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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但太晚了,阁下还是认命吧。”
“妙手先生”突地大声道:“给他解药!”
徐文愕然道:“为什么?”
“妙手先生”沉重地道:“孩子,给他!”
徐文心念一转,“妙手先生”也许另有用意,随即半声不吭地取出一粒解药,送了过去。老秀才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纳入口中,痛苦的神情顿消,一跺脚道:“后会有期!”
转身疾掠而离,快得令人眼花,实在不弱于“妙手先生”。
徐文困惑地道:“为什么要给他解药?”
“老夫……疑心他是一个人!”
“谁?”
“蓝少臣!”
“蓝少臣何许人物?”
“你舅父!”
徐文一震,道:“晚辈舅父么?”
“是的。”
“前辈不能确定么?”
“不能,老夫没见过他的面。”
“为什么会怀疑他是晚辈舅父?”
“当初,令堂蓝玉珍下嫁你父亲时,你舅父蓝少臣坚决反对,兄妹因此而反目,你舅父盛怒之下,把你母亲逐出家门,并声言有一天要找你父亲算帐……”
徐文好奇之念大起,这是自己家世,而自己毫无所知,急着道:“他为何反对?”
“因你父当时已与你大母‘空谷兰’结婚,你母亲是偏房……”
“哦!如此说来,当初家母对先父用情很深?”
“可能是。”
“前辈因此而疑心……”
“是的。第一,他说要算帐,但又不肯道出来历。第二,你父亲的另一面目锦饱蒙面,江湖中极少人知,而他知道。第三,他的身法奇快,这是早年你父亲透露的,你舅父蓝少臣的专长。”
“噢!前辈为什么刚才不问问?”
“如果不是呢?目前仇家不少,一个不慎,后患无穷,他即已出江湖,将来仍有机会查证,不必急在一时。”
徐文点了点头,神色一紧,道:“家父难道真有不死的可能么?”
“妙手先生”反问道:“你认为有这可能么?”
“如果照那老秀士所说,非常可能。第一,父亲是‘毒道’名手,不可能中毒而死。第二,既与‘七星故人’拚战而两败俱伤,何以没有伤痕?第三,死者死后才被毁容,当然内中有文章……”
“那你认为你父亲故弄玄虚?”
徐文默然,他固然希望奇迹出现,死的不是父亲,但又感到羞耻,因为这种事非正道武士所当为。
“妙手先生”似已不愿深谈下去,背上药箱,拿起串铃,道:“老夫该走了,再见!”
说完,扬长而去。
徐文在半天时间里,得悉了许多自已闻所未闻的家庭秘辛,而这些秘辛一再地证明父亲为人的乖谬,这使他十分痛苦。
父亲如果不死,“痛禅和尚”是凶手之说从何说起?“痛禅和尚”不会施毒,也不可能事后毁尸?可惜自己收尸之时,没有想到这些,如果稍加注意,今天那可能是舅父的老秀才所提各点,当可立辨真伪。
这些不断变幻,似是而非的错综情况,对他复仇的决心,是一种挫伤,使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而父亲生前的为人,也使他无法理直气壮地索仇。
他无法理清这堆乱麻,越理似乎越乱。
现在他感觉到是有赴开封的必要了,蒋尉民可算目前唯一可与商量的人,不借重他的力量,而只与参详复仇之计,是正确的,这建议本是他所提……
心念即决,转头向南召城回奔。
入西门,他不由自主地又走向那座别墅,他想,如果“二胡子”为仇家收用,不可能仅他一人在别墅中,也许有蛛丝马迹可寻,设使因此而获得线索,当可免了许多周折。他念念不忘的,是母亲的安全与下落。
于是,他从侧方越屋,重进别墅。
越跨院,入前庭,“二胡子”的尸体仍在。
他困惑了,难道整座别墅之中,仅“二胡子”一人?那“二胡子”谋算自己,是早经对方安排了的,决非临时授意的了?
“二胡子”是“七星堡”老家人,竟然甘心附仇,谋害少主人,实在令人莫测?
锦饱蒙面人、“七星故人”,继之以陌生汉子,迭下杀手,再加上“二胡子”,证明对方是要安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已,为什么?
