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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一张信柬呈到凌志宏面前。
众人闻报脸色顿变,尤其是凌志云的一张脸,恰似罩上了一层严霜。
鹅风堡虽说援手尚未全到,但庄内的力量却也不弱,除厅内十余名正在议事的高手外,庄内各道关卡上能独挡一面的一流高手,还有数十余众,且鹅风堡建筑奇巧,庄内暗藏“三才”、“五行”、“八卦”阵式,虽无机关暗道,却是道路迂回曲折,形势异常险峻,再加上各道关卡上镇守的高手,要出入鹅风堡谈何容易?
眼下百合神教信使,入庄破阵,直踏中门,击毙镇守中门的王、曾二教头,留柬后扬长而去,出入鹅风堡似踏无人之境,其武功之高自可想象。厅内众人不由不暗自心惊。
凌志宏冷然一笑,接过庄丁头目的信柬,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交给凌志云道:“请二弟一读。”
凌志云瞅了大哥一眼,清清嗓门,大声念道:“三日后在山坳口青石坪约凌志宏庄主一会,届时凌庄主若不赴会,定将鹅风堡杀个鸡犬不留!百合神教教主石啸天。”
石啸天?石啸天是谁?
好狂的信柬!好狂的名字!
厅内众人都在思索着同样一个问题。
凌志宏心中一震,百合神教果是冲着他而来!但他仍是不动神色,缓缓地从凌志云手中接回信柬。
“启禀庄主,王、曾二教头不知被神教信使用什么手法击毙,大叫一声立即丧命,可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伤痕。”庄丁头目又继续禀告。
“哦,二位教头尸体在哪里?”凌志宏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二位教头尸体,在下已命人抬到了厅外。”庄丁头目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抬进来!”
随着喝声,四个头扎黄中的庄丁抬着两副木板走进大厅,木板上躺着王、曾二教头。
云玄道长第一个起身走到王、曾二教头尸体旁。
众人见状一齐起身涌至,将王、曾二教头尸体团团围住。
尸体衣襟已经解开,云玄道长对胸背仔细看过,退到凌志宏身旁,一双深沉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这位神情肃然的庄主。
雷振字、柳绿叶、彭震等人正在察看尸体。
“果然不见任何伤痕。”
“论王、曾二教头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居然没有还手反击的机会,真是不可思议。”
“依在下所见,他们二位是被掌力所伤。”彭震捏住尸体的手脉说。
“嗯,不错。”雷振字用手掌捂住尸体的心脏部位按了按说,“他们心脉确实已被掌力震断。”
“掌力震断心脉而不在肌肤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是什么掌法?”
“怪,真是有些儿怪。”
“云玄道长。”柳如风扭脸问云玄:“您老知道这是什么掌法吗?”
云玄道长轻咳一声,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如果贫道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少林寺中早已被废止了的‘残殿十八掌’中的‘枯心掌’。”
“枯心掌?”众人一声惊呼。
云玄道长说话时,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凌志宏。然而,他在凌志宏那冷漠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到。
“嗯,不错。”云玄道长点点头,继续说:“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赐少林寺黄袍马褂,御笔题词,允许少林寺习武收徒,从此少林寺便广收门徒,扩充势力,很快地成为江湖九大门派之首。悟法大师为了以武镇住各大门派,在少林寺中增设了一座‘残佛殿’。‘残’乃‘残酷’之‘残’,顾名思义,残佛殿中习的是什么武功便可想而知。当时残佛殿的护法大师悟真和尚,将各类残杀武功汇集一起,取其精华,研究出了‘残殿十八掌’绝功,‘枯心掌’就是十八掌之一。”
“哦,少林寺也曾练过这种阴毒的功夫?”柳小慧瞪起一双明眸,似是不信。
凌志云、凌志远、雷振字、彭震、柳绿叶等人在静候云玄道长的下文。
“后来少林寺传到玄德大师手中,他极力主张以佛性悟人,不以武力制人,练武只能护寺,健身强体,决不能用武杀人,于是他下令拆除残佛殿,废止残殿十八掌少林武功,并当众将残殿十八掌秘籍投入香炉烧毁;自此残殿十八掌便在少林武学中消失。今日不知何故枯心掌又在此出现。”云玄道长说话时,眼光始终没有离开凌志宏的脸。
凌志宏在认真地听,但脸上仍然只有空漠的、无知觉的木然神色。
“枯心掌究竟有多厉害?”凌志云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就要看练掌人的功力了。”云玄道长缓缓答道:“一般来说,枯心掌练到三成火候就能伤人,受伤之人伤后咯血不止,并逐渐加重,直至咯血而亡,死亡的迟早,自然因出掌人的掌力和中掌人的承受力所不同而异,枯心掌练到十成火候,便能杀人于无形,掌到心碎脉断,立时毙命,身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根据王、曾二人死亡的情况来看,此神教信使的枯心掌火候,大致在七成左右。”
云玄道长一番话,不管是不是事实,说得倒也尽情尽理,众人不得不点头称是。
云玄道长突然问凌志宏:“凌庄主难道对少林寺残殿十八掌竟是一无所知?”
