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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传出来的东西落地声打断了她的话,门外的人都听到了有人发出痛苦的声音。
徐杨反应最快,她拔腿就朝总经理办公室跑去,猛地拉开没有锁的门。
屋里,刘校长正站在一边,孙东平跪在地上,身体蜷着,捂着胸口,嘴里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破茧18
林家俊接了电话,到赶到医院,只花了十五分钟。下个月估计要收到三张罚单,或者驾照会被扣到负,可那又如何?他看到徐杨面无血色,六神无主地坐在手术室门口,顿时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怎么样了?”林家俊在徐杨身边坐下。
徐杨愁眉不展,“医生说是严重的胃溃疡。唉,我就知道!放他一个人过日子,绝对会弄得一团糟。”
“那你在电话里说刘静云她爸爸呢?”
徐杨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很气愤,但是又十分无奈。
“静云和东平要分手,刘校长大概是知道消息了,过来找东平……我知道孙东平这小子欠揍,换我也会狠狠揍他的。只是哪里知道他胃病这么严重,一捶就吐血了。”
“那刘静云她爸呢?”
“我还能拿长辈怎么样?”徐杨翻了个白眼,“刘校长才动了手术,自己身体也不好。这么一折腾,他也倒下了。我叫助理去照顾他了。我现在真没脸见他。真的,孙东平这家伙,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林家俊苦笑,搂着她,好声安慰,又问:“那告诉了刘静云没?”
“告诉了。”徐杨苦恼得很,“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和她说清楚,干脆叫她自己来看。你说,她和孙东平好好的,就要领结婚证了,说分就分。我多问了几句,两个人都给我脸色看。”
林家俊说:“以后他们的事,你也少管了。他们也都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学乖了!”徐杨忿忿道,“以后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刘静云也好,顾湘也好,孙东平爱找谁找谁去。我在旁边瞎操心,还左右不是人。”
林家俊笑道:“你是关心他们,他们会领情的。”
徐杨哼了哼,虽然不信,可还是接受了这句安慰,然后又交代说这事不要惊动长辈,更要提防记者。
徐杨也是有私心的,孙东平进医院这事,有几个人,她就不打算通知的。第一就是张其瑞。
她其实很喜欢张其瑞这个后生,觉得他沉稳有内涵,头脑好,有计谋。她不止一次庆幸过幸好两家做的生意不同,不然碰到这样的对手,也是十分头疼的事。
只是张其瑞这次在孙东平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实在太奇怪了。不大清楚的都觉得他有意搞破坏,八成还对刘静云余情未了。在徐杨看来,她倒觉得张其瑞和顾湘关系才暧昧。
不论到底怎么样,在徐杨看来,顾湘是不能比刘静云先来医院的。她内心里还是希望孙东平能和刘静云和好。两人五年风风雨雨不容易。他们当初在美国的时候,徐杨曾去探望过。两人住在布鲁克林的小公寓里,辛苦工作一周,周末还相亲相爱地手拉手去公园坐着喂鸽子。徐杨在旁边看着就羡慕。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两人是可以白头到老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不变的感情就好了。
徐杨转过头去,看到正在和医生谈话的林家俊,心跳得忽然有点快。
孙东平的手术结束了,被推到了独立病房里。他现在看着脸色蜡黄,身上插着管子。
徐杨心疼得很。从小到大,这个孩子一直能吃能睡,又高又壮,雄赳赳气昂昂,天塌下来都不怕的。结果一段爱情,把他害成了这样。
徐杨看不下去,躲到了病房外。
这一切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徐杨觉得像打了一场仗一样,浑身都累得快散架了,可是精神还亢奋地不行。她试图在病房外的小客厅的沙发上睡一下,却怎么都睡不着。眼看着天快亮了,她终于觉得有点饿,便起来去楼下自动贩卖机那买点吃的。
凌晨的医院里非常清静,值班的护士睡眼惺忪,病房里时不时传出病人的呻吟声。空荡荡的走廊里有风刮过,就像有游荡的幽灵一样。
徐杨朝机器里丢了几块钱,买了一盒泡面。她直起腰来的时候,看到机器玻璃上倒映着画面,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声尖叫,把站她身后的刘校长也吓得不轻。
徐杨看清来人,大口喘气,一头冷汗,“刘校长,您……没睡呀?”
刘校长面无表情,不留神,很容易把他当成一个死人。徐杨要不是肯定他没死,八成会怀疑自己见鬼了。
刘校长看着徐杨,“我有事和你说。”
破茧19
孙东平这一觉睡得很长,做了很多很多梦,什么陈仓烂谷子的旧事他都梦到了。
小时候逗狗反被追着满院子跑,上树捉蝉却摔断了胳膊,上小学掀女同学的裙子被扇了耳光,初中带着兄弟们和海军大院的人打架被孙父揍了屁股。高中,高中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是他拂去了这快美玉上的尘土,是她教会了他什么叫做成长。
梦里,他们总是手拉着手,奔跑在那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林荫道上,很惊慌,很害怕,可是心里却又有着无畏的勇气。
只要再快一点,只要再远一点,那些人就找不到他们了。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手里一空,女孩子不见了。黑暗吞噬着着整个世界,他慌张地寻找着,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她的名字。
“顾湘——”
孙东平的手指动了动,不安地动了动头,呢喃:“顾湘……”
他猛地张开眼睛。
视线里一片黑暗,鼻端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是的,他想起来了。刘校长来找他,质问他为什么出尔反尔,要取消婚事。两个人都很冲动,刘校长气愤地捶了一拳,刚好捶到他脆弱的胃。然后徐杨冲了进来,他被送去医院,半路上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伤口疼得很。他难耐地哼了一下。
黑暗的角落里,有个人影动了动。
“谁?”孙东平一惊。
那人走过来,床头的台灯被拉亮了,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刘静云苍白忧郁的面容。
“静云……”孙东平胸里一阵激荡。
刘静云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短短半个月,她也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神色疲惫,只是看向他的目光,还是冷冷的。
“徐杨姐都告诉我了。我要代我爸向你道歉。他太冲动了。”
“不是的。”孙东平急忙说,“我的确该打。”
刘静云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医生切除了你四分之一的胃。”
“是吗?”孙东平触动并不大,“这倒是一劳永逸了。”
“你以后更要多注意一下饮食了。”
刘静云这话里有话,孙东平听得出来。
他凝望着她。刘静云面容沉静如水一般,淡淡地说:“我想了想,我们不能这样下去。”
“那又该怎么样?”
