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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不出眼泪了。翻个身,希望可以睡着。
很早就起来,坐着,发呆,不看电视不看书不吵闹,就是发呆。到了饭点儿,不吃饭,拽我吃,往我嘴里塞,塞进嘴,吐出来。
绝食,绝言。
一连四天,我没有做作,我真的感觉不到饿。我还能撑地住。为了你,再撑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一个月,我都能撑地住。
很显然,有人先撑不住了。她搜了家里所有的钱,扔在地上说,给你,都给你,老娘求你了,儿子,求你了,求你吃口饭,行不行?
无言。
她跪在地上又开始抽自己耳光,老娘欠了你的了,这辈子算完蛋了,这点儿不够我再找你五舅借去,老娘拉下脸求你五舅给找人,还不行?!你就答应我两件事,我现在立马就去你五舅家!”
“念。不见。”她楞了一下,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拿起一个小手包走了。那黑色的小手包在十元店买的,不知道装了什么,总要拿着它。
我累了,倦了,给我一个台阶,我也愿意下。只要让你还能拥有自由身的青春,是不是就够了?你怨我吗?张杰,你知道真相后,会怨我吗?
我答应他们,继续上学,并且再也不跟他见面。我说,别让他知道是我,就跟他说是他爸爸找人解决的。那些大人,没有人不愿意这么跟他说的。至于我???就跟他说,以为他坐牢是必定无疑的事,放弃了。
事后他会不会找我,究竟有没有找过我,我不知道,也许他恨透了我的“无情”,或许他懂我的心思,可我家搬家了,他被他爸带回老家了,我不会告诉认识我的同学说我要去哪里,他就更无从得知,从此,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联络。
qq号很久不上,把他拉黑以后,拒绝所有人的好友请求。一切都上了锁,把快乐和悲伤一起锁住,这样就不会痛。我也不愿费力又偷摸地寻找他的踪影,我不愿我们之间,纯纯的爱,多了一个词,叫苟且。
☆、第 101 章
阴雨涟涟的八月,潮湿的旧土墙壁像老照片一样,雨水冲刷着家门前的坑洼石子路,流到狭窄的过道处形成一条水沟,偶尔一辆自行车经过,溅起泥水,老照片刹那间斑驳点点。
小鬼儿从外面马路上冒出头来,湿漉漉的路远看就像一条河流,它刚游上岸。悠悠地在雨中散步嬉戏,玩儿累了就趴在我脚下舔舔自己的爪子,经过一两只流浪狗,就冲人家叫唤几声。
世界是安静的吗,我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听得到小鬼儿舌头黏腻的声音,听得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奥运呐喊声,可它们都像滴进海绵的水,都被一种不知道该怎样命名的东西吞噬了,安静地只能听见自己扑,扑,扑的心跳声。望望天,乌云薄些的地方就会透出耀眼的金灿,雨就快停了吗?太阳就要出现了吗?会有彩虹吗。
“龙龙,吃块儿西瓜来。”纱门里传出声音,好多块切好的西瓜摆在桌上。
三年前,我也是一样推开纱门,捧上西瓜吃,还在埋怨冰箱里的果汁被嫂子喝了。
三年前我还不认识他???可不可以再认识他一次?那些岁月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像散去的雾一样,它们真实地存在过,可现在也真的消失了。
消逝的时光在这世界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划痕,都没有。
因为它是那么轻盈,柔软,是水,是空气,是摸不到的感情在流淌。
难道是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爱上一个温暖刻骨的男孩?
为什么,为什么都消失了。
“晚上吃啥呀?一会儿让你爸买条鱼去?”
“恩。”像呼出空气一样轻轻答应了一声。
“没???唉。小鬼儿。”我动了动脚,换个地方卧吧,我在这儿站一个多小时了。
“多吃点儿。”碗里是鱼肚子上最好的肉,我就要走了,所以在最后这几天让我吃好一点。我吃了两块儿鱼肉,一共加起来差不多两汤匙米饭说,我饱了。
然后就起身又站到门外,找了块儿报纸铺在门前台阶上坐着,发呆。
朦胧缭绕的云彩,清凉似水的空气,小雨在下,魔法之城,这会不会是一座魔法之城?有没有一只独角兽可以跨越这样遥远的穹苍?
