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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男,我不见她了。你和韩道说,照顾好她,我最迟半年后回来见她。”
“云聪…”
电话那端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杨云聪迟疑地说道:“婉清?”
“云聪,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求求你不要瞒我好不好!”丰婉清泣不成声。虽然杨云聪早给她打过预防针,说要出去,但是这一次,明显是有意外发生。
“婉清,没什么大事。”杨云聪沉吟半天,决定把部分事实说出来,省得丰婉清会乱猜。
“其实是我们武馆和北京道上的一些人结仇,昨天我们的人误伤了他们的一个重要的人。因为事情与我有关,所以我需要先出去躲一段时间。”
“那我去陪你!”
“不行!婉清,我和你说过,我出去后,不会没有作为,我要参加比赛,等我立住足,看情况再接你过来。”
杨云聪已经说得相当温婉,但是分离的忧伤仍然使两个年青人无所适从,丰婉清捏着话机低声啜泣,杨云聪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挂掉电话。
命运无常,既然踏上这条路,那么就走下去吧!
按照计划,杨云聪单身出发,吴铁男与汪德从北京走,三人在大连汇合。
从北京到大连,飞机不考虑的话,那么只有火车和公路两种走法。杨云聪站在高速公路口,看着南来北往的车辆,竖起了衣领。
一辆大货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满面络腮胡子的司机伸出脑袋喊:“哪里?”
“进城。”
“200块钱!”
杨云聪拉开车门,蹿了上去。
胡子浓眉大眼,生得一副好身板,油拉拉的工作服尽是汽油味。铜铃似的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杨云聪。
杨云聪地把双肩包放在脚下,掏出皮夹扯出两张红票子塞进司机上衣口袋。默默地望着前方的道路,一声不吭。
“哥们,怎么着,有心思?”
“没事。”
大货车司机哈哈一笑,一口白牙倒整齐得很,摸出一盒皱巴巴的“连云港”,抽出一根递给杨云聪。
杨云聪默默地点着,吸了一口,摇下车窗。冷咧的风象刀片一样吹进来,刮得脸隐隐作痛。
“关了关了!”司机指了指嗡嗡作响的空调,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摁响了喇叭,惊走一个横穿高速公路的家伙。
“妈的,这些二杆子命都不要了!这条路一天到晚过车就没停过,每个月都要撞着人。”司机瞪着眼睛骂了半天,觉得杨云聪一直没搭话,不免有些无聊,睨了他几眼,专心致志地开起了车。
雪虽然停了,但是路仍然不太好走,杨云聪毫无睡意,看着司机绷着脸开车,倒也觉得不说话挺没意思,掏出口袋里的软中华请司机抽。
“师傅,您去哪儿?”
“葫芦岛。”司机接过烟,眉开眼笑地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夹在耳朵上没舍得抽,咧嘴一笑:“这烟真他妈的香!我啊,送轴承去葫芦岛,再拉一批板子回来。”
“这么远?”
“谁说不是啊,一来一回四天,路上要跑掉小30个小时。”
“一般跑长途不都是两个司机的吗?”
“嗨,人多成本高,我这车自己开,挂在运输公司,每个月交给他们管理费。多请个人,至少要多掏3000块钱,划不来啊。”
杨云聪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样要钱不要命,还真没见过。
司机瞥了杨云聪一眼,解嘲似的笑了笑:“我啊,天生命贱,不值钱。现在也就吃个老本,身体好,能吃能睡能熬,养活个老婆孩子,别的也不念想。趁这两年还能跑,多挣点,以后身体不行了,多少也得请个人。”
“师傅,您这车跑一趟葫芦岛,能挣多少钱?”
“一来一回要不放空车的话,毛的能挣七八千。”
“还可以啊。”
“屁!”司机轻蔑地看了看杨云聪,揉了揉下巴,也不理杨云聪面色微红,自顾自地说道:“这一路上,光是过路费就得600多,来回有1300出头,从这到葫芦岛,800公里,来回油钱至少500,再加上和车损,赚得就没什么了。要是赶上被交警罚超重,那你哭都哭不出来,三五趟赚的能被他一下罚干净,还得扣分。”
杨云聪没有接触过社会底层,倒真不知道这些事,听司机说得义愤填膺,倒也有了点兴趣。
“师傅,你车超重?”
