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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仔-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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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动作绝非天山一派任何招式的起手。可是李响此时做来指天立地,登时有一股孤高遗世的气势汹涌而出。

董天命讶然道:“这是什么功夫?”李响翻眼狞笑,道:“詈天指!”

这时候,舒展正走在长安冷凄凄的街道上。方才被李响拒绝参与本次行动,虽说理由充分,可是终究心中委屈,这时孤零零地往城外走,只有自己清清淡淡的一条影子相伴,不由沮丧。他正胡思乱想,忽然前边传来一阵喧哗。

舒展猛然警醒,几个月来的历练登时显示出来。他微一伏身,并不细想便藏身于黑影之中。只见几个年轻人踢踢踏踏、骂骂咧咧地走来。当先一人光头烂顶,舒展一见,登时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日间在谷场上殴辱董天命的无赖!

那无赖披一件夹衣,摇摇摆摆地走来,一路道:“咱们便这般去菜市口玩乐,那几个守卫定然不敢懈怠,也便陪着咱们。而小六他们便趁机偷了他们的马。守卫们忙着赶路,哪有时间多作调查。如此一来,齐老大逼要的好马就算交差了,哥几个也能有几天的酒钱。”

旁边一个八字眉的青皮问道:“咱们大半夜的去菜市口,人家不怀疑么?”

那光头道:“怀疑什么?他们押那汉子一路行来,为的就是遵照皇上的旨意,让人去打他。咱们半夜过去,那说明咱们对皇上的忠心非同小可啊!再说,齐老大那边催得紧,再偷不来马,他发个火,咱们还有命在么?”

原来几个人此前赌债欠得太多,又没钱偿还。赌场的人便出个主意让他们偷马,几人转悠了几天,那几个守卫虽是官府来人,可欺他们是外乡人,因此,竟决定找他们下手了。

另一个塌鼻子的道:“唉,这主意虽好,却也太过累人。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却去搞这劳什子,我倒愿意去和小六他们偷马,多少也刺激些。”

那光头的笑道:“这才是你没见识。咱们平日虽没少揍过人,但老子今日试了,方知其中的最高美妙。老子今天揍的那人,左一拳右一拳,打得那叫一个过瘾。平日里那些蠢人,两拳下去便倒了。偏这汉子,挨了我几十拳竟是动也不动。拳头打在他脸上,那个高矮,那个挫劲,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沙包。最后我打出一身的汗,那厮哼都没哼一声!咱们兄弟今日便来轮着过瘾,打赌看看最后是谁放倒了他!”

旁边一个青皮道:“喝着酒,吃着肉,活动筋骨,想想也美!”

众人哈哈大笑,高举手中纸包酒坛,竟似是来把酒玩乐的。可是这玩乐的内容却不是歌舞琴棋,却是去殴打一个决不会还手的汉子。

舒展听得咬碎钢牙,单手握紧钢刀,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猛地打横跳出,骂道:“一群没有廉耻的小鬼,乘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那几个青皮都吓了一跳,待看到舒展不过是一个人时,却又都嚣张起来。

那光头的道:“哎呀,哪儿蹦出一个好打不平的出来?那死囚是你爹呀,你这么护着他?”舒展怒道:“那人虽是钦犯,却与你一样也是天地生养的人,你如何好意思那般折辱于他?”

那光头大笑道:“若是他不想有今日的田地,当初就不要获罪。如今皇上这般判了他,我一个做子民的,打他骂他,那是为国尽忠。你来说我便是谋反!”这帮青皮平日横行乡里,惯会强词夺理。如今谋逆大罪压来,便是舒展满腹经纶,一时也辩驳不得。

旁边的青皮看他虽拿了柄刀,但眉宇间书生气十足,欺他懦弱,怪叫道:“你既然为那人出头,索性便陪小爷们玩玩吧!”他手中拿了棍棒,上来便打。舒展看出他破绽,往旁一闪,刀鞘敲处,正中他手腕。那人大叫一声,捧手而退。

其他泼皮见伙伴吃亏,登时聒噪起来,叫道:“敢在我们地头上打人,打死他!”

那五个守卫见李响、叶杏招式怪异,不敢大意。五行太岁阵转动开来,去寻二人的破绽。可是这时二人一前一后,互补身后死角,于大阵转动竟是视若无睹。五行太岁阵转了七八个圈子,寻不着机会。五人脚下微躁,正不知该抢攻还是耽守,突然间李响放声尖叫!

