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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尽,他能想到的,他最后嘱咐你的话……”说到这里,转眼注目陇君。“都到了这个时候。陇卿怎么还不走?”
陇君一呆,当时跪倒扑地:“皇上!这种时候,臣怎么就要走?走又走到哪儿去?”
鸿逵帝微微一笑。随即俯身,将陇君双手扶起:“营帐里贺蓝怎么说的,不过一刻就忘了?现在这京城,朕能相信、能嘱托的只有你,陇卿能不为朕做这一件事么?”
“可是皇上……”
“‘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陇卿是想要这样劝朕?”御华焰微笑一下,抬眼望向皇城东北透露隐隐红光的夜空。“差不多了,已经差不多啦。朕心里清楚,事情到了哪一步;该怎么做,心里也都有数。你用不着劝朕——若你能劝得动,朝廷上那么多人连着几日不停地说,在多的理由也已经说尽,台阶早给朕了,哪里还等着你现在开口。只是御华王族自立朝起,对着再彪悍的强敌,遇上再大地艰难,也从来没有望风退避临阵脱逃地道理。朕身为御华王族子孙,国都根基所在,几百年巩固建设,岂能一朝弃之,拱手让与他人?朕说了不离开就一定不会被劝动,而且朕也不会让贺蓝一个人在前方死拼,自己却只顾抽身后逃,断了他最后一条归家之路。”
看着御华焰脸上被周围夜风中摇曳地火炬照得光影明灭闪烁,神色殊不能变,陇君心中轻叹,伏拜一下然后挺起上身:“皇上恩义,对考斯尔将军的支持器重,将军得知一定感念非常,越发为皇上尽心效命。”
御华焰淡淡笑一笑,摆一摆手示意他站起。“陇卿,你该去了——此刻犹豫迟疑,等风司冥逼得更近一点,再想走只怕就又难走了。”
“是,是的皇上。”陇君撩衣跪下,向鸿逵帝深深磕下头去,“臣先行一步,不日即归,还回驾前伺候。请皇上……请皇上万千保重。”
凝视他片刻,御华焰方才微微颔首:“够了。重任在肩,凡事大局为重。”
陇君再拜一拜,起身,又迟疑一下似还有话,但与鸿逵帝目光相对一刻,却是终于不曾发一语,猛然转身,竟是快步去了。
望着他身影在城楼上消失,御华焰轻叹一口气,转过视线重新投注向东北方向天空。“福安。”
绯樱宫内廷总管立刻从侍立的暗处转出身来,向鸿逵帝躬身垂手:“奴才在,陛下吩咐。”
“让承旨于浚到小墨华宫伺候吧。”
“是,奴才遵命。”福安利落地欠一下身,顿一
,“陛下是立刻起驾吗?”
等待良久,始终不听鸿逵帝回声,福安心中微觉奇怪,抬起头,城楼上却早不见人身影。再一转眼,城楼下火光里御华焰杏红色皇袍闪动,竟是向禁城西北角上走去。忡怔半晌,福安猛然一个惊醒,随即露出北洛大军压城、惶恐多日来第一抹真实的笑容。
血脉相亲,到底是皇族一系,没有说不开的心事解不开的结,更不用说至亲之间还生仇隙。大敌当前,皇上与大祭司莫名生怨怄气,多少日不踏进晟星殿一步,引起宫中许多惊惶猜疑。可真正事到紧急,这皇上,到底还是惦念倚靠着一族长辈至亲地。
只看黑夜中引导着御驾地一线火光所行,分明。就是晟星殿方向。
“伊利尔斯督,伊利尔戴恩,
格雷斯德尔,格雷斯都;
莫斯拉,戴阿敦德,敦德尔,
凯苿朵丝,妈妈嬷。可米埃伊司。”
庄严柔和的大陆古语在晟星大殿中缓缓回响。抬头。长久凝视殿中央被无数烛光辉映的女性神像,御华真明终于长出一口气,向着神像再一次深深叩拜下去。额头在竹垫蒲团上停留片刻,这才一点一点慢慢直起身来,“皇上既然已经到了神殿,为什么驻足门前迟迟不入呢?”
御华焰身子微震,但随即一扯嘴角。抬步就迈进殿门。“大祭司诚意为我国家社稷祈祷,朕暂时不敢惊扰。”
御华真明闻言轻轻一笑,起身,转向面对鸿逵帝:“皇帝陛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也诚心实意,为我凯苿朵丝母神上一炷香吧。”
瞥一眼那双暗红色光芒流转的黑色眼眸,御华焰强忍住被瞬间挑起的怒气,接过供香。到神前拜祝过插在香炉之中。“贺蓝的计策失败了。此刻两军正在红土坡激战,北洛大军……已经逼近到城北十五里。”
“从军报上确是这样。”御华真明也取过一支供香奉在案上,语声只是淡淡。“军情如此,皇上准备如何应对?”
