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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台子上的白衣男子依旧洒脱飘逸地不似凡尘中人,那些刽子手犹犹豫豫地靠近他,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拉他。白衣的男子就那么傲然一笑,自顾自走到了正中,站在那个要斩杀他的人面前。
墨影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那大汉手中厚背大砍刀的刀锋,笑道:“不算锋利,比起我以前用的,差多了。”
那刽子手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刀向后缩了一下,接着便对他怒目而视,想要拿出些气势来,却被墨影轻轻巧巧一句:“是你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怕什么?”弄得不知所措了。
雯夏被人拉走了,坐在监斩台上的钟会笑眯眯地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此刻他心中满是得意,这个人从前是那样的看不起他,将他视作脚下的尘埃,可是此刻呢?此刻他为刀俎,而高傲的男子已成鱼肉。钟会将视线转向雯夏,从前高傲的女子此刻也是软弱无力,看得到,却碰不到。钟会心里满足极了,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成就了全部。将所有小看过他的人都踩在脚底,将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
钟会抬头看了看天空,红日已经爬上中天。午时已经到了。
钟会有些激动,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去拿令牌,令牌落地。人头也就要落地了。
墨影自也知道时间到了,他不去看钟会,只是扭转头看着雯夏。这样很好,我死了,可以换地他活,我这一生从来就没对得起弟弟,少小离散。长大后又让他涉入危局。我知道,他能给你的,我不能给,他可以给你的欢乐,我不能。风云变幻,潮起潮落,我终究不是你心里地那个人。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若是我今日的死能让你在以后的岁月里记住我,每当想起我地时候不是厌恶而是感激。那样我也就满足了,因为在这个世上终究还能有一个真正念着我的好的人。
墨影看了看地上的那具琴,当日他将《广陵散》传给嵇康的时候,未曾不是存着些私心的。《广陵散》本就是他家传的曲子,外人只闻其名而不知其谱,墨影也担心《广陵散》自他而绝,现在,就算是他死了,《广陵散》也不会绝世。
墨影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想要洒脱豁达。既然决定了地事情,何必显出悲切来。让自己别人都难过。可是一向自制极好的他,此刻却一度要控制不住他的情绪了。这倒并非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或许仅仅是因为舍不得一些东西。
如果你可以再向我笑一笑,就好了。
墨影看着雯夏,那个女子的眼神中满是惶急,她是真的担心了,在担心自己。
刀锋已经架在了墨影的脖子上,墨影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地平静,就等着那不算锋利的刀落下来,结束一
白光一闪,血雾弥漫。
从人脖颈里喷洒出来的血就像是喷泉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还反射出七彩地彩虹光芒,极为好看。
男子身着的白衣上就像是盛开了一朵朵红色的大王花,美丽地带出几分妖艳来。
雯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血腥的镜头她从前倒也不是没有在电视里看过,但是看到真实的,的确够震撼。不过让她楞住了的,不是这血腥的镜头,而是监斩台上那个掉落了脑袋地人。
被砍掉脑袋地,不是墨影,而是墨影身边的刽子手。要杀人地人成了被杀者,而那个将要被他杀的人,此刻却完好无损。
墨影没死,他身上的血,全是那刽子手掉落人头之后喷洒在他身上的。大概墨影自己也没想到,他用带着几分迟钝的动作站起来,看了看四周。
那刽子手的人头被砍下来后滚出去老远,而那没了头的身体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鲜血不再喷洒的时候,才慢慢倒下。
现在台子上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一个,自然是扮作了嵇康模样的墨影,他身上的白衣满是鲜血,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而另外一个,却是宣白。
一袭白衣的宣白,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那剑上有一抹鲜血,宣白身上却一点儿血都没溅上。显而易见,刚才砍掉那刽子手人头的,自然是宣白。
“哥哥,你只记得那个弟弟,可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弟弟呢!”宣白笑眯眯地道:“哥哥,这一手百步飞剑,你教了我许久,我总是练不好,这一次我使的可好?”
