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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小音箱,10万?”芮小丹惊呆了。
叶晓明拿起一只条型电源插座说:“他是用了两台阿尔纳音响电源,你理解成这个插座就行。一台阿尔纳音响电源的广州提货价是2万1千元,北京的提货价是2万3千元,而国产的400元就能买一台,最好的也不过上千元。”
“一个插座2万元?”芮小丹简直不可思议。
叶晓明放下插座,拿起那张纸看着说:“他的CD机是阿尔纳顶级分体机,报价是6万元,阿尔纳前级每台4万元,阿尔纳后级每台5万元,如果再算进去线材,我估计45万打不住。就算他有路子,最少最少也得40万。”
“天哪。”芮小丹喃喃地惊叹了一声天,同时也明白了叶晓明为什么要喊天。
叶晓明说:“我这店也就值个十来万的,我得卖四次店才能给你进一套那样的音响。你就是真买,也不会在我这个小店里买。而且,他那对音箱肯定是自己找人制作的,你在市场上绝对买不来,你连KTA47的套件都找不到。”
芮小丹感到窘迫难当,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自信的心理受到了重创。她的灵魂的渴求、她所经历的痛苦的思想斗争、她为这套音响而被停职反省……最终竟是这样一个尴尬的结果,多有嘲弄意味啊!她想,如果丁元英在那天晚上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如果当时他说的那句话不是“得几万”而是40万,那后面的事情就都可以避免了。
尽管她理解丁元英“得几万”的说法,也知道如果他真说了“40万”也就真有故意在女士面前卖弄之嫌,但她还是在心里懊恼地骂了一句:臭小子!
芮小丹毕竟是在刀尖枪口闯荡的人,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正视现实,冷静地想了想,问:“乐圣旗舰的套件能买到吗?”
叶晓明答道:“那没问题,我现在还是乐圣的代理商嘛。”
芮小丹说:“如果照搬丁先生那套音响的模式,用乐圣旗舰的套件和斯雷克前后级功放给我配置一套,你看自制箱体有没有难度?”
叶晓明想了想,说:“发烧友自己做音箱的不少,图的是音质,但外观处理肯定不如专业的。如果你能迁就点外观和多给点利润,我想操作上没有问题,就是得搭工夫,我得找技术好的木工师傅做箱体,而且箱体肯定得交几次学费,因为计算的箱体容积跟实际听感的最佳容积会有出入。”
芮小丹说:“我不懂音响技术,但照葫芦画瓢你总会吧?乐圣旗舰和KTA47都用的是5吋喇叭,你不用设计,喇叭位置、箱体长短高低、板材薄厚和丁先生的音箱一样就行,漆面工艺差点我不介意。”
遥远的救世主(第二部分)
叶晓明问:“你能出多少钱?”
芮小丹说:“你是卖家,得问你。”
叶晓明盘算了一番,说:“平心说,我卖出一套万元级的最少能赚1500元,你这是两套万元级的,我还得搭工夫。我想这样,器材和音箱我都按原始成本价给你,天地良心我不加一分钱,在这个基础上你给我4000元酬金,我保证音响让你满意。我虽然麻烦点,但既挣了钱又尝试了技术,也合适。如果你同意,你得先给1000元订金。”
芮小丹说:“可以。你起草个简单的合同,明天上午我来签字付订金。”
叶晓明说:“好,一言为定。”
芮小丹说:“那我就告辞了。”
“等一下。”叶晓明见她转身要走,忙叫住她,说:“还有件事得告诉你。”
芮小丹停下脚步。
叶晓明拿过那张穆特小提琴的唱片说:“我不知道你和那位丁先生是不是朋友,但是他现在肯定有难处,可能碰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跟你说一声。”
芮小丹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
叶晓明把唱片递给她说:“你先看看这张唱片,看仔细了。”
芮小丹看看封面、底封,没什么。再打开看唱片,见唱片上有一个“元英”两个字的私人印章,这个印章她在《天国的女儿》上已经见过。
就在她看唱片的时候,叶晓明又从里屋拿来了几张他自己收藏的唱片,一张一张地打开,上面竟然全有“元英”字样的印章。
他解释道:“这些都是从孤岛发烧唱片店买的,开店的也是一个发烧友,熟人去80元一张,零售100元一张,卖半年多了。圈里的人也纳闷,他从哪儿整来这么多收藏唱片?今天我在丁先生家一见唱片就明白了,所以特意借了一张比较。如果丁先生的名字叫丁元英,那就没错了。唱片打上印章,那都是心爱之物啊,不到万不得已,谁舍得卖呀?”
