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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们更愿意我到市场上去购买,今天一开市我就可以去,把黄金价格炒得高高的,把天津字样的法币价值贬得低低的,即使是你们在上海刚刚得到了大笔法币,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华北一带,只有带着天津字样的法币才能流通。”他顿了顿,让这个委宛的暗示渗透到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你们对法币币值的担心,更大于国民政府,因为,中国毕竟还没有亡国,法币的市场,远远大于联银券和南京的中储券,你们更害怕法币贬值!”
谈判的过程是艰苦的,日本人的忍耐力到了两个小时之后才显现出来,丁少梅有些后悔没带个同伴,哪怕是带上范小青,这会儿拉拉她的小手,讲两句悄悄话,也能暂时缓和一下他的紧张心理。他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对方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批标准金条,会淘空他们的全部储备,但这要对方自己想办法,而不能够由他给对方出主意,此时,即使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主意,也会被视为带有敌意。
“如果您一定要买,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时,有个脸色发青的职员匆匆来到西川一郎跟前,在他耳边低声讲个不停,他狠狠盯了丁少梅一眼,道:“你早有预谋?”
“不敢,这只是桩生意罢了。”丁少梅强忍住腮上的笑意。今天早上,俞长春的《新生活早报》雇了10名报童,向英、法租界各大银行、洋行,还有各大豪宅派发报纸,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丁少梅亲自撰写了一篇文章《抛出法币换黄金》,把黄金市场下周改由联银券结算的消息捅了出来,用他擅长的金融学,对黄金、联银券与法币的走势来了一番大胆的预策。同时,他派包有闲带着300万现金,率领百十名经纪人,在黄金市场刚一开市的时候,率先疯狂抢货,造成一股绝大的声势。
他又问:“现在每盎司涨到160了么?”见对方发起了日本式的犟脾气,他便笑道:“那么,算了吧,我还是亲自下去抢货的好。顺便说一句,这两年国民政府一直在后退,老百姓对法币本来就担心,整个北方地区怕是又要回到花真金白银的时代喽!”
织田秀吉终于发话了,他对西川一郎道:“此事关系到帝国在支那的大业,不要在小节上争执。”
最后,双方按照当天的开盘价,每盎司155元成交。
“明天是周日,市场休息,那时我再来提货。”事情办成了,丁少梅有意显得大度。好在办这件事不用出租界,把黄金从横滨正金银行搬到盐业银行的地下保险库,中间只隔了一个街口,方便。
织田秀吉感到心满意足,他没有看错人,自从早上他拿到那份《新生活早报》,他就知道自己选对了“骑师”,只有像丁少梅这样野心勃勃的小伙子,才可能驾驭得了这么复杂的局面。有的时候,提供太多的帮助并不是教育的好方法,今天合作得不错。
这件事办成功,丁少梅当然很高兴,但更高兴的是,有更深一层的想法他没有对任何人透露。根据他的研究,不论国民政府在战局上表现如何,做为参与长期混战的一方,它的货币必将与联银券,甚至日元一起破产,这是在货币史上早经过多次验证的事实,然而,当事者却总会以为自己是例外。英国人根本不明白,打击了联银券,法币必定会受到同样的伤害,或许他们早便清楚这一切,只是把法币作为无关紧要的牺牲品罢了。这个办法没有什么错处,即使是让他自己替国民政府拿主意,他也只有这一种选择。
现在他该考虑的是,在下周开市的时候,如何把黄金的价格再打下来。广义地说,这也是抗日行为,黄金价跌,就等于把联银券炒了上去,而有钱人又不肯甘心受损失,老百姓也不愿意接受币值高却流通面窄的联银券,两下相抵,联银券的流通量还是上不去。至于说法币么?日本人一入侵华北,法币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随它去吧,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最后一个交易日法币大跌,日本人到手那批法币,购买力也会大打折扣。
34。雨侬的小九九
范小青越来越不能容忍雨侬的存在,特别是每晚大家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同睡在一层楼里,这都让她烦燥不安。长到二十多岁,她还从来没遇过这么麻烦的事。她有心在丁少梅的卧室门前洒上一层面粉,看看他夜里会不会偷偷地溜出来与雨侬私会,但是,二楼只有一个卫生间,这样以来,搜集到的情报必定不准确。与他大吵一架,逼迫他把雨侬赶出家门?这明显是个败招,一来丁少梅的油滑必定要让她吵不起来,即使吵起来也像是自己无理取闹,反倒给雨侬个机会充当和事佬;二来,她的担忧已经把她软化得像个小家碧玉,往日交际场上的机智与圆通,被一种糨糊般粘稠的情绪所代替,硬气不起来。
雨侬腋下夹着档案袋回来了,一脸的正经模样。
“我有话跟你说。”两个人隔着书桌坐下来,范小青沉着脸道。“请问,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我在这儿住得挺好。”雨侬从保险柜中取出一叠档案袋,压在那只档案袋上。
“但是,你住在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两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同住,当然不舒服。”
“我给你一笔钱当嫁妆,你搬出去。”
“谢谢,我比你有钱。”
“那么,我们打个赌,或是猜硬币,输的人搬走。”范小青手上有只银角子。
“把命运交给它?我没兴趣。”
“难道,你想要嫁给他不成?”
