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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凤一回头,正看到阎焕从山角转过。关凤只吓得脸色惨白。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抬手在马臀上一掌,那马一声长嘶,如腾云驾雾一般,直飞上数丈,从郁筑键头上飞过。郁筑键一拉马尾,飞身上马,哪知关凤抬腿就是一脚,又把郁筑键踢了下去。这回她辩明了方向,向山中奔去。郁筑键一时郁闷之极,又是扬声作啸。哪知这次那马却不回应。等细看时,却是关凤用双手把马耳封上了。
郁筑键气的跺脚,回头看那阎焕越来越近,连忙弃了小路,向矮丛林中钻去。背后厉啸声响,却是阎焕百忙中给了他一箭。天幸被一棵大树挡住,未曾钉在身上,却也是吓了一身大汗。他急急如丧家之犬,只往乱林密处钻去。也不知钻了多久,忽然见路,却是一小队五六个魏兵奔了过来,原来已绕到魏军后路。郁筑键忽的扑出,将一个魏兵踢到马下,抢了那马便走。其余几个魏兵扑上,被郁筑键皆斩于马下。可是他抢的这马却远不及自己那匹宝马,走山路更是迟缓,虽然仗着骑术精良,比一帮魏军快些,却也有限的紧。正行间,忽见前面一匹马如飞而来,眼熟之极,可不正是他那匹宝马。郁筑键苦笑,这个姑奶奶不是远远逃开了么,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兜回来,反撞入魏军这边儿来了——也难为她避过了那个弓箭手了。
郁筑键大叫:“你走错方向了!”
关凤愤道:“都是你这匹破马,差点害死我!”
郁筑键道:“分明是你差点害死我和我的马!”
一句还还没说完,锐啸声响。关凤条件反射般一提丝僵,那马早已四蹄腾空,飞跳起来,避过闪电般的箭,扑地一下,又从郁筑键身边飞过。
郁筑键大惊:“射箭的还在!”也不管方向,转了马头跟着就往回跑。
关凤马快,眨眼间已奔出数丈。郁筑键看追不上,急道:“慢些,我是来救你的,把马还我,咱俩共乘才能逃走。”
关凤道:“呸,你想的倒美!这马和我投缘,归我了!”
郁筑键急道:“归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我来救你,你总不能害我吧。汉家女子就是麻烦,我又不是存心占你便宜!要不,你把我的宝弓给我,我来阻住那个射箭的。”
关凤冷笑道:“给了你,你反来射我么?,
郁筑键道:“我怎么会射你,我是救你的。”
关凤略放缓马速,回头叫道:“大胡子,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郁筑键答道:“我家大人。”
“大人?你家大人是谁?你家大人认识我?”
“我家大人乃是中部鲜卑大人,他受你们皇帝所托,才派我来救的。”
“啊,斗哥哥也知道我的事了,这下丢死人了,才出外就当了俘虏。你告诉他,那些坏人偷着攻打朔方,把我都给擒了,让他给我报仇。”
“若能救你出去,你和他说不是正好。你慢些走,把马给我。”
关凤道:“也是,你帮我阻住那个射箭的。我自己去告诉他。”
郁筑键急道:“你去哪里,慢些啊!等等我!”
可是关凤打马扬鞭不见了,郁筑键也飞快的奔逃起来。
郁筑键逃走所选择的这个山区有个名字叫亡羊谷,岔道之多,地形之复杂,实在是一般地方少有的,一般人进入之后就会迷路,这样一来,敌人发挥不了人多的优势,难以追上他,可以从容脱身。可此时关凤抢走了他的马,再想从容逃走可就有些困难了。还好关凤虽然抢了那马,却不熟路途,又被阻击,也没能把郁筑键丢得太远。
两人正奔逃间,忽然前面一彪人马闯了出来,正是司马望。郁筑键大惊,前有司马望,后有阎焕,再要想护着关凤逃走已是困难重重。郁筑键才一发愣,关凤已娇叫一声冲了上去。司马望挥手道:“抓住他们!”关凤马快,早到眼前,银光闪动,司马望砰地一声跌下马来,摔在地上。关凤没有兵刃,用的是郁筑键留在马身上的弓箭。郁筑键适才救关凤时左右驰射,把箭射了多半,剩下的却都被关凤在逃命时用来阻击阎焕,早已射光,此时竟把郁筑键那银丝细缠的宝弓整个丢出去,正砸在司马望脸上,砸起一道血痕,让司马望一时昏头涨脑,不知所措。
前面几个士兵挥动兵器冲上,关凤赤手去夺一人的长枪,跨下那马却一跃而起,连踢带咬,闯出一条路来。关凤得枪在手,如鱼得水,手中银光四射,魏军被杀得四散奔逃。她挥枪跃马,直向司马望冲去,几个亲卫拼死拦住关凤,抢回司马望。关凤这一冲却是虚招,反身已从旁边小路冲过。郁筑键在关凤身后,顾不得心痛那弓,挥动弯刀左杀右砍,随在关凤身后闯了出去,心中却感叹,这小女子的本领竟不下于自己,实在了得,自己初时竟是小看了她。正想着,背后阎焕的吼声又已传来,回头看时,阎焕已救起司马望,引军在后面迫赶。
郁筑键急挥几鞭追近关凤,喊道:“沿着最窄的小路走!”