芮小丹心里“咯噔”一下,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这故事太让人心酸了。就是说,丁元英已经困难到必须变卖唱片了?!
这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她对丁元英的印象,她再次想起了肖亚文的那句话:以我的智力,我理解不了这种人。
她心里说:这小子还有点个性!
5
离开音响店,芮小丹去了南村小区,这时她的心情很复杂,既有作为东道主对客人关照不够的歉疚,又有一股窝在心头的无名火。
来到丁元英的门前,她用了比平时重一点的手劲敲门,而这与平时不一样的敲门声也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她的愠怒。
等丁元英打开门,她刚想说:你这人怎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怎么”是什么意思?这个问号太微妙,太具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性了。
丁元英对芮小丹的愠怒并不感到意外,见芮小丹无意进屋,只得站在门口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他说一半也停住了,找不到贴切的词汇。
芮小丹只能用目光倾泻了自己的情绪,她重重地盯了丁元英一眼,转身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当她下到三楼的时候,这才听到丁元英轻轻的关门声。
她回到维纳斯酒店。
晚饭的时间还早,酒店门前的汽车泊位大部分都空着。芮小丹将汽车停好,手里攥着车钥匙走进酒店,没有碰见欧阳雪,就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有6个豪华包间,往里是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的后门通着欧阳雪的居室。此时欧阳雪正在办公室训斥一名值班经理。芮小丹没有打扰她们,直接进了居室,放下提包,蹬掉高跟鞋,踩着地毯到冰箱里拿了一罐可口可乐,然后斜靠在沙发上,随手将汽车钥匙抛到茶几上。
喝了几口冰凉的可乐,她感觉清爽了许多。
没过多久,欧阳雪进来了,一边换拖鞋一边问:“音响的事定了吗?”
芮小丹坐起来把可口可乐放到茶几上,说:“定了,但不是那套,买不起。”
欧阳雪在芮小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4万还不够吗?”
芮小丹从包里拿出烟点上一支,又从茶几下面拿出烟缸,这才把下午发生的事向欧阳雪讲了一遍。
讲到音响是40多万时,欧阳雪有些恼火了,不平地说:“这小子怎么这样?这不是耍弄人嘛!那停职反省、扣工资、扣奖金,算谁的?”
芮小丹说:“关人家什么事?自找的。”
讲到丁元英变卖唱片时,欧阳雪也感到惊讶:“啊?是真的?”
等到都讲完了,芮小丹歉疚地说:“人都难到这份上了,我这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以后怎么跟亚文交代?”
欧阳雪说:“其实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也无非是跟肖亚文打个招呼。”
芮小丹说:“他要想接受帮助还用得着咱们给亚文打招呼?何况亚文只是他以前的雇员,他真要向谁伸手可能也轮不到亚文落这份人情。”
欧阳雪问:“那你的意思?”
芮小丹说:“我想,还是先请他吃顿饭吧,找几个能喝酒的文化人作陪,不委屈他,歉疚、窝火一锅烩了。剩下的事,看看再说。”
欧阳雪笑了,说:“一醉方休?也行啊。”第 八 章
叶晓明送走了芮小丹,马上回到店里给他的好友冯世杰打电话。
冯世杰34岁,又高又瘦,脸上总是一副憨厚的神态。他在人民路经营一家汽车美容店,兼营汽车电路修理、安装汽车音响、充气补胎等杂项。他接到叶晓明的电话后向店里的伙计交代了几句生意上的事,便开着他那辆北京213吉普去找叶晓明。
他停好车,一进门就问:“什么事啊?我那儿忙着呢。”
叶晓明还在修那台功放,一边焊元件一边说:“说事之前先给你说个新闻吧。这几天常来的那个女的刚才定了一套音响,要两套乐圣旗舰的套件给她做一对书架箱,用斯雷克两台前级和四台后级推,可能还得要两台电源。你的那套是一对乐圣旗舰和斯雷克一台前级两台后级,可你都换三茬了,人家起点就这么高,你还牛什么?白玩了吧?”