凌志宏冷声道:“云玄道长对少林寺废止的武功竟是如此熟悉,难道曾在少林寺中学过艺么?”
“哼!凌庄主说什么笑话。”云玄道长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很冷,“贫道路过此地,只不过是想与你谈一谈。贫道的话现在已经谈过了,就此告辞。”说罢,双手一拱,转身就走。
“道长!”凌志宏猛然唤住已跨步到大厅门外的云玄道长,“三日后,你不想陪我去青石坪么?”
“贫道有要事在身,无法看这场热闹,庄主好自保重!”一阵旋风,云玄道长声落人杳。
云玄道长的离走,使厅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谲诡、神秘。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凌志宏一抖手中的信柬,大声道:“诸位英雄,承蒙各位看得起凌某,不顾安危,前来鹅风堡助拳,这份情意,凌某心领了!眼下百合神教人多势众,占据蜈蚣镇,切断了鹅风堡与外界的联系,援手一时不能赶到,情况是十分严重。凌某谨请诸位退出鹅风堡。”
“不行!”未等凌志宏把话说完,彭震便嚷了起来,“凌庄主是看不起我八卦堂的人么?”
柳绿叶怒目圆瞪:“紫云山庄的人难道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雷振字手在钢刀上一拍:“凌庄主这句话,可对不起振远镖局死去的七个弟兄!”
“诸位!”凌志宏拍掌道,“现在我再给大家念几个数字。自从百合神教占据蜈蚣镇后,杀鹅风堡妇女一个,求救庄丁二十四人,外出采买庄丁九人,巡哨庄丁八人,蜈蚣镇店主二人,来往商客十九人,加上王、曾二教头,一共是六十五条人命,这还不包括遭到神教伏击被杀的英雄,此外,神教歹徒还在蜈蚣镇强奸妇女十三人,幼女二人……”
“妈的!这些畜牲!”
“该千刀万剐的!姑奶奶饶不了他们!
“杀了这些魔鬼!”
厅内响起一片怒骂声。众人心火已被撩燃,情绪陡然激长。
凌志宏继续道:“百合神教滥杀无辜,无恶不作,不管它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不管它有多大的本领,终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古语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鹅风堡必将以它光明磊落的行径,坦诚无私的胸怀,取得最后的胜利。诸位不要误会凌某的意思,凌某只是想让诸位暂避锋芒,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愿与凌庄主共生死!”
“决不退出鹅风堡!”
又是一片吼声,声浪更高。
凌志宏仰面一声长叹:“好吧,既然是这样,大家三日后与凌某一同去青石坪,看看石啸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弯残月,吃力地从云层中透射出暗浅昏黄的幽光。天地间一片浑浊。
鹅风堡紧贴着后山谷的一块荒坪上,垒着一座新坟。
杨玉痴痴地站在坟前。
潇潇秋风从山谷吹来,扫落下片片枯叶。枯叶在空中飘荡,在坟前盘旋,更显得悲惨凄凉。
“娘!”杨玉忍不住扑伏在坟堆上放声大哭。
母亲就在他回庄前的三天,突然病发身亡了。凌二庄主将她葬在这块荒坪上。
“娘!娘……”他不住地呼喊,攥紧的拳头在坟堆碎石上使劲地捶打,鲜血从指缝间淌流出来,染红了碎石沙土,“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皇甫神医说您能活十年,十年!您为什么就……”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耳旁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孩子,认命吧。”
“认命!我为什么要认命?!”杨玉头也不回地嚷道:“难道我命中注定是个生下来就不知道父亲是谁,对母亲也不能尽孝的苦命儿?”
