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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想接完杨剑的电话,心情有些沉重。农民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但要受到城市不公正的待遇,还要再承受县政府的压榨,实在是民生艰难。
不料正当他寻思如何应对跑马县的问题时,电话又突兀的响了,一看来电是省委的电话,不由心中一惊。来到天泽市之后,他很少接到省委来电,特别是宋朝度的电话。
“宋省长,您好。”夏想热情地问了好。
“夏想,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一趟?春节也没有好好聚一聚,小凡总是说起你。”宋朝度的声音有点疲惫。
今年的春节在夏想的记忆中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当时正是2月中旬,天泽市诸事纷乱,他先回京城,见了见吴老爷子和连若菡,然后回到燕市,和家人团聚,又和曹永国深谈了一次。又少不了回一趟单城,和父母见面。夏安已经当上了爸爸,也生了个儿子,可把老爸高兴得不行。
京城、燕市和单城,三地,倒是燕市停留的时间最短,而且今年过年,许多人都不在燕市,省领导大部分回京城或老家,陈风也没空回来,李丁山也只在燕市呆了两天,不过夏想倒是见到了方格和方进江,还有蓝袜。
方进江的市委书记做得有声有色,不过听他的口气,再向上一步恐怕很难了,要到头了,过两年顶多到政协或人大就退了。蓝袜倒是丰满了不少,和方格还算恩爱。方格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他在外人面前如何,反正在夏想面前就是嬉皮笑脸没有正形,让方进江连连摇头,连说方格没什么进步的空间了。
谈话时又说到了陈风,夏想就说到了陈风的儿子陈工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去剑桥大学了。方进江不免感慨,说是当年陈书记还一门心思想让陈工跟着夏想,现在看来,儿孙自有儿孙福。
对于夏想,方进江更是感慨万千,当年他手下的科级干部,现在成了堂堂的市长,已经和他平起平坐了,能不让他感叹人生的际遇大不相同?他以前还指望方格能在仕途上大步前进,现在也死了心,只要方格平安幸福就好。
年前夏想就没有见到宋朝度,因为正好时间不凑巧,宋朝度和宋一凡一起去京城了。等夏想从单城回来的时候,还好和宋朝度在燕市见了一面,但时间仓促,没有深入交谈,并且还没有见到宋一凡。
……虽说以前宋朝度也有过打着宋一凡的名义和他见面的先例,但今天夏想却听了出来,恐怕不是宋一凡想见他,而是宋朝度本人。
有些话电话里不方便说,夏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我明天回去。”
宋朝度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直觉告诉他,宋省长遇到麻烦了。他手头的事情再多,于公于私省长有事,必须第一时间回应。
前一段时间宋省长要动一动的传闻,看来不是空穴来风,至少宋省长已经感到了压力,夏想不免隐隐担心。
要是平常,他当天晚上就可以出发去燕市,但现在跑马县一堆事情摆在眼前,不处理不行。原野可以晚两天再见,但刘一九已经约好了晚上见面。
刘一九或许是跑马县的突破口,跑马县或许是其他事情的突破口,必须重视,再说又事关农民的切实的利益,国计民生,不是小事。
下午下班的时候,彭云枫就及时出现在办公室,夏想想了一想,又叫上了徐子棋。确实也是作为真正的秘书,徐子棋反而不如彭云枫和他走得近,也说不过去。
其实夏想出去应酬不多,许多吃请他都拒绝了,他不愿意和当地企业过多的接触,吃请倒没有什么,主要也是人心各异,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还是少见面为好。但即使是为数不多的应酬,带秘书的时候也极少,其实也和他年轻并且不讲究派场有关。
徐子棋听说夏市长要带他一起去,十分高兴,他也为自己和夏市长之间总是不远不近不能更近一层的关系苦恼。他也清楚,作为秘书如果领导事事不让你知道,不是好事。领导的个人私事,你知道的越多,就证明领导对你越信任。反之,就是疏远的表现。
