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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搁在以前,苏黔可能直接就把他嘴里的烟□掐了,可是现在一来是行动不便,二来关系刚刚缓和也不想发火,所以还是忍下了。
原本杨少君两手架着苏黔,现在他分出一手去拿烟了,于是变成单臂搂着苏黔的腰。因为苏黔目不能视,两个大男人用这样的姿势走路的后果就是不停撞上或踩到,走的磕磕碰碰,没走两步苏黔就气恼地把杨少君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拍开了:“你不能好好扶?这种姿势被人看到,成何体统!”
杨少君实在是看他这可怜样不好意思跟他作对了,把烟掐了,好好扶着他继续走。
苏黔问他:“你这两天怎么这么闲?不是周末怎么不见你去上班?”
杨少君没好气地说:“那不是我上次……”顿了一顿,想起苏黔认为那段时间里的“杨少君”并不是他,把话咽了下去,重新说:“上面放我一段时间休假。”
苏黔哼了一声:“哼,你这人……犯了什么事儿吧?”
杨少君懒洋洋地笑:“是啊,小人成日得罪大少爷,组织上都看不下去了。”
苏黔绷着脸道:“没皮没脸!像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杨少君心里想:在你心目中,哪种人配当警察呢?不只是警察,又有几个配给你提鞋?以前的我,对你来说甚至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配。
两个人默默地走了十几分钟,杨少君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齐永旭打来的电话。他也不避着苏黔,当场就接通了。
电话那头齐永旭声郁愤地大声嚷嚷:“喂,有空没有?陪我出来喝酒!”
杨少君犹豫了一下,捂住电话问苏黔:“晚上我有点事要出去,老孟照顾你行不?”
苏黔面无表情地说:“随你,我用不着人照顾。”
杨少君松开捂话筒的手:“晚上我来找你。”
齐永旭那里闷了一会儿,问道:“你在警局里吗?下班我来接你。”
杨少君松开搀扶苏黔的手,让他自己站在原地等一会儿,走开一段距离才继续跟齐永旭说话:“没有,我被停职了。”
齐永旭吃了一惊:“为什么?”
杨少君叹气:“机密。”
齐永旭呵呵笑了一声,说:“那你就更应该陪我出来喝酒啦!别晚上了,反正你闲着,四点吧,四点在天蓝酒吧见。”
杨少君抬手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眼站在远处的苏黔,说:“六点,吃完晚饭再出来。”
齐永旭不悦地嘟囔了两声,无奈道:“好吧,那就六点见。哎,你那个战友找你干什么来着?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信!”
“战友?”杨少君愣了一下,旋即想起前两天齐永旭给他的丁承峰的信,因为苏黔的事情他忙得都没想起来要拆。他说:“没什么事,就是叙个旧。先挂了,晚上再说。”
过了一会儿,杨少君把苏黔送回房间,喂他吃了药,就回房找出那封丁承峰的来信拆了。信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我来上海了,想见你,联系我。”然后留了一串手机号。原来丁承峰只知道杨少君的地址,前两年杨少君换了手机号以后他就失去其他联系方法了,前阵子去杨少君家找他却因为杨少君已经搬到苏宅而扑了个空,无奈之下只好在信箱里留下一封信。
杨少君捏着纸条看了会儿,按照纸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以后接通了,传来一个沉稳的男生:“喂?”
杨少君过了好几秒才应道:“是我。”
无需报上姓名,即便是很久没有联系了,只要短短两个字就能听得出对方是谁。当初说好的,一辈子的兄弟。
电话里双双沉默了很久,丁承峰先笑道:“我来上海出差,能待一两个月。今天晚上有空吗?出来吃顿饭吧。”
杨少君想,平时闲着没事,却都赶上今晚了。他说:“今天晚上约了人,明天吧。或者你定个时间,我最近都有空。”
丁承峰笑:“那就明晚,你是东道主,你挑地方,我等你电话。”
杨少君说:“好的。”
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电话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杨少君说道:“那就先挂了,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以后,丁承峰对着手机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嘴角慢慢勾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每次都是你先说再见呐……”
杨少君正准备回去看看苏黔的情况,手机却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掏出来了一眼,竟是局里打来的,赶紧接了起来。
“杨少君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好,我是戴煜。”
杨少君心里咯噔一下,暗骂道:他妈的,居然是这家伙!
