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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贺旗涛几乎是以秒速找到目标人物,即刻招呼本所刚参加完表演的四名下属聚拢。在经过简单的部署之后,他一把力气扯下悬挂在墙壁上的标语横幅,几人手忙脚乱拆掉粘在横幅上的纸字标语,随后,贺旗涛命四人尽量拉开红绸,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奔登场,当务之急是用红绸挡在陆檬正前方的位置上。
而贺旗涛,脱掉警服外套,挽起白衬衫袖口,抄起某位施工人员手边的白色油漆桶,从粉刷箱中取出两把崭新的粉刷,往裤兜里塞上一卷纸质胶带,继而走上表演台。
老练的主持人惊见公安人员闯入表演台,她没有大呼小叫,而是镇定自若地汇报道:“人生总是有许多惊喜,且看我公安战警如何与古典乐演绎一场别具风格的表演!”
——因为,从他们的角度都可以看到陆檬的演出服即将闹出大笑话。
坐在台前的人必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贺旗涛的出现显然引来台下一片不小的哗然。
而那几位对陆檬怀恨在心的同学见状面面相觑,这警察想搞什么?
赵局长微微蹙眉,贺旗涛平日最烦各种展示自身才能的机会,这会儿他手中竟然提着一只油漆桶?!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啊。
陆檬则是汗流浃背,然而乐曲不能断,她无暇洞察四周异样,只期盼在弹奏完这一曲之前旗袍不要彻底崩开。
四名小警察见贺旗涛已走入演出台,按照他的部署,手举红绸在陆檬缓慢兜转。
“是不是魔术表演?大变活人!”台下某人稍显兴奋地喊出声。
贺旗涛耸耸肩,笑而不答,将油漆桶放在台前,随后一弯身钻入红绸圈成的四方隔断之内。
他的笑容顿敛,伫立陆檬身后,利落地撕断纸质胶带,拉紧旗袍裂缝处,啪啪啪,牢牢贴在陆檬开线的旗袍上,轻声且急切地问:“《十面埋伏》几分钟。”
“七分半。”
陆檬顿感清凉感消失,她不禁长吁一口气,不得不说,这家伙够机智,可难题是,该怎么收场?更不可能出现大变活人的“魔术奇迹”。
贺旗涛看了下时间,肃然地说:“专心弹你的,其他事交给我。”
陆檬没有再做出多余动作,闭起眼,小幅度点点头,虽然贺旗涛有可能毁掉这场演出,但是此刻也只能信他。
贺旗涛向属下打个响指,四方阵队形即刻变化,一字排开站立,几人抓稳红绸上下边缘,将一副空白的宽幅绸缎展现在众人面前。
贺旗涛走到红绸前,从裤兜里掏出两把粉刷,将粉刷一同渗入白色的油漆捅,待粉刷渗入湿软的油漆,他一手捏一支粉刷,左右手同时在红绸上涂抹开来。
不过,没有人能看出他想画什么,杂乱无章的笔法令人眼花缭乱,很快,艳红的红绸上落满星星白点。说白了,更像一位正在乱涂乱画的小孩子。
而陆檬,整个人躲在红绸之后,台下观众只能看到一个怀抱的女人坐在后方。
她不由大感安心,无论怎样,贺旗涛确实救了她,保住了她的面子,学校的面子。
台前,伴随高亢激情的琵琶曲,贺旗涛对台下各种揣测不予理会,聚精会神描绘手中作品。
直到整整七分半终止《十面埋伏》,完美的滑音以及由白油漆绘成的中国山水画一同完毕。
连绵起伏的青山,松柏、涓涓流水环山拥抱大地,一副气贯山河之山水美景跃然于纸,顷刻惊艳四座。
贺旗涛将其中一只粉刷抛入油漆桶,使用另一只粉刷,洋洋洒洒地在红绸正中央写入四个大字——锦绣山河。
他旋身正视观众,没有浮夸的完成动作,面朝赵局长微俯首:“借助这副画,祝福我们热爱的祖国,宁静祥和,国泰民安。”
赵局长怔了许久,主要他没想这么漂亮的话会从贺旗涛嘴里说出来,再看这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作品,不得不赞叹贺旗涛的才气,竟然拿粉刷也能画出这等佳作。
于是,赵局长缓缓起身,更加强有力地拊掌。
“好!说得好!——”
公安局长这一站起身,全体公安人员一排排起立鼓掌,好作品,好寓意。
“贺副所长真牛啊,用油漆也能画出这么棒的山水画,您平时是真人不露相啊!”