身后没有回答,只传来一声长叹。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杨玉猛然转身跳起,忽然,他脸色顿变,声音顿时跌落下去,“庄……庄主?是您?”
他没想到庄主半夜会来荒坪。
凌志宏深沉地瞥了杨玉一眼,没有回话,却向紧跟在身后的鹅风堡大管家于歧凤摆了摆手。
于大总管走到坟堆前,摆上香烛、钱纸、米酒、供果和一只草蒲团,然后垂手退到一旁。
凌志宏上前点燃了香烛,跪倒在草蒲团上,“叭叭叭”地朝着坟堆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抓起钱纸凑到烛火上。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他那肃穆森严的脸。
火光映出杨玉充满狐疑的面容。
庄主为什么会来凭吊庄中一个死去的女仆?
庄主为什么会向母亲行祭奠大礼?
庄主和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已经开始学会动脑筋,聪明的人一旦动脑筋,便会意念飞转。
杨玉正在遐思冥想之际,凌志宏已烧完钱纸,起身来到杨玉身旁。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邃探索的眼光紧紧地盯着杨玉。
凌志宏在杨玉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一种异样的神色、异样的精芒,那是无畏、刚毅、坚韧之光,显透着无限的内力。
良久。凌志宏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杨玉:“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
“娘!”杨玉一声悲怆的轻呼,眼中又滚出两行热泪。他接过母亲遗物,定睛一看,顿觉有股寒流穿过脊梁,呼吸顿止,血行也告中断。
娘留给他的遗物是一条手帕,一条绣着梅花的手帕!
他怀中也有一条这样的手帕,但那是师父的遗物!
两件遗物,两条同样的手帕,决不是偶然的巧合,其中必有微妙的、不能告人的秘密。
刹时,他眼前闪过师父自杀时的情景。
他突然发问:“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凌志宏眉头微微一皱,很细微的表情,极不容易觉察,但杨玉却注意到了,凭修练出的内力和静眼功,这细微的表情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杨玉心中格登一跳,脸上闪过一个恐怖的阴影。
凌志宏板着面孔道:“三天前奇症迸发,咯血身亡。怎么啦,不相信?你可以问问于大总管。”
于歧凤急忙点头道:“不错,你娘是咯血病发作而死,她咽气的时候,我和庄主都在场。”
越想不露出破绽,结果越是破绽百出。
庄主今天才回庄,三天前怎会和于大总管一起看着母亲咽气?
眼下大敌当前,鹅风堡危在旦夕,庄主怎会有心思去关心一个女仆人的生死?
庄主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庄主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个细微的表情?
杨玉扭脸望着坟堆,心中疑云翻滚。
凌志宏横了于歧凤一眼,复对杨玉说:“你娘临终前托咐我,你若回庄就让我将你送回山东老家。眼下百合神教困住山庄无法送你出去,等我见过神教教主后,就派人送你回山东。”
杨玉没有回话,仍望着坟堆在想自己的心思。
半晌,杨玉猛然回头:“庄主……”他下面的话,没能说出口来,因为荒坪上已是空荡荡了。
凌志宏与于歧凤早已离开了荒坪。
荒坪上留下的只是一团团谜一样的迷雾。
“呜嗯——”空中传来一声轻轻的怪呜,“呜一——嗯——”又是一声令人心悸的鬼叫。
“下来吧,别在那儿装神弄鬼!”杨玉没好气他说。
坟堆左面大树梢上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一条人影形如飞鸟,双臂舒张,翩然滑下,直扑杨玉;
那人影扑到杨玉身前,双手一伸,在他胳腋窝里一顿乱抓:“玉哥,嘻嘻嘻……”
“花妹,别乱来!”杨玉板得绷紧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站在杨玉身前的这位十五岁的小姑娘,就是鹅风堡二庄主凌志云的宝贝女儿凌云花。
凌家三兄弟,凌志宏虽为老大,至今尚未娶妻,三弟凌志远娶了五房老婆,却无一生育,唯有二弟凌志云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夫人生下云花后就因病去世,凌志云也未再续弦,因此凌云花是凌家的独树一枝花。
凌云花是凌家的独根苗,自然是被看成掌上明珠;既被看成掌上明珠,自然是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