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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亦璋顿时展开了笑脸:“我知道!父王一定是路上遇到水灾,所以去察看灾情了!”一边向孪生姐姐风亦琪道,“我就说了!父王常说男儿以天下百姓为重,遇到事情自然也要这样做了——不过晚回来两三天而已,女孩子就喜欢胡思乱想!”
风亦琪撇一撇嘴,转头对上秋原佩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只是定定凝视着她。“皇婶?”
被那双清亮澄澈的眸子注视,秋原佩兰心中微微一震,伸手抚一抚风亦琪:“亦璋说得不错。你父王谋政为国,忧心百姓,是令人十分钦佩的。”
“那父王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京城的雨都已经停了。”看一眼秋原佩兰,风亦琪点着头认真地说道。“藏书殿里秋原先生说过,雨带是从北边往京城移动的,京城的雨停了,父王那边一定好几天前就不下雨了。处理灾情一个月时间够了吗?”
秋原佩兰一呆,一边风亦璋已经叫起来:“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准?各地灾情状况肯定都不一样,父王要一处一处解决过来,也许很快就回来,也许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还要皇祖再派人去一起协助父王做事呢!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太小无论怎么向皇祖请求都不会被允许出京,我一定会马上就赶到潼郡去帮助父王!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恨不得什么时候都要父王在身边才好。”一边说着,小王子脸上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
“亦璋你……”听到孪生弟弟明明白白的讽刺风亦琪不由气结,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反击,狠狠瞪着风亦璋,小嘴撇一撇几乎就要哭出来。突然猛地扑向秋原佩兰,“皇婶!”
看两个孩子斗气,秋原佩兰心中忍不住好笑,但想到风司廷的生死未卜,心下不禁黯然。轻轻拍一拍因为斗气一张面孔涨得通红的小公主,秋原佩兰转头向风亦璋道:“好了,既然知道现在还不能帮助你父王做事,也知道最近几天朝廷都为水灾担忧,那就不该在府中大吵大闹说要入宫搅扰你皇祖还有其他朝臣大人们啊。现在正是读书增长知识培养提升能力的时间,殿下今天要背《四家纵论》的章节已经读起来了吗?”
北洛崇文尚武,风氏王族的教养极其严格,何况是胤轩帝素来爱重的皇子王孙?只是诚郡王风司廷博学儒雅,文采风流,他的大世子、九岁的风亦璋却偏偏不爱读书,从小只喜欢舞枪弄棒弓马骑射。风司冥十二岁入军营,十四岁建冥王军,十六岁赫赫冥王声威震动天下,更成为北洛唯一一位皇子之身而得最高爵位的靖宁亲王,正是小小王子心中偶像。此刻被秋原佩兰温言笑语的一声询问,风亦璋顿时面孔一红转过头去。但视线转移之间,风亦璋的身子却突然顿住,脸上显出异样的表情来。
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窗前书桌前端坐着一个小小身影。屋中少了风亦琪风亦璋两人的吵嚷,孩童嗓音兀自带着稚气的读书声传来,清清朗朗极是悦耳。望着风亦璋心思明明白白写满的面孔,秋原佩兰心中轻叹,嘴角随即扬起。
像是注意到他人目光视线,五岁的风亦琛静静从书卷上抬起头来,年纪幼小然而酷似其母的秀美面容上沉静表情与年纪殊不相符。向秋原佩兰微微欠身行礼,“皇婶。”
秋原佩兰微微点头,含笑道:“亦琛,奶娘说你一个早上都在读书,时间可是有些长了。虽然勤奋上进是好事,但你身体弱,要注意休息才好。”
“亦琛知道。谢皇婶关心。”风亦琛也露出笑容,“亦琛只是不想让太傅失望。”
“殿下如此用心,太傅大人怎么可能失望?但太傅大人素来强调循序渐进劳逸结合,不顾忌身体地读书可是会令他生气的啊。”风亦琛甫一出生其母琼华郡主就与世长辞,先天不足的病弱让他自降生以来便日日餐餐不离汤药,整个郡王府和太医院都为他操足了心。这位小王子生性也是乖巧伶俐,对长辈和下人心意十分体贴,从来不刻意令人为难。但到底天家一脉,风亦琛骨子里极是要强,天资又高,继承了其父读书爱文的脾气,小小年纪已读了千余篇文章,言谈话语见地远超同龄孩童。而体弱多病和心高气傲两项相加,正与当初的秋原镜叶如出一辙,对风司廷的这位小王子,秋原佩兰心中喜爱尤其不同。见他闻言露出微微赧色,顺从地从垫高了的座椅上下来走到自己身边,秋原佩兰含笑伸手揽住他头颈。“这般用心努力,难怪柳太傅会如此喜爱亦琛殿下,还收殿下做弟子呢。”
“是谁收亦琛做弟子?”