这一声,李响乃是运气而发,声音由丹田发出,先被喉咙憋得又尖又细,直刺人的耳膜,旋即渐渐放粗,又显男儿气概。那声音稍一过度,终成狮吼象鸣,哄哄然有睥睨百兽之势。

那使双飞钺的正转到他的身前,突给这一声迎面穿过,只觉得如遭雷击一般,心头猛地一跳,眼前发花,只觉得眼前那乞丐一指詈天的身形忽然暴膨,而周遭一切也都在那一声厉啸中崩炸瓦解。眼看那乞丐的一指,由天心画出一道弧线直劈自己额头。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随着那一指翻转,自己想动时,两脚便如钉在地上一般,再难移动分毫。

旁边使双钩的和使跨虎篮的也为那啸声所伤,身形踉跄,可是好在不曾首当其冲,还能动弹,眼看自己兄弟呆若木鸡般引颈就戮,不由大吃一惊,双双飞身去救。可就在这时,便在李响那腾空而起的身下,叶杏身如陀螺,以单手撑地,两腿飞剪,竟赶在李响之前,左一腿右一腿自下而上,飞蹴二人胸腹。这当口,原本正面面对叶杏的两人已是相救不及。那受叶杏攻击的两人也当真义气,竟都是不闪不避,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那使双飞钺的从李响指下救出。

眼看这三人便要同时重创于李响、叶杏的奇招之下。可是突然间,叶杏身下大地忽地一抖,叶杏撑身的单手上,力气竟被那一颤之势尽数卸去。一条臂上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登时支撑不住。扑地栽倒了,两腿的势子未消,从那两人身下滑过,带动她的身体,直滑出三步方歇。

她这边的攻击失效,那使双钩和使跨虎篮的终于及时赶到,各出兵刃,来架李响那一指。李响大笑变招道:“轻生指……”扑通一声,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皱眉道:“没踩着你吧?”叶杏咬牙道:“哪那么多废话,快走开!”

原来叶杏身子在地上一滚,正落在李响要落脚之处。李响一脚踏下,几乎踩着,慌张中匆忙卸力变招,终于失去平衡,摔下地来。虽未踩到叶杏,但摔下来时,两腿正砸在她的腿上。两人一横一竖搭在一处,一时都起不得身。

后边那使短戟的大哥觑着便宜,哪会错过?他快步赶上前来,双戟便往李响后脑落去。李响听到风声,大叫道:“来得好!”他猛地向后一仰,两手八指紧紧相扣,却把一对食指比齐,猛地向天上捅去,叫道:“断肠指!”

这一招乃是败中取胜的绝招,类似枪法之中的“回马枪”。那守卫因见两人跌得狼狈,如今扑上来时便少了戒备,结果李响坐在地上用力向后一仰,竟然以后背撞开他的双膝,躺进他胯下。这一招大违武学原理,奈何李响的动作实在太熟太快,便在那使短戟的不及一戟拍死他、抑或并膝夹死他的一刹那,猛地递出了双指。

李响仰面朝天,这一指冲天而起,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那使短戟的谷门之上。谷门会阴乃是凡人要害之处,那守卫中了这一下,短戟虽离李响的胸口不及半寸,却终于再也难进分毫,脸色须臾间由红变白、由白变紫,如万花筒一般。场中众人皆不料竟有这般诡异的变化,一时都呆了。

静默良久,突然间一声惨叫,那守卫终于如被乍然丢进油锅的大虾,“腾”地跳起半尺来高。

李响坐起身来,搬腿一转,放开叶杏,眼看着那守卫丢了双戟,双手掩在臀后,蹲下起来、又蹲下再起来地乱跳,咬牙冷笑道:“半晌不动,我还以为你金刚不坏呢。”后边叶杏重重一掌将他拍得头歪掉,啐道:“好好的一招怎么改成这样!”那常自在已然在一边笑得直打跌了。

这边舒展大展雄风,已将几个混混打得哇哇乱叫。那光头的给舒展在两臂上狠敲了几记刀鞘,疼得乱甩手。舒展刀中藏腿,将他踢倒,喝道:“现在知道挨打疼了?那青皮撒泼道:“你便只会对我们动手,有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把那汉子救出来呀!便只会欺负我们小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青皮平日游手好闲,受人管教多了,于狡辩耍赖一途颇有造诣。眼看斗不过舒展,嘴上便开始冷嘲热讽。舒展是个直性子,偏偏又是确然因功夫不行,被李响排除出此次行动,登时给戳中软肋。他手上一紧,却将带鞘的刀子压到那光头的颈上,咬牙道:“你说什么?”