戴煜是警局里的心理评估师,负责每年给警察们做心理评估。这个男人外号警察杀手,出了名的鬼畜,做事不讲情只讲理,却偏偏背景深厚,权利大的通天,上一任刑侦队长就是当在他手里的。他是铁口直断,要是他说谁的心理评估不合格,那这人在警队里的前途也就毁了。总之平日里大家见了他都是绕着走,又怕又恨又不服气,但又耐他无法,只求哪天别死在他手里。他自己也不和警局里的人深交,所以人缘一向不怎么好。
戴煜问他:“你今晚有空吗?”
杨少君欲哭无泪:全他妈上赶着凑到今天晚上了。他说:“我晚上约了人吃饭,能不能……”
戴煜打断:“在哪里吃饭?几个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起参加。”
杨少君哆嗦了一下,迅速改口:“好了我没有约了你说地方我来吧。”
戴煜在电话那端无声笑了一下,报了一家日本餐馆的名字,定下见面时间,把电话挂了。
23、第二十三章
杨少君赶到料理店的时候,戴煜已经坐在包厢里等着他了。
杨少君一看到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头皮发麻,如果说以他这么厚的脸皮还有什么怵的人的话,戴煜算一个。
他打着哈哈坐下,因为戴煜的年纪比他小上两三岁,所以他称呼道:“小戴啊。”
戴煜微微一笑,抬手看表:“你迟到了十分钟。”
杨少君心里暗骂:名字真他妈没起错,果然跟林黛玉似的娘们唧唧的。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戴煜十指交握,目光犀利地看着他:“据我的了解,你一向都是个比较有时间观念的人。你今天会迟到,我想大概是你潜意识里并不想赴这次的约。”
杨少君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还是那副没正经的笑脸:“来来来,先点菜。服务员……”
等服务员把菜都端上来,杨少君给自己和戴煜倒了两杯清酒,示意他敬酒:“来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次是想给我做什么心理评估?”
戴煜不紧不慢地端起小瓷杯,却不敬酒:“你不先吃点吗?我怕你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杨少君头皮又是一麻:“你说吧。”
戴煜跟他碰了杯,从包里掏出一份档案,打开,抽出一份资料递给杨少君。杨少君忐忑不安地接了,只见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对自己的指控——漠视生命,不宜继续担任刑侦队长一职。
抬起眼,看到戴煜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中一片凄凉。
戴煜抿了口清酒,观察着他的表情,说:“这一次评估为期两个月。这两个月内,我会随时随地找你谈话,或是出现在你身边观察你的行止。你的生杀大权在我手里,你有两个月的时间,最终评估的结果通过与否,一切取决于你自己。”
杨少君沉默地喝下一小杯清酒,擦擦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要给我看?我是说,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可以在你面前刻意表现出我想让你看到的一面。”
戴煜耸肩:“要骗过一个心理医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骗过你自己的潜意识就更不容易。我之所以给你看,是希望你能自省一下,有些问题我相信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杨少君把资料还给戴煜,一言不发地夹了两片生鱼片放进嘴里,然后他悲哀地意识到,就像戴煜之前说的,自己现在吃不下了。过了一会儿,他把筷子一摔,怒道:“他妈的,我凭什么不能对他开枪?那家伙手里有刀,他的同伙手里有95狙!这些歹徒的命是命,我们警察的命就不是命?!凭什么?我不服气!”
