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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你的遮丑布吧。”吴天公道:“老夫从不与挂这玩意儿的人正式交手。”
“好,你死定了。”范天苍抬手缓缓摘下彩色面巾。
吴天公双手捂着了脸:“我的娘呀!老夫自认是天下最丑的骷髅鬼,没想到你这玉面粉郎比老夫还要丑!”
范天苍冷声说:“丑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能够活着,再漂亮的人,如果是死人,也没人会羡慕。”
“有理,”吴天公松开手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了一句有理的话。”
“这也是你最后一次听到有理的话。”范天苍道。
“妈的!真是愚子不可教也。”吴天公道:“刚赞扬你一句,你就以后不再说有理的话,真他妈的没用。”
范天苍脸色泛红:“废话少说,动手吧。”说话间,摆开了架势。
吴天公对吕公良和张阳晋道:“你俩退下。”
“吴前辈……”张阳晋见过范天苍的三苍赤魔功,心中自为吴天公担心。
“退下!”吴天公喝道:“难道你俩的功夫比我强?如果你俩自认功夫比老夫强,你们就上,老夫就走了。”
吕公良向张阳晋丢个眼色,跃身后退。
范天苍举起手掌:“三人一齐来吧。”
“放屁!收拾你这小小癞哈蟆,老夫还须与别人联手?”吴天公伸出骷髅手。
范天苍掌心红点放亮,眩人眼目。
吴天公手臂关节爆响,震人耳膜。
“着掌!”热浪、腥风骤然迸发。
“小臭屁!”无数黑蝴蝶在坪中漫开。
“看剑!”两道闪电劈过坪中。
吕公良和张阳晋因有范天苍的话在前,因此不能算是偷袭,也不能算是犯规。
“轰隆!”一声巨响。
天奎香堂在响声中急剧地摇曳,檐边落下许多瓦来。
范天苍缓缓收回发红的双掌,深吐一口气,脸上充满着不可一世的傲气。
吴天公仰躺在坪中,衣袍已经碎裂,面色灰白。
吕公良和张阳晋躺在吴天公两侧一丈远的地方,寂然不动。
天奎堂内外一片寂静。
良久,廖凯旋带领香堂弟子跪伏在地,放声高呼:“门主神威,天下无敌!武林至尊,唯有门主!”
三呼已毕,廖凯旋才站起身来。
范天苍冷冷地看着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三人。
半晌。他挥挥手:“过去看看。”
廖凯旋走到吴天公身旁,弯下腰,摸摸鼻息,按按手脉,然后道:“门主神功莫测,这老头居然还一息尚存,留有活口。”
范天苍的脸色变了。
他竭尽全力的一掌,居然没能将吴天公毙命。
看来三苍赤魔功,并非象秘笈上所说的那样厉害。
廖凯旋走到吕公良和张阳晋身旁,仔细看过,两人虽然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均未丧命。
“神功,真是神功!”廖凯旋道:“这两个也有一口气。”
范天苍满脸脓包都在抖动。
吕天良和张阳晋也没有死在三苍赤魔功下!
他心中对三苍赤魔功的信心,顿时直线下落。
如果楚天琪、王秋华和胡玉凤联手来对付他,结果将会如何?
他头额渗出一层细汗。
小秘堂中体会到的那种恐惧,又骤然向他袭来。
楚天琪!楚天琪!楚天琪!
一定要想法,在武林大会上除去楚天琪!
谁能除去楚天琪?
许多人选在他脑中掠过。
他摇摇头,找不到能除去楚天琪的人。
什么武功能胜过销魂神功?
各种秘笈在他眼前闪过。
他轻叹口气,恐怕论真实力,三苍赤魔功也不是销魂神功的对手。
“门主,这三人怎么处置?”廖凯旋躬身请示。
他没动,也没说话,毫无反应。
他根本就没听到廖凯旋的话,他在思索自己的心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楚天琪真控制了武当和少林,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就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此刻,自己向楚天琪袭击。势必两败俱伤,谁也控制不了武林大会,其结果只会更惨。
蓦地,他脑际灵光一闪,闪过一个极其古怪而荒谬的念头。
销魂霸功!
金蛇郎君除了销魂尊功、销魂神功之外,还有一套未问世的销魂霸功。
销魂霸功是销魂神功的克星。
据说,金蛇郎君恐怕销魂神功落入歹人之手,危害江湖,故此研创了一套销魂霸功,以防后患。
那个飞竹神魔杨玉,是否会知道有这部销魂霸功?
