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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传奇-第3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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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是。通过艰苦修行最终侍奉神殿的祭司也许能窥探天机。得知神明的旨意;但真正的神谕和预言,却只有那些继承了最古老血脉的神明后裔才能向世人展示。而且也只有他们,能够扭转既定的命运轨迹,改写人与人的际遇因缘。”

微笑一下,风司冥眼中透出坦然的迷茫:“……虽然平日也留意教宗神道事务,对于真人所说这些,却都无所了解,是第一次听说。”

“陛下不了解并不要紧。我只是想告诉陛下,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某些能力、感知定与常人不同,超出寻常理解和想象之外。这个世间,有些力量不为人所了解知悉,本身也难以捉摸,然而它们又确实存在,并能对这个世间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身为君主,应当知道有这样地一些存在,尊重但不畏惧,冷静地面对这些存在……我想青梵也曾有过类似的话,是么?”见风司冥闻言颔首,柳衍微笑一下,“那么,陛下应该就能理解,为何千年以来,摩阳山大神殿发出的声音受到大陆如此高的重视;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些祭司、神女一辈子无法与神明沟通,然而有一些却能得到真正地神谕……那一次一次,被事实践证其正确的,千载历史中赫赫有名的预言。陛下,您都记得是关于什么吗?”

风司冥抬头,静静凝视柳衍,心中激荡面上却全无波澜:西云大陆千年历史,所谓预言,真正被史册记录了真实的,千年以来只有四次…干年之前西陵邦国首建、七百年前草原部族结盟、三百年前宓洛风氏主政,以及,六十年前柳青梵“天命者”的预言。每一道预言,都是摩阳山大神殿发出,每一次,都是预见了动摇大陆走势的关键。

看着风司冥表情,柳衍淡淡笑一笑:“这些预言,都被载入了史册。然而,还有另外一些,真正、被践证了正确的预言,却并不为人所知。比如,关于北洛君氏一族地预言……两百年前,关于相佐北洛风氏王族地君家将六代而亡的天命!”

见天嘉帝猛地向自己迈一步。脸上尽是掩不住地震惊,柳衍轻轻摇一摇头,随即缓缓颔首。平稳沉着的语声,一字一顿道:“景文三十七年除夕。君雾臣猝逝擎云宫祈年殿。同时,承安北郊君氏别院大火,将在别院过年守岁地君家老小全体葬送,主仆三百余口无一从火场逃脱。人说世代帝师宰辅、主持朝政百六十年的赫赫君家,北洛王朝的守护者、至高公爵爱尔索隆,从此血脉断绝……就像曾经摩阳山大神殿中,当时的神女、后来的启明夫人巫卜曜以星见之眼为君离尘预示的天命:赫赫君氏,相传六代而终,以一族之覆灭,铸王族风氏一统大陆之坦途。”

“以一族之覆灭。铸风氏一统大陆之坦途?这是……君氏的天命!”伸手掩住口,风司冥不自觉低喃出声,随即斜一眼向柳衍。“可是,太傅他明明……”

“是,这是神明展示的天命,君氏一族注定的命运,不可违背。”瞥一眼目光沉沉的天嘉帝,柳衍淡淡笑一笑,“但,天命虽不可违,却未必……就不能改。”

“改变天命?!”

听风司冥忍不住轻呼出声,柳衍微微颔首:“是。天命不可违,却未必不能改。逆天改命,需要有足够强大地力量,需要绝对坚定意志的支撑。以及为了这一愿望,甘愿付出也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会集起这些,人地力量就能改变命运的轨迹。”稍顿一顿,老人嘴角扬起,微微向上仰视的眼眸流出一抹想往的光芒,“而君雾臣,凭借着星见的血统。向星空呼唤了命运的异变;用他所有的一切。交换君氏一族不可预知、但绵延而不绝灭的未来。”

“君氏六代而终……从君非凡到君雾臣,恰是……六代。”深吸一口气。风司冥目光中渐渐透出清亮,“太傅,是君雾臣最幼子,也是君家……最后仅存的血脉。原本预言中将要绝灭的命运,延续六十年,这是……君雾臣地力量?”

