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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梵微微笑一笑道,“皇后娘娘原本也是有些顾虑地,但听靖王妃说得诚恳,终于答应了靖王地请求。所以,稍后入宫拜见皇后的时候不可以出一点错误——这不仅仅是钟姑娘自己在皇后娘娘眼中的印象为人。更关系到靖王妃以后在宫中的说话。无射姑娘可不要辜负了靖王妃成全你的一片心意。”
虽然早已知晓靖王妃秋原佩兰在太傅柳青梵心上的份量,更清楚这位由有着身为当朝重臣的孪生弟弟、并在最高神殿和太阿神宫侍奉过地靖王妃在皇宫朝廷的绝对地位,但此刻听眼前之人明明白白点出事实。自己依然无法不感到深深的无力。而想到他一言一语之间尽是对秋原佩兰的爱护,面对自己温文柔和的微笑却尽是处处心机的警告甚至不惜出言威慑,钟无射心中更是一片酸楚。强自定一定神,“请太傅大人放心——秋原王妃对无射的心意,无射铭感五内。”
“如此便好。”青梵微微颔首,随即站起身来。环视室内,目光在房间一侧妆台上满匣的珠花和衣饰环佩上停顿一下,“入宫前妆新需得耗费不少时间,天使一到不容迟延,柳青梵便不打扰姑娘……”
钟无射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见他转身向外,“且慢”二字竟是脱口而出。
青梵一顿,缓缓回身。钟无射缓步移到梳妆台前,捏起一朵精巧地珠花。“太傅大人,这是今天早上靖王妃特意遣人送来地。这些日王妃还多次送了衣饰、脂粉,许多精致小巧的玩意儿,不贵重但实用……不,这些都是最贵重的东西——这些是靖王妃待无射地一片心意。无射没有姐妹兄弟,王妃却以姐妹待我,为我处处着想周到。这一份宽厚大度、诚恳仁德的心意,无射真正无以为报。”钟无射静静说着,一边缓缓抬头看向柳青梵。苍白的秀丽面庞上笑容明朗,眉眼之间神情却淡得好像一层薄雾。“虽然大人方才说,出身之类再不用提,但无射知道自己身份——便是再愚钝无知之人,面对王妃这样的厚待也不能不感激怀德。无射虽然天资愚鲁,但‘知恩图报’、‘恪守本分’这些词句的意思还是明白也能尽力做到的。”
青梵沉默片刻,这才缓缓点头,微微扯一扯嘴角:“我知道这也是为难了你……但皇室讲究子以母贵乃是传统。”
“是,所以无射会每日诚心祝祷,愿王妃早日为靖王殿下诞下世子。”钟无射淡淡笑着,苍白如雪的面庞像是微微地发出光来。“无论发生什么,秋原王妃都是殿下最心爱、最紧要之人。太傅大人,在殿下佯做堕落、呆在霓裳阁不出的那些日子里,殿下每天都不止一次地提及王妃。殿下曾经对无
,王妃温婉贤淑待殿下情深意切,是世上最信任他之下珍爱王妃,不愿令王妃为自己担忧,种种言语发于肺腑字字真心,无射早是知晓清楚。而这一次殿下为无射相助演戏的所谓恩义要迎娶无射,无射本意拒绝,甚至想过就此远离,却是王妃秉持宽容温厚之心亲自劝解……无射幼时飘零至今孑然。心中只求片瓦遮身,每日清净祷告以了一生,却不想得靖王和王妃两位殿下如此相待。我只求大神保佑靖王和王妃恩爱偕老,一生喜乐平安。此心此愿,请太傅大人明鉴。”
见眼前女子脸上带笑,眼中泪珠却是抑制不住落下,青梵心中终是一阵不忍。“这样却是太过委屈了。两情相悦原是难得美好之事,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少年风流也不枉一生你……但司冥殿下到底是皇子。又是嫡出。更是能统兵又能治国的亲王。身在朝堂,一举一动都关系了国家大事,何况是婚姻爱恋这等大事?实在不是能够与普通人等同一般地。无射,我在霓裳阁的时间也不少,与阁中男男女女的交往你也都看在眼里,而且还有弄影……方才那些话说得是重了,但在我心里。只是希望你与佩兰可以相处和睦,共同侍奉司冥殿下助他内府平静。”顿一顿,青梵温和地笑一笑,“无射,我一直知你文雅聪慧,是极好的女子。”
“能有大人这一句,钟无射一生也不枉了。”钟无射含泪微笑,“只是……只是无射愚鲁无知。更没有王妃那样的才具。除了诚心祝福,怕不能帮助殿下还有王妃什么。无射……要令大人对无射失望了。”
听她语声发颤,一双清亮眼眸定定凝视自己。神情之间显出极其激动,青梵心中不由微微一怔。但随即抛开异样感觉,按着自己思路继续微笑温言道:“无射是自谦了。但你既然无意他事,就只在殿下平日的生活起居之类上面多用些心思吧。毕竟,多一个人用心照顾,对司冥殿下总是好的。”
