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这么默默地矗立着,尽管本世纪以来陆续有人登上去过,这一举动也不过是一只蚂蚁在巨人的皮肤上爬过而已。”
“他叔叔,要是我们能登上珠峰顶,再到山那边去,那该多好啊!”
“彩雯,如今我们连活下去都成问题,还有力气去登珠峰?眼下我实实在在感觉到,这珠峰就像一堵高墙横在我们的面前,尽管我们有勇气冲出自己心中的墙,有能力跨越别人为我们设置的墙,眼下却没有力量逾越大自然这堵最伟大的墙,今天我才算真正领略了大自然博大无边的法力。”
他俩感到了饿,从背囊里掏出了饼干啃了起来。地面是潮湿的,雪粒冰渍跟碎石砾沙粒掺和在一起。他们把背囊放在了身边,从里面取出干衣服铺在地上。
夜悄悄降临了,气温陡地降了下来,他们感到了切肤刺骨般的冷。
“他叔叔,我冻得厉害,你抱抱我吧。这儿没第三个人,你怕什么?你还害羞,还不敢碰我么?”
“现在我才发现帐篷是多么重要,没了帐篷就没了护身符呀。”
达通张开了双臂,彩雯把身子挪到他的身旁,把脑袋埋在他的胸部,他俩利用各自身上产生的热量取暖。“他叔叔,我真幸福。”彩雯呢喃道。
“彩雯,刚才你说这儿没第三个人,你瞧珠峰这位女神不正瞧着我们哩。要是我们做了不轨的事让女神看到了,她会惩罚我们的。”达通笑道。
“你呀你,这时候还寻开心。”彩雯说着,干脆把整个身子趴到他的身上,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俩就这么度过了一个难挨的夜。
白天,阳光给他们带来了温暖。他们舒展开身子,把脸朝着太阳,充分享受着每一缕阳光带来的温暖。
达通受了阳光的刺激,打了一个喷嚏。他的目光朝四下搜寻着,这儿没有干柴,没有枯草,见不到可以燃火之物,他为又一个寒冷的夜的即将到来而发愁。
“彩雯,以前我在鸭嘴岩是靠篝火才活下来的。现在这儿没有燃火之物,怎么办呢?”
“要死就死吧。这辈子我能够从你家走出来,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担心我们很难熬过今晚。”
达通说完,从背囊里摸出饼干,递给了彩雯几块,吃了起来。
达通害怕夜的到来,夜还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到来了。暮色中,达通对彩雯道:“那边有块大石头,咱到石头底下去,或许能躲躲寒冷。”
他俩提着背囊,迈开无力的脚步摇摇晃晃地向岩石走去,到了岩石底下,他俩在地上铺垫了衣服,用背囊当枕头,裹紧羽绒衣,躺了下去。这儿同样寒气袭人。他俩蜷缩成一团。他俩又抱在了一起。
“彩雯,你知道印度大文豪泰戈尔吗?”达通忽然问道。
“不知道。”
“泰戈尔写过很多诗、小说,他一生中有个愿望,就是想到这世界屋脊走一趟,因为这是最令他神往的地方。后来他到底到这儿来没有,我不知道。可见,这青藏高原,这喜马拉雅山,这珠穆朗玛峰,对中国人,对印度人,对全世界的人,具有多么大的吸引力。今天,我们能够来到这神奇的地方,是很荣幸的。”
“他叔叔,管它什么地方,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确实感到很荣幸。我宁愿和你待一天就立马死去,也不愿在那个家待一辈子。古人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有这事吗?”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认为,时间是有弹性的,所以说应该有这种可能性。反过来说,倘若一个人的生命终结了,那时间和空间对他来说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管它什么时间空间,管它什么有意义没意义,他叔叔,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立马死去我也甘愿。”
他俩边说话边相互依偎着,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达通醒来了,他睁眼望了望头顶的苍穹,一弯下弦残月正挂在西边天际。他感到寒气侵入了肌骨。他瞧了一眼彩雯,她正睡着。他不敢惊动她。不一会,彩雯被冻醒了,她翻转了个身,对达通说:“我冷!我冷!”连忙扑到了达通怀里。
达通用手臂箍护着彩雯的身子,但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再也产生不出热量来了。他感到死亡的威胁,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道:“彩雯,我担心我们挡不住这寒冷,熬不到天亮哩。但我相信我们还是能活下去。”
“他叔叔,我冷,真冷,要死就死吧,我已经很满足了。”彩雯虽然偎在达通身旁,但禁不住哆嗦几下,说道。
“你听说过天葬吗?”