“好。”墨影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就好。”宣白笑的愈发开心,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宣白?”墨影忽然发现宣白有些不对头,那一剑之后,宣白就定定地站在台上,一动也不动。周围已经有兵士围了上来,若是照着宣白从前的性子,定然抄起剑就上去杀人了,可是今日这般情况,他却是一动也不动。
宣白侧过头,看着墨影,微微笑了笑,口中喃喃着问道:“哥哥,你说我这一剑,有几成火候?”身体却在问话的同时向后倒去。
墨影急忙上前,险险地捞住了宣白,“宣白?弟弟?”墨影急呼宣白。
宣白的脸白的如同纸一般,他身上的那件白衣被他的脸色一衬,反倒是没那么白了。一缕鲜红在宣白的胸口缓缓蔓延。
刚才那刽子手被砍下头的时候,宣白的身上并没有溅上几滴血,若不是别人的,那此刻他胸口白衣上正自不断蔓延的鲜血就是他自己的!
墨影想起了伤宣白的那一剑,那伤很重,就算是宣白,也必须要安安静静养一月有余才能康复,可现在不过两天,他又用了那般耗费体力真气的百步飞剑,这伤口不再裂开才怪!
第二百四十五章 聚散如浮云
“哥哥,你怎么能忘了,还有我这个弟弟呢?”在宣白那张白如宣纸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如大孩子一般开心。
“别说话!”墨影急急点了宣白伤口周围的穴道,让他的血流速度尽可能降低,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宣白那一剑伤有多重,带着这样的伤,若是静养还能愈合,若是做些剧烈的运动,伤口再裂开,可委实危险。
监斩台上的钟会大怒,明明看着嵇康就要死于眼前,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捣乱的,将他的一番计划全盘打乱。“抓住他!给我抓住他!”钟会指着台子上的那两名白衣的男子,急得跳脚,若不是怕对方厉害,他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前去。
一旁的雯夏山涛阮籍等人却是大喜过望,雯夏高兴的自然是宣白出现,墨影眼下的危机是过去了,而山涛阮籍等人,都将墨影认作嵇康,虽然不知宣白为何要出手救嵇康,但是嵇康可以不死,他们自然高兴。
“弟弟,弟弟!”墨影一个劲儿喊着宣白,道:“坚持住,我马上带你走!”
“呵,哥哥。”宣白乐呵呵地笑了笑,眼睛却是沉沉地闭上了。
“喂!宣白!”墨影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吓飞了,定了定神,摸了摸宣白的脉搏,虽然有些弱,但依旧不停地跳着,墨影才算是稍稍舒了一口气。将宣白小心地放在地上,从宣白手中拿过剑,起身,墨影冷笑着看了看那些正自向他围过来的士兵。
他方才不过是不想抵抗,才任由着他们抓,若是他不想被抓。零点看书就算是再多一百倍的人,也抓他不到!
剑光闪过,宛若天雷。
接下来鲜血就如下雨一般。纷纷而落,那些只是站的稍微靠前些的,无一幸免。都是被斩掉了头颅,满腔的热血从断掉地脖颈处喷出来,直到血喷完了,身躯才晃悠着倒下。
若说刚才宣白出手,不过是杀了一个人,可是此刻墨影出手,却是杀了一片。当真是尸横遍野。
墨影只是拿着剑站在那儿,但是他身上的杀气却扩散开来,让场中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
就像是无形无影的风,却能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它地存在,现在从墨影身上扩散出来的杀气也是一般,甚至是远在监斩台上的钟会,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一两步。
就连那些见惯了杀人地刽子手和士兵们,虽然不敢明着后退,但是脚步也停了下来。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敢上前一步。
墨影冷笑一声,扶起宣白,向前就走,那些士兵畏畏缩缩,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拦住他,抓住他们!”钟会又跳了出来,开始阻拦。
墨影回头冷冰冰地撇了一眼,钟会立马禁声。钟会这半辈子。戎马生涯,战场也不知上过多少回了。他这个将军的头衔可不是虚的。而是实实在在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战场上死人那是天天都能见到的时候,有可能前一刻还跟你谈笑风生的朋友,下一刻就尸首分离了。
钟会这双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攻打蜀国地时候,光他亲手杀掉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而因为他间接死掉的人,恐怕都可以将深谷填平。若说钟会胆子小,怕是胆子大的人就没有多少了。但是此刻对上墨影那双眼睛,钟会怕了。
他从前征战沙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做了将军,保护他的人更多,他更没有想过死亡。他只见惯了别人的死亡,却从未曾想过自己也会死在别人手下。但是那双眼睛,那一身地杀气,却让钟会感觉到,自己从未曾距离死亡如此近。
那个人明明距离他那么远,但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会杀人一般,钟会感觉,只要是被那双眼睛看上一会,自己的脑袋和身子就要分家。
他简直不像是人,而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杀人地恶鬼!
