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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格拉妄想症侯群-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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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黔摇头:“小时候苏颐种的……一转眼就长那么大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蹦出归有光写的“庭有枇杷树,乃吾妻死之年亲手所植,如今已亭亭如盖已”,很是惆怅,但太不吉利,赶紧摇摇头甩掉这句话,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杨少君吃了一颗杏子觉得挺甜,于是又摘了一颗丢进嘴里,这次酸的倒牙了,呸一口吐掉,自言自语道:“一根枝上结的,味道还能差那么多。”他哼哼着摘下枝条上的最后一颗杏子,往苏黔的背影丢过去,正砸到苏黔后脑勺上,高兴地吹了声嘹亮的口哨。苏黔猛地回头,恶狠狠地剜了眼杨少君,嘴皮哆嗦着,想找话来骂,却偏偏在这方面词穷的很,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神经病”来,就气哼哼地握着钥匙上了台阶。杨少君心里一边唾弃自己的幼稚,一边因为苏黔的反应而笑的弯了眼。
  老洋房的大门因为太久没人来开,锁都生锈了。苏黔拿着钥匙往里捅,半天捅不进去,疑惑地把钥匙拿出来左右端详,疑心自己拿错了,又觉得就是这把没错。
  杨少君走上来看了眼,说:“钥匙孔堵住了,找个锁匠来试试吧。”
  苏黔无奈,只好走出院子,开车到附近的小区叫了个锁匠来帮忙开门。
  早在十几年前,苏博华为了安全就装了德国进口的防盗门,效果很不错,结果锁匠过来捣鼓了半小时,满头大汗地对苏黔和杨少君赔笑:“不行啊,弹子完全锈死卡住了,锁销也被东西堵死了,除非卸掉门,不然开不开啊。”
  苏黔无语了。
  一楼的窗户有护栏,杨少君后退两步,仰头望着二楼关死的窗户,活动着手脚说:“要不我爬上去把窗户砸了进去开门吧。”
  苏黔皱眉:“你别添乱!”他掏出手机找电话,杨少君好奇地凑上去:“怎么,你们家还有专门开锁的佣人?”
  苏黔不耐烦地说:“我让人帮我联系市里的高级锁匠!”
  杨少君嗤笑,摁住他的手说:“得了吧,交给我来就行。”苏黔不信任地打量他,杨少君举手做投降的姿势:“我保证不破坏你家老房子行了不,我叫专家来,比你找人快,一个电话就来!”说完就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苏黔心里对他很是不信任,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任他去联系这方面的专家,同时自己也吩咐秘书去联络高级锁匠。
  五分钟后,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一个穿着制服的小警察和一个穿着便装的小白脸走进来,小警察笑嘻嘻地对杨少君敬了个礼:“队长!”小白脸在一旁谄媚的笑:“杨队长。”
  杨少君哼哼:“来了啊,挺快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给小警察递了一根,斜视小白脸:“情况清楚了?工具带了没?”
  小白脸拍拍口袋:“带了带了!”
  杨少君笑哼哼地踹了他一脚:“笑屁!还不快去开!给你一分钟时间!”
  苏黔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小白脸掏出最简便的铁丝等工具,乒呤哐啷一阵捣鼓,四十几秒以后就退了出来:“好了。”
  杨少君走上去轻松地把门推开,于是走回去也给小白脸递了根烟,掐着他脖子晃了晃,一把把他推的退了三四步。“行了,小顾你带他回去吧。”
  被叫作小顾的小警察又给杨少君敬了个礼,拉着小白脸走了。
  苏黔很疑惑地凑过去看了看门锁,完好无损。把钥匙插进去转了转,很灵活,一点都不涩了。杨少君走过来看了看,哼哼道:“挺机灵的小赤佬,还给你撒了点铅粉,这锁就算修好了。”
  苏黔讪讪走进老洋房,边走边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你怎么对他这么凶?”
  杨少君掏掏耳朵:“一个惯偷,手艺好得很,上次收发室的大爷把钥匙弄丢了,怕警局遭窃,就是抓他回来给我们的门全换了锁。比你这个狗屁防盗门经用的多了。”
  苏黔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
  杨少君走上去拧他鼻子,被苏黔一巴掌拍掉了不安分的爪子。杨少君笑:“防盗门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贼啊,高人都是民间出的。”
  苏黔气恼地说:“你让一个小偷来帮我开门?万一他熟悉了以后来我家偷东西怎么办?”
