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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们不是要当科学家就是要当宇航员,最不济也是教书育人的园丁,我写的却是我要当个花农,老师问我为什么,我就说每天对着花花草草很快乐,它们不会逼我学习,不会逼我次次考出好成绩,也不会和我有各种各样的竞争,结果回家之后就被我妈训了一顿,《我的理想》到现在也只是理想。”
“这明明就很值得表扬啊,那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了别人大半辈子才悟出的道理,我女儿要是有这么超脱的想法我肯定好好夸她。”
林思安鄙夷的瞧他一眼,“你这人肯定不是个好爸爸。”
“那你这个好妈妈要怎么做?”
“我会带她亲自去看看花农工作起来有多辛苦,吓得她绝了这个念想。”
这回换顾少鄙视她,“你可真够恶毒的……以后你要是和我结了婚,咱孩子得多可怜。”
思安点头称是,“孽缘之下的孽种,生下来就是一身孽债。”
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靠在车上,仰头看天,比划着云彩的形状。
“我能吻你吗?”
“不能。”
顾少轻叹,真的不再动。
倒把思安气得不行,心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老实过,想让我求你?我就不,憋死你。
“这荒郊野外的,野狼和色狼应该都不少吧?”
思安茫然了,“是吧。”
“行。那我今晚就把你扔这儿了。”
“你!”
“我辛辛苦苦的开了半天车,一点福利都没享受到,当然要罢工了,你要是害怕也行,我陪着你,晚上我睡车里,你在外面把风。”
顾少笑嘻嘻的转过头,小墨镜闪过一道光。
林思安哭笑不得,“顾嘉臣你到底几岁?”
“你管我八岁还是八十。亲不到就不让你回家。”
只好凑过去,狠狠的咬在他嘴上,又被顾嘉臣轻轻揽住腰。
风过处,能听到麦田的低喃,像是大团大团的云朵化在心头,声声皆是温存。
林父大寿那天在家里举办了一个小宴会,同僚及好友纷纷到场,还有一些被救治康复的病患趁此前来感谢救命之恩。
林父本是极低调的人,不愿如此大肆铺张,奈何客人来了不能光是喝茶聊天,总归要款待一场。
好在林母颇好此道,半个月前就开始设计张罗,倒把这家宴办得有声有色。
少不了又向客人介绍自己的宝贝女儿,思安只得对那张叔叔李伯伯赵阿姨礼貌微笑,一圈绕下来,脸都僵了许多。
“嘉臣怎么还不来?你顾叔叔都到了。”
思安也奇怪的张望了两眼,“应该快了吧。”
林母轻叹一声,“你也大了,不愿让妈妈管的太多,我也就不再多嘴了,有些事情你自己掂量清楚就好。”
思安当然知道这些年自己是真的伤了母亲的心,怎么还敢再雪上加霜,“妈,是我错了。那些事您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林母为她别了别头发,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好像昨天她还跟在自己身后咿呀学语,如今都已经比自己高出这么多,“你知道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幸福就好,倘若我费了半天的心神,女儿还在心里怨我恨我,那我可真是太失败了。”
思安拉住母亲的手,低声说:“妈,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不会怪您。”
“妈妈当初确实把你逼得太紧了,可到了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比让女儿有个安稳的归宿更重要的事呢?思安,你告诉我,现在和嘉臣在一起快乐吗?”
林思安笑了笑,“他很好。”
顾嘉臣来得颇晚,以为他是被工作绊住了脚,思安也没多问,“迟到了可是要自罚三杯的。”
顾少示意她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我来晚了是因为在等这个。”
那是一个暗红色的匣子,绣着明黄的宫花纹路,看起来贵气逼人,漂亮得紧。
林思安一向对这种精致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什么啊这是?”
顾嘉臣轻轻拍开她的手,“不是给你的,别瞎碰。”
“这屋里还有比我更需要你讨好的人?”
