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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救世主-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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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是快乐的。
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穿职业装了,而穿衣服时也不再去考虑老板和公司对职业女性的形象要求,她可以穿自己所喜欢的那些简洁而得体、休闲而淡雅的更符合自己个性的衣服。这让她顿悟:原来女人可以不穿职业装也是一种权利。
汽车快要开到她居住的小区了,可她没有一点食欲,也没有做饭的兴致,特别想找个清静幽雅的地方呆一会儿,让脑子好好放松一下,但是又舍不得花那种消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消费一回,于是车到路口她调转方向朝一条北京有名的酒吧街驶去。
本来做诉讼代理就是一件劳神的事,现在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收购意向书,而格律诗与伯爵公司既没有利害关系也没有商业往来,这件事与当前的诉讼有没有关系?伯爵公司的意图是什么?这些都是个谜,必须得有个清晰的答案。她当然可以打电话向丁元英请教,但必须得是经过她思考而不得其解的时候。她觉得,她能争取到一个可以通过请教和询问帮助她判断事物的朋友就已经很幸运了,而越是这样,她就越需要让朋友对她有信心。
来到酒吧街,她在一个名叫“怀旧咖啡屋”的店前停下车。
怀旧咖啡屋是一个刻意突出怀旧情调的小店,店面虽不大,装饰也说不上豪华,却以其独特的个性而具有一定的文化内涵。一张老唱片、一个红袖章、一顶旧军帽……不经意的一件东西都能把人带回逝去的那段岁月。这里的顾客多为40岁左右的中年人,也有个别喜欢这种情调的年轻人,他们品着咖啡,在背景音乐与柔和的光线下低语而谈。
肖亚文在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前坐下,这个位置既可以享受咖啡屋的清静,又能观赏窗外的夜景,玻璃窗隔离了外面的声音,看着窗外犹如观赏一部无声电影。她喜欢这里质朴而执著的文化氛围,也喜欢观察有阅历的人交谈时的那种沉稳的神态。
要了一杯咖啡,她从包里拿出那张收购意向书再次审阅,看意向内容,看伯爵公司董事会的落款和公章,看伯爵公司董事长的签字。
不经意间,对面坐过来一个30多岁的男子,面目英俊,穿着高级短袖衬衫,留一头潇洒的发型,左手端一杯红酒,用最老套的方式问:“小姐,我能请您喝杯咖啡吗?”
肖亚文对这种司空见惯的搭讪一向很反感,说:“谢谢。不可以。”
男子对女士的这种回答显然也是听多了,并不介意,仍按经典套路说:“被您拒绝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您很漂亮,而被您拒绝更让我感到了您内在的修养。”
肖亚文一听就知道这是老手了,她不想因为这种文明的纠缠坏了心情,也觉得这种男人也应该给他点摧残,于是说:“喝杯咖啡倒也没什么,然后呢?”
男子说:“然后就闲聊聊。”
肖亚文又问:“然后呢?”
男子怔了一下,说:“然后……就没然后了。”
肖亚文说:“那您为什么不请男士而一定要请女士呢?您不够诚实,而且您千万别说秀色可餐,那样的话您就坐到一边餐去,连咖啡钱都省了。”
男子有了一点尴尬,说:“然后?然后就认识了。”
肖亚文仍问:“然后呢?”
男子说:“投缘的话,就会有一些交往,成了朋友。”
肖亚文继续问:“然后呢?”