墨影扶着宣白,渐行渐远,居然没有人敢出手阻拦他们。两个白衣的男子,一个身上满是鲜血,另一个连路都走不了,全凭另外一个扶持,就是这么的两个人,居然没有人敢出手阻拦。
此刻抓住雯夏的那两个人也因为摄于墨影的气势,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可是墨影点了雯夏的穴道也没那么快会解开,雯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渐渐走出了她的视线。
直到墨影和宣白走的远了,看不到了,钟会才回过神,急忙命人去追。可是刚才被吓破了胆的人,此刻怎么敢再去追?不过是装装样子,虚张声势而已。
那二人终究是走地没影儿了,后来地搜捕也是无功而返,这么一番折腾,钟会当然得不了好处。不过,倒有另外一桩喜事,冲淡了这件事,那就是蜀国还是被灭了,那个后主刘禅,扶不起的阿斗,终究还是守不住他地父辈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诸葛亮一死,他也就没有了靠山,一日不如一日,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还是投降了。
后主刘禅本人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反正他在蜀国的时候,日日有朝政大事要处理,倒不如国破之后的生活,司马昭待他不错,生活上一点儿也未曾亏待,他倒是乐不思蜀了。
反倒是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大臣,日日思乡,苦不堪言。
司马昭的人生也终是走到了尽头,他没能熬到年关,就在深秋里落叶都快要掉完的时候,呼尽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那个名存实亡的小皇帝要将皇位禅让给司马炎,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等着来年春天祭天祭地过后,这曹姓的王朝就要翻天覆地换了主人。
钟会本来想要不声不响占据了雯夏,但是法场上的那件事情,让他在司马炎面前丢人丢到了家,又有人暗中将雯夏的事情告之了司马炎,钟会自然得不了什么好处,司马炎将他贬谪到了巴蜀之地。
巴蜀之地,在今天看来可是天府之国,可是在那个时候,蜀地刚刚被收复,暗中不服气的人多了,钟会在哪里,自然要日日夜夜都当心,生怕那一天早晨醒来,自己的脑袋就找不到身体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与嵇康重逢
即将要称帝的司马炎,终究还是生出了对雯夏的一份愧疚,他也曾言道,要给雯夏另外一重身份,让她重回宫禁,要让她做公主,新王朝最高贵的公主。
雯夏拒绝了。
本来已经飞出了笼子的鸟儿,谁还愿意再回去?再被另一重身份束缚着?那深深的宫墙之内,只有她痛苦的回忆,而没有欢乐。
一切都似乎走到了尽头,初起时,不知所谓,将要落幕时,也是一片萧瑟。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因为那一日之后,雯夏再也没有见过墨影,宣白,而嵇康,也不知所踪。
法场上的事情,所有人都认为那个是嵇康,虽然他最后的杀气实在有些不像嵇康平日里的样子,但是嵇康本身也是剑法卓绝的,在危难之中爆发出那样的潜力,也并没有多奇怪。只有雯夏知道那不是嵇康,那是墨影。他带着宣白走了,去了何处,雯夏不知,而那个墨影以身替换出来的嵇康又去了何处,雯夏依旧不知。
雯夏在洛阳城中等了一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本来就是决定要走的,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到洛阳城来,可是现在却留了下来,大概在心里面的某处,觉得有个人会回来找她吧?
永乐也走了,走的时候她说她要去找寻嵇康,但是雯夏后来听人说,永乐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司马炎没有动她,她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