鸿逵帝牵动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称得上笑容的弧度,“朝中诸臣议论,都是暂弃兕宁,迁都东南以避敌锋。”
“朝廷诸臣自然是这样地议论:北洛大军压境,考斯尔虽然英勇,但两军气势高下殊异,就这番红土坡失策来看,军争谋略亦是难敌。兵锋直指,森寒早至,而兕宁四周再无他援,局势岌岌,当然是应该趁早放弃。”御华真明转身到殿中自己常坐地蒲团坐下,瞥向御华焰一眼,双眸随即浮起一抹带了三分轻蔑地笑意,“毕竟,‘老鹰生有翅膀可以飞过山岗,但蛇鼠狐兔永远也跑不出草原’,难道不是这样?”
自从那日晟星殿决裂,人前向来守礼地御华真明似乎习惯于将每一句讽刺都说得明白无比。若在平时,只怕鸿逵帝当即就要勃然大怒,而此刻御华焰却只是微微笑一笑。随即敛起笑容,正色道:“狐狸死时会将头冲着自己地巢穴,飞过草原的雄鹰,最终也会回到当初出生的雪山。何况,但使留得青山在,不怕敌军不退,我王族故属再不能得还。”
御华真明闻言顿时回头,凝视御华焰,一双暗红色精光流转的黑眸闪出意料之外的惊讶:“这么说,皇帝陛下已经决定了,放弃京城,与朝臣们一齐离开?”见御华焰皱一皱眉,却没有立刻回答,一身白袍的最高祭司沉默片刻,脸上露出平静了然地神情,“不错,城外率军作战的到底是贺蓝。考斯尔,有他在外面撑着,想要收拾好全部的珍宝细软时间都绰绰有余。只是他能拖延的时间,也只能是这样拖得一刻算一刻。一个月来宫里到处响动不安,这两日却恢复了平静。而皇帝陛下此刻又到晟星殿来,想必……一切准备妥当,是时刻要最后嘱托一些必须交代的、如何守望旧京破灭的话和安排了吧?”
“凯苿朵丝已经在琉璃水镜里展示了结果,而被大祭司看到了吗?”御华焰微微笑一笑,一双颜色偏深的铁灰蓝眼睛在殿中四方***的映照下发出奇异地清浅光芒。“不过,即使是神明地梦境相比于现实的未来也会有微小的偏差,更不用说人只能透过闪烁不定地水镜看到一个最为模糊的景象——您曾经这样告诉我,不是吗,真明皇叔?”
听到鸿逵帝突然改变的称呼和自称,御华真明心中顿时一惊。凝视御华焰双眼,大祭司脸上渐渐显出无法置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皇上?”
“太子将由陇卿和真恪廷哲等一众朝臣护卫,今夜子时从南门离京。北洛在东北急攻,贺蓝此刻必已陷入两军深入纠缠的混战,一时不可能脱身,但北洛风司冥所率的军队一时也不可能脱身分出兵来袭击我城池。虽然皇甫雷岸的先锋已经逼到了城外十五里,可是作为冥王的心腹大将他也不会不顾及身后地主子。所
晚上。大概是熹儿离开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鸿逵帝语声平稳,御华真明却知他心中必定波澜,闻言不语,只是微微点一点头。
“朕最初的设想,是真恪廷哲等一众护着朕的长子与三子先走,太子则只交给陇卿出东门走小道,两队各循路线,最后在温斯彻会合。可惜。皇妃一句‘亲疏有别’。到底打消了朕的这个念头。非是自己的嫡亲子孙。谁又能够不计一切地护佑扶持?而分离骨肉,猝然告别,朕其实……也不够忍心。”
听清楚鸿逵帝语声之下真实含意,御华真明不由微微张口,刚要说话却又随即掩住,只是眼中透出隐隐不忍。
御华焰微笑一下,笑容中透出淡淡清苦。“朕的想法。但有一线生机,父子兄弟,能不分离便不要分离。何况众儿年岁皆幼,临当危难,乍然分别父子,也不符合天伦人情。只是如此一来,太子那边……就不免簇拥过众,惹人耳目了。”
御华真明垂下眼。淡淡道:“太子。也是我东炎的根本,凡事希望所在,重心护卫。理当如此。何况东南早有考斯尔安排布置,皇上不必更多忧怀。”
“是么?真明皇叔既这般说,那御华焰自当相信如此。但求母神保佑,凡事都能顺利平安。”御华焰扯一下嘴角,随即在女神像前跪下双膝,“真明皇叔,贺蓝在城外死战,是为我御华王族争取最多时间。”
“考斯尔拼死争取地,不仅是时间吧。”
“是,争取地不仅是时间,皇叔也很清楚这一点。而朕一向也知道,对于这座绯樱宫,对于这座兕宁京城,朕地了解不及皇叔十分之一二。皇叔为人,向来是缜密周全,历经苦难,绝不会一时轻易放弃。但,现在已经到了国家存亡的最后时刻,朕不明白,为什么皇叔还在晟星殿中,为什么皇叔还没有循着当日送绯荧出走的路线,一并从这绯樱宫里远远走开?”