如果有,他是否会在武林大会上再来一次大义灭亲,杀自已的亲身儿子?
太荒谬,太离奇了!
然而,他却对此充满了希望。
他觉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因此,他相信离奇。
杨玉杀自已的儿子!
他浑身都在颤抖,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杀!”他禁不住脱口而出,仿佛正用刀在砍楚天琪的头。
“是!”廖凯旋闻声,拔出砍刀,砍向吴天公。
“住手!”范天苍从幻想中惊醒,急声发令。
“门主!”廖凯旋困惑地望着范天苍,举起的刀不知是该继续往下砍,还是收回来。
范天苍走上前去,亲自弯腰捏开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三人的嘴,塞入了一粒“碧莲血露丸”。
范天苍站起身缓声道:“在三人身上留下鹅风堡标记,然后送到黄山白鹤庵交与杨玉。”
“门主的意思是……”廖凯旋不知原委,小心地问。
范天苍冷声道:“不该问的话,不要多问,照着办就是了。”
“遵命。”廖凯旋急忙低点应诺,头上已滚下汗珠。
刹时,堂坪上的人都已退尽。
装着吴天公、吕公良、张阳晋的马车驶向黄山。
坪中剩下了范天苍一人。
范天苍突然伸臂仰面向天高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公助我!”
天气突然变得阴霾四布。
寒风冽冽,树梢上的水珠儿结成了冰粒、冰柱。
新芽乍露的细小杂树,在冷风中打摆子般的瑟缩。
这是倒春寒。
一夜之间,山里仿佛又回到酷严寒冬。
黄山,横踞皖、渐、赣三省,绵延百里,以天都、芙蓉、朱沙三峰闻名于世。
白鹤庵则隐没在天都山腰的一片松树林里。
这是一座百年古庙。
百年来,白鹤庵始终保持着它原有的面貌不变。
正侧三殿,主客三簇群房,前后两院,三畦菜地。
早钟暮鼓,早、午、晚三课,三七、五七、七七法事,百年如一。
庵中的庵主换了三个,道尼出进数十,但白鹤庵却丝毫未变,连殿门、檐角上的油漆也依然鲜艳。
这有些令人难以信置,但这确是实在的事实。
故此,有人又称白鹤庵为长寿庵、长春庵、长乐庵。
此刻,白鹤庵一如往故,并未因为倒春寒的袭击而有所改变。
庵内依然是檀香袅绕,祥和如昔。
但,侧殿的气氛却有几分紧张。
殿堂内坐满了客人。
这都是一些白鹤庵往日请不到的客人。
云玄道长、天一禅师、杨玉、宋艳红、冷如灰、张阳光、巫若兰等人在座。
店主的座位上坐着妙慧真尼。
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严肃,目光注视着殿堂中央的木榻。
木榻上躺着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
木榻旁坐着段一指、何仙姑和白发苍苍的神医皇甫石英。
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已在木榻上整整躺了三天了,要死不落气,要活醒不来。
段一指和何仙姑竭尽全力,却一筹莫展,恰遇段一指的兄长皇甫石英找来,于是,立即来了个三堂会诊。
大家都在等候会诊的消息。
各人在沉寂中想着各自心事。
其中心事最沉重的自然是杨玉。
他牙齿咬住了嘴唇,抓住椅把的手指在微微颤栗。
楚天琪敢以鹅毛令,下令各帮派在少林寺召开‘五五’武林大会,实是胆大包天。
他居然想称霸武林,重做黄粱美梦?
杀石真,砍大苦,心狠手辣,简直比禽兽不如!
拆生死擂,勾结阴残门打伤吴天公、吕公良、张阳晋,真是妄狂自大,目中无人……
他从牙缝里进出低沉的自语:“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绝望与悲愤,使他精神几乎全部崩溃。
宋艳红坐在杨玉身旁,一双明眸安静地看着他,眸光中充满着安慰、期待和希望。
他触到她的目光,激动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心中充斥着的只是一片内疚。
他觉得自己有愧于她,有愧于整个武林。
云玄道长的心思最多,各种跳跃的意念在脑中接连闪过。
十三掌门弟子为什么要让招楚天琪?
石真道长象是死在乱剑之下,楚天琪要杀石真道长绝不会乱刺乱砍,其中有何奥妙?