  杨少君说:“他没那个胆子,要偷早就偷了,我们治安算抓的紧的,现在上海有几个贼敢入室行窃的?再说,我都带他来过了,他回去以后放个话,你这片都安全了,不关门都没贼敢进。”
  苏黔将信将疑地斜了他一眼,上楼梯了。
  杨少君在后面小声嘀咕:“德行!道个谢就这么难嘛?”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追了过去。
  苏黔在二楼书柜里翻了一阵,又跑到三楼翻抽屉,还是没找到,一脸的不耐烦。跟在后面闲庭漫步的杨少君问他:“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找吧?”
  苏黔一开始想拒绝,想了想,杨少君老跟在他屁股后面怪不自在的,就说:“那你去找吧,一本相册,蓝皮的,小维在封面上写过字,‘全家福’三个字。”
  杨少君哦了一声,转身去到另一间房间翻抽屉了。
  两个大男人在蒙尘的老房子里翻了半天,东西没找到,反而都弄得灰头土脸的。杨少君在床缝里找到了一张旧照片。照片是彩印的,但是因为长期被压着,某一块已经有点糊了。照片上是一个举着棉花糖的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杨少君一开始有点不能确定这个男孩是谁,毕竟苏家三兄弟还是有点像的,又是小时候的照片,所以难认。但是他看了一会儿就确定了照片上的人是苏黔——吃棉花糖都能吃出如此霸气的感觉,绝对是苏二和苏三做不到的。
  杨少君跪在地上,捧着那张照片端详了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看照片上的男孩怎么可爱,恨不得冲进照片里抢走他的棉花糖,看看能不能折杀他的霸气,最好能气得他哭鼻子。
  他近乎珍视地用袖子把照片上的灰尘擦干净,糊掉的地方擦了半天,发现确实没办法了,然后把照片藏进了上衣口袋里——不打算告诉苏黔。
  忙活了好一阵以后,杨少君终于在阁楼里找到了苏黔说的那本相册。蓝色的封皮上果然有苏维稚嫩的字迹,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就不说了,“全家福”的“福”字还写错了,礻字旁写成了衣字旁。
  苏黔在楼下喊道:“你找到了吗?”
  杨少君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把相册捂进怀里,心虚地喊道:“没有!”
  楼下没动静了,苏黔继续去找了。
  杨少君翻开相册,发现里面都是苏家姐弟和苏父苏母十几年前的照片,有单人的,有合照,小小的相册里,一共塞了几十张照片。他极慢地一张又一张翻看着,昔年苏维欢快的笑脸、苏黔别扭的表情,都足以让他沉浸一会儿。
  几分钟后,杨少君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是苏黔上楼来了。
  鬼使神差地,杨少君将相册藏进衣服里,平静地站起身走过去:“找到了吗?”
  苏黔没好气地摇头:“没有。阁楼也没有?”
  杨少君耸肩:“没有?”
  苏黔显然是不放心杨少君,走进去又翻了一遍,杨少君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哎,话说你找相册干什么?”
  苏黔揭开铁皮盒盖看了一眼,又盖上:“大姐要的,说找了很久找不到,大概是落在老房子里了。让我来找找,说想给侄子看。”
  杨少君摸摸耳朵:“可能不在这里,也许你们哪个兄弟带走了?问问别人?”
  苏黔翻找了一圈,的确没找到,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算了,浪费那么多时间,找不到就算了。”
  杨少君无辜地笑了笑,跟着他走出老洋房,回新别墅去了。
  当时杨少君截下那本相册,只是自私地想保存那些属于苏维的美好——他心里也明白,他和苏维今生算是没戏了,能给自己留下什么只属于自己的,也好。
  很久以后,杨少君找出那个相簿,把自己的照片剪了放进去——插在苏黔的旁边。
  28 第二十八章
  这天杨少君被戴煜叫出去做心理评估。
  戴煜把杨少君约到一家茶室的包厢里,这里环境清幽,适合人平心静气地谈话。这一次杨少君怕再落了戴煜口舌,刻意早到了十分钟,而戴煜则十分准时,准点进入了包厢。
  一落座,戴煜即似笑非笑地问杨少君:“你今天终于有空了?前两天约你你都没时间,最近在忙什么?”