“听说过,但不知道怎么个葬法?”
“这是藏族地区较普遍的一种葬法,我没见过,但从书上知道,藏民死后,由亲人把他的尸体运到天葬场,把尸肉割碎喂鹫鹰,认为吃干净了才吉祥,又有人把它称为鸟葬。”
“哇,那多残忍多可怕呀!”
“其实人死后,啥也不知道了。”
“从前我听村里的老人讲,城里人死了送去烧,是会疼痛的。”
“这是不可能的。其实人死后怎么个葬法是由当地的风俗习惯所决定的。火葬干净,天葬实际上也是很干净的。”
“那我们怎么办呢?”
“幸好我们的头顶就是岩石,这儿虽不是天葬场也是个天葬的好地方。倘若我们死在这岩石下,天上的老鹰发现不了,让野兽叨了去,岂不糟糕?”
达通说到这儿,用手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了起来,他鼓足力气往岩石上爬去,岩石不很高,也不怎么滑,他挣扎着爬上去了。彩雯也开始往上爬,他伸出右手把彩雯拉了上去。奇Qīsuū。сom书他俩头枕着岩石并排躺着,刚好面对着珠穆朗玛峰,镰刀似的残月正向珠峰旁的一座雪峰背后慢慢地坠下去。
“彩雯你瞧,咱躺在这世界的屋脊上,面对着地球的最高峰,真够浪漫的了,咱现在所见到的对于许许多多人来说也许一辈子也别想见到。”
“但我们自己以后也同样永远见不到这珠穆朗玛峰了。他叔叔,我们这次冲出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是我不后悔,值得。”
岩石上比底下更冷,一阵风吹过,他们冷得直打颤,赶紧依偎在一起。
这时,下弦月已经往雪峰背后完全坠下去了,暗青色的天幕上星星正发出惨白的光。珠峰像一座白玉垒成的金字塔发出柔和的光。
“彩雯,你看,这天上的星星比其他地方看到的更大颗更亮。”
“我看到了,是更大颗更亮。他叔叔,天亮后老鹰来啄我们的肉,会疼吗?”
“不会疼的。”
“人有灵魂吗?”
“我想是没有的。不过老鹰把我们的肉和灵魂全带走了,算是实践了一次物质不灭的定律。”
岩石上寒气逼人,风吹过如针往骨子里扎,他俩冻得上下牙不停地磕碰。
过了一阵子,东边的天际露出了微弱的白光,黎明悄悄地降临了。
“彩雯,天要亮时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刻,我担心咱可能熬不过这一刻。”达通说。一阵风刮来,他身子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卷紧了羽绒服,一卷钞票从裤袋里滑落出来掉在岩石上,一片又一片钞票随风飘舞着,落在了岩石下掺着雪粒的砂土上。达通似乎意识到裤袋里的钞票被风吹走了,他蜷缩着身子,并不去理会它。
天慢慢地放亮了,珠峰及周围的雪峰显得更白更亮了。
“他叔叔,我的腿都僵了,不能动了。”
“我感到血管里的血快要冻住了。”
“我看到老鹰飞来了,我……怕!我……怕!”
“你看花了眼,哪有老鹰?别怕!”
“他叔叔,我一直都没吻过你,你能让我吻你一次吗?”
彩雯艰难地挪动身子,把自己的脸颊贴近达通的脸颊,费劲地凑近他的嘴唇吻了一下。
他俩并排仰卧在岩石上,睁大眼睛注视着前方巍峨雄伟的珠穆朗玛峰。
东方的天际露出了玫瑰色的晨曦。
珠穆朗玛峰像一位披着白色纱巾的少女,默默地注视着他俩。
太阳升起来了,远处的雪峰又焕发了耀眼的光芒。
阳光照射在了岩石上,达通和彩雯感到了一丝暖意,他俩血管里的血似乎又在流动起来了。
湛蓝的苍穹下,雪峰洁白耀眼,连绵不断,映衬着岩石上两个小精灵,在蠕动着,挣扎着……
珠穆朗玛峰像一幅巨大的幕墙倒映着两个正在顽强不屈地移动着的小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小,渐渐消溶在银白色的雪山之中。
第十四章
这天上午,老文婶正在井边用吊桶往井里提水,突然,她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吊桶竟脱手丢下井里去了。她无心找绳索铁钩去捞吊桶,赶忙走进自己房间往床上歇去了。
若冰正在缝尼龙网,猛然间踩不动缝纫机,只觉得一阵晕眩,扑在了缝纫机台上。
垚垚正在楼上厅堂看录像,忽然抓起一盒录像带从走廊往院子里摔下去,然后,“咚咚咚”跑下楼去,口里嚷着:“物质不灭!墙!物质不灭!墙!”一阵风冲出院子门,嚷嚷着往巷子外去了。
老文婶在床上躺了一会,感到好些了,连忙走进跟自己房间相邻的北头空房间内的观音菩萨塑像跟前点燃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跪了下去祷告着。
中午,达理回家来,老文婶对他说:“阿理,我胸口极少疼过,今天怎么一阵疼痛把吊桶都掉井里去了。我猜想阿通会不会出事了?”