徐子棋忙下去叫车,其实他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司机在楼下等候了,但有时多跑跑腿会让领导认为你会办事,所谓跑前跑后就是这个意思。领导坐着指挥,你也坐下打电话指挥,那你就不是秘书了,就是二领导了。
领导喜欢你才怪。
夏想一行几人来到了云霄阁——刘一九似乎对云霄阁独有情钟,路上彭云枫透露了一个秘密,刘一九大概是看上了云霄阁的老板云霄。
上次夏想在云霄阁吃饭,低调得很,根本没人知道市长大人大驾光临,否则非乱套不可。
依然是上一次的包间,不过却意外多了一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35岁左右,穿一身旗袍,淡而儒雅的妆,倒不是说有多漂亮,但自有一种令人迷醉的气质。经历过世事并且心中沉静的女人,她浑身上下散发的韵味不是小女孩可以与之相比的。
刘一九笑得很暧昧,为夏想几人介绍:“夏市长,这是云霄阁的老板云霄。她听说您要来,就非要见见您,我就自作主张让她露面了,您不高兴,要打要骂就冲我来,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
夏想笑了,他当然看了出来刘一九是抬他出来,为自己长脸,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就主动伸手过去:“一九就会来突然袭击,我上次就说过他,来去如风,是个孤胆英雄。当英雄是好事,但不要当孤胆英雄,有一句话说得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儿女情长的英雄才让人感到真实……”
刘一九知道夏市长抬举他,喜得抓耳挠腮。云霄优雅地一笑:“夏市长真是年轻,让人敬佩。说实话,我还真不敢相信有这么年轻的市长,一九说咱们的市长又年轻又英俊,我说我从电视上看过了……没想到一见真人,我就想给市台台长提个意见,赶紧开除了那个摄影师。”
众人大笑,气氛还算不错。
云霄也识趣,只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去。她一走,房间内就没有外人了。刘一九就开始敬酒:“夏市长,我的脾气改不了了,您也别怪,反正我是不喝酒头脑就不清楚,等我喝点酒再向您汇报,肯定说得比不喝酒时精彩。”
众人又笑。
果然,酒过三巡之后,刘一九舌头一大,眼睛就亮了:“夏市长,我在跑马县的经历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险象环生”
第958章 内幕重重
第958章 内幕重重
刘一九在跑马县一共呆了一个月零二十天,而且还是在跑马县的深山老林之中,不提跑马县比天泽市还要偏北100多公里的寒冷气候,就是单在深山之中蹲点长达一个多月之久,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何况刘一九还是市局副局长,能以身作则亲自到第一线,确实也让夏想真心佩服。
跑马县位于天泽市最北部,西北和内蒙接壤,东北和辽省交界,形成一处三角地带,虽然不如著名的金三角出名,但在一些毒品走私贩眼中,也是一处天堂地带。
跑马县有大片的草原和无人的山林,也有人非法种植罂粟,但面积不大,形成不了气候,不过好象有一年差点酿成重大事件,幸亏发现得早,否则还真有可能成为一处毒品基地。种植不了,就有不少人从内蒙和辽省贩毒,因为是三不管地带,而且有非常辽阔的草原和森林,毒贩子就如一叶小舟藏身于大海之中,很难被抓获。
有几次明明接到了确切的线报,说是有一起毒品交易,结果几次都扑了空,刘一九就怀疑跑马县公安局有内线,就亲自带队去蹲点,一蹲就是一个多月,毅力之强,人人叹服。
刘一九要的就是不查则已,一查就要查一个水落石出,因为跑马县的毒品走私一直是一个根治不了的毒瘤,连续几年被省厅点名,但年年治年年死灰复燃,而且每次规模都比以前大,大有越来越猖狂的趋势,他不信邪,发誓不拔除毒牙誓不罢休。
也就是刘一九,换了别人,谁也没有胆量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敢在冰天雪地中蹲守一个多月,不要命了?跟着刘一九的干警换了一茁又一茁,他们都顶不住,只有刘一九从头到尾坚持了下来。