秋原佩兰话音未落,一个清亮有力的声音已经传进屋来。徐韵芳扶着侍女走近急急跪下迎接的秋原佩兰,先伸手拉起风亦琛,随后一边示意众人平身一边向秋原佩兰笑道:“刚才似乎听佩兰说了‘太傅’……是哪位太傅收了亦琛做弟子啊?”
秋原佩兰急急欠身答道:“回母后的话,是柳太傅。”
徐韵芳抚着风亦琛的手顿时一顿,缓缓抬起头凝视秋原佩兰双眼,一字一句极慢地说道:“柳青梵柳太傅?他说他收亦琛做弟子?”
“是的,母后。昨日太傅大人到郡王府上看望王妃,也顺便过来这里问了两位世子的功课。亦琛殿下答得很好,太傅大人当时便说收殿下做弟子,还说这两日便要告知皇上还有母后呢。”
“这是大喜的事情啊!”徐韵芳脸上顿时展开笑容,俯身亲手将风亦琛抱起。“真是好孩子!你皇祖父知道了一定欢喜得不得了!等你父王回来我们便举行拜师礼——琛儿可是孙儿辈里最早正式拜师的,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才行!佩兰,这件事情你可要多多上心,为本宫打理好了。”
见徐韵芳满面喜色,秋原佩兰微笑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遵命。”
听她回答,徐韵芳笑容更加舒展:“不过这样说起来,你家镜叶可要从先生降到同门师兄了。还有林间非家的袁子长,那孩子今年该有十二了吧?给琛儿做侍读却是正好——从小喜欢读书,琛儿就这点最像他父亲、祖父。”
秋原佩兰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回答,却听身边风亦璋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上次围猎,皇祖父还说我喜欢习武田猎这点最像他呢!皇祖母就是偏心……”
“不过莫明其妙射到一只兔子,皇祖父随便夸夸你就当什么大事情了!”小公主风亦琪毫不客气地说道,一边跑到徐韵芳身边,“皇祖母才不偏心,亦琛就是比你强!”
“你说什么啊……”
“亦琛三岁就能写字读书,写的文章连柳太傅都说好。柳太傅是最公正的太傅,从来不随便夸人。他说亦琛写的好就一定是写的好。如果你非要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习武强身骑马射箭的,那就学九皇叔也到战场上面去杀死敌人,只在围场里面射一只两只兔子算什么?但只怕你吃不了军队里面的苦,一天训练下来就像女孩子一样大哭着跑回来呢!”风亦琪伶牙俐齿,一篇话说得又急又快,声音清脆得好似鸟噪,口齿远不及同胞姐姐灵便的风亦璋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见他被逼得满头大汗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徐韵芳、秋原佩兰以及屋里屋外一众都是忍不住暗暗好笑。
“谁说我吃不了苦?!我明天就去,看你到时候怎么说!”
“那我马上就叫奶娘帮你准备好手帕!”
“亦琪,怎么这么说你弟弟?”见风亦璋耳朵脖子全红了,徐韵芳轻咳一声,故作严肃的面容,语声里却带着笑意。“不过亦璋,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战场和打猎的围场大不一样。军队里面可不是你们在藏书殿后面习武场的玩闹,光凭喜欢练武还有一时斗气可是绝对不够的呢!”徐韵芳说着放下怀抱的风亦琛,伸手扶住风亦璋肩头,“而且,亦璋今年才九岁。皇家的规矩是宗亲子弟年满十四后必须参军三年,亦璋等到那时再去也不迟啊。”
“可是九皇叔十二岁入军营,十三岁就上战场了!”风亦璋大声嚷道,“九皇叔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是整个大陆都有名的将军了!亦璋也要和九皇叔一样!”
徐韵芳和秋原佩兰相视微笑一下。但注意到孩子眼中绝对认真的神色,两人笑容顿时敛起。秋原佩兰微微蹙一蹙眉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下人高声传报:
“靖王殿下驾到,倾城公主驾到!”