楚天琪在百花山诈死,理当是不应再露面江湖,他为何要强下鹅毛令,五月五日在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
他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何在?
楚天琪若是想统霸武林与朝廷抗争,为何不当初在京城造反拼死一搏?
他要带走十三掌门弟子和少林寺的十八僧干什么?
云玄道长百思不得其解。
江湖老探子百思不解的问题,其中必有出人意料的缘故。
“吁——”皇甫石英、段一指和何仙姑同时轻吁口气,睁开眼睛。
没有人开口问话,但所有的眼光仍在问:“怎么样?”
何仙姑望着皇甫石英道:“皇甫神医,你说吧。”
皇甫石英道:“何仙姑一剂草药,已测出三人内伤详情,还是你说吧。”
皇甫石英年逾八旬,医术可谓空前绝后,无人可及,但为人却十分谦虚。
何仙姑抿唇道:“皇甫神医休要见笑,在下怎敢班门弄斧?”
“哎呀!”段一指瞪起独眼道:“你俩医术不高,却会装模作样卖关子,你推来我推去的,其实谁说不都一样?你俩都不说,我来说吧。”
巫若兰伸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拍,鼓眼瞪着段一指。
段一指全然不觉,拍拍鸡胸道:“他三人中的是三苍赤魔功毒掌,为三味真火所伤,而且……而且……”
何仙姑接口道:“而且他们还被人喂服了天蛊毒。”
“天蛊毒?”张阳光和冷如发同时惊呼出声。
杨玉面色优郁地看了宋艳红一眼。
他听宋艳红说过天蛊毒,此毒入体,如蛆附骨,极难排出体外。
何仙姑道:“因为有天蛊毒附体,要为他三人排除体内三味真火之毒和疗伤,都是绝不可能的事。”
还未等众人开口说话,段一指道:“他三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躺着等死。”
巫若兰呼地站起:“大哥还未说话,你就尽说这丧气话!”
段一指挺起鸡胸:“不是我说丧气话,这是实话。他三人除了等死之外,确已无法可治了,不信,你们问大哥。”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默然无声。
看样子,段一指说的并不是假话。
“唉。”何仙姑轻叹一声。
这一声轻叹,象千斤重锤击在众人心坎上。它证实了段一指的诊断处方:等死。
宋艳红似不死心,眸光一闪,道:“皇甫神医,当真没法子了?”
皇甫石英皱起眉头,没有回话。
段一指摇摇头,叹息道:“我说过没办法了。可怜三位英雄,英名一世,糊涂一时,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宋艳红亮亮的目光仍盯着皇甫石英,在等待他的回答。
皇甫石英没回话,便说明还有希望。
果然,皇甫石英沉思片刻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办法倒有一个……”
未等他把话说完,段一指带头跳起来大嚷大叫道:“什么办法?快讲!”
五十五、魔道横行
天奎香堂。
范天苍坐在小秘堂里喝着闷酒。
眼睛被酒火烧得红通通的。
满脸的脓包全是紫红色。
他专横,骄傲,自命不凡,似乎自己主宰着一切。
然而,他的心是痛苦的。
妻子胡玉凤爱上了别人。
义子王秋华背叛了自己。
这虽是意料中的事,却仍使他痛苦万分。
人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就会有苦有乐,而人生的苦常多于乐。
他也是这样。
此刻,他就浸泡在痛苦之中。
胡玉凤究竟是爱王秋华还是楚天琪,他弄不清楚,但,他肯定她决不爱自己。
这个可恶的臭婊子!
他暗自咬牙,恨恨地骂着,双手捧起酒坛,一阵猛喝。
王秋华从小由他抚育成人,结果却是养虎为患,处处遭他暗算。
王秋华先是勾引他的妻子胡玉凤,然后是向他下毒,现在又瞒着他用药物控制各派内应,劫持杨红玉,暗与楚天琪勾结。
这个该杀的小畜牲!
他双手高举,将酒坛往地下重重地—摔。
“哐当!”酒坛碎裂了,酒花溅到了他的身上。
待事成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王秋华。
他伸手抓向另一只酒坛。
在山石洞里,他有意说出将杨红玉押到天奎香堂。
如果猜得不错,鹅风堡的人将会很快地赶到这里。
“妈的!”他恨骂一声,拍开坛盖,喝了一大口酒。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