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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的家庭跟凌云端的挺像,父母都是政府机关公务员,有个姐姐是文艺团的,嫁了个军方的人,底下还有个弟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
王勇出国不像是他本人的意愿,但原因凌云端从不去问,就像王勇也从不问他的一样。他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对人十分豪气,朋友一堆,凌云端有时跟他一起出去,渐渐也就结交了一些人,发展到现在,四五个人就成一个圈子了。
村里信号不太好,嘁嘁喳喳的听不清,王勇在那边直嚷嚷:“你TM在哪里窝着呢?!打了好几个电话了,现在才打通。你不会跑去山里当和尚了吧?!”
凌云端走到院子里,不动声色反击回去:“你还在喝酒吃肉,我怎么能想不开去吃素。”
“得了得了!就你,你说你除了吃点肉偶尔喝点酒,你跟和尚还有区别么?你大好年华不好好享受,美妙的人生都给你虚度了,你的生活就不能有点乐趣吗?!赶紧的,到哥哥这来,哥给你找个大咪咪的美女。”
凌云端回头看了一眼,刘彦正在锤肉馅,没注意这边,他往院子外走了几步,才说:“我没那个福气,消受不起。说吧,什么事,没事我挂了。”
王勇在那边跳脚,“别呀!我TM找你好几天了你就这么对哥哥呀!大过年的老子怕你一个人寂寞,找几个人陪陪你,你在哪啊?”
刘彦家院子外边是一片晒谷场,好几个孩子正在那玩警察捉小偷,追追打打的十分热闹,一个孩子跑到他身边,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手机,眼里满是好奇。
凌云端无言地退了几步,又退回院子,“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哎你什么意思!我们一大帮人就等你呐,连赵柯那兔崽子都来了你不来?说得过去么?!”
“我人在乡下,去不了。”
“喝!你小子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跑去玩的怎么不跟大伙说一声!哪里乡下,我也要去!”
凌云端揉了揉额头,无奈道:“我回来祭拜我外婆,很快就回去了。”
那边王勇似乎哽了一下,终于安静了些,话里也带了点小心,“又去看你外婆?几个月前不是才去么。唉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哥哥再找你,不说了,大咪咪妹子还等着呐。”
他那边很快收线,凌云端拿着手机看了看,摇摇头放回兜里。
方才晒太阳的那股闲适的气氛一通电话进来就没了,他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到刘彦身边,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啊?”刘彦擦擦手站起来,“还早呢,再等等吧,一会吃了晚饭再走。”
“不用,”他朝刘彦摇摇手机,“还有点事。”
“哦,那……那你走好?”
凌云端笑,“我走好。”
他一个人插着兜慢慢走,夕阳洒在他身上,金灿灿明晃晃,看起来依旧既优雅又悠闲。
晚上刘彦经过那条街,凌云端破天荒没有出现,刘彦在底下等了等,没等到,他抬头看看,那个房间窗户是黑的,房里没人。
之前吃完晚饭的时候,刘思柏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糖,是凌云端今天给的那种,甜甜的苦苦的,说是巧克力,刘彦吃不来,觉得不好吃,小孩子倒是喜欢得很。
他嫂子神神秘秘来找他,问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刘彦想了想,给出个比较准确的说辞:“是客人,他家里没人做饭,就经常来我这买馄饨,今天或许是兴起,就跟我回来了。”
“他不是镇上的人吧?我看着就不像。”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小时候住镇上,后来搬走了。”
他嫂子自言自语着“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咱们家吃饭”出去了。
这话要是问刘彦,他也不知道。
凌云端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吃他做的饭,还无缘无故说两人算是朋友,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刘彦望着那扇黑洞洞的窗户,摇摇脑袋,收摊回家。
第二天他才起来,就被他大哥逮住了。
刘彦看着外边漆黑的天,再看看一副无论如何得给他个答案的刘伟,十分无奈。
“行行,你跟人说个时间吧,我去看看。”
刘伟得到想要的答案,喜滋滋走了。
刘思柏揉着眼睛下楼小便,听见这句话,立马清醒了,“爸爸,你要带我去!”
