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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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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该以为自己是阿拉丁,拥有雷再晖这盏神灯就可以横冲直撞。
  钟有初眼眶红透,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抱歉:“不管了。我再也不管了。痛不痛?”
  也许是上天还嫌对她的试炼不够残忍,非要为她的犯贱加注一笔。
  “太吵了。”穿着浴衣的闻柏桢出现在门口,“谁……”
  酒杯骤然落地。酒液蜿蜒一如鲜血。
  “小钟晴”知道自己闯了祸,立刻躲到他身后去:“我……不是……她疯了……”
  所有醉意都消失,所有绮思都退散。
  闻柏桢看到钟有初本尊竟如此神奇地出现在门口。
  当他决定要和“小钟晴”上床,当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将毁灭的时候,就不应该回头。
  一回头就变成了耻辱的盐柱。
  盐柱看见钟有初一直将那男人的右手捧着;盐柱听见钟有初梦游般地对那男人说:“咦?我好像认识他。我想走近看一看。没关系。我真的好像认识他。”
  她的语调是平静的,无波的,她离他越来越近,而他能看,能听,就是不能动,不能说。
  钟有初疑惑地将目光细细地投向了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眉眼。
  不是,这不可能是闻柏桢。他明明是一身正气的人,率直,傲气,有铮铮风骨。钟晴不断献媚求欢,他都嗤之以鼻。
  可这就是闻柏桢。他眼角的笑纹,鬓边的白发,钟有初数月前还见过他,相谈甚欢,没有隔阂,没有芥蒂。
  难怪“小钟晴”一见倾心,自荐枕席——她怎么能怪她呢?她不也曾经对他一见倾心?那时候只不过他不要她而已。
  也许时间和阅历令人圆滑,令人世故,但怎样也不该令他变成玩弄少女的恩客——和他父亲同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连闻柏桢都变得不再正直,生命对她所有的残酷,就太可悲了!
  钟有初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视力,眼前一片模糊;一揉眼睛,手指湿湿的,原来是眼泪顺着麻木的脸颊汹涌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呢?她真的一点也不心酸,一点也不痛苦,只是不懂——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顿悟。
  “这算什么呢?”她轻声细语地问。
  问他话的是钟晴,不是钟有初。是喜欢闻柏桢的钟晴,不是放弃闻柏桢的钟有初。他知道答案,他从来都知道答案;但紧接着他就听见钟晴自己回答自己——答案之可怖,令他心神俱裂。
  “哦,这就是所谓的‘虫生虫’啊。”
  他曾教过钟有初基本遗传学,别的她没有听进去,教到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的时候,便傻笑个不停。
  “我们那里的说法是‘龙生龙,虫生虫’。”她突然涨红了脸,将脸枕在一对臂弯中,只露出一对含笑带怯的眼睛,“闻柏桢,你是龙哦——我们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子呢?”
  停机坪上,围界灯,泛光照明灯,齐齐开启,照得夜如白昼,但又并不过于耀眼。
  雷鸟贰已经准备就绪,两三名勤务正在做最后的升空排查。
  包谨伦站在休息室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如果包氏家族当初不准他买直升机呢?
  他一回国就摊大手板说要买一架四百万的代步工具,拿钱来。包氏虽然有点抗拒最终还是签了支票。哪里知道他买回来的不是四个轮子的汽车,而是四片旋翼的直升机。
  俱乐部停车场当然放不下,得专门修葺顶台停机坪,招聘驾驶员,勤务员;格陵虽然已经低空解禁,总还得买升空许可证,买航线;一旦投入使用,每年的燃油和保养,又可以买一台百来万的新车了!