“妙手先生”分明已知内情,他为什么作神秘,非要等一月之期?他想证明什么?或有何另外的打算?他受托照顾自己,他知道的,蒋尉民必然也知道,看来,开封之行势在必行……
他逐层搜索,但一无所获。
虽然恨透了这叛主的老家人“二胡子”,但他仍然掩埋了他,这是他天性中潜在的善良的一面。
这一折腾,已是黄昏时分,他想该离开了。
心念转动之间,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悠告传来。
徐文心头一动,疾闪身隐入一丛花树丛中。
数条人影,由屋顶泻落庭中,当先一人,赫然是“无情叟”,伴随八名矫健的黑衣剑手。
“无情叟”一挥手,道:“两人作一路,细密搜查,注意一有发现,立即鸣警!”
“遵法谕!”八名汉子轰应了一声,齐齐拔剑出鞘,然后分头向各门户扑去。
“无情叟”目光扫了一遍现场,口里喃喃自语道:“有人动过手!”
徐文大感奇怪,“卫道会”派人来此,目的是什么?
仇,又开始在胸中燃烧,早先决定的复仇计划,浮上脑海:“各个消灭!”
他有自信,以自己目前功力,足可毁去“无情叟”一行九人。
杀机随意念汹涌而起,身形一晃,闪了出去。
“无情叟”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向退后一步,喝道:“什么人?”
徐文旨在取对方性命,根本没有答话的必要,当下片言不发,右掌电劈而出,左手也紧跟着划了出去。
“无情叟”想不到这突兀现身的黑面书生会猝然出手,而出手之势,并非等闲,本能地弹退数尺,同时发出一掌。
“砰!”
掌风相接,“无情叟”被震得一个踉跄,他决料不到对方有如此高的功力,是以出手只用了六成劲道。
徐文的右掌只是诱招,主力全在左手,“无情叟”这一退,够不上部位,“毒手”便发挥不了威力,饶是如此。“无情叟”仍被震得银跄而退,这证明徐文的内力,在对方之上。
“无情叟”自是做梦也估不到一照面便吃了一瘪,怒喝一声:“报名!”
徐文可不理这个碴,陡地一欺身,双掌挟以毕生功力劈了出去,势如万钧雷霆,惊人至极。
“无情叟”可不敢轻敌了,也以全力封挡。
“砰!”然巨响声中,劲气裂空迸射,徐文身形一窒,“无情叟”却退了三四步,徐文不容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双掌一抡,再次挟全力劈出。
“轰!”
挟以一声闷哼,“无情叟”连连踉跄,老脸全变了色。
两道剑芒,罩身而去,原来是八剑手之二闻声赶了来。徐文右掌一挥,迫开剑芒,身形一划,左手棋快地划出。
“哇!哇!”
两名剑手惨号着栽了下去。
徐文一折身,厉吼道:“‘无情叟’,你的死期到了!”
“无情臾”突地哈哈狂笑起来。
笑声入耳,徐文全身一颤,猛省这是“无情叟”的独门绝技“天震之术”,立即施展“天台魔姬”传授的抵御之法,然后举步前欺。
“无情叟”见“天震之术”无功,登时惊魂出窍,笑声随之止息。
徐文在期近对方身前八尺之处,猛地扬掌……
“无情叟”先发制人,不待徐文出手,双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了出去。以他的功力修为,这蓄势全力的一击是十分骇人的,当今武林,能接得下“无情叟”
全力一击的,并不太多。然而,徐文的目的正要对方如此出手过招,否则“毒手”
无法施展,当下右掌一立似封架,左手迅疾无伦地戳了出去。
“住手!”
一声暴喝传处,一道其强无比的劲气,猛撞而来。
两人双双被荡开数尺。
徐文目光一转,只见一个身披玄色风毯的半百老人,兀立两文之外,颊上一块老大的疤痕,他,赫然是“卫道会主”上官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文目中倏射煞芒。
“卫道会主”上官宏沉声向“无情叟”道:“护法且请退下,由本座来问问!”