顾少神秘兮兮的一笑:“那当然。讨好他可比讨好你重要多了。”
思安不屑状,转身欲走,被他牵住胳膊,一路拉到林父面前。
“伯父,今天您大寿,我和思安也没准备什么厚礼,不过聊表寸心,博您一笑而已。”
林父笑着接过那盒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相熟的叔叔伯伯便先笑了起来,“老林哪,这准女婿送的礼物可得好好收着啊。”
思安闹了个大红脸,想挣开顾嘉臣,谁想他那爪子却像钳子一样。
林母也笑起来,“好孩子,你们有心就好,送什么我们都高兴。”
打开那盒子一看,两人的笑却都定在脸上,周围的人也纷纷呆了一下。
21
思安不明所以,凑过去看了看,躺在那绸绢里的是一块色泽莹润的玉,流彩映辉,左下方隐隐有一道红痕,添了三分妩媚。
相熟的人都知道,林家有一块世代相传的玉,真真是传家宝一样的地位,到了思安曾祖父那一代,正赶上国内百废待兴,万般萧条,林家一穷二白,日子几乎过不下去,无奈之下把玉卖给了一个外国人。好在祖父重振家业,林家东山再起,本想再把那玉佩买回来,可这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一直在海外漂泊的宝贝早已成了别人的私家收藏,怎肯轻易出手。
林父几乎热泪盈眶,隔着绸绢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思安对那玉没多大感情,小时候就只当个故事听,如今看到父亲这般模样,顾嘉臣俨然已成林家的大恩人,自然也没敢再贫嘴问问那宝贝到底是真是假,
饶是林母此刻也激动万分,“嘉臣……送这么大的礼,可让我们怎么感谢你……”一边说着,眼睛一边不住的瞥向思安。
林思安毛骨悚然,这不是要我把当成谢礼赔给他吧?
顾嘉臣仍是一脸外交官般的笑,“这玉佩的持有者是我生意上的一个朋友,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交情不错,他听说了您家的事,觉得也应该物归原主,便低价转给了我。”
林父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用不着骗我,当年思安的爷爷开出那么丰厚的条件去和那家人交涉,还是没有把这块玉佩买回来,我知道,你肯定费了不少周折……今年这个生日,你不仅治好了我的一块心病,也圆了思安爷爷的一个梦想,伯父嘴拙,也不知怎么表达谢意,这杯酒,算我敬你。”
自然又是一通宾主尽欢的客套,末了还是林母说:“让他们两个孩子去玩儿吧,思安,带嘉臣去你屋里坐坐。”
众目睽睽之下林思安只好抬起一张笑脸。这可真是了不得,有了宝玉做前锋,登堂入室已然合法化。
可想而知思安也不会那么老实,离开母亲视线就把他牵到了小花园。
“哎?不是要去小姐闺房?”
“顾生不觉得月下相会更有气氛?”
挽起裙子坐在台阶上,向他招招手,却见顾少轻皱着眉头,“喂,你不是觉得和我席地而坐有失身份吧?”
“起来吧,地上凉。”
思安笑开,一把把他拉坐下来,“顾少,温柔可不是迂腐,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
顾嘉臣也笑,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女孩子当然要学会时刻保护自己,年纪大了,更应该明白凡事不可肆意而为。”
思安撑起下巴眨眨眼,“我很老吗?”
顾少一本正经,“有一点。”
思安恶狠狠的推他一下,“哎你这人一向这么讨厌吗?”
“说实话也有错吗?你和人家那些十八岁的小姑娘能比吗?”
“那我怎么没见顾少整日跟在那些小姑娘屁股后头乱转啊。老缠着我干什么?”
顾嘉臣羞涩状,“这个,人家看不上我呗。”
“合着我就是一收破烂儿的啊?”
“你是垃圾再生厂,我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变废为宝。”
思安捏着他的耳朵看了看,笑道:“哎你的脸呢?你的脸去哪了?出门怎么不带着?还宝呢,真不害臊。”
又歪头靠在他肩上,小鸟依人状,“也就是肩膀枕着还舒服点。”
顾嘉臣微低下头,气息打在她脸上,清澈温润。
仿佛蝴蝶掠过的翅膀,总是婆娑,总是暧昧。
思安心如擂鼓,闭上眼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只一下便退开,干净得如同四月初融的河水。
顾嘉臣狭长的眼里全是温柔,笑容也添了三分暖意,“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想表达谢意的时候就撒撒娇。”
“谁跟你撒娇了。”
顾少又把她搂紧了些,轻声说:“我送那块玉佩给林伯父,是想让你们大家都开心,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可这礼真的很贵重……”
“大家高兴不就好?何必跟快乐计较得失呢?”