那光头见他脸色,已知道自己一语中的,索性便火上浇油,道:“怎么?害怕了?不敢去救人,只敢在这逞威风吗?你有种便砍啊,你若不砍了老子,你便是老子的种!”他说话越来越毒,大逞口舌之快。

舒展反出兰州便是不欲再受这般鸟气,如今在这儿又被无赖羞辱,如何忍得?他正怒气蓬勃之际,忽然远处马蹄声响,两匹马奔了过来。来到近前,马上两个少年一看那光头倒在舒展刀下,其余人缩手缩脚地站在一边,登时吃惊。

其中一人问道:“这是怎么了?”那光头已看清来人,奇道:“小六,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小六答道:“我们摸到钟楼,却见里边打得正欢,因此就没等你们,先将偷了五匹马。小东带着三匹马往南走,我回来迎你们,省得你们过去露了马脚。这人是谁?”

他因见那光头陷在舒展手中,不敢造次,只是简单说明情况。

舒展眼珠一转,问道:“那菜市口中情形怎样?”小六道:“三个人对五个守卫,先时还占些上风,可是我们来的时候,已被守卫压住了。怕是难以脱身。”

舒展闻言心中一紧,虽然不知除李响、叶杏外,那第三者是谁,可是也心中惶然,眼珠一转已然有了打算,一手指着小六道:“你下来。”

那小六见舒展突然找上了自己,不敢不从,爬下马来。舒展回头微笑道:“小子,你不是说我不敢去吗?我这便去给你看!”那光头叫道:“你若不去,你便是丫头养的!”

舒展反手一刀背拍在他嘴上,喝道:“你给我上马去!”这一刀拍下,光头嘴角流血说不清话,被舒展拎着脖领子推上马去。舒展旋即翻身上马,笑道:“我也不糊弄你,你便亲自看着我去菜市口吧!”

光头这才明白自己前途堪忧,哇哇乱叫,两手乱摆。舒展把刀一甩,摔脱刀鞘,冷冰冰的钢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架,那光头这才闭了嘴。

舒展拨马一催,喝道:“驾!”那马本就是被小六他们拐来的,这时急着寻觅旧主,当然翻开四蹄疾奔。后边几个混混愣了半晌,才明白过味,大呼小叫地在后边追。

李响两指戳翻了使短戟的守卫,虽建奇功,可是最近练的奇招也就用尽。那边守卫围拢过来争相慰问那老哥的伤势。那使短戟的虽觉胯下热辣辣的,但终究只是外伤,好容易待疼劲过去大半,撅着屁股勉强直起身来,心中终于起了杀机,持戟怒吼,叫道:“布铜炉销金阵!”

那边三个守卫正与李响三人缠斗,听得指令,猛地脚下变化,又结一个阵势。这个阵却比方才那个太岁阵攻多防少。

那使短戟的咬牙道:“几个小鬼,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花招!”

原来他已看出眼前三个年轻人虽然各有绝技,功力终是不深,在年轻人中或可允为一时好手,可是若与他们兄弟光明正大地相斗,却差得太多了。因此只靠着一些似是而非、出乎意料的怪招厮混,若不与他们慢耗,而一早抢攻压制,只怕他们不及变化,只有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了。

果然,这么一来,李响、叶杏只得各以看家本领招架。过了十几招,那使短戟的冷笑道:“天山雪云掌、西川飞腿,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本事了?”他已认出两人的门派,只有那常自在虽给人困了竹节鞭在手,可是十鞭之中,刀枪棍棒的招式混了个乱七八糟,终究看不出他的出身。

斗到百余招,三人俱都是汗流浃背,只觉得五个守卫的攻势如铜墙铁壁般,将三人越逼越紧,雪亮的锋刃如白色的火焰腾腾而上,往三人身上漫卷。不消片刻,三人都挂了一两道轻伤。

李响肩上溅血,往后一靠,低声道:“叶姑娘!兰州城的事,这回要你来干!”叶杏一愣,旋即明白。兰州城里,危急关头李响弃她而去,然后寻机出手,火烧珍馐楼。这回他却是让她先逃了。

常自在把鞭乱抽,叫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倒是自来熟、不见外的一个人。

李响喝道:“走!”他突然间反手一扣,抓住叶杏的腰带,猛地振臂一抡,便欲将叶杏送出圈外——不料叶杏空中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身子给冲力一扯,凌空转成头后脚前,两腿蹬处,将使双钩的踹了个跟头。

这一下出其不意,守卫与李响都吃了一惊。常自在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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