“不超重鬼都不来开货车!”司机见杨云聪态度端正,于是详细解说起来。
“我这车,标重10顿,要是按这数量拉货,一趟来回满打满算拉20顿,人家只能给我不到3000块,油耗最多能省80块钱,过路费、车损一分钱少不了,我跑一趟能净得400块钱就要烧高香了,一个月只能跑七、八趟,我守着这辆车,一个月挣不到3000块钱,带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啊?”
其实货运和客运超载,原因很复杂。公路部门监管不力是一方面,司机胆大包天,要赚取更多的钱是一个方面,但是高额的养路、过路费使得不超载就无利可图,却是其中的关键因素。养路费、油费和车辆维护、保养费用居高不下,治理超载永远只能治标,而无法治本。
杨云聪听了半天,也明白了,不过这种事只能聊聊而已,动头脑就属不智了。
司机自然也只能发牢骚,一路上聊聊趣事,倒也不觉路途艰险。
到了京沈高速路口,司机停了车,杨云聪看了看面前的两条路,咧嘴一笑:“师傅,我跟您去葫芦岛!”
八十三 在路上(2)
大货车司机叫吴为好,其实只比杨云聪大9岁,家里有两个4岁的孪生女儿,妻子28岁,本来有工作,自从孩子出世,就只能在家侍候两个小公主。
吴为好不肯再收杨云聪的钱,反而热心地掏出个扁平的酒壶,请他喝酒:“二锅头,暖身子的!”
杨云聪练功,是需要禁烟禁酒的,刚刚上车时已经吸了半根烟,自然不愿喝酒,推说酒量不行,吴为好也不再劝,拧开酒盖咕咚咚灌了两口,喷出一口辛辣的酒气,满意的咂了咂嘴,用手背揉了揉沾着酒珠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兄弟,你长得这么秀气,喝酒也不行,这哪象爷们啊?”
杨云聪脸上一红,也不辩解。吴为好看在眼里,更觉得杨云聪斯文内向了。
“我告诉你啊,兄弟,你贵姓?”
“我叫杨云聪。”
“哦,杨老弟,你是大学生吧?”
“毕业了。”
吴为好点点头,见杨云聪挺老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你呀,一见就是那种书生,学习挺好,但在社会上混就不行了。男人啊,就要能吃能喝能打能拼,这样才有女人贴你。我那老伴儿,当初可不就是我硬抢来的?”
说起女人,没有一司机不吹牛的,吴为好自然是越吹越来劲,杨云聪听得有趣,笑眯眯地在一旁不住递烟。
吴为好拿烟屁股续了一根,抽了一口,又说道:“当初我去运输公司挂名,缴5000块钱入户费。一去会计室,嗬,整个房间里坐满了女人,我一眼就瞧中了你那嫂子。”
“不是我吹,我当初递钱时就摸了她的手,第二天就去车队找她,整个运输公司想打她主意的光棍,没有30个也得有十来个,除了几个秀才,其他的都和我一样,司机!”
“你猜怎么着?别人一看我这才来的就去勾搭人家小姑娘,拉着老子拼酒,想当场给我难看,老子不是怂人!拼就拼,只要和老子喝得一样多,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可是老子也不是傻瓜,想轮番来,门儿也没有!要么一对一,要么大家平端!”
“喝了几次,和他们也熟了。有人告诉我,想找崔妞儿,也就是你嫂子,必须得斯文,得是大学生。”
“我当时眼睛就一瞪,怎么,瞧不起大老粗?咱们大老粗就不能找大学生当老婆,我还就不信了!”
“结果我第三天就跟踪崔燕去了她家,然后就给她家送煤、送白菜,每次出差回来,总得去她家送点外面的特产。板鸭,我成箱搬!苹果、梨子、脐橙,就连山东大葱,我都给我老岳父扛了400斤!结果我老岳母说是没羊肉,这么多大葱搁那没用,哈哈!老子第二天又送去四条羊!”
“你那嫂子坐不住了,冷着脸跑去找我,说是要给我钱,还不许我再给她家送东西。我知道她当时在和公司一小白脸在谈恋爱,我就说东西都给你妈吃了,我还知道你妈把我给你家的色拉油送到门口粮油店代销了。”
“见她生气,还挺害羞,当时那个样子啊,别提多好看了!老子心一软,就说,只要你跟我,我保准比那小白脸对你好,不打你不骂你,天天侍候你。”
“其实,除了文凭,老子比那小白脸强多了。你嫂子听了这话,骂我是流氓、恶霸,硬塞给我3000块钱就走了。”
“当天晚上,我就把钱还给我老岳母,还饶上一箱子四贡特曲。然后我又去找那小白脸,也没揍他,只是带着几个兄弟吓唬了他几下。哪知道那家伙怂得跟尿泡似的,第二天就主动找崔燕提出分手。”
“你嫂子又找到我,问这事。我说就是我做的,怎么了?我就喜欢你,就想和你处对象!你要生气,就打我,骂我!塞给她一把扳手,她却舍不得打了,红着脸问我,你天天哄我爸妈,倒底是想和我处,还是想骗我?”