听到传报秋原佩兰顿时一呆:倾城公主风若璃到来并没有什么希奇,但是此刻风司廷不在府中,郡王妃上方妤婧忧思染病,就算身为皇子至亲的探问,按照礼仪风司冥也只需手书一封令人送到郡王府便可,自己无须登门,礼过则容易有串连之嫌。心中念头电转,一时却想不出风司冥亲自过府的理由。望一眼同样显露出微微惊讶的徐皇后,秋原佩兰低垂下眉眼,跟着坐到屋中上座的徐韵芳静静退到她身侧侍立。
“儿臣拜见母后,皇后陛下千岁。”一身暗色正装朝服的风司冥快步走进屋来,在徐韵芳面前跪拜行礼。倾城公主风若璃也在他身后行礼。
“免礼平身吧。”徐韵芳微笑颔首,抬手示意两人落座。
风若璃向秋原佩兰微微一笑,随即转到左手座上。风司冥却是不急着起身,向徐韵芳再行一个礼道:“儿臣从澹宁宫来,父皇令儿臣探问诚郡王妃病情。知道母后也在郡王府,父皇命儿臣也向母后问候致意。大神庇佑北洛,必定不令皇兄以及我北洛子民长久遭受水患之苦。”
徐韵芳眼圈微微红一红:“起来吧……你父皇这两日辛苦了。听说今日朝上气色也不好,可是?”
“父皇忧心北方灾情……不能尽力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失职。令母后忧心不解,儿臣愿受母后责罚。”
徐韵芳微微一笑,轻轻摇一摇头:“哪里有这样的话?这几日你在宁平轩也是没日没夜的忙,全力协调各地各部救助灾区的事情,佩兰都说了呢。”说着向秋原佩兰看一眼,见她微微低头,徐韵芳道,“可怜你们两个成婚才三个月,便有这许多政务烦劳。这边也多亏了佩兰照顾,郡王妃身体暂无大碍,细心调养着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风司冥再拜一拜:“身为皇子,国事家事便是一体一理。佩兰贤淑灵慧,多方相助儿臣,儿臣心中也十分感激。”
“夫妻之间再说这个话可就生分了——赶快起来吧!”徐韵芳微笑着点一点头,示意风司冥起身。“佩兰将郡王妃照顾得很好,还有世子和郡主……对了,方才你们来之前正和佩兰说到一桩喜事,想来你们两个应该都还不知道。”
风司廷遇险失踪,原本是为探望和安慰上方妤婧而来,但此刻见徐皇后笑容款款,感觉颇有两分怪异的风若璃仍是微笑着欠一欠身:“不知母后所言是何喜事?”
“柳青梵看中了琛儿这孩子,要收作弟子呢!”
风若璃闻言一呆,随即见对面座上风司冥夜一般的眸子瞬间精光闪烁又迅速敛起。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风若璃微微垂下眉眼轻笑道:“果然是天大的喜事。柳太傅眼光甚高,要求又极严格,亦琛能够得柳太傅垂青真是十分荣幸呢!”一边挥手招过倚靠在徐皇后身前的风亦琛,“跟了柳太傅可要好好的努力,若不珍惜机会,姑母可要狠狠地罚你。”
风亦琛认认真真答应,一边徐皇后闻言却是笑起来:“琛儿这孩子你还不知道?最是和顺乖巧不过。哪里就轮得到你来罚他?”转向风司冥,“方才还正和佩兰说笑,秋原镜叶那孩子由先生降等做了师兄。直到这会子才想起来,这次还有你们叔侄两个做了同门呢。”
“太傅常言‘闻道有先后,学问无差别’。得到太傅的教导是儿臣等的福份,相信父皇还有皇兄也会为此十分欢喜的。”
徐皇后笑着点一点头:“便是这么说。柳青梵才高有识,为我风氏王族教导皇子王孙,将来必然大兴北洛。”
“母后说得是。”瞥见风司冥脸上容色和眼底神情,风若璃不等他开口便首先抢下话头,“母后,九皇弟是奉父皇的命令前来探望问候郡王妃,见过吉昌后便要回禀的。”
“啊,是啊。那司冥赶快去探望她,然后把消息回禀给你父皇,不要让他担心了。”
感激地看了风若璃一眼,风司冥随即起身向徐皇后行礼,然后慢慢退出屋去。秋原佩兰急忙几步赶到他身边,低低道一声“殿下请随我来”,便在前方当先引路。
虽不似交曳巷大司正府到处浓荫遮蔽,诚郡王府也是花木幽森。风司冥静静跟在秋原佩兰身后走向后院上方妤婧的处所。久雨初晴的苍白日光照射着她清淡素雅的裙摆上银丝细线,随着她脚步轻移款款发出点点光彩。感觉一日间数次跌荡起伏、方才又大大震荡的心思渐渐平复,风司冥这才开口问道:“太傅什么时候来过?”
“昨日下午。太傅大人过来看望诚郡王妃,并替她把脉。王妃身子柔弱,御医不敢妄断,但太傅确定脉象已显双身之像,令太医院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