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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皇帝南下,名头上打着的旗号虽然是“御驾亲征”,但其实人人都知道,真正要皇帝上战场那肯定是一个笑话,而林风此次南下,其主要目的也并非是为了要率军作战。
中国的政治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大汉帝国的根基早已无可动撼,相对于其他诸侯,不论是在政治上、军事上还是经济上,帝国政府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虽然此刻南周、郑经、尚之信等人尤存,但天下间人人皆知,这些所谓的皇帝、亲王、郡王之类,全部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他们的最终下场,只能在战死或投降之间任选一个。
此次帝国皇帝南下,正是为江南而来。而此次针对江南的既定战略,早已被确定为“一分军事、九分政治”——这句话绝对没有任何夸张可言,目前,大汉帝国陆军各兵团沿着长江一路排开,总兵力高达到三十余万,而且全部都是训练充足、斗志旺盛、士气高昂、补给充裕、富有作战经验、装备最精良的野战部队,放眼天下、乃至全球,不论是奥斯曼,还在欧洲诸国,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据陆军总参谋部发来的最新兵力统计,目前大汉帝国部署在长江流域的军队,西起四川白帝城、南至江苏金山卫,连同各正编野战兵团、辅助预备役民团、后勤辎重壮丁、投降地绿营伪军、地主武装、农民起义军残部、以及大大小小地军阀部队,总兵力近一百五十余万。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战争机器面前,军事问题就是没有任何问题。
作为中国最富裕的一块土地,帝国政府给予了空前的重视。此次林风特意经洪泽湖绕道扬州,正是为了收拾江南民心。
而林风本人,也对自己的使命充满信心。
明末清初年间,因为针对异族的激烈抵抗,南中国遭受了空前的摧残,不论是生产、经济还是人口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直到半个多世纪之后的今天,元气仍然还没有回复到历史上的最高点。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江南地区存在着广泛的抗清情绪,从伪清顺治年间开始,江南各地此起彼伏的各种武装起义一直骆绎不绝,从历史对比来看,这种饱含民族情绪的军事对抗潜伏期之长、生命力之强、影响力之大、同情度之高,可谓空前绝后。可以说,大部分江南居民,包括富裕商人、大小地主在内的社会各阶层,对这种反政府武装都是持同情态度的,而且隐隐然给予尽可能的支持和帮助。
甚至就连伪清政府自己本身倚为依靠的绿营伪军也屡屡发生起义或兵变、江西、安徽、江苏、浙江、湖北湖南,从南到北,从顺治到康熙,官方的政府军反叛几乎从未停止过,而叛走的将领、官员级别之高,甚至还包括了一品大员。
所谓三反王的“三藩之乱”,归根到底,也就是这种大规模叛变和反复的延续和最高潮而已。
举清政府一朝,他们在江南地区的控制力和影响力,都是极为微弱的,而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被统治人民,对此一异族殖民政权的合法性是不认可的。公允的讲,这正是大屠杀种下的恶果,是伪清开国初期极端粗暴的施政措施、掠夺性的经济政策和极富侮辱性的行政命令制造出的不安定因素。
就政治上讲,伪清大肆吹嘘的所谓“英名睿智”的摄政王多尔衮,其实是个政治白痴,他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令伪顺治、伪康熙焦头烂额,令清政府至少要花费一百年来进行地方渗透和形象公关。
而林风之所以此次直奔扬州,就正是为了迎合江南人民的这一心理渴望。
大明虽然腐败昏庸,然而他北驱蒙古,南化土司,她铸就了华夏民族的骄傲,这种骄傲,至少在一百年之内,是牢牢地被人民长久铭记的,区区地一根辫子,怎么可能束缚住一个伟大地民族?!