冯世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想了想,不解地问:“那怎么推呀?”
叶晓明说:“从CD机上分出来一组信号给另一台前级,你搞电路的不懂这个?再说高级点的CD机本来就有两组输出。两套推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其中一组推低频的后级降低一点振幅,这组就会略往中高频偏移,这样通过两台前级的调节,就能根据不同的唱片和听音环境调出一个最平衡的波形,这跟选通滤波的效果绝对不是一回事。”
冯世杰这下明白了,倒吸一口气,感叹道:“天哪,怎么想出来的?敢这么玩!这种思路说白了就是以损失低频反射效率来提高声音品质,那声音走的得多稳、得多有张力呀!这么多器材推一对小书架箱,想想都霸气啊!这么多年音响白玩了,惭愧,惭愧!”
叶晓明说:“你自己做过音箱,你们村里也有现成的木工作坊,帮个忙吧?”
冯世杰点上一支烟,说:“别说帮忙了,我自己先做一对,趁你现在还没关门,套件和功放还能拿个进价。可我就不明白,一个女的,你说她怎么想出来的?”
叶晓明笑笑说:“今天遇到高人了,没敢说,怕你晕过去。”
冯世杰也笑道:“我已经快晕过去了。”
叶晓明低着头盯着焊点说:“两对KTA47套件做成的一对书架箱,两台阿尔纳电源,一套阿尔纳顶级分体CD机,2台阿尔纳电子管前级,4台阿尔纳160瓦后级,线材是蓝星时空。你经常看音响杂志,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
冯世杰反应了片刻,惊叹道:“哇……天哪,真的晕过去了!这是真的吗?”
叶晓明说:“我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就在一个小时之前。那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直接就是8汽缸奔驰。”
冯世杰急问:“在哪儿?”
叶晓明说:“南村小区。”
冯世杰疑惑地说:“南村小区?那儿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没大户啊。”
叶晓明说:“你记得从刘冰那儿买的二手唱片吗?就是印章上的那个人。”
冯世杰惊异地问:“元英?男的女的?”
叶晓明答道:“男的,姓丁,看样子不到40岁,独身,听口音像北京人。”
冯世杰长长地“哦”了一声,说:“大烧家,烧干了吧?”
叶晓明把元件焊好了,就往CD机上连接,说:“你把音箱接上,我试试。”
接上信号线和电源,叶晓明打开机器一试,音箱响了,说明功放修好了。
叶晓明关小音量当背景音乐,开始往工具包里收拾工具,一边说:“这人不是烧家,是个玩家。他那套工夫茶具一看就是玩茶道,两台笔记本电脑搭眼一看就是IBM牌子,抽的烟是三个五。发烧不是这种玩法,变卖唱片肯定是碰到什么坎了。”
冯世杰说:“你话里好像有什么意思。”
叶晓明收拾完工具到里屋洗洗手,出来说:“我看上了他那对音箱的思路,也看上了那台机柜。那机柜12个仓位,没有一块多余的材料,找不到前后左右的受力点,把稳做到简洁,把简洁做到稳,漂亮!我在市场上从来没见过。”
冯世杰猜测地说:“你是想……”
叶晓明摆摆手说:“我是谁呀,敢瞎想?你让他们做音箱的时候捎带着做一台,到时候都算到音响配置里了,反正有人出钱,干吗不试试?这种小活拿到家具厂没人给你干,就是给干咱也不放心哪,不是一个道行。”
冯世杰说:“音箱我有把握,我做过。机柜我就不敢说了,毕竟是村里的小作坊,基本都是靠手工,没见到东西不敢答应你。”
叶晓明说:“绝对能做,比音箱简单多了,就是一个思路,一捅就破。”
冯世杰把烟头熄灭放进烟缸,说:“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起码开开眼饱饱耳福吧,好歹咱也算见识过。”
叶晓明颇有意味地一笑,话里有话地说:“单为见识一下味道太淡了吧?你不是一直想为村里找点事做吗,这丁先生,你知道他是哪个庙的神哪?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什么什么的,也许是条道儿呢,你也不损失什么,指不定哪块地里打粮食呢。”
冯世杰到现在才算明白了点意思,说:“你脑子就是比我活道,眼里出活儿啊。”
叶晓明说:“得了吧,我比你活道,我先关门了。我也都是随口一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