御华真明闻言不觉轻笑:“皇上难道忘记了,真明曾经说过,会陪皇上到最后一刻?自然是不能走的。”
“但朕却希望皇叔走!”转头,对上御华真明陡然精光闪动的双眼,御华焰猛地起身,一转,背向大祭司,“风司冥为人,从来细密周到。这番有备而来,大军决战京北,城周围绝不会就此抽空。太子一行炫赫张扬,朕,不能不为王族存废多作打算。”
“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叔为我御华王族直系血亲,才德人望放眼东炎无可相争,而正当茂龄年富力盛。”说到这里猛然转身,鸿逵帝一把抓住御华真明双手,“有皇叔在,御华王族就还有希望。”
见鸿逵帝眼中闪光,御华真明猛然倒抽一口冷气:“不,陛下——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鸿逵帝淡淡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言的弧度,“东炎帝制,双星并立;明暗虽然有别,但危机临头必得权变。朕所想,不过是非常时期非常做法。若朕不测,皇叔以‘暗帝’摄权继位,统领我东炎一国名正言顺。何况以皇叔地心性为人,草原顺服,或许……还能更多挽回一些倾倒向风司冥的部族人心。”顿一顿,御华焰轻叹一口气,但随即抬眼,鹰眸闪出异常锐利的光彩,“所以,走——立刻!”
“不,陛下,身为祭司臣不能——”
“御华真明你听清楚,朕不是与你商议什么,也不是托付恳求,朕是在命令你这么做!”猛地收回手袖在身后,御华焰狠狠别过头去,“既然称臣,就该遵循皇帝命令。朕命令你——走,立刻!”
已经结束了……这一场大战。
看着潮水般向自己包围而来的北洛兵将,贺蓝。考斯尔缓缓闭上眼睛。
“将军小心!”
一惊,猛然睁眼,却见又一名只剩一条残臂的士兵倒在自己身前,直觉挥刀劈开紧接着直扑自己门面而来的羽箭,贺蓝。考斯尔一抹脸上混和的血汗,双手把住大刀,一双眼死死盯住慢慢逼近前来的黑袍敌将。
一挥手,示意周围北洛军士停止放箭,风司冥投向东炎第一将军地冷冷目光不带半分情感:“已经结束了,贺蓝。考斯尔。”
考斯尔微微一笑。转头看一看身周那些紧张地死握兵器锋刃向外,艰难地抵制着强大压力,却最终慢慢一点一点向自己靠拢地东炎士兵,铁灰蓝色的双眼露出真诚的欣慰。抬起头,语气竟是一如平素地自如轻松:“不,还没有。”
淡淡看一眼被包围的东炎大将——如此切近的距离,锐利的眼力已经看得清考斯尔手中大刀卷起的刃口。风司冥也不再多滑,手中双剑一举:“领教!”
第四卷 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四十五章 … 愤英雄怒(下B)
逵二十七年六月六。
子夜。
绯樱宫,晟星殿。
司时沙漏又一日时光度尽,子夜定时,传遍皇城的洪亮钟声中,鸿逵帝却似只听得见殿侧那巨大机关复位的一阵几乎与其形体不配的轻微声响。
又是一天过去,现在是……鸿逵二十七年六月七了。
微微抬头,凝视神台上庄严威仪的神像,御华焰似有所思,嘴角轻扯,流出一抹轻蔑笑意。但目光随即一转,对上一身牧羊女子装束的凯苿朵丝,见原属草原贫女的祖先女神眼中真诚的慈爱与不知所出的悲哀,鸿逵帝只觉心中猛然无由来地一酸,急忙强稳心神,深吸两口气,随即起身到神台之前,再取过一支供香奉上。
口中低声祝祷过两遍,御华焰才将供香插到香炉。但供香插入一刻,鸿逵帝手上动作猛然顿住。半开的殿门缓缓打开到最大,望着神像上映出的巨大身影,鸿逵帝僵硬着,沉默片刻,才一点点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