关凤问道:“最窄的小路可以出去么?”
郁筑键道:“我也迷路了,不过最窄的小路敌人不会一齐冲上来。”
关凤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沿小路逃走。行约十余里,转了七八个岔路,天色将晚,总算把后面的追兵甩下。郁筑键看自己骑的那匹马已是口喷白沫,奔跑费力了,只好停下来,让马匹休息。
关凤见郁筑键停下,她也缓下来,问道:“现在是到了哪里,离西安阳多远了?”
郁筑键大笑道:“这里是定襄郡了,你不知道么?”
关凤愕然,抬头望天:“定襄郡?离朔方上千里路了,看来我半睡半醒过的日子不短。”
“那是当然,有一个月了吧。”
“你知道情况?那现在朔方情况如何?”
“可能又抢回来了吧。你们皇帝亲自北来了,朔方就步度根手下那几块料,连箭都射不好,还能怎么样?不过呢,这朔方五原云中定襄,本就是大漠草原,你们汉人在这里,待不踏实。要不你怎么会被擒,还有个什么霞郡主,怎么会死了呢?”郁筑键咬着草根,心想该如何把关凤带回鲜卑去。
关凤一下子愣住了:“灵儿,灵儿去世了?”她突然发起狂来,指着郁筑键道:“你这个坏蛋,你骗我!”挥枪冲上,郁筑键慌忙拔刀,他可是知道关凤的本领。可是这一次关凤竟然克制住了,她停在原地。良久,她向郁筑键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说完,她就牵着马走向远方的山坡,然后站在那里发呆。风吹动她的衣裙长发,仿佛一道剪影。
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夜幕落下,星星升起,北方天空,七星闪耀。郁筑键以为关凤会哭,但她没有。郁筑键忽然有一种错觉,前面那个小女子似乎在几个时辰中长大了。
第二部 第七十六章 凤翼初展
父亲,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现在深深体会到您当日自尽时的心情。
这一回,我丢了朔方,害死了灵儿,狡诈的敌人和可耻的背叛再一次降临在咱们关家头上,司马氏与西部鲜卑对处于后方的朔方郡进行攻击。女儿无能,一时大意,被敌所擒。虽然用您传给我的心法,化解了迷药之毒,逃脱了敌人的魔爪,可是,我有什么脸面回到季汉?女儿一直以来想做一个您那样的英雄,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一个机会就这样失去了,难道说女子就真得无法成为战将,难道说女儿的心愿就真的无法达成?
你自幼喜欢我,把我呼为虎女,希望我长大如您一样,可是我没有做到,我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领军机会失去了。眼下敌人正在追击,身份不明的鲜卑人在旁,名义上的丈夫李昂在不顾性命的营救我,斗哥哥为我亲临北疆调动大军。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而使季汉陷入另一次的危机,我没立下什么功劳,却给季汉添了乱。我应该怎么办?这样死去么?
父亲,我现在特别的想您,大哥在西疆,几年都难得回来,关兴和关索两个,本领不见得能及上我,我想要立功,想光耀我们关家的门楣,想统领千军万马,以慰您在天之灵,想为您报仇,让曹魏和东吴付出代价。可是您知道么?女儿的路,走得好难,好难。
父亲,您可听得到么?……
“天要亮了,公主殿下。请随在下走吧。”郁筑键几次见关凤似要晕倒的样子,终于上前说道。他有些奇怪,关凤白日里龙精虎猛的样子,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虚弱?
关凤似乎没有听见一样,还是那样站着,好久方回答:“不。”
“不?”郁筑键奇道,“不随我离开,你能去哪里?”