  为了养这只钢铁蝗虫,包氏的钱花得根本停不下来。虽然有些心痛,只当是年轻一辈买个教训。
  所以当修葺顶台停机坪时,包谨伦坚持要采用当时最先进的组合式钢结构防震防滑甲板,同时建造超豪华防噪防弹玻璃穹顶休息室,包氏基本上已经放任自流,随他去了。
  彼时格陵有七个民用停机坪,云泽稀土有两个私人停机坪,但没有一个比得上格陵国际俱乐部的排场。虽说再豪华的直升机也不如名车舒适,但许多政界名流,商界大鳄竟真心愿意感受逼仄嘈杂的飞行体验,来俱乐部消费。
  有许多商业合约,就在奢侈的休息室里达成了初步协议。
  经历了两次股坛狙击的俱乐部,又渐渐焕发出鼎盛时期的光彩。
  两年后包谨伦又买下格陵首架七座贝尔四零七。改善飞行体验之余,更可以游刃有余地欣赏空中美景。
  自此国外政要、明星来访,也只选择下榻此处。
  你说包谨伦不得意吗?他年少气盛,当然十分得意。
  得意之余,作为包氏一员的他丝毫不敢忘形——故而他非常希望老同学能留下来,助他坐稳江山。
  包谨伦正在沉思,客人已经到了。
  一个鲜血淋漓,一个清泪两行。
  这副惨态甚至吓住了为他们开门的服务生。
  那服务生生得精精瘦瘦,乍看到雷再晖手背上的可怕伤口,先是难以置信,继而半信半疑——他不是曾经溜得那样快。
  现在却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就在身边,他的全副身心都在担心那位不停流着眼泪的女孩子。
  斯情斯景——令人不忍动粗。
  况且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如果出手,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服务生退出去,掩上门,将制服脱下,叠好,放于地上。
  “……该走了。降落后,云泽稀土会派车接你们去目的地。”
  包谨伦只有一条口袋巾,不知该给老同学包扎伤口,还是给美人擦眼泪。
  “谢谢。”她虽在哭,声音却很平稳,抽走包谨伦手中的口袋巾,替雷再晖简单包扎好。
  整个包扎动作中,眼泪仍不断簌簌地落在手帕上。
  她的哭不是嚎啕,不是哀啼,而是默泣,令雷再晖心底也生出巨大悲恸,在电梯里已经再三请求:“有初,不要哭。”
  她回答:“不是我。是钟晴在流泪。”
  钟晴真是冲动又脆弱啊。不就是她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变了吗?何必哭得这样伤心。嚼一片口香糖,吐掉,不就完了吗?
  “有初,不是我要责备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如果是恶人,如果他要伤害你们两个,你怎么办。”
  也许。只是也许。
  她也会说母亲说过的那句话。
  她还是个小孩子,她懂什么呢?一点意思也没有,对不对?
  雷鸟贰的引擎发出震耳轰鸣,旋翼卷起下行气流,载着他们离去。
  “妈妈。直升机。”卫彻丽跪在床边,指着窗外的夜空,“它要飞去哪里?”
  蔡娓娓正在网上和昔日同学安排明天出游的行程:“不知道。不要靠在窗边。”
  卫彻丽枕着肉肉的胳膊,出神地凝视着。直升机越高越远终于只剩下一个黑点。
  “妈妈。它要飞去月亮上面了。”
  “好的。不要靠在窗边。”
  有人敲门。卫彻丽看见妈妈起身去开门。
  “柏桢——”
  啊,是闻叔叔来了。卫彻丽高兴地翻下床跑过去,又听见妈妈在问:“你怎么了?”
  小小的卫彻丽掌握的中文词太少了,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闻叔叔脸上的表情。
  小小的她只能乱猜——他一定是哪里很疼,又或者生病了。
  “娓娓。我爱她。我一直爱着她。我从来爱着她。”
  啊,你终于低头了。蔡娓娓垂下迎接他的双臂。
  柏桢。你隐藏的那么深。你斯文有礼,从不勉强别人半分,但内里也绝不肯为人掣肘一分半毫,样样都要自己掌控。
  无论工作,还是感情。
  那么多女孩子像蔡娓娓一样,过五关斩六将,捉对厮杀,来到你面前——但主动权依然在你手中,由你来挑选胜利者。
  第一次见面,一见倾心的不仅仅是钟晴。
  否则矜贵如你,不会赔上时间与她挣扎纠缠。
  她无赖,她任性,她撒谎成癖,你还是陪了她整整一个青春期。
  不不不,青春期的那段时间还不够。你还要继续留在百家信四年,看着她,守着她,怕她又受到伤害。
  你明明被她吸引,只因为她主动爱你,追你,你便拒不接受。
  你宁可施与,绝不被动;你害怕一旦得到,终将失去。
  因为得到的一时快乐,抵不过失去的永恒痛苦。

  番外五

  叶月宾破门而入时看见了地狱。
  保险柜已经打开,床上,地上散落着大把美钞,各式珠宝。
  女儿的手腕被反缚着,几近半裸地,在这一片珠光宝气中挣扎呼救。
  她已竭尽全力仍不能脱难,喷薄而出的眼泪哭湿了整个颈窝与肩头。
  而司徒诚正大力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
  叶月宾立刻冲上去撕打这龌蹉的禽兽,崩溃大叫:“放开她!”