  杨少君含糊其辞地说:“有个朋友生病了,最近在照顾他。”事实上苏黔那边也不是完全离不开他,只是他自己实在不想来见这个“警察杀手”,所以借以推脱罢了。
  “噢?”令杨少君没有想到的是,戴煜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什么朋友?”
  杨少君皱眉:“这根评估的内容有关吗?”
  戴煜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指腹缓缓摩挲着瓷杯上的纹路,过了几秒后扬眉挑衅地说:“杨队长,如果我问你一星期打几次飞机,我说和评估的内容有关,你有什么意见吗?”
  杨少君牙酸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普通朋友——准确地说,他是我要保护的当事人。”停顿一秒,同样眉头挑起,嚣张地说:“不忙的时候,三次。有何见教?”
  这一来却是戴煜愣了一会儿,方讪讪地说:“哦,当事人……仅仅是普通朋友?”
  杨少君很奇怪戴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看他的表情,他仿佛是知道什么似的。他皱了下眉头,不大高兴地说:“戴先生是想调查我的人际关系网?”
  戴煜耸肩,终于转移了话题:“那么谈下你的父母吧。”
  杨少君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从还在警校里开始,每年心理评估都会回答这样的问题,父母离异对你的心理有什么影响?他简直已经掌握了公式化的答案,木然地答道:“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跟了我妈,我爸另组家庭了。我从小就渴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我自己没有得到,所以我的理想是——让尽可能多的孩子拥有幸福的家庭。这是我选择当警察的初衷。”
  戴煜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是谁教你的说辞?”
  杨少君阴阳怪气地说:“香港的警匪片,长官。”
  戴煜狠狠抬了下眉毛,突然感觉有点意思——杨少君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的态度究竟是配合呢,还是不配合呢?他问:“既然你的理想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还没有结婚?据我所知,你似乎连女朋友都没有。你的条件并不差。”
  杨少君半真半假地说:“没人喜欢我。你要给我介绍吗?”
  戴煜说:“可以。我姑妈有个女儿……”沉吟。
  杨少君微微一愣,脱口而出:“我开玩笑的。”顿了顿,讪讪道:“干我们这行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还是不要连累别人家姑娘了。”
  戴煜放下茶杯:“刑警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危险,不客气地说,你不过是个警察,就算是经常要上前线的特种兵都可以有妻子儿女。你觉得自己会死吗?”
  杨少君不高兴地说:“随时做好为人民牺牲的准备。有什么问题吗?”
  戴煜说:“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过自己会死吗?什么时候?那大概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
  杨少君脱口而出:“没想过。想那个干什么,自己吓自己,我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
  戴煜笑了笑,继续认真地问:“真的没有?那你现在想一下呢?”
  杨少君口吻不耐:“的确没有。”过了几秒:“想不出。”
  戴煜低下头唰唰在纸上记录东西,杨少君心里有点痒,坐着不动,眼睛却死死追过去。戴煜写完以后合上钢笔盖子:“想知道我写的什么吗?杨队长,很遗憾地告诉你,刚才你的回答令我很不满意。没有人没有幻想过死亡的场景,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想象,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队里的所有人,他们都幻想过无次数,每一次接到任务的时候,每一次回忆任务的时候。他们想象,所以害怕,努力是为了避开死亡。如果你没有想象过自己死亡的样子,那只是说明,你对此感到漠然、无谓,就像你不屑于去幻想你和凤姐做。爱的场景。”
  杨少君哑口无言,半晌才问:“你会?”
  戴煜笑:“我幻想过,非常恐怖的画面,我因此萎靡了一周,因为一激动脑子里就会浮现凤姐的脸。潜意识里为了避免那样恐怖的事情发生,压抑了我勃。起的机能,我甚至因此差点把自己逼得阳。痿了。”
  杨少君无语,只好低下头喝茶。
  戴煜的心理评估方式和他所遇见过的其他心理学者都不同,没有卢老先生那样的循循善诱,也没有苏维那样因为逃避自我而强加于人的观点,和警校里的那些心理辅导师更是不一样。他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捅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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