今日,东城派出所的表演节目显然出尽风头。
这时已没人再注意琵琶演奏者的人影,但是贺旗涛并不想抢走陆檬的风头,他一手摊开,指挥四名下属撤走红绸,四人领命,鞠躬下台,就在作品慢慢移出演出台的时候,琵琶主秀陆檬优雅地站起身。
贺旗涛微侧身,笑着说:“多谢陆檬陆小姐愿意配合我完成这一次演出,正是她精妙绝伦的演奏才令我突发奇想以油漆绘山水。”
此话一说,再次引来公安战警们的热烈掌声。陆檬参加表演场次无数,然而今天是第一次,收到台下观众全体起立并目送的待遇,她心中还真是五味杂陈呐。
贺旗涛但笑不语,其他演奏者齐刷刷走到最前排,鞠躬谢幕,顺便用各种角度挡住陆檬贴在演出服上的纸胶带,整场下来,配合得相当默契。
待走入后台,协奏表演者无不长吁一口气,千恩万谢贺旗涛及时救场。
“陆檬陆檬,快谢谢贺副所长啊,今天多亏了人家。”同台表演的同学们呼唤坐在一旁收琵琶的陆檬。
“……”陆檬睨了贺旗涛一眼,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谢,又不是外人。”说着,贺旗涛穿上警服:“哦对了,要谢就谢谢那四个小子,要不是他们反应机敏,单凭我一个人也救不了你。”
陆檬站起身,面朝四位年轻警察鞠躬致谢。
“哎呀嫂子,您太客气了。”说话的警察正是那天去他们新房唱歌喝酒的其中一位,那日陆檬负气离开,弄得他们都挺内疚的。
此话一出,不等陆檬回忆这人是谁,后台已炸了锅,校园中一直传言陆檬嫁给了一名片儿警,原来不是小角色,而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年轻副所长啊。
听到这则消息,破坏演出服的几人不禁花容失色,这万一查出来这是一起人为事件,会不会把她们几个抓走吃牢饭?!
而贺旗涛早已注意到鬼鬼祟祟的几人,在她们匆匆上台前,贺旗涛一手拦截,笑着调侃道:“几位同学别慌张,警察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祝几位好运。”
听罢,几位姑娘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贴墙挤过贺旗涛的身旁。
正因为几人做贼心虚、惶恐不安,所以导致上台队形不够整齐,再看一个一个的僵硬表情,更令校方领导眉头紧蹙。
这边,陆檬惊魂未定,没有听到贺旗涛警告几人好自为之的言词,但是,满满的感激确实溢在心口,如果此刻四下无人,她也许会大哭一场。还有贺旗涛的下属,其实她那天对每一位的态度都不好,甚至心生厌烦,但是对方不计前嫌,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
忽然之间,陆檬倍感歉疚。
而贺旗涛,已然顺利完成任务,毕竟是学校后台,所以他没有与陆檬再交谈,朝众人打了声招呼,这就准备撤了。
可在这时,一只小手拉住贺旗涛的袖口……
“老,老公……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一起回家。”陆檬垂着眸,声若蚊蝇。
贺旗涛回眸望去,看向她执拗的小模样,粲然一笑:“好。”
陆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疾步向更衣室跑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无论面对谁,这是第一次。
贺旗涛注视她的背影,歪头,斜唇一笑。
“副所长,嫂子脸红了,哈哈。”
“臭小子,找揍!”贺旗涛一拳捶在下属肩头,继而大刀阔斧离开后台。
他见陆檬旗袍撕裂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想,只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即便没有任何可利用的道具,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上演出台帮她解围。
……
半小时之后,此次联合公演顺利谢幕
待陆檬换回便装后,赵局长这才认出此女正是贺旗涛的新婚妻子。赵局长并不知刚才台上所发生的状况,恍然大悟的同时,指向贺旗涛,无奈地说:“你这小子,亏我还在各局领导使劲儿表扬你,原来是为了给自家媳妇助威啊!你这臭小子。”
“瞧您这话说的,我主要还不是为了给您做脸啊,别人要夸也不是夸我,得夸您教导有方。”贺旗涛油腔滑调道。
这句话受用,赵局长暂时放他一马,面带笑容地坐上车:“还有,你居然还藏了一手!我一直不知道你还会画国画,还是左右手一起用的绝活,下月初市里举办中青年国画大赛,你代表公安部门把奖杯给我抱回来!就这么定了啊,别送了。”说着,局长急忙命司机开车。
“……”贺旗涛望向跑远的车尾气,垮下肩膀。
陆檬捂嘴一乐,自顾自坐上副驾驶。
“你还笑?全是你害的!”贺旗涛没好气地发动引擎。
“那我请你吃饭。”陆檬依旧笑眯眯。
“不吃,谁没吃过饭啊。”
“我煮的,你还没吃过。”
“……”贺旗涛睨了她一眼,哟呵,今天态度不错啊。
得,这女人的情绪还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第十八章
贺旗涛本以为她会做一顿丰盛的家常菜,没想到桌上只是摆着蜡烛台、餐巾、一瓶红酒及两幅刀叉。
“媳妇,随便来个西红柿炒蛋就行了。”他朝厨房喊去,陆檬正在煎牛排拌沙拉,可他就不是吃西餐的人,更不爱吃。
“等着吃还发牢骚?你先看会儿球场。”
“现在这点没有球赛。”
“篮球。”
“也没有。”
“那你直接转青少年文艺人台,弹球肯定有。”陆檬不耐烦地说。
“……”贺旗涛咂吧咂嘴,打开电视收看北京新闻,视线又移到餐桌前……烛光晚餐?陆檬无端端制造浪漫气氛……他瞄向厨房……莫非预示今晚正是洞房花烛夜?