迎上风司冥深沉目光,柳衍嘴角略扬一扬,“六十年,是人力所创造的一切奇迹能够维持的最长时限。尽管还是有时限,但六十年依然是整整的六十年!这是君雾臣地期望,最强烈的心愿创造出的奇迹:改变既定的天命,延续将断绝的血脉,从遥远的时空中、从无尽的未来中寻求不可知地变数,让注定要被成就、注定得到神明垂青地风氏,与君氏缔结新一重牢固不破的、无可撼动地因缘……”

“真人,你是说……”君雾臣……所以太傅,太傅他……”

“天命者,秉青羽之志以降临,引玄鹰、乘白虎,挟青阳之光,穿透笼罩大陆之迷雾,立于万世之帝前。……无痕,是君雾臣之执念;青梵,是神明垂青的天命者。西蒙伊斯身前的青鸟,无尽希望的象征,凝结成君雾臣毕生的心愿,也给北洛、给整个西云大陆带来了希望;以他起伏跌宕、波澜无尽的一生,为我大周奠定下万世的根基。”向风司冥走近一步,老人面容上显出温柔而包容的微笑。伸一只手轻轻扶住天嘉帝肩膀,感觉到掌下君王不自抑地微微一颤,柳衍笑容越发温厚,“而当六十年时限到达,青鸟引导着神灵重回西蒙伊斯神前,就是君雾臣执念的最终消解。”

被久违的慈爱目光包围,风司冥怔怔抬起眼:“可是真人,若太傅果然是因为君相……则君相的执念消解,岂不是,岂不是……”

“是我还说的不够清楚?青梵他,是为了你而来啊!君雾臣以一己全部所有,为青梵与皇帝陛下缔结的因缘,固然是最强烈的执念创造的奇迹。但若不是陛下和青梵注定相遇,彼此相知,达成无可断绝也无可撼动的情谊,岢迹,也不能真正成为奇迹……青梵,不是为了他的父亲,不是为了注定要灭绝的君氏一门才成就了今天。他的愿望、他为大周所做的一切……陛下,青梵真正的心意,我想不需要再多说。“说着,柳衍手下微微用力,见风司冥一双深黑眸子里目光越发清明。最初地悲伤、落寞、孤寂也渐渐转化为平定和安宁。老人心中轻轻舒一。气,衷心地扬起嘴角,同时带着天嘉帝将目光一齐投向神像肩头毛色青翠、栩栩如生的鸟儿,“希望和光明的青鸟…君雾臣的执念。青梵在世间地化身……我听说,就在那一天,你也看到了他。”

“是啊,我看到了……”猛然回想起那痛彻心肺的一天,清晨御花园里一抹翠影翩跹,风司冥顿时微笑起来,眼中却是两道清泪无声而下。“天命定数,归去有期。太傅的离开,终究是平静、安宁,无痛无苦。朕心里其实……其实一直都很高兴。为太傅高兴。而且朕也一直都知道,太傅从未离开…他就在这里,看着我的一言一行、全部举动。我只是。只是想念……常常地想,就会怀疑、会心慌;就会觉得,假如一切都回到以前,一定会更用心努力,让太傅再没有烦恼忧愁。”

天嘉帝终于敞开心胸,道出压抑了数年的哀思,柳衍眼中也不禁湿润。“司冥”,见风司冥闻言一怔,随即露出笑容,柳衍含笑点头。“司冥,青梵从来没有对你不满过。你是他最得意和最心爱的弟子,他永远不会丢开你一人独行。大神身前,他一定护佑你。也一直都耐心等待你“”等待你完成他的心愿,去向他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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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司冥闻言微笑,随手拭去眼角泪痕,“是,朕明白。”顿一顿,努力轻松了语气,“君雾臣……君相为太傅赢取了六十年时间。造福了大陆。也直接垂恩于朕。细想来,这一世莫大的幸运与幸福。竟都是蒙他赐予;能得五十三年跟随,实在不该更多奢求。只是六十载时限到达,人去如归,朕先前并不知……五年来竟一直不能真正振作。而真人,真人是否因为早就深知根源,所以始终宁静澹然,风波不起?”

“我么……”凝视风司冥努力浮现笑意的眼眸,柳衍轻笑一笑,从他肩头抽回手笼到袖里。转眼看向金镶玉嵌的神像,慢慢说道,“说知道,天命者地命途,谁也不能看破;就是与之相关密切,命运轨迹也如云山雾罩,无法言明。然而,青梵蒙大神召唤,我确实有所预知。”

“真人?”