隔着扬州城足有二十余里,林风就立即下令停船登陆,命令左右官兵换上素白的哀服,钟鼓大作、火炮齐鸣,皇帝本人亲自携皇后吴阿珂、太子林璁下船,徒步向扬州城开进。
听闻皇帝南巡,扬州府各地远近百万乡民父老扶老携幼远远观望,从各处山坡、房顶、树梢眺望着御驾仪仗行进的队伍。然而这一刻的林风的举措却令百万乡民目瞪口呆。
近卫军原本都是穿着火红色的军服,一声令下,全部套上了白色外罩,远远望去,就好像一条素白地长舌,各种金瓜、斧刖全数收起,武器全部套上了白色的布套,自皇帝而下,无分皇后、太子还是大臣,人人抛马步行,缓缓朝扬州城行进。
根据传统规矩,皇帝临幸时原本因该演奏的喜乐,此刻全部变成了悲切铿锵的哀乐,领头的数杆大旗上笔墨酣畅,凛然著画:八十万冤魂英灵不远;三千丈汗青铁笔直书;横幅:还尔公道。
御驾缓缓而行,远近百万人鸦鹊无声,一时间,这片地球上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只能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老实巴交的乡民面面相觑,疑惑非常:从古到今,却从来没有听到皇帝出巡居然这种出法,戏台上不说车架无数、冠盖如云么?
却唯独有无数读书人顿时痛哭失声,成片成片地匍匐在地,大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恍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小声解释,陡然间,那股悲呛的气氛顿时弥漫开来,霎那间人们猛地省悟过来,老一辈心有余悸的想起当年的兵戈战火,年轻人想起父老流传下来的悲惨遭遇。随着大队行进,远远近近千万人就像割倒了地麦子一样,其刷刷的跪倒在地,无数人嚎啕大哭,夹杂着对鞑子们嘶哑的诅咒和痛骂。
林风身着白色地龙袍,左手扶着吴阿珂,右手牵着不到三岁的皇太子林璁,宛如一对寻常的夫妇,就那么步履沉重的一直走到扬州城前。
此刻的扬州城早已倾城而出,远远地望见白色的御驾,皇帝步行而来,人人呆若木鸡,直到已经能够看清皇帝的人影,负责迎驾的头面人物才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
跪在最前列的人却并非扬州的本地知府官员,而是漕帮帮主牛千毓。从道理上讲,让一个江湖人物抛头露面来主持“迎驾”这种大事是非常不符合礼仪的,但此时此刻,去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除了植根扬州、向来最贴近百姓,以义气声名斐然的漕帮,谁更堪为死难地数十万父老手足拜谢皇帝地致哀?!!
而且,就算有古板的冬烘先生跳出来指责有违礼法,这位牛千毓帮主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早在年前,漕帮就在大汉帝国收复苏北的战争中立下大功,得皇帝亲授大汉开国县男。
虽然从小闯荡江湖,场面见识无数,但迎接皇帝这种事情倒也是头一回,牛千毓也不免心情紧张,林风还没靠近,他就率先领头跪拜,山呼舞蹈:“臣领开国县牛千毓迎驾,躬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安!”林风点点头,脸色沉重地道,“爱卿平身,”他举头四顾,只见跪拜在牛千毓之后的,除了少数汉军驻军军官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身穿精致丝绸长袍的商贾,此刻皇帝身前,人人噤若寒蝉,垂头侧目,不敢仰视,他挥挥手,“诸位辛苦!!”
“臣等不敢!!”牛千毓迅速地一个转身,让出城门洞,躬身指着吊桥道,“臣等代合城百姓,恭请陛下入城!!”
“不!!”林风沉声拒绝,摆摆手,“朕这次来扬州,并不为别的,正是为了祭奠昔日清军南下时死难的数十万同胞手足,今日未奠英灵而入城欢宴,朕还有何面目去驾驭天下、驱策四方?!!”
牛千毓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哭泣道,“陛下之仁,臣等扬州父老感泣无地……”
林风点点头,微微侧身,朝后挥挥手,只见后方车轮辚辚直响,数百名身穿白衣的近卫军大汉推着数十辆马车上前,旋即翻开车盖,取下无数血迹斑斑地衣服,这些衣服大多是伪清官员服色,有文有武,另外少数是马褂步服和女子身穿的对襟大褂,有些衣服窄小无比,竟然是是孩童的襁褓和百衲衣。
满城人愕然失色,面面相觑,顿时嘈杂一片,人群议论纷纷。
林风昂然走到一辆马车车顶,目光扫视四方,伸出双手,微微凌空轻按,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人屏息宁声,等待皇帝开声。
“诸位扬州父老,这些都是昔日从伪清吏部、兵部检点出来的参与扬州之战的清军各部文物官员、甚至八旗兵士本人、家人的衣物……”
牛千毓顿时恍然大悟,伸头前往,只见前方那些衣服背后,每一件均贴有一张小纸片,墨迹深深,隐然就是姓名字样,他看了片刻,只见数百近卫军不停的取出,堆积了老大一堆,也不知道找出了多少,心中忽然禁不住猛地一寒。
只听皇帝继续说道,“……我大汉天朝,已将这些昔日屠杀无辜、肆虐扬州的双足禽兽捉拿归案,按照品级大小,八旗中牛录以上、伪军中把总以上军官本人若活,斩首,若亡故,诛一子抵罪,余族发配奴尔干都督府垦荒,三代内不许回归长城之内——而至于那些有名有姓,罪大恶极之辈,已经全部满门诛杀,并无走脱一个!!——”
他回过头,朝近卫军猛地一回收,瞬间无数火把投递在这些血衣上,烈火熊熊腾空而起,荡起漫天尘烟。
林风微微颔首,象征性地朝天空略略拱手,“今天就让扬州死难的无辜百姓睁开眼看看,咱们已经给他们报了仇了!!”