“她可以随我走。”声音是从十几丈之外传来的。
关凤和郁筑键大惊,扭头看时,赫然正是阎焕出现不远处。他竟然追上来了。
他手中执着可怕的弓箭,关凤和郁筑键都清楚他的箭有多快,有多准。在这样的距离,几乎是很难幸免的。
郁筑键感到汗水从背后一滴滴淌下来。转瞬间湿透了衣襟,他感到后悔了,自己本不该来。贪这个功劳,却要赔上自己一条命。
阎焕冷笑着:“一个季汉帝王的妹妹,一个鲜卑大人的女婿,看样子老天还真挺看顾我呢。走吧,想从我手中逃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暗夜星光之下,只有阎焕一双眼睛和箭簇上闪动寒光。
关凤咬着唇,伸手就要提枪,郁筑键道:“别动,谁先动,他会射死谁的。”顿了顿,他道,“许灵儿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先前那话还好,后面这句话一说,关凤还哪里禁得住。她一声大叫,脸上红云突起,纵身向她的长枪扑去。与此同时,郁筑键闪电般向后一缩翻身滚向一块巨石之后。
阎焕似乎一动也没有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式。但是他手中的弓上已无箭,唯有弦在嗡嗡作响。
箭呢?郁筑键弯刀在手,紧张地望向关凤。关凤手执长枪,她的身上无箭。可是,啊,痛!郁筑键几乎坐倒,右侧大腿上,竟然钉着一根长长的箭尾!
为什么会是射我?郁筑键吸着凉气,抬手一刀,把箭杆斩断。
阎焕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盟友么?当面是人,转身便是鬼,才要救你出去,转眼又想办法把你送到我的箭下。关凤,你可看明白了?这个郁筑键和蒲头是一样的。哼,鲜卑人,没有一个好人!”
关凤没理他的挑拨,甚至,她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她冷厉盯着阎焕,声音带着森森地寒意:“灵儿,是你杀的?”
阎焕一冷.随之冷笑.信手把弓箭丢到一边:“不错.是我杀的。你愿意的话,可以来为她报仇,我给你公平交手的机会。”
关凤不再出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使在暗夜里,也似乎看到她白玉般的面颊上泛起火炭般隐隐的红色。
阎焕一愕,他感到对面有一股强大的杀机在汇聚,在凝结。他第一次感到这个小女子不一样了,于是收起了大意的心思,把手放在腰间剑柄之上。
关凤一声大叫,猛地扑了上来,人如飞凤,枪似游龙,整个人化成一道闪电。阎焕后退,腰间一道寒光闪过,宝剑迎向关凤的长枪,铮铮声响,长枪和战剑迅速地交锋着。阎焕有些吃惊,眼前这个女子突然爆发出的力量竟似不下于他,而这个女子,却曾两次被他所擒,并在车上渡过了近一个月的昏迷时间。难道这一个月她并没有昏迷,而是在天天练功?就算她天天练功,也不可能达到今天这个水平。
不过,阎焕并不担心会失败。差距就是差距,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无论眼前这个红脸的关凤与原先有什么变化。
在第二十七招上,他准备挑飞关凤的长枪。可就在这一刹那,他感到不对,感到一种危机。不是眼睛看到,而是从头脑中直接闪过一口锋利的宝剑。
敌袭!
郁筑键还倒在那里,此人是谁?
他突然的拔身而起,战剑向后甩去。
当一声大响,战剑与对方的宝剑相交。巨震之间,巨震之间,战剑几乎脱手,后心一亮,刹那间,后背的衣服竟被背后那一剑震碎了,而左臂也被关凤的长枪所划伤。
阎焕没有第二个动作,他甚至没有回头。向前急滚,飞鸟一样投下山坡。
直到穿入路边密林。才觉一口血捅了上来。他恨恨的回头。
山头上,是李昂白衣独立的身影。
是他!是那个用战阵逼得他败退的人!
阎焕消失在密林之中。
李昂没有追,他轻抚着微微有些变形的长剑,也不由暗叹一声,好个阎焕。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脱性命,果然了得!
不过,这一剑,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应该也够他受得了。
他转过身来望向关凤:“凤儿。我千里追踪,总算见到你了。”
关凤凄惨的一笑。长枪落地,身子一摇,再摇,扑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李昂身形如电,将关凤拥入怀中,关凤额上火烧一般热。
“凤儿!你怎么了……”……
山下,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