知道他此言含义,钟无射低下头,默默行一个礼。青梵微笑颔首:“好了,为进宫做好准备吧。”
看着翩然而去的背影,钟无射伸手努力按住不住哆嗦地双唇。想要闭起眼抑制滚滚而下地泪水,双眼却根本无法从那个背影上稍离。
柳青梵,这是我第一次……与你说这么多话。
是我第一次……听到你亲口对我地评价。
是我第一次……直视你的眼睛。
是我第一次……使你的注意你的心思,全部集中于我一人。
低下头,伸手接住垂落的泪珠,看着水滴在手心中溅起,钟无射脸上苦笑渐渐加深。
柳青梵担心秋原佩兰,不能容许钟无射对她的地位造成任何的威胁,因为她是柳青梵为风司冥选择地,是柳青梵心中唯一能够登上未来皇后宝座的女子。警告、威慑、安抚……但他却不知道,那位世人眼中最为温婉贤淑的靖王妃,根本不需要别人为她做这些。
大驾亲到霓裳阁,将所有或惊疑或好奇或恶意的目光视若无睹,温婉从容和蔼可亲,随心言笑透露出的贴心亲密绝无半分做作,那份天生而成一般的雍容大度直令所见之人无不钦佩折服。然而到两人相对之时,晓之利害动之情理,一字一句无不切中要害,庄严威仪甚至携着隐隐的杀气。“身为王妃,为王爷寻找可心之人服侍左右原是本分”,“共同协助王爷管理内府,需要的时候也从旁规劝……像今天这种会让皇上娘娘不快、对王爷在朝中不甚有利地事情,我们不要让它发生第二次”……每一句都完美地贴合了当家主母地身份,宽容大度却又强硬威严,更不露出半点自身的伤怀或是愤怒。如果不是一双眼睛自始至终的过于明亮,只怕在霓裳阁多年地自己都无法看出她内心的强烈波澜。
她是靖王妃,是所有人时刻瞩目的女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靖宁王府的风范和体面。身为王妃,身为妻子,即使新婚不满半年便要被迫面对丈夫纳娶侧妃的糟糕局势,她也必须用完美得体的言行举止为身为亲王的夫君的一切决定给予最坚定的支持——
是因为爱那个人,所以心甘情愿将一切交与,心甘情愿为他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哪怕明知道会深深伤害自己亦是无怨无悔,只要自己的努力能够对心爱之人有所帮助便心满意足,甚至都不会期待对方一个微笑的给予。
在那双将最深切的痛苦隐藏在最明亮光芒之下的眼睛里,钟无射看到了自己。
只是,秋原佩兰比钟无射更有勇气,也更有力量。
能有这一席长谈,能有这一次毫无阻隔的对视,能有他这一句“极好的女子”……此后的日子,都能够在他最重要之人生活的一个微小角落远远注视默默祝福,她已经再无所求。
最重要之人……钟无射想起十日前绯樱花朝的夜晚,年轻亲王似是一路飞奔而来,站在自己面前喘息兀自未定,却用最坚决冷静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个将彻底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
“除了嫁入王府,我没有其他不让你遭受打扰甚至伤害的办法。”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的任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你是一个好女子,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愉快。”
“无射,我喜欢你的眼睛。”
“我喜欢你看着我。”
她知道这位年轻俊美的皇子深藏的最单纯的心情。霓裳阁中那些除了琴音惟有静默相对的时刻,绝不是仔细思考之下精心设计布置的迷局;而在萌生纳妃的最初一刻,以他的心意也必然是为了将自己从京城众口金的指责议论中解救出来——其实她早已做好远行的准备,却不想这位个性骄傲而坚刚的亲王,竟会用这样近乎儿戏的方式将积郁许久的不安、焦躁、恐惧甚至怨怒一起爆发:明知大局走势而刻意任性放纵,是对满朝诽议隐忍后干脆决然的反击,也是对那些落井下石的朝臣官员毫不留情的挑衅。然而无论冥王心意如何,身在霓裳阁的自己都只应该拒绝;偏偏一句“你可以和我一起,看着他”,深深打动了自己。