“是的,10年前我就有这想法。”雨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不行,该嫁给他的是我。”范小青脸色由白转红。
雨侬打开文件,取过来纸笔,道:“你也可以嫁给他,一个男人娶两个妻子并不多。”她便开始工作,不去理会怒发如狂的范小青。
“我要嫁给他,现在就办。”范小青对着父亲大叫,把她母亲从楼上惊动下来,看到父女二人面色不善,她又退了回去。
老吉格斯没看女儿一眼。这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只是自己早些时候太纵容她了,没有加以制止,有些失策。
“您听到没有?我要嫁给她。”雨侬引起的气恼让她的智力迟钝了许多,只知一味吼叫。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一个热爱自由的盎格鲁·撒克森人的血,真要嫁给一个腐朽的中国人么?”老吉格斯尽一切可能压制住心中的火气。
“是的,但他不腐朽。”
“那么,你是想跟着关雨侬一起嫁给他啦?”
“绝不会,丁少梅只会娶我一个人。”这个难题第一次现实地摆在她面前,早先她从未想过。
老吉格斯笑道:“我知道你什么也不怕,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清楚?但是,你清楚丁少梅怎么想的么?你清楚关雨侬的想法么?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丁少梅娶她?”
“我要你替我想办法。”她没了底气。雨侬不同于交际场上的女人,是她不熟习的另一类人。
“我不会替你想办法,即使丁少梅不娶关雨侬,我也不会把你嫁给他。我的女儿,竟要嫁给刚刚才剪了辫子的中国人?不能够!”
“那我就跟他私奔。”
“他不会跟你去的,他舍不得现在的一切。”到这个时候,老吉格斯终于感到了一分快意,权力与制约相辅相成,丁少梅现在哪也不会去,我给他的事业满足了他巨大的权力欲和虚荣心,中国人怎么说来着——名缰利索,就是这么一回事。
宋百万端茶进来,道:“关小姐,这几日门外总有几拨儿闲人晃来晃去。”
“看得出来是什么人么?”
“有几个穿拷绸,扎裤脚的,肯定是左应龙的人;还有一批是日本人,不知道是盯着咱们还是隔壁?大少爷干的活儿,可是哪一面都得罪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雨侬也站起身来,接过茶,望着宋百万粗壮的小臂,心中挺安稳。
“我可以调几个人过来,守住前后门。不过,那时大少爷怕是要疑心了。”
茶盏有些烫手,她挪动着手指道:“这样不好。我们的行动,怕是不容易被人理解,即使是自己人,知道的也越少越好。”
范小青回来了,把门一摔,顾自上了楼。
她一点也不担心范小青,那不过是个没脑子的玩孩子,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麻烦。真正的麻烦还是来自丁少梅。
老吉格斯给她的档案,让她大吃一惊,同时也解答了她许多的疑问。难怪这么多有大本领的人盯住他不放,连德川信雄竟也搬到隔壁来引诱他。方才老吉格斯告知她有关德川信雄的情况时,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同时也明显感觉到,老吉格斯对此事没有办法,现在是要拉住她作为同盟军。
丁少梅,“魔法师”,眼前他所遇到的困难非同等闲,他真的有办法解决么?雨侬有些发愁。德川信雄的事绝不能对丁少梅提起,即便他产生怀疑,也要想办法打消它。这个老间谍太有用处了,唯一需要小心的,是别上了这位老前辈的当。让她不解的是,德川信雄为什么要帮助丁少梅打击联银券呢?从哪方面讲,那都是对本民族的背叛行为。
“这件事,我就不谢您了!”丁少梅坐在织田秀吉的书房里,把刚刚结算的帐目收好。
“为什么?”织田秀吉没有把目光从手中的玉玦上收回来。
“我想请教一句,您狙击联银券是为什么?”