思安笑眯了眼:“那就行,我还真怕我爸为表感谢把我卖给你,那我这回可就真是明码标价了。”
顾嘉臣想了想,“那肯定还是我亏了,买一就会撒娇的小屁孩回家干什么?”
思安只好无奈的补上一句,“顾大少,我代表我们全家好好谢谢你。”
“我就不说没关系,让你永远记着。”
“还说我呢,你比我还幼稚。”
月色正好,浅白的光晕成一帘透明的纱,呼吸间似乎都有种凉凉的味道,顾嘉臣揽着怀里的人,轻声说:“你真的够成熟了吗?那我们把陆之然约出来见个面好不好?”
思安反射性的一僵,声音有些模糊,“见他做什么?”
“思安,如果你想走出某种恐惧,首先你得去面对他。我陪你,好吗?”
林思安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想起陆之然了。生活中没有他的蛛丝马迹,即便他是一切的祸首又如何?爱和恨,都找不到施与的对象,谁还有力气再唱独角戏?一杯茶泡的太久,就是西湖龙井也少不了被冲进厕所的下场。林思安向来都是一个寡情的人,从小到大没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毕业后连电话都不留一个,活像个处不熟的白眼狼,她这辈子所有的痴狂全都一股脑的砸在了陆之然身上,时间一长就成了执念,接着就是魔障,最后,心字成灰。
那时候她多傻,抱着陆之然幻想未来时从来没看到过他眼里的牵强,所以打那之后她就养成了习惯,喜欢死死的盯着别人的眼睛,颇有些恶狠狠的目光吓跑了不少人,她只是不想再会错意,平白再受一回伤。
那句歌词是怎么唱?太委屈,连分手都是让我最后知道消息。
真的。太委屈。
一开始她还不愿放手,觉得打断骨头毕竟连着筋,总能仗着他的不忍心挽回三两欢愉。后来才明白,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爱了,就是最大的理由,怎么说,都是错。爱情和生活一样,终归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没有人规定,你付出的多,就一定能得到回报。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被晴天霹雳劈到的时候努力站直了别趴下。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和陆之然的感情一定会在她死缠烂打的坚持之后温馨圆满,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忍让,把自己逼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就连连颜唱唱都责怪她甘于弱势,不思长久,可惜自己却不明白何谓情深不寿。
时间真是善良而又残忍,它就是一切最大的理由,无论爱恨,还是遗忘。
如今再相见,不过依稀可以分辨几分当初牵动少年心的风情而已。
月亮湾的装潢一向为人津津乐道,和名字一样旖旎精致,从来都是小情侣点击率最高的餐厅。
顾嘉臣温文浅笑,藏不住眉眼间君临天下的气势,“我是思安的同事,刚才在街上遇到她,听说思安要请朋友吃饭,我便厚着脸皮来蹭一顿,你们不会介意吧?”
这孙子就会装蒜。
陆之然垂着眼睛,季佳安不敢说话。
思安伸手给对面的两人满上茶,“好久不见了,最近都还好吗?”
季佳安一双妙目在她脸上滑了一圈,估计是实在吃不准思安的想法,连笑容都有些牵强,“我们都还好,之然在公司老是受到经理的表扬,我最近也换了新的工作。”
林思安笑了笑,如今再面对这个女孩,再也不会有如临大敌的局促。
失恋果然是让一个女人成熟起来的最好方法。
再抬眼仍是笑意盎然,“之然,工作还顺利?”
陆之然清隽的眉目总是带着三分漠然,此刻眼里却像弥漫着雾气,茫然而冰冷,没有回答,反问:“你呢?”
声音低沉暗哑,哪里还有当年那翩翩少年的清澈。
林思安的心还是浅浅的疼了一下,也许是职业感作祟,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感冒了?注意身体。”
两人自说自话,都急着知晓对方的近况,彼此间的问题倒像是在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