刘彦叹气,“知道了知道了,带你去挑,不好的不要。”
上午依旧没见到凌云端,刘彦昨晚没看清,现在才见他楼下的车也不在了,心想他大概回城里去了。
不久前似乎也是这样,他经过这里,却只剩人去楼空。
刘彦转到另一条街,没骑几圈就被人喊住。他回头,看见个熟人。
陈庞拖着胖胖的身体向他跑来,就这么几步路,他跑得气喘吁吁。
“可、可算找到你了?”
刘彦下车,有些惊奇,“胖子?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还说呢,我一早就在这里守着,生怕错过你,你家里怎么连个电话都不装,找你多不方便。”
刘彦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我装那个没用,家里人都在一起,平时也没人找我,白白每个月交那些钱了。”
胖子用小眯眼瞪他,“我不是人啊?!好几次想找你就是找不着。”
陈庞是他高中同学,当年还一起进了工厂,后来下岗的人里也有他一个,不过他很快就另外找了份工作,给他叔叔的个体店帮忙,日子比刘彦轻松多了。两人高中时是同桌,毕业后也保持着联系,不过陈庞家住县城,刘彦在村里,不在一起工作后就见得少了。
刘彦有些过意不去,忙问:“早饭吃了吗?给你下碗馄饨?”
陈庞也不客气,“行,多给点醋。”
“知道了。”刘彦一边忙活一边打量他,玩笑道:“我看你怎么又壮了,该有一百八了吧?”
“可不是,”陈庞拍拍圆呼呼的肚皮,大肚子就跟果冻一样,一弹一弹的,“原来越胖了,可愁死我。”
刘彦笑他:“谁让你日子太滋润,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给你找不痛快。”
陈庞小眼睛斜他,“我看是你眼红了吧,我生活滋润日子美满,别人羡慕不来。”
刘彦没好气道:“对,是我小心眼,我嫉妒了。”
陈胖子得意洋洋,“好说,是人都要嫉妒我,你不是一个人。”
刘彦终于绷不住,乐道:“这么久没见你还这样,脸皮这么厚。”
“那是,脸皮不厚咱能追到老婆?男人脸皮必须厚呀!”
说到陈庞老婆,刘彦也认识,是他们高中班上班花,不知怎么的就插在这坨肥牛粪上了。当初两人婚礼,着实让一群人掉了眼镜。有些人便不怀好意地预测,这两人走不长。可现在好些年过去了,人家夫妻两个恩爱得不得了,夫唱妇随羡煞旁人。以至于陈胖子每次见到人,总要拿自己的美好日子炫耀一番。
“哎呀!光跟你扯了,差点忘了正事。咱们班要开同学会,你要来的吧?”
刘彦犹豫,“我不去了吧,那些同学——”
“别啊!十五年啊,多么有意义的日子,当初十年的时候你就不去,那会你家里情况不好,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干嘛又不去?”
“我这摊子——”
“哎呀别整天摊子摊子的了,你一天不买能怎么样?是你会饿死还是别人会饿死?!就这么说定了,你当是卖我一个面子,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不会要打我脸吧?”
他都这么说了,刘彦还能说什么,只好道:“行行,我去。什么时候?”