“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老间谍笑了。“不过,你我二人会有一段短期的联盟。”
“您不像宫口贤二那么缺钱用,也不像是个叛国者……。”
“记住了,小子,我是个爱国者。”
“那么,您的这种叛国行为,必定大有深意了?”早摊牌早清静,丁少梅不想再捉迷藏。与老吉格斯的关系已经够微妙,几乎需要他的全部智力,所以,这一方面的关系,还是来得简单些好。毕竟他是日本人。“我只是猜测,未必准确,您大约不赞成贵国政府的现行政策吧?”
“何以见得?”
“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联银券贬值,唯一的后果就是把日军拖在华北。你们日本又小又穷,虽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你们占了些便宜,货币坚挺,重工业得到机会发展起来,存了一大笔的英磅、美元,但你们仍然是又穷又小。您想想看,货币是什么?自从美国人黄金禁运开始,整个世界的货币就全变成了小纸片和银行里的数目字儿,一旦发生变故,这些钱转眼之间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到那时你们还有什么?”
织田秀吉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石油、铁矿石,还是棉花?你们什么都没有。所以你们怕,既怕别人来打你们,又怕你们打我们的时候,别人过来插一杠子。所以……。”
“所以我要把军队拖住在中国,让他们哪也去不成?”
“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不想由我来揭穿,还是自己讲出来显得坦荡。”
“你错啦孩子,我是让你明确咱们俩人的共同目的。”
“贵国长期占领我国,可不是我的目的。”
“但可以是你的手段。大丈夫这一生,岂能虚度?你把联银券这件事情办成功,你就会赢得世界性的声誉,不论是日本、美国,还是替你出资的英国,都会把你看成世界第一流的人物。到那时,你还愁没有人赏识你?还愁没有机会运用这声誉、这才能来对付我国?魔法师先生!”
“看来,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丁少梅站起身。
“贵国有云:君子坦荡荡。有秘密是谋略,没有秘密是合作。你我之间有一个为期三两年的联盟。”织田秀吉伸出手来。
“承蒙教诲。”丁少梅仿佛没看见对方的手,只是拱手为礼。
“合作愉快。”织田秀吉收回手,微鞠一躬。
35。被绑架的魔法师
丁少梅一出门,碰上个问路的,话未讲完,便让人家装进了口袋。这下子麻烦大了,明天晚上8点钟,他将准时在横滨正金银行接收黄金,把它们转移至盐业银行。这件事情关系到他的名誉,不论是对英国政府、间谍市场、老吉格斯、织田秀吉、宫口贤二,还是雨侬、范小青她们,他的名誉是他身上唯一可依赖的东西。明晚不能准时到场,让这笔生意作废,让他在本地的第一次行动变成笑柄?这能把他毁到家。
唯一可能干这种事的就是日本人,因为他今天占了他们一个大便宜,而他们又毫无办法可想,像只被挤在墙角里的野狗,眼红归眼红,但正道上无计可施,只能用此下策。日本人!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你能要他们怎么样?
他能感觉出自己被装在一辆马车上,身上堆满青菜,晃晃荡荡地让他犯困。
皮包不在身边,里边是今天草签的一个初步协议,如果没有自己出面,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日本人甚至可以侵吞了那一千多万,没有协议,没有收据,你又能怎么样?
外面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