轻轻抬起头,钟无射眼前似乎又浮现那一日风司冥自霓裳阁离去前的景象:夜一般幽深的眸子凝视着自己,年轻亲王口中吐出“知己”二字,让孤寂自守的心第一次获得了共鸣……
耳边传来宫靴落地特殊的脚步声,钟无射转向妆镜,凝视着镜中人雾气氤氲的双眸,缓缓扯出一个淡得近乎透明的微笑。
高捧着宫敕金书的天使,终于到了。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二十七章 … 扶摇入龙庭(中)
“民女钟无射参见皇帝陛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耳边响起女子清亮平和的声音,风胥然心头突然掠起一阵奇异之感。搁下手中宝蓝色丝绸封皮的书册,胤轩帝缓缓抬起头来。
承安六月,正当天气最为炎热之时。便是气势巍峨幽森的擎云宫,一座座高广宽宏的殿宇此刻也显出两分燥热之意。只有御花园堕星湖上的水榭,水上凉殿全用极能吸热的临仙竹为材质建筑而成,殿顶琉璃青瓦则将强烈的日光反射回去;面前一片开阔湖水上不时有风吹过,风中水汽与园中苍郁花木的清新香气混合在一起,搅动着夏日午后难耐的炎热——胤轩帝因爱水榭阴凉,每年夏季都将此作为歇昼之所。凉殿到处可见铜盆里高高堆起山子一样的冰晶,宫人执着宽大的羽扇上下缓缓扇动,使令人倍觉舒爽的凉意在殿中流转。和苏引着钟无射入殿的时候,胤轩帝正半倚在凉榻之上闭目养神。见书册落在榻侧摇摇欲坠,急忙上前两步拾起,却是风氏王朝第三代君主宗容帝少时所作的文章集子,《春荫笔记》。
和苏、钟无射脚步虽轻,然而凉殿中四下寂静无声,风胥然只作假寐早是听得清楚。和苏侍奉他四十年,步伐轻重熟悉无比。他既已到自己身边,胤轩帝也就顺势起身。伸手从和苏手上接过书卷,尚未及抬头便听殿中女子伏身叩拜。口中朗朗,虽是叩拜称礼。声调之中却有一种不卑不亢的自尊自持;语声平和,透露出双十年华少有地清静淡定,竟与倾城公主风若璃有几分相似,却没有那种自深宫教养出的充满矜贵意味的淡漠冰冷……虽然仅说了一句,单论这声音倒是一个令人喜欢的孩子。对自己直觉似的好感微感讶异,风胥然不由抬头仔细看向身前跪着的女子。
不是什么会令人一见便即沉迷的美貌,面前女子的容貌或许比靖王妃略略出色一些,但与真正地“绝色”还差得很远。清雅秀丽地面庞不带半点娇媚。安宁地神情、低垂的眉眼看起来温柔恭顺。却能从那抿得平直的嘴角分辨出胸有主张的镇定与坚决——确是一个有头脑的女子。这样的镇定便是普通朝臣也属少见。不过能在冥王面前淡然自若的女子原当有如此心智气度……想到自己授意下近日在京城四处地各种传言,此刻看来竟是不算无中生有,倒让胤轩帝生出另一种“未卜先知”的意外惊喜来。
微微扬起嘴角,风胥然温言道:“平身吧。”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宫监给钟无射设下座位。
见是和苏亲手将绣墩搬到榻前,钟无射不由一凛。略一迟疑,却不敢坐下。只是抬起眼看向从榻上坐直了身子的胤轩帝。
两人目光相触,见钟无射顿时低垂双眼,风胥然不禁又是嘴角微扬。但笑容随即一顿,奇异之感再次掠过心头。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开来,风胥然淡淡含笑道:“坐吧。今天是家人的拜见,虽说长幼尊卑有异,但一家人太过拘礼,彼此便容易生分了。”
闻言心头又是一跳。钟无射急忙道:“谢皇帝陛下。”说着再行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在竹墩上坐下。“请皇上训示。”
见她垂目侧坐,上身挺得笔直,一身素色衣裙静静垂落到底。裙脚亦被巧妙的压住——端正的姿势完全合乎擎云宫礼节。目光在她髻上极品凌霄软玉“红泪”雕琢的燕子形发簪,风胥然幽深眼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含笑点一点头:“依着规矩,后宫的事情只在皇后处置。到朕这里不过是个过场,也说不上什么特别地训示。只不过,这一次既是关系着靖宁亲王,朕倒确是有几句话要说。”
钟无射急忙起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