“无情叟”默然退开丈许。
紧接着,数条人影相继现身,“丧天翁”、“彩农罗刹”、“崔无毒”,及另两老者,一中年。
除了“痛禅和尚”之外,“卫道会”的一流高手,差不多已全数在场。
会主率众亲临,可见事非小可。
徐文衡量敌我形势,凭着“无影摧心手”,今天总可以拚掉几个,当然,主要对象是上官宏,好在是“痛禅和尚”与上次在“卫道会”总坛接去自已“五雷珠”
的美艳少妇没有现身……
“卫道会主”目中棱芒闪闪,迫视着徐文。
徐文也以同样目光回敬,想着如何猝然出手,一击成功。
场面充满了栗人的无形杀机。
总坛掌令“崔无毒”突地大声道:“禀会主,这两名弟子是死于‘摧心’剧毒!”
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之骇然变色。
“卫道会主”两眼一瞪,以慑人的音调道:“报名!”
徐文咬了咬牙,反问道:“上官宏,阁下来此为何?”
“卫道会主”冷哼了一声,喝问道:“你是徐英风什么人?”
徐文脚步一挪,冷厉地道:“是他的报仇人!”
“好极了,徐英风藏匿何处?”
徐文心头大是震惊,对方竟然是为了父亲而来,父亲死于开封道上,是“痛禅和尚”下的手,对方何以有此一问?看来与“过路人”一路的那陌生汉子所传的话,全属子虚了,一时之间,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由窒住了……
“卫道会主”再次喝道:“朋友,你还是坦白些的好?”
徐文嘿嘿地一声冷笑,道:“上官宏,徐堡主业已死于开封道上……”
“哈哈哈哈,朋友,你心里很清楚,是吗?”
“清楚什么?”
“徐英风并没有死!”
徐文原来的心念已完全动摇了,但下意识中,却有一分惊喜,在他而言,这无宁是一个喜讯,他祈望这是事实,父亲仍在世间,以父亲的一向为人而言,他是不会放过仇家的,父子协力,血仇不难报雪。
但为了进一步证实,仍追问道:“阁下凭什么说他仍在世间?”
“他使的手法,太幼稚了些。”
“什么手法?”
“本会主无意与你歪缠……”
“‘痛禅和尚’杀错了人么?”
“什么?‘痛禅和尚’杀人?朋友是存心胡扯么?”
“难道不是。”
“‘痛禅和尚’杀人当不致施毒毁容吧?”
徐文一呆,这话与西城外所逢老秀才说的不谋而合。
他完全迷惘了,事情诡谲得令人难信,“痛禅和尚”不是凶手,死的不是父亲,照对方语气,是父亲故布的疑阵,然而父亲为何不与自己联络呢?父子之情,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为这笔血债出生入死?
心念之中,栗声道:“阁下想要什么?”
“徐英风本人!”
徐文的心意在刹那之间改变了,对方目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分,首先得先解开父亲生死之谜,然后再谈报仇,而这谜,相信“妙手先生”必然把握了关键。
隧道:“在下也正要找他!”
“什么,你,找他?”
“不错,如他已死,在下是他的报仇人,如他未死,在下更探究真相!”
“然则朋友与徐英风是什么关系?”
“极深,但在下无意告诉阁下。”
“朋友认为本座会相信你的说词?”
“悉听尊便。”
“朋友不要后悔?”
“笑话,在下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卫道会主”飞快地一闪身,从随行人手中抓过一柄青钢长剑,又回到原位置,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徐文口说不悔,现在可懊悔了,不该让上官宏有持兵刃的机会。论功力,在场的无一是他对手,但相差并不太大,他所传是“毒手”,如以徒手对兵刃,施展的机会极少,如凭真实功力搏杀对方,一对一可以,如对方联手,并不乐观了。由于自己毒杀对方两名弟子被喝破,使对方存了警易,下手更难,若非如此,“卫道会主”决不会临时起意借用兵刀。
事逼如此,他必须有所抉择……
“卫道会主”冷冷地道:“以本座所知,徐英风之子曾练成‘无影摧心手’,至于徐英风则未曾,朋友你却不知道,不过,‘摧心’之毒,一为入腹,一为破肤见血,否则无法致故死命。朋友当知本座言之不谬,现在你自卫吧,本座便要出手了!”
徐文知道不出手是不行了,钢牙一错,攻出一招……
“卫道会主”的剑术造诣十分惊人,只轻轻一剑,便把徐文的招式封住。
徐文心头一惊,再次发招,用足了十成功力。
两个当代杰出高手,顿时打得难解难分,声势惊人至极。
徐文全心注意的,是寻隙出“毒手”。但“卫道会主”心存定见,出手决无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