饭量变很小,不是吃地不香,只是吃两口就饱了。他们逼我多吃,说为我好,可我多吃了会很难受,为什么还要“为我好”?一桌丰盛的饭菜只蜻蜓点水地吃了几口后,我妈摔筷子说有本事你别吃,去了那儿省地我给你掏饭钱!
“一天三块就够了。”丢下这句话走掉了。
苏羽琴,二丫,董轩儿,都来我家看我。苏羽琴开口说,你不会这么木,不知道我们来干啥吧?想要什么礼物,说,我们送你。我笑笑,摇摇头:“没什么想要的,谢谢。”他们同时望着我看,我失笑说,看什么,我很好啊。我很肤浅,没你们想地那么有深度,真的,我没事啊。
“裴明???额???”苏羽琴开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二丫不耐烦她这么扭捏,推她一把说哎呀这有啥说不出来的?董轩儿说邹晓你识点儿相行不行你就不能跟我出去呆会儿啊?
呵呵。
“琴琴,我走了,你会想我吗?”我坐在写字台前把玩着那个小公仔,用胶水拼接的小公仔。
“想,肯定会想。呵呵,想我们一起气刘月芳,想咱俩坐前后桌儿的时候聊天儿。真的挺舍不得你的。”
“呵呵。只要感情在,距离不是阻碍,对吗?”我笑着转过身冲她说。
“???裴明,我???”
“叫我龙龙吧。我想以后很少会听到别人这样叫我了。”
“???龙龙、”她低下头,眼泪滴在我床单上。
“龙龙,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就算以后分开了、长大了,你也别忘了我,行吗?”
“呵呵,不会的,我的黑妹。”
“呵呵???去你的???”她破涕为笑,有的喜欢,即便可以不说出来,但它一定要有始有终,就像人要找归宿,“喜欢”也要找到落脚点,它很多时候是爱情,但也有的时候是友情。她的“喜欢”在我这里找到终点,那我也安心了。
我们四个踩着大理石地板砖,再到南大街压一次马路,再到吉隆买一支油笔,再到人民公园过一次桥,再到香艺人,吃一次蛋糕。
我知道,当火车开动的时候,与这青涩的一切,就是永别。永远尘封的纯真岁月。
八月二十号就要去报到了。我要去石家庄一所高中上学,以我的成绩,免了两年半的学费。早上我大爷骑着自行车驮着我的被褥去火车站托运,今天晚上就要走了。我爸和我娟儿姐一起去送我。
从火车站出来,我和我大爷说我自己去趟南大街。
头发长了,该剪了。
自己走到这幢时尚前卫的二层建筑前,还像当初一样有点腼腆地推开门,人家还是问有没有熟悉的师傅,我没说话,我不想用一个代号儿来称呼他。自己走进去来回看看,可我不确定究竟哪个才是他,最终只好指了一个像的,说他吧。助理上前跟坐着在剪头发的他打招呼,他抬起眼睛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地人好心动。
“呵呵,等会儿啊,我给她剪完就给你剪。”说着笑笑放下剪子站起来,亲自给我拿了果汁,还拿了巧克力糖果摆在客桌上,又招呼助理说拿杂志来才回去继续剪头发。
等了好久,他剪头发很精细。坐地我屁股都麻了,店里的客人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儿他才终于走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笑说,走,洗头发去吧。
我坐在椅子上他笑眯眯地问上回在哪剪的?我说就在这儿,他说谁剪的?我说我忘了???
“真忘了?”他假装责怪地问我,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就记得他以前刘海有一绺儿是蓝色的???
“哈哈,那不就是我嘛!刚把头发染黑了,你不觉得比以前精神了?”
“恩。”
“呵呵,你是不是怪我呢,自己心里是不是在想,唉,这家伙这么讨厌,居然让我等这么长时间?”
“呵呵,没有啊。”
“唉,你累吗?”
“恩?”
“坐这么久累吗?”
“不累啊。”
“呵呵,你不累,我累呀。忙了一上午,真累。”他一边撩起我头发一边轻叹口气说。
“你剪地好。”
“呵呵???多大了?”
“15。”
“啧啧,我都比你快大一轮儿了,嘿嘿~”
“恩???”
“上初中?高中?”
“就要上高中了。今天晚上就走。”
“去外地啊?”