男子说:“然后……就真没然后了。”
肖亚文摇摇头一笑,说:“然后就上床了,不然您大可以秀色可餐。您看,一杯咖啡承载着这么伟大的使命,您还是留着有的放矢吧。”
男子尴尬难当,问了一句:“那您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肖亚文说:“那就得把这儿的老板请出来回答了,或是怀旧咖啡屋误解了您,或是您误解了怀旧咖啡屋。”
男子起身走开了。
肖亚文恢复了清静,继续思考伯爵公司意向书的问题。她静静地坐了3个小时,3个小时之后她得出了一个判断:格律诗的生产成本对伯爵公司可能有潜在威胁,伯爵公司此举只是虚晃一枪而已,意图不在于收购,而在于接近、了解。
她觉得伯爵公司给她上了一课,题目叫:居安思危。
遥远的救世主(第九部分)

第四十章

窗外下着蒙蒙细雨,林雨峰独自一人久久地站在办公室窗口从9楼的高处向雾蒙蒙的天空凝望,他不是在看什么,而是在想什么。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墙上的电子表发出的轻微响声,电子表的指针离开8点30分的位置,向8点35分靠近。
今天是法院指定本案诉讼双方交换证据的日期,法院在3天前就把通知下到了乐圣公司北京音响店,定于1998年7月13日上午8点30分在法院第四审判庭交换证据,赵青和蒋律师已于昨天晚上抵达北京。尽管林雨峰对诉讼有信心,但信心毕竟不是结果,他心里还是隐隐萌动着一种无以名状的不安。
格律诗公司没有在法院规定的期限内提交应诉答辩状,放弃了一次答辩权利。自从叶晓明来深圳求和之后,叶晓明和冯世杰就再也没有在格律诗音响店出现过。这些说明什么呢?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打这场官司,还是格律诗公司内部出了问题?林雨峰在想:对方能拿出什么证据呢?如果像放弃答辩一样放弃举证,那就意味着乐圣公司不战而胜,但是,格律诗公司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
他从8点30分开始等赵青的电话,如果格律诗公司放弃举证,那就成了乐圣公司单方面举证,时间不会太长,赵青的电话可能很快就会打过来。如果赵青在半个小时之内没有电话打过来,这个时间可能说明格律诗公司参加了举证,证据交换正在进行。
林雨峰时而在窗户旁伫立,时而坐到沙发上,时而又在房间里踱步,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当时间过了9点,他的思路全部集中在对方可能举出什么证据的问题上,这个时间使他确信,格律诗公司举证了。他被一种矛盾的心理困惑着,他实在想不出格律诗公司能举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而他的自信却又实实在在经受着没有理由的冲击。
9点27分,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清脆的电话铃声。林雨峰急忙走到办公桌前看来电显示号码,正是赵青的电话。他心里紧张了一下,但还是等到电话铃响到第三声的时候才从容拿起电话,同样以从容的语气说:“赵青吗?我是雨峰。”
电话里夹杂着大街嘈杂的声音,显然打电话的位置已经不在法院的房间里。赵青斟酌着词语说:“雨峰,情况……不太好。对方的证据很充分,格律诗实际上是个扶贫公司,完全是贫困村的农户式生产,一句话,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干不是人干的活儿,跟老电影里的资本家一样,根本不是工业生产的成本概念,幕后策划是丁元英。现在志伟送我们去机场,能赶11点35分的班机,详细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下午见了面再谈。证据里有录像资料,你让方秘书准备一下VCD播放设备。蒋律师刚才已经向阎所长通报了情况,败诉……几乎是定局了,可能需要考虑败诉以后的应对问题,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林雨峰心里陡然一沉,轻轻放下电话。形势骤然发生变化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的脑子突然呈现出一片空白,他的心也由隐隐萌动的不安突然变成了一种失重。败诉……农户式生产……丁元英……扶贫……这几个词不停地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
他在沙发上静坐了半个小时,连续抽了三支烟。无论在此之前他怎样分析败诉后果,那都是建立在一种“理论可能”的心态上,而从来没有真正从“现实可能”的心态上去深思这件事,他总觉得那种可能性离他很遥远,遥远到只能发生在别人身上。当“败诉”的概念突然以“定局”的形式输入他脑海的时候,他就必须要用有血有肉的心去承受了。
半个小时后他从沙发上起来,拿上汽车钥匙走出办公室,对值班室的方秘书说:“我出去一下,不带电话了,手机在桌上,有电话你帮我应酬一下。赵总是11点35分的班机,证据里有VCD录像资料,你找人把会议室的播放设备搬到办公室,下午2点半以前到机场接赵总,我3点钟在办公室等他们。”
方秘书点点头,说:“好的,我记下了。”
林雨峰乘电梯下楼,踏着细雨走到大厦停车场乐圣公司的泊车区,这里停着乐圣公司五辆轿车和两辆中型货车,他的车是一辆黑色尼桑。他发动着汽车,打开雨刮器清除掉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沿马路向东驶去。

汽车穿过几条大街,在城市边缘的一座大型商务建筑楼前停下,大楼正门两侧的墙上镶满了各类公司的牌子,一楼四周的门面也都是装潢精美的商号。林雨峰停车的位置是深圳萨罗尼艺术传播有限公司,大门两侧站着两个身着藏蓝色制服的保安。
一名保安见林雨峰走过来,恭敬而热情地打招呼:“林哥,好久没来了。”
林雨峰和蔼地问:“周总在吗?”