“嘿嘿,早同意不就好了么。明天晚上六点半,万江酒楼。你搭车到车站,再乘个三轮车,两块钱就到。”
“好好,到时候见。”
“行,谢谢你的馄饨了啊!我还得去通知别人,到时候见。”
他那胖胖的身子端着碗馄饨竟然还跑得动,而且一滴汤水都没有撒出来,刘彦在后边直惊叹。
贵人多忘事
他大哥很快带来回复,女方那边的意思说是越快越好,最近几天就不错。
刘彦想着反正明天晚上的生意做不了了,不如后天初六早上的也一并不做,就后天跟人见个面。
于是刘伟又跑去传话,那边也同意了。他回来跟自己老婆一商量,两人决定把刘彦拾缀拾缀,他这样太不能出去见人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刘彦万分不情愿被拖去买了套新衣服,又去店里剪了个头发,理得短短的,是个小平头,人看起来顿时就精神了不少。
初五傍晚他坐车到站,问了去万江酒楼的路,不远,他打算自己走过去。
平江镇上只有一所小学一所初中,十多年前就是这样,刘彦当年的高中是在县城上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县城人,小部分来自全县各个乡镇,刘彦班上就他和凌云端勉强算是一地的,但是凌云端当年是个冰块,不理人,加之刘彦性子内向,跟班上同学的关系就不怎么热络,只有同桌陈胖子跟他还算不错,毕业后他也就跟陈庞还有联系,其他人都是好多年没见的了。
他到达万江酒楼,胖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刘彦看过时间,六点钟,还有半个小时,他来的不算晚。
陈庞看见他,几步跨过来,“可算来了,刚刚还在想你要是放了我鸽子我就天天到你那去吃霸王餐,吃穷你,哭死你。”
刘彦哭笑不得,“不是说了要来的么,怎么这样不信我。”
陈胖子斜着眼看他,脸上满是不信任的表情,“我对你的不信任还不是你自己照成的?你小子自己说说,咱们高中那会班里组织的集体活动你哪次出现了?哪次不是找了借口跑回家?真是,你在我这是有前科的知道不?组织对你是一百个不信任加不放心!”
刘彦抬手做投降状,说:“好好好我错了,我跟组织保证,一定痛改前非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刑满回家。”
“嘿,行了行了,进去吧,二楼二号大厅,咱班已经来了几个人了,你先上去,我等其他人。”
“好,哎对了,许晓娟来了么?”
许晓娟就是陈胖子的班花老婆,刘彦高中时见到女生就脸红,三年时间,没跟任何一个女生讲过话,更别提是被捧着的班花。后来许晓娟和陈庞结婚,又那么凑巧,他前妻和许晓娟是一块长大的小姐妹,两人才有些熟悉。
陈庞挥挥手,苦着脸说:“没呐!女人就是这个麻烦,出来见个人还非得化妆做头发,穿个衣服挑个鞋得花小半个小时,这不,觉得没有合适的鞋穿,她就临时跑去买了,我估计没一个小时还不能来。”
刘彦笑笑,说:“反正时间不紧张,你就随她去呗。我上去了,你慢慢等。”
大厅里确实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男性,女士们总是要矜持一些的。
刘彦跟那几个人打了招呼,人家也都淡淡地回了礼,他找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端起水杯端详着打发时间。
到了六点半的时候,班上五十几个人来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原本就没打算来的和几个千呼万唤还没出现的女士。又过了半小时,她们才终于成群结伴着来了。场面立刻活络起来。
其实刘彦不喜欢这种聚会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高一开始,班上人就各自结成小团体,每次集体活动,那些团体就形成好几个派别,各自行事,而像刘彦这样的,就只能被剩下了。
就像今天,大厅里女士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衣服说头发,什么那个皮肤好呀这个好年轻呀,她们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于对比。男性则三五结群,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还有的在高谈阔论人生道理。
刘彦百无聊赖捧着酒杯坐在角落里,还算陈胖子有点良心,没抛下他,两个人就坐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陈胖子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跟你说个事,上次跟你说起凌云端,还记得不?”
刘彦无故心头一跳,不动声色说:“记得,怎么了?”
陈庞凑近他,“你猜猜,我昨天在哪里见到他了?”
“哪里?”
“就在这里,”陈庞指指脚下,说:“我昨天来定酒店,见到他跟别人一块从电梯里出来,我还以为眼花了呢。多久了啊,这人终于又出现了。”
刘彦低着头,说:“是么。”
“你再猜猜,我看他跟谁一起?”
刘彦摇摇头,“不知道。”
陈庞不甚满意地哼了哼,说:“你真没意思,猜猜又怎么了。”
刘彦无奈道:“我真不知道,说吧,他和谁?”
陈胖子想再卖个关子,奈何自己憋不住了,“跟咱们之前的厂长!那姓何的老乌龟,昨天真就跟个老乌龟一样,在凌云端面前点头哈腰的,啧!当初把咱俩开了多威风多不近人情啊,哼哼,风水轮流转,还真是不知道哪天就转到自己家门前了。”
刘彦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