“上午我正在办公室写报告,钢笔却从手中掉到了地下,接着,我喝了口茶水,不想却呛进了鼻孔,喷了一桌面,把茶杯盖子都摔坏了。”
“阿理,你赶紧打个电话,看看阿通怎么样。”
达理拨通了拉萨城郊加油站的电话。
“你是谁?大毛,请叫达通接电话,我是他哥哥。”
“达通不在,他到喜马拉雅山旅游去了。”
“去多久了?啥时回来?”
“去好些日子了,一直没有消息,不知啥时候回来。”
“有消息请打电话给我。”
达理把自己家里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大毛。挂掉了电话,他的心情沉甸甸的,一种不祥之感袭上了心头。
回到镇政府办公室,他用钢笔在台历上做了个记号,记住了今天这个日子。
自从那晚留宿达通以后,若雪再也没有见到他,后来听说他到西藏办加油站去了。若雪对达通又恨又恼,恨他不近情理,恼他就这么跑往外地去,使自己再也难见到他。不久后,她发现月经没有了,她并不以为然,认为月经推迟了。又过了些日子,月经照样没来,却爱吃酸东西,时常想吐。这天,若雪把秘密告诉了老白婶。
“怀孕了,跟谁有的?”老白婶心中充满疑惑,问道。
“还不是那晚跟阿通……”若雪脸上顿时泛起红潮,羞涩地说道。
“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你是想生下来呢还是上医院打掉?”
“上医院打胎,万一传出去岂不满城风雨?只恨阿通无情无义,他要是肯娶我,这孩子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生下来,也不影响计划生育。听人说,偷生的孩子特别聪明,说不定是个男孩哩,所以,我舍不得打掉,还是想生下来,等以后阿通回来了,就要他认这个孩子。”
“好吧,幸好岚岚只上幼儿园,让她到乡下我娘家那儿住一段时间,就在那儿上幼儿园也一样。”
若雪趁着肚子还没鼓起来,这天她和老白婶、岚岚一起到汽车站乘车到乡下去。到了乡下,安顿好岚岚,老白婶、若雪等天黑后雇了摩托车,悄悄回到了石苔巷。次日,老白婶来到文家,告诉老文婶、若冰,若雪到外地做生意去了,把岚岚也带上了。她见到街坊邻里也如此说。若雪则躲在白家楼上房间里,不再下楼来。
光阴荏苒,若雪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了。这天,老白婶突然告诉她,达理打了几次电话到西藏,都没有达通的消息,可能失踪了,文家一家子又着急又发愁哩。若雪的心中猛地一揪,脸上布满了愁云,孩子很快就要生产了,日后怎么办?
“彩雯不是早就失踪了?”老白婶的眼睛突然一亮,说道:“孩子生下来后,假托是彩雯生下的,送给文家去抚养,怎样?”
“到时也只能这样子了。”若雪低头沉思片刻,无可奈何道。
若雪怀着忧郁愁苦的心情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天傍晚,若雪的肚子开始疼痛。老白婶早早关上了院子门和厅堂门,不时走进走出女儿的房间。她年轻时干过接生工作,有接生的经验。现在她早已准备好了接生所需的各种工具,并用酒精消了毒。
到了半夜,若雪的肚子疼痛得更厉害了,老白婶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女儿的床边。下半夜三点多,婴儿的头先出来了,一会整个身子出来了,老白婶干脆利索地剪断了脐带,接着把婴儿放在温水盆里擦洗,一瞧,是男孩,不禁高兴万分。婴儿啼哭了几声,她把婴儿包裹好,交给了若雪,对她说:“男的。”若雪的眼眶里滚动着激动的泪花,把小孩放在身边,用被子盖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