保安答道:“在排练厅。”
林雨峰径自去了排练厅,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节奏强劲的音乐和女声演唱,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是一个500多平方米的大厅,大厅深处是一组宏伟而具有一种历史沧桑感的大型布景,几根粗大精美却又断裂斑驳的古罗马特征的石柱或立或卧地散布在地上,背景是大片蔚蓝色的天空和丝丝缕缕的白云,如果在电视上看,无论如何难辨真假。周围是一些录音、录像设备和扯得遍地都是的电线。
排练区里,除了灯光和音响人员之外,一个留着长发和大胡子的导演手里拿着一根教鞭指挥排练,导演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严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地盯着演员。三名拿着麦克风演唱的女孩子都在20岁左右,个个都是身材修长、美丽出众,在音乐和舞姿的渲染下更彰显出青春魅力。距离排练区十几米远的地方有几张长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两个人在观看排练,椅子前面的桌子上放着烟灰缸、茶水、钥匙、手机等物品。
椅子上的人听到了脚步声,其中一个侧脸一看,立刻举手招呼了一下,回过头对旁边的人说:“周总,雨峰来了。”
被称作“周总”的人叫周剑华,40多岁,是深圳萨罗尼艺术传播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与林雨峰是同乡好友,早年在汕头起家,7年前来深圳开办酒店和夜总会,在黑道里有一定影响。此人头脑冷静,社会阅历丰富。
周剑华闻声起身迎上去,愉快地与林雨峰握手说:“是雨峰啊,你怎么闲了?”
林雨峰笑笑说:“生产销售都停了,闲着没事,找你聊聊。”
周剑华说:“坐,坐。我这儿上了一档新花样,革命少女三人组合,用新配器、新唱法翻唱老革命歌曲,没准儿能火上一把,也是一种革命传统教育。你欣赏音乐比我在行,今天来了,帮我指点指点。”
林雨峰坐下说:“这是舞台综合艺术,听我指点,你怕是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前几天赵青跟我说,你们几个在金海饭店的酒桌上把我给批判了。”
周剑华的助手自觉回避了,到音响师的位置找了张椅子坐下。
周剑华把香烟和打火机递过去,一笑说:“那天凑到一块喝酒,又聊起你们起诉格律诗公司的那档子事,我和几个老总就数叨了你几句。赵青说我们不懂,说那是战略需要。我们觉得,你在处理对方求和的问题上有些欠妥。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再弄帮记者给人家抖搂抖搂?搞得满城风雨。你是音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得注意点风度。”
这时,排练区传来导演的大声呵斥:“停,停!”音乐声戛然而止,3位少女不知所措地看着导演。导演用教鞭指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姑娘说:“你,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次。”
金发姑娘做了几个舞蹈动作,导演的教鞭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姑娘随即摆着造型停止了舞动。导演皱着眉头走过去,伸出一只脚在那个姑娘的小腿上分别踢了两下,手里的教鞭敲着姑娘纤细的腰部说:“这样不对,腿要分开,臀部往下压一点。再来一遍。”
导演做了个手势,示意放音乐。音乐响起,3个姑娘随着音乐舞动、歌唱,却不料导演再度不满地喊道:“停!停!停!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动作要美,要有力度。”他用教鞭敲着黑发姑娘的小腹:“向后向后。”黑发姑娘赶紧将小腹向后缩。导演呵斥道:“我再重复一遍,是舒展风情,不是卖弄风骚,要严格把握情和骚的区别。”
排练继续进行。
林雨峰点上烟,说:“现在已经不是风度的问题了,刚才赵青从北京来电话,证据交换刚进行完,格律诗居然是个扶贫的公司,是贫困村的农户式生产。愣的碰上了不要命的,败诉基本上已成定局,真他妈见鬼了。”
周剑华愣住了,重复了一句:“扶贫?”
林雨峰说:“扶贫,农户式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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