想到这,他嘿嘿一笑,终于开窍了啊。
一个小时之后
贺旗涛手举刀叉,望向空荡荡的桌面,桌上摆放——奶油蘑菇汤(买回来就是半成品),煎牛排,蔬菜沙拉,这三样菜不算菜饭不叫饭的东西,他本以为重头戏在后面,但是陆檬解下围裙,已坐到餐桌的另一端。
“……”贺旗涛俯瞰盘中一大块煎牛肉及肉旁的两片胡萝卜、一朵西兰花,真的很没食欲。
但是陆檬下厨烹饪实属第一次,他自当捧场了,给两人杯中斟上红酒,装模作样地举起杯:“太丰盛了!不过我记得你还买了虾和鸡胸肉。”
“嗯,虾在汤里。鸡肉明天再说吧,我饿了。”陆檬这几天忙着彩排,学校伙食一般,舍友半夜打鼾。她这才发现,新房与宿舍之间是有那么一点区别的。
贺旗涛从碗中捞出一只裹满奶油汤汁的虾子,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翻开报纸阅读。
“你不喜欢?”陆檬见他神情异样。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翻脸?”
“会。”
“好吃。”
陆檬边切牛排边瞄他,发现贺旗涛将牛排先分割成一块块,再用叉子叉起来吃,目光始终停留在晚报新闻上,她的心情又开始不爽。难得下厨房,为什么就不能说两句恭维话来听听?不解风情的家伙。
饭后,贺旗涛返回卧室换衣服洗澡,两人在用餐期间几乎没有交谈。主要是真不知聊些什么吧,总之,保持平静心态的两个人反而造成气氛尴尬。
厨房内传出“哗啦”一声响动。陆檬俯瞰破碎的玻璃酒杯,习惯性呼唤保姆处理,但喊了一遍便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她只得自己动手收拾残局,但从不干家务活的她有些笨手笨脚,扫地的时候,锋利的玻璃碴子不慎扫进拖鞋。
“啊……”陆檬惨叫一声弯身蹲下,从拖鞋里谨慎的抽出脚丫,惊见一小块碎玻璃深深插入脚趾缝儿。
看着一股一股子的鲜血冒出来,她哭着大喊:“贺旗涛,贺旗涛!我要死了……”
“怎么了?!”贺旗涛一个箭步冲进厨房,看到她正在流血的脚,匆忙踩过玻璃碎屑,一弯身将她抱到客厅。
途中,他抓过急救药箱,一手打开药箱一边将她放在沙发上,但是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脚趾,她已开始哇哇大叫。
“没事,我帮你□就好了,不敢看就闭眼。”贺旗涛强行拉过她蜷缩的小腿,可刚要下镊子拔出插入脚趾缝的碎玻璃,陆檬则猛地转身,把脑瓜埋在他的肩窝里,呜咽道:“轻点,轻点,呜呜,我怕疼……”
贺旗涛不合时宜地笑了笑,一臂环住瑟瑟发抖的陆檬,先拍了拍,又柔声细气地说:“别怕,我数到三,就拔了哦。”
陆檬胡乱点点头,闭上双眼,紧紧依偎他怀中需求各种保护。
“一。”
陆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