默默地,城上城下一片沉默,直过了好半天,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哽咽的哭泣声,就像是被集体感染了似的,突然之间,面前的万千扬州百姓,连同护驾的数万近卫军官兵、大臣、随员,一同跪伏在地,放声痛哭。
刹那间,这片天地之中,千万人俯首跪拜,唯独只有林风一人凛然直立,昂首向天,形状威严到了极点。
漫天痛哭声中,他大喝一声,“抬上来!!”
数百名近卫军官兵再次向前,抬过数尊石象,其中形态各异,为首做儒装打扮,但外衣上却披着半身铁甲,昂头向前,神情做悲愤状。而在他身边的数尊石象,却是人人双手倒缚,神态猥琐,沮丧万分,朝他跪倒在地。
人群中有眼尖的,突然认了出来,失声大叫:“那不是史阁部么?!……”
林风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即回答,他以皇帝之身,亲自出头主持祭奠之礼,一直扯着喉咙讲话,这个时候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身畔汪士荣见状,立即上前高声回答,“不错,正是前明大臣史可法、史阁老大人!!”
他转身一指旁边的几尊跪像:“这几个就是汉奸洪承畴、汉奸李成栋、八旗军将领多铎三头牲口,陛下有旨:从今日开始,这三头畜生就犹如岳王庙的秦桧那样,生生世世,永永远远跪在这里,有我华夏一日,就不许它们起身!!!”
虽然是文弱书生,但这几句话却说得铿锵有声、豪气干云,数万人顿时大声喝彩,排在后面听不到的人禁不住朝前发问,口口相传之下,不一会而远近数十万人人人皆知,欢呼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如同山呼海啸,排山开浪而来,声震数十里开外。
牛千毓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暗暗示意手下,顿时鞭炮齐鸣,锣鼓齐响,在震天动地的欢呼万岁声中,他再次率扬州士绅跪倒磕头,憋足了劲大声喊道:“扬州合城百姓,恭请陛下入城驻跸安歇!!”
第八章华夏有鼎
第三十节
扬州城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烟花之地,虽然此刻是净街出行,四周数万官兵紧张卫护,但透过四处的街道、民居、店铺望去,平日里的繁华盛景,依然可以窥得一斑。
林风驻跸的临时行宫被安排在城东的一座花园大宅里,本来林风以为大概大概就是一个城内的花园小别墅的样子,不过走到了地头,一眼瞥见那一长溜朱红色的围墙才大大地吃了一惊。这座府邸墙高局深,气势非凡,走进内里,庭院一座接着一座,曲径幽通、格调高雅,勾连各处的的走廊上四处流水淙淙,从大门口一路走进来,似乎就象是没有尽头一样。
虽然林风本人对住什么房子并不是很在乎,但在这座府邸却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一点,要知道就这个规模来看,他自己的皇宫似乎也就只是这水平了。
绕了半天才绕道主宅,林风忍不住朝扶着迎驾街道的牛千毓问道:“这个……小牛……我说,这房子到底是谁的?!”
牛千毓眼皮一跳,老实说他今年四十有五,年纪着实不小了,这一声“小牛”叫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办法在称呼上提出异议了,当下抹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万岁,这座宅子是原伪清江淮盐道在扬州的府邸,他是专门管盐商盐引的……这个……所以……这个……”
“哦!!——”林风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