“哈哈,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成了!哄了她半天,第二天她特意请了假,我带她去了趟差,跑烟台,给她买衣服买鞋子,她还真不要,我都急了,她才捡便宜的挑了两件。”
“唉,真他妈的是个好女人啊!我这辈子有了她,有了两孩子,真没其他再盼的了。好好干几年,多挣点钱给孩子上学,幸福啊!”
吴为好说得眼眶通红,杨云聪听得倒真的感动起来,普普通通的爱情故事,也没有什么曲折波澜,却真实可信,像每天都能看到的云彩一样,就在你眼前,但你从来就没有注意过。
千家万户的幸福生活,各有不同,但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无一把这些芝麻似的幸福当成一辈子的精神支柱和奋斗的力量源泉。
“吴大哥,有空我去看看嫂子和你的两个宝贝丫头!”
“得嘞,有您一句话,听着就高兴。大兴通达运输公司,提我的名字没人不知道。我那地方破烂得很,您是秀才不一定看得上。有空你去瞅瞅,猪头肉、羊肉饺子少不了,好的没有。”
吴为好也不指望杨云聪能去,杨云聪当然也不会虚情假意的承诺。
杨云聪含笑点头,闭目养神,不再多言。
雪又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大货车猛地一抖,杨云聪睁开眼来,已经是暮色四合,天暗得象涂了墨汁,车灯早已开了,大货车从一个路口斜斜驶离国道,|Qī+shū+ωǎng|沿着一条土路开去。
吴为好看见杨云聪投来的疑问眼光,解释道:“省过路费,前面还有个检查站,我这车超了30顿,查到车就扣了。”
杨云聪揉了揉肚子,说道:“吴师傅,你找个地方,我们吃一口。”
“好咧!”
小镇名叫东八里村,刚过兴城。一般来说吴为好都是路上不停,到了葫芦岛交了货再吃一口,眯上几小时再直接返回。现在天寒地冻路难行,往常同样的时间也快到了,如今才走了三分之二,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还真垫不住。
吴为好将车停在镇上的一家小饭店门口,提了个扳手下车前后轮查了一番,绑绑绑的敲着轮胎,又扯块油布垫在雪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拿着手电看了看车腹,检查一通这才进了店。
杨云聪存心请客,也不来虚的,给吴为好要了半斤酒,又点了一大窝猪肉炖粉条,两人热热乎乎的吃了起来。
吴为好酒量甚豪,半斤酒是刚刚尝到味,咂着嘴挟了一块肥肉,点头不已:“杨大兄弟,我就好这口,以前没少干过酒后开车的事,后来娶了你嫂子,胆子一下就小了,没人在边上也不敢喝,呵呵,呵呵。”
看着吴为好满面幸福的表情,杨云聪感悟颇深,这样平淡的生活才瓷实,为女人、为孩子而拼搏,恐怕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吧?
吃过饭,吴为好要付账,台面却说早结了,正要和杨云聪客气,杨云聪却拎着一袋东西扯着他上了车。
吴为好打着嗝点着了火,大货车轰隆轰隆顺着土路慢慢开远。
从兴城到葫芦岛,还有一段路好走,吴为好酒足饭饱,分外精神,又开始摆起了龙门。
“这条道啊,以前毛贼忒多,车子别说停,就是上个缓坡,立马就有半大孩子敢跳上去扯你东西。公司有个司机以前102国道没修好之前,连续被偷被抢了几次,无论是煤、板子,还是花生、棉花,有什么他们偷什么,明目张胆的。两个司机都照应不过来,逮着了也不能打也不能骂,最多夺过一把两把,除了认倒霉,就没别的办法!”
“这么邪乎?”
“邪乎?这还算好的呢,一车东西被抢个几百上千的,一般到地儿,货主也不太在乎,毕竟谁都知道这事。真要计较的,下次谁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