“恩,石家庄。”
“那也挺远的???”
“恩。”
他不再说话,认真地剪着头发,跟着店里大音响放的音乐一起唱着,I ~miss you I miss you ,I miss you everyday???
甜美的女声,嗲嗲的语气,我当时根本就没听出来歌词是什么,没听懂她在唱I miss you,可在我听来,浓浓的想念眷恋和暧昧味道。
剪子在移动,很贪婪地看着镜子里正在低头工作的人,想从他身上看到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他忽然抬头,我猝不及防,只好抿抿嘴,他笑笑说,怎么,要去外地了不舍得哥哥啊?说着伸手托着我下巴摸了摸,这次不是为了让我抬头,他说你好像瘦了?我说可能吧。他说等你放寒假回来,我还帮你剪。
用毛刷扫掉脸上的头发茬儿,站起身来他拍拍我胸口,帮我把粘在上面的发丝拍掉后说洗完了用手抓抓,有精神就抓点儿发蜡就行了。我伸手摸摸自己头发,抿抿嘴答应。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地搂上我肩膀说怎么了,别哭啊?我赶忙笑说,没有啊。
他一直把我送出门口,走了很远后回头,他冲我招了招手。
我没哭,我不会再哭了,只不过是红了眼眶而已。
晚上好多兄弟姐妹都来我家吃饭,送我走。我是我们这一大家子里最小离家的一个。我妈拿出一个新买的手机给我,说带着方便,我不要说学校不让用,她说没事儿离家这么远哪能不带手机就塞到我行李包里,我抽出来扔到桌上哼笑一声冷冷地说,你不怕我和他联系吗。
夏日闷热的夜晚,我开始了人生第一次长途旅行,跟谁都没有说再见。
☆、第 102 章
纬度的跨越,连季节的变换也不一样了。当宣化已经入秋时,石家庄还是盛夏。学校的围墙就像牢狱的外围,封堵了所有的梦和快乐。
暗下决心,我说,一切从新,可当荒废了那么久的学业重新拾起时那么不容易,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睡觉,不要睡觉,可常常被老师叫醒。
好学的同学每天两包雀巢咖啡,很有效,我倔强地不肯喝,太苦。就连装它的杯子也是苦的。
常常看着放在课桌上的白色水杯,想象上面会有怎样的唇印。是不是就像我们一起吃过面的碗、就像我们一起喝过水的杯?
总妄图想要紧紧抓住一些过往,安慰自己说起码你还有回忆。可岁月就像流沙,抓地越紧,流地越快。渐渐地,那温度再也想象不出来,自己也就越来越冷。
除了上课、去食堂吃饭、下了晚自习打水洗漱、上厕所、睡觉这几件事以外,我的时间都用来发呆。同学们对于我这个成绩优异、少言寡语甚至说地上孤僻的人好像很感兴趣。看着他们争着抢着要做班长,积极地参加学生会的活动、因为学校的各种制度不满满腹抱怨时,想到自己,当初比你们还活跃。
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得到,他们有的人认为我是书呆子,那种只有学习好其他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有的人认为我是假清高,外来人,不合群,有的人,更多的是女性,我知道,她们背地里叫我裴小shou,我心想我很瘦?瘦到可以做为自己的特征来起外号?
排队去实验楼时,看到窗户玻璃上自己的脸,楞了楞,真的瘦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忽然感觉到脸上多了一种熟悉的温度,他捧着我的脸心疼地摩挲着说,俏货,咋瘦成这样儿,没人跟你抢牛肉面了,你还不多吃点儿?
自己扶上脸颊的时候,空的。没有人。眼睛里,他笑地最漂亮。
是谁说,软弱的时候,抱紧自己,就像他的怀抱,那样就会变得坚强,是谁说,想哭的时候,仰起头,眼泪都将回流进同一片星空下,他的心脏。
现在就连幻象我都开始期待,以前睁着眼睛发呆,现在闭着眼睛发呆,走火入魔,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
班上有个男生,在这里叫他王同学,因为我不保证像他那种腐男会不会登录晋江,看到我写的文章,所以还是不要曝光他的名字吧。王同学给我的最初印象是很猥琐,因为在一次体育课我自己坐在草坪上发呆时,他悄悄坐到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