他难得对人发怒,脸色微红,突然抬手开始解衣扣,戴煜倾身越过桌子摁住他的手:“不用给我看,我知道,你当警察七年,有十二次负伤记录,最严重的一次肚子上被人开了个三寸的口子,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你哪一年在搏斗中哪里被歹徒刺伤,我这里全都有档案。”杨少君迟疑了一下,放下手。
戴煜说:“我不否认,你是个尽职的警察。但漠视生命指的未必是他人的生命,还有你自己的。你非常英勇,英勇的过头,你之所以会有这一项指控,”他竖起纸张,指了指杨少君的立功记录,“和这些也有关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杨少君一口也吃不下了。过了一会儿,他主动结了帐脸色阴沉的走出了料理店。
齐永旭八点多才在酒吧里等到杨少君。他想问,但杨少君的脸色让他一句话都问不出口。杨少君要了两瓶二锅头,对他说:“你少喝点,等我醉了有力气把我抬回去。”说完撬开瓶盖就往嘴里倒酒。
齐永旭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郁闷道:“有没有搞错,明明是我要你陪我喝酒哎!”他眼睁睁看着杨少君一口气灌完了一瓶白酒,只好耸耸肩,把自己已经点的酒送给了旁边的美少年。
与此同时,苏黔结束了心理治疗,被送回房间里听广播打发时间。
陪在他身边的是老孟,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他听到老孟出去了一次,过了一会儿回来把一个东西塞在他手心。老孟说:“先生,这是快递刚才送来的,二小姐从香港为您寄来的生日礼物。先生,今天是您生日,生日快乐。”
苏黔握着那枚礼盒,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是么,我都忘了,原来她还记得。”
老孟含笑说道:“二小姐前两天就跟我说过,您一定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她一个月前就为您挑好了生日礼物,前几天来得匆忙,礼物留在香港没带来,本来还想说让我陪她再去买一份。她回香港处理公事,正好用加急快递给您送来了。”
苏黔打开礼盒,摸了摸里面的礼物,是一块手表。老孟说:“是劳力士今年限量版新款。”
苏黔嗯了一声,重新把礼盒盖上,递给老孟:“帮我收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苏黔面无表情地问道:“还有其他么?”
老孟说:“前些年都会办生日舞会为您庆生,今年的杜秘书两个月前就开始筹划了。不过正巧先生您……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就取消了。各地来的礼单都送到杜秘书那里去了,明天她清算完毕会送来给您过目。”
苏黔皱了下眉:“我是说,除了二姐的。”
老孟恍然大悟,起身道:“先生请稍等。”
他走下楼,过了一会儿抱着一个袋子回来了:“大小姐送了您一副画,是您外甥画的,画得是您的画像,题目是《致我亲爱的大舅》。小少爷和李夭夭送了您一件汝窑,已经收在储藏室里了。”
苏黔等了一会儿:“还有吗?”
老孟有些尴尬地笑:“您是问二少爷么?他的礼物还没有到。”
苏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说我都忘记这个兔崽子了,我问的是爸爸妈妈和叔叔他们!谁要他的礼物,该死的,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兔崽子送给我什么东西吗!”
老孟笑了:“简奥斯丁亲笔签名的《傲慢与偏见》。”
苏黔咬牙:“什么玩意儿!”这本书作为世界名着他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不过去年他又看了一遍,然后气的一晚上没睡好觉。
就在这时候,别墅的电话响了。老孟接起苏黔床边的电话,喂了一声,肃容道:“请您稍等。”然后他把电话递给了苏黔。
来电的是苏黔的父母,他们轮流向大儿子递上生日祝福,询问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苏黔就像应对公事一样一一回答了——其实在这家里他和谁都不亲,苏博华对待苏维和苏颐是个包容的慈父,对于他却像个上司。母亲则更心疼女儿们和身体不好的小儿子。
最后话题又转到公事上,苏博华和苏黔谈论了一堆目前国内的经济形势和下一步的投资计划,二十分钟以后结束了通话。苏黔挂掉电话以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老孟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记下,为了不让先生的压力增大,之后要告诉老爷夫人短期内暂时不要再跟先生谈起公事。
结束一个电话,苏黔又绕回了先前那个话题:“他们什么时候送来的礼物?”
老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