看天嘉帝眼中惊疑,柳衍轻声道:“我说过,继承了古老神明血统的后裔,能够得知神意窥探天机。纵是凡人不能知晓的天命者,所知所能,也要远胜于寻常。”风司冥闻言颔首,柳衍深吸一口气,这才转眼与卢对视,“十年前,我收到念安君手书,信中……说了许多事情。”

“念安君,上方未神?”十年前,延和十年,正是曾经地西陵国主上方未神故去的一年。心思转过,风司冥脸上不觉微微变色,低声道,“原来是……那,倒也不奇怪了。”顿一顿,“十年前,是念安君;五年前,是太傅;三年前,皇后也去了,然后三皇兄、倾城皇姐、慕容子归……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的情谊深交,一个个蒙受神明召唤离朕而去,却原来,每个人的归期都有定数……下=载”美少…女

听风司冥的低语,柳衍似略有些意外,但随即勾动嘴角,转过头凝目供桌上净瓶杨柳:“归期有定……皇帝陛下能这样想,也是大善。”

“朕……似乎又让人担心了,是么?”抬起头,天嘉帝静静笑一笑,“然而真人选在今日告知,又是为何?“因为”,闻言,柳衍舒展了眉眼,露出自到青阳公神庙后第一抹真正的笑容。双手合十,向平静凝视着自己的风司冥躬身一礼,这才挺直了腰身,“因为柳衍已活过百年,神明眷爱,却是用不了多久也要回去的。”说到这里,柳衍停住语声,含笑凝目风司冥,却见他面容平和,心中顿时一股宽慰。微微一笑继续,“如今,独子青梵已先安眠于地下,神灵归去神前;青阳公神庙落成,各种文集书册付粹刊行,而他的门生弟子也都各有事业无忧前途……柳衍在这个俗世已经无所牵桂,想要就此回转昊阳山上,从此紫虚宫内清修,不再沾染这世情了。”

面容平和,天嘉帝只静静合上双眼,沉默良久,方才长舒了一。气。睁开眼,风司冥向百岁的老人绽出安详地笑容,“则柳真人此次来,原也有意要道别?”

“是,柳衍此来,正是为与陛下告别。”微微一笑,柳衍随即举步走出神庙正殿。两人在阶前站住,负手身后,抬头远眺,只见西天一轮金红夕阳,层层云霞如晕似染,衬着天边青山连绵起伏的柔和轮廓,静谧瑰丽,便是一幅天然图画。

“江山如此多娇,怎不叫天下英雄竞折腰?”转头看向天嘉帝,老人目光透出益发的亲切而慈和,“忆峥嵘往昔岁月,数风流还看今朝。虽别离,不过暂时而已,终有相见再会之日。还望陛下但放宽心,一切……要自己保重。”

目光相接,风司冥心中暖流缓缓,“真人也是……此去,此别,一切保重。”

望着柳衍离去的方向,天嘉帝在神庙前独自站立了良久,才终于转动了脚步。

回身,不见常随地内侍首领梁新,却是章回在三丈外静静伺立。沉沉暮色中年轻朝臣的面容只是依稀,然而风司冥分明能看得出,青年脸上真诚的担忧和关怀。

“皇上……”

四目相对间,终于是章回首先耐不住。但见他一句呼唤出口又随即顿住,微微垂眼,似在犹豫斟酌句词,天嘉帝不由轻笑起来。“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这就陪朕回去……回行宫去吧。”

“是,臣这就去传车马。”

“朕的意思是,怀英,你陪朕走走。”温和地笑一笑,风司冥接过年轻朝臣递来的夏衫披到身上,这才慢慢迈开脚步。

跟随在天嘉帝身旁,章回小心地将脚步放轻,陪伴着风司冥一路默默走过。

“章回。”

“是,皇上。”

“想……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最终归去吗?”

心头猛地一跳,章回脚下一错随即稳住身,“臣……浅薄,还不曾想得那么远。”

“对啊,怀英也才这个年纪,是朕问的不妥了。”风司冥轻轻笑一笑,挥手打断章回本能的分说,顿住脚步,遥望远山斜阳,“但,山水迷离,流花低雾霭,夙愿扁舟寒江钓,风掠须发白。……《万川集》里没有收,《青阳公全集》里也找不到这一首,朕却记得这是太傅当年闲暇时吟唱。归去来兮,太傅地心愿,从来也不曾改变。”

望着天嘉帝唇边微笑,与晚风中发冠里逸出地银丝,章回狐一张嘴,终于躬身行一礼。“太傅志愿心胸,凡人不及。”

“但是,你不用一味学他,朕也不要你特意学他……朕也不曾处处学他,谁都不用刻意学他。”风司冥微笑着斜睨章回,“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是,臣明白:天下,只有一个柳青梵。”

青河帝陵,北山行宫之前,朗朗夏日,晚风斜照中,君臣二人轻笑愉悦,身影缓缓没入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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