刘静云低声说,“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
孙东平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转投向空无的黑暗之中。
“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刘静云声音柔和,却透露出来前所未有的坚定,“东平,我觉得,人一辈子,总还是要找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人。我不求百分之百的爱,起码也要有百分之九十五才行。可是你只能给我百分之五十。你的爱多,百分之五十也比得过别人的百分之九十了。我若是不知道也好,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我现在知道了,就没办法假装下去。”
孙东平垂下眼帘,半晌才说:“对不起。”
“都是我自找的吧。”刘静云笑得苦涩,“没有谁把刀架在脖子上叫我爱你。所以我谁也不怨。我只是运气不够好。”
“静云,”孙东平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知道。”
“我确实想和你结婚,好好过一辈子。”
“我也知道。”刘静云的声音带上了鼻音,“可是你忘不了顾湘呀。”
孙东平抬起手,覆盖在眼睛上。
刘静云仰起头,把泪水逼了回去。她伸手握住孙东平的手,最后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她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徐杨就站在门口,脸上乌云密布,焦虑之中还有一种隐忍的愤怒。
“怎么样了?”
刘静云明明眼里没有泪,看着却像就要哭出来一样。
“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别傻呀!”徐杨拉着她,好声劝着,“他只是一时糊涂,谁都会舍不得初恋。你先放弃了,这感情就没办法继续圆下去了。”
“姐,”刘静云轻柔地唤了她一声,“是我要分手,但是他也并没有挽留啊。你还不明白吗?”
徐杨怔怔。
刘静云摇了摇头,“爱得不够纯粹,便有私心。我和他即使勉强在一起,也回不到过去了。那百分之五十的爱,又经得起几次消磨?”
“什么百分之五十?”徐杨不明就里。
刘静云笑而不答。她张手拥抱了徐杨一下,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拉开套房的大门,从容离去。
徐杨咬了咬牙,拉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孙东平无力地转过头来,“姐?”
徐杨走到床前,她的脸憋得发紫,额头青筋暴露,双手握拳。
“为什么不挽留她?”
孙东平叹气,牵扯到了伤口,他觉得钻心得痛。
“她要完整的爱,我给不了她。强留她,就只有欺骗她。我做不到。”
“那为什么给不了?”徐杨质问,“你和顾湘有可能复合吗?隔了八年,你们的性格、习惯、身份,都有了那么大的变化,不是我多管闲事。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们复合不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孙东平苦笑,“只是,我控制不了啊。”
“你是控制不了。”徐杨神色一正,厉声问:“你老实同我交代,叶文雪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破茧20
孙东平望着她,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
徐杨扑过去,她不敢抓着孙东平摇晃,但是可以揪着他空出来的手用力掐着,不知道是想把他掐死,还是掐清醒过来。
“你瞒着我到底做了多少事?刚才刘静云她爸来找我,说他知道,大家私底下都说,是你给姓赵的钱,让他弄死叶文雪的。你要为顾湘报仇……”
“他有什么证据?”孙东平平静地问,任由徐杨把他的手掐出一条条印子。
徐杨愣住了。
孙东平嘴角带着无法形容的笑,“没有证据,是不是?就和当年一样,那么混乱的场面,谁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了顾湘一把,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来顶罪了。”
徐杨觉得浑身发冷。幽暗的病房里,眼前这个还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阳光普照的弟弟。这人眼里写着深刻的怨恨和报复后的快感,面目陌生。
“我给赵家齐的钱,是从分公司的帐上划过去的,名义是投资他的酒吧,我们还有书面协议为证。我要赵家齐好好‘照顾’叶文雪,我没说要他骗叶文雪吸食毒品,不是吗?再说了,公安局都只是怀疑老赵诱骗叶文雪吸毒,而且这案子都已经结了。”
徐杨松开孙东平的手,跌坐在椅子你。她脑子里混乱得找不到词了,只有一个劲说:“你……你……你怎么……”
“姐,你还是学法律出身的呢。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法律不能束缚的事?”
徐杨这才紧急调动自己荒废了有几年的法律知识。她知道孙东平说的没错。没有一条直接证据能证明他指使人给叶文雪吸毒。那姑娘早就有了毒瘾,偶尔一不小心吸多了,并不奇怪。
“那你……到底有没有……”徐杨说不出来了。
孙东平疲惫地闭上眼睛,“我要说我没有,你信吗?”
徐杨语塞。她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她又不相信孙东平会为了顾湘做到这一步。
“顾湘知道吗?”
“何必让她知道?她坐牢五年,还不够痛苦的吗?”
徐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毅然道:“那我就当你什么都没做!”
他居然肯为顾湘做到这一步,也怪不得他没法和刘静云继续下去了。
孙东平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又说:“劳烦代我转告刘校长,就说:一来,流言永远是流言,明智的人会选择性地听取。二来,我不会受威胁的,因为这是我和静云两个成年人做出的成熟理智的决定。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