因此刘一九在市局受人敬佩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靠拼命换来的尊敬。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多月的坚守,终于让刘一九抓获了一个一直被通缉但一直没有归案的重大犯罪嫌疑人——卢胜。卢胜40岁,心狠手辣,人送外号卢狐狼,意思他跟狐狸一样狡猾,跟狼一样狠。
卢胜被抓之后,死不认罪,也不配合审讯工作,因为根据他的贩毒数量,死一百次都够了,反正是一死,何必再连累别人。
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赖光明意外死亡之后。
赖光明一死,卢胜不知何故就慌了,主动提出交换条件,他要招供,但让刘一九必须答应他一件事情,就是要留一笔钱给他的家人,不要多,只要几万元够儿子上学就行了。
卢胜有老婆有孩子,儿子10岁,正在上小学。
刘一九意识到有重大线索,就先答应了下来,卢胜就交待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所有的毒品走私贩子都要交钱给赖光明,因为赖光明才是跑马县最大的毒头
跑马县的毒品走私猖獗,屡禁不止,和赖光明是幕后黑手不无关系。据卢胜交待,所有毒品走私的脏款都先由赖光明保管,然后再找他定期结算。如果不经他的手,谁也别想安全。以前就有人不听他的话,结果走私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没有逃跑就被当场击毙了,上报的时候就说不但企图逃跑,还威胁警察的生命安全。
自此以后,谁想靠走私毒品赚钱,谁就必须服从赖光明的统一管理,否则别说赚钱了,连命都会丢掉。也别说,谁加入了赖光明的管理,谁就一直平安无事。
刘一九下去蹲点,跑马县的毒贩人人皆知,没有人再敢冒险。谁都以为刘一九蹲上十天八天就会收队,没想到一个月也不见有撤退的迹象。卢胜等不及了,因为他的老婆重病在床,急需一笔医疗费用,他必须再贩一次毒品才有钱医治,就铤而走险了。
很不幸,还是落网了。
“跑马县的公安系统,从根子里都烂掉了”刘一九“啪”的一拍桌子,“我说一句难听话,从局长到下面的队长,全部枪毙可能会有一两个冤枉的,枪毙一半,绝对有不少漏网的。”他又喝多了,脸红脖子粗,气愤难平。
“夏市长,我不是告状,就是就事论事,跑马县公安系统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整个跑马县都在卞有水的控制之下,有任何事情都被他压了下来,谁来市里告状都没用,一到市里就没有了下文,为什么?就是因为卞有水是陈书记的人卞有水在跑马县一手遮天,也是跑马县现在毒品泛滥的根源。我就不信,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参预投毒,还是最大的毒头,卞有水会一点也不知情?”
背后议论市委书记总是不好,何况夏想还是市长?幸亏没有外人,否则话传到了陈洁雯耳中,又不好听了。
不过让夏想微感惊讶的是,刘一九似乎太义愤填膺了,不是办案的情绪,倒象是出于义愤。
诚然,刘一九说得也有道理,县局出了大问题,县委书记和县长如果说一点也不知情,那是骗人。卞有水既然能在跑马县一手遮天,下面每个人的小九九他会不清楚?他不清楚的话,他就不可能完全控制了跑马县的局面。
由此也引发出许多悖论,不管是哪个书记都要大权在握,但往往出了重大事故之后,要么是副县长免职,要么是县长受到处分,书记往往提也不提,好象不存在一样。为什么有了政绩的时候总是书记排在第一位,但出了问题书记又排在最后?书记既然主持全面工作,对谁的工作都可以指手画脚,但谁的工作出了重大失误,他又成了事外人?
官本位,老大优先制,就是官场上的规矩,不明白也只能强行明白,反正一把手就是好,好处多多,坏处少少,才让所有人都趋之若骛,非一把手不当。一把手的好处太明显了,好处自己拿,黑锅别人背。
等什么时候法治健全了,制度规范了,一把手问责制可以实施的话,一把手才会时刻提高警惕,不再让权力没有监督机制。
“不是我乱说话,我敢说跑马县公安局长何泽林也有份,自己的副局长贩毒,他是局长能一点也不清楚,鬼才信。市局里面几个副局长,谁有小九九裴一风清楚得很。下面县局更小,差不多都认识,谁不知道谁?”
刘一九话越说越多,越多越深入,彭云枫觉得不是味儿,就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