  一向给人以柔弱感觉的她处于出离愤怒的状态,力气大的惊人。司徒诚哼了一声,撂开手,反过来给了叶月宾狠狠一耳光:“闭嘴!”
  这一耳光将叶月宾打懵了。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龌龊的男人。他的脸上,脖上有抓痕,最狠的一道几乎抓破他的眼球。
  这小戏子的软硬不吃令他足足十五分钟不能达到目的。
  他也疲了,烦了,被指甲划破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什么兴致都烟消云散。
  钟晴从床上滚下来,虚弱地哭泣:“妈妈,妈妈,我的手……”
  叶月宾打人的力气那样大,但抖抖索索地无法将女儿的手腕解开。
  她仍然絮絮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司徒诚的回答冷酷真实:“我这是看得起你。”
  叶月宾实在没有办法解开绳结,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
  钟晴受到了极度惊吓,眼泪虽止住了,小小身躯倒噎着,抽搐着,眼神涣散,随时要晕过去。
  母女俩互相抱着,就觉得安全一些了。叶月宾也能说出些连贯的话语来了。
  “司徒先生,你是有头有面的人,这样强迫一个女孩子……”
  他整了整头发与衣服,居然好整以暇地坐下,非常斯文地跷起腿,支着太阳穴,欣赏叶月宾一边哆嗦,一边帮女儿整理衣服。
  “强迫她?我是什么人,用得着强迫?你看得到,这些,这些,全是报酬。年轻女孩子么,喜欢粗暴一点……”
  “不!”叶月宾声嘶力竭,拉起几乎无法站立的女儿,“我们走。”
  “走?”司徒诚冷冷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就这样走了?真轻巧。”
  叶月宾整个背影都僵直,继而开始抖动,大脑一片狂乱,四肢不听指挥。
  她离门口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可不知为何,一步也挪动不了。
  “妈妈。”她手一松,钟有初整个人摔倒在地毯上,勉力撑起上身,每个字都在发颤,“我们走,我们回家。”
  司徒诚的声音又轻描淡写地响起。
  “走啊,只管走出去——我差点忘记,你本来给她请了家庭教师,就是不打算长久做这一行。”他竟然还笑出声来,仿佛是在欣赏犹做困兽之斗的母女,“闹出这么大动静,可见有人来么?你以为这么幸运能够上来,就一定能够下去?好,你们只管走出去,试试看。”
  处地狱之中,受炼火之苦,也不会比此刻更难熬。
  回忆滚滚碾过,叶月宾的血肉在一寸寸地爆裂。
  她一边将女儿拉起来,一边求饶:“她还是个小孩子,她懂什么呢?一点意思也没有,对不对?”
  这声音并不平静,但已经竭力做出迎合的姿态。
  听了这样荒谬的回答,司徒诚反而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昏昏沉沉的钟晴没有听懂母亲话中的含义。
  可是当司徒诚再度狞笑着鼓掌,然后叶月宾又把她往卫生间里推的时候,她明白了。
  “妈妈!”这心情比自己被侮辱更加绝望,钟晴哀叫,拼命反抗,“妈妈!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走!我们走啊!”
  叶月宾将她的胳膊扯得几乎脱臼:“你乖。一会儿就好了。”
  钟晴的力气已经竭尽,兼之五内俱焚:“妈妈……我求求你,不要……我以后都会听话,我们走,我们……”
  她头一仰,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安顿好女儿,叶月宾一步步地朝司徒诚走过来。
  司徒家的人,脸庞清秀之余,那长长的眼角都蕴着一股邪气——还和当年来看公演时一模一样。
  她饰孟丽君,嫦娥演成宗,一折《游上林》,眼角眉梢都是戏,风流天子对少年大学士的缱绻爱恋表述得淋漓尽致。
  谢幕时,领导们上台与演员握手。
  未卸妆的她,长长的水袖拂在他的方形袖扣上。
  掌声如雷动,花香熏得头疼,他竟靠近她的耳边,轻轻挑逗了一句——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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