爷,究竟是自己弟兄,怎么能来这个?我看这档子事儿二爷不会知道,恐怕得问金刚。”
忽听金刚的话声传了进来:“董大总管不要含血喷人,姓金的没干这件事!”
几个人扭头一看,金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门口。
宋山已经把金刚恨人了骨,此刻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指金刚,大叫道:“好小子,你还敢露头儿啊,我活劈了你。”
他迈步就要欺过去。
潘九横身一拦,道:“我没动你的马六,你最好也别动我的金刚。”
宋山暴跳道:“老二,你……”
董大千过来拦住:“大爷,人家二爷说的是,谁都别动谁了,办正事儿吧。”
一听正事儿,宋山忍住了火儿,怒视金刚:是不是你趁我们在楼下的时候,上来把那妞儿弄走了?”
金刚淡然说道:“大爷,今儿晚上的事儿,我跟马六一样,是各为其主,您不能怪我,方老板不见了,您更是冤枉了我。”
宋山道:“那……”
金刚转望董大千:“董大总管,鹤蚌相争,有人坐收渔翁之利,这话你可懂?”
董大千不愧老奸巨猾,两眼猛睁:“你……你是说三爷?”
金刚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董大千两眼一眯,嘿嘿笑道:“老弟台,你可别把这把火引到三爷身上去啊。”
金刚道:“这话也是你说的,刚才我在外头碰见了戴天仇,他一手抱着那位方老板,一手拿喷子对着我,我敢断言,他是把人弄到三爷那儿去了,不信你董大总管可以跟大爷到三爷那儿看看去,要是没有,我金刚自己把眼珠子掏出来当泡踩。”
宋山经不起这个,浓眉上扬,就要走。
董大千拦住了他,望着金刚嘿嘿笑道:“老弟台,人是在二爷这儿丢的,该你跟着二爷找上三爷那儿去啊!”
金刚一摇头道:“我们二爷惹不起三爷,好在那位方老板对我们二爷也没多大兴趣,算了,我们二爷是既不争,也不夺了,细嚼也好,大口吞也好,任凭三爷了。”
“呃,那敢情好,就让三爷捡便宜吧,我们大爷也没胃口了。”
董大千话刚说完,宋山叫了起来:“谁说的,我可跟老二不一样,那妞儿愿意跟我,我要,我是要定了,跟我走!”
他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没主心骨了,董大千、马六姐哪敢多留,也急急忙忙的跟着走了。
那里宋山等刚走,这里潘九一把抓住了金刚:“那妞儿真让老三的人弄走了?”
“是真不假,二爷。”
“你怎么会让他们把人弄走的?”
“二爷,没跟您说么,戴天仇那小子动了喷子了,我倒是并不在乎喷子,可是我宁愿让他把人弄走。”
“你宁愿——这话什么意思?”
“二爷,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妞要是还在这儿,您跟大爷两下里将了军,您怎么了啊?”
一直没吭声的莫一青,这时候说了话,他一点头道:“二爷,金老弟说的对,应该让三爷的人把姓方的妞儿弄走。”
“对个屁,那不是便宜老三了么?”
“谁说的?”金刚道:“大爷去找三爷了,三爷他能吃得到嘴么?”
潘九呆了一呆,脸上的神色松了些:“可是我怎么办,要我就这么放手,我可是不甘心。”
“二爷,没人让您放手啊!”
“是啊,二爷,”莫一青也道:“金老弟这是一着妙计,故意激大爷去找三爷,难道您看不出来么?”
潘九一怔凝目:“真的?”
“当然是真的。”
“然后呢?”
“三爷不是想做那得利的渔翁么,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事儿,我要您做那得利的渔翁。”
潘九脸上怒容尽扫,咧嘴笑了:“小金,您打算怎么做,说给我听听。”
金刚摇了摇头道:“二爷,您就别管那么多了,我负责把那位方老板原封不动的给您弄回来,行不?”
“行,当然行,什么时候?”
“您别给我拘时候,也许今儿晚上,也许明儿个,也许过一两天,这回要看准了机会再下手。”
“小金,你要知道,别说是一两天,就是让那妞儿在他们俩手里待上一分钟我都不放心,他们俩你最清楚不过了,让个漂亮女人待在他们俩那儿,比待在虎口里都危险。”
“二爷,您清楚这情形,我也不糊涂,我保证原封不动的把人给您弄回来,这还不行么?”
莫一青道:“行了,二爷,心急喝不下热稀饭。”
潘九没奈何地摆了手:“好吧,好吧,可是要原封不动啊,人家吃剩的我不要,到时候你要是给我弄个开过封的回来,我可饶不了你啊!”
“二爷,要不要我先立下军令状?”
“这又不是唱‘失空斩’,用不着,用不着。”
金刚笑了笑,转身要走。
潘九一把拉住,道:“慢着,小凤那儿怎么样了?”
金刚道:“您用不着问怎么样了,反正您的事儿她以后绝不会管了就是。”
“真的!”潘九猛一喜。
“以后她要是再管您的事儿,您找我,行不?”
“行,行,小金,你真行。”潘九乐得直笑:“看来我得好好谢谢你,你去吧,你去吧!”
金刚出了屋。
莫一青陪着潘九还留在卧室里。
金刚下了楼,到了后头一间小屋里。
潘小凤呆呆地坐在那儿,满脸是泪渍。
金刚过去,手抚着香肩:“小凤,别再难过了,你这样让我很不安,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应该能体谅我的不得已。”
潘小凤低下头,擦去了泪渍,又抬起了头:“难过那是在所难免,谁叫他是我的父亲,你是为国家做事,用不着不安,从现在起,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我要你的保证,不能伤害到他的性命。”
金刚正色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三个人里头,我独留下你爹,不过以后,你要好好劝劝他,让他改过,让他为自己的国家民族做点事。”
“这一点我做得到。”
“那就行了。”金刚轻轻拍了拍香肩,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是自己回去,还是跟你爹一块儿回去?”
“我自己走。”潘小凤站了起来:“你呢?”
“我是闲不住的。”金刚吁了一口气:“一直到‘三义堂’瓦解为止。”
“那我走了,”潘小凤说走就走,可是到了门口,她回过了头:“你要多小心。”
很平淡的一口话,却包含了无限的情意,尤其是金刚跟她的父亲为敌,能有这句话,更属难得。
“我知道。”
金刚暗暗感动,也暗暗敬佩,他送潘小凤到了客厅里。
潘小凤走了。
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