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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下遵命!”王天纵坚决的行个礼。
一个榆林堡出身的军官突然反应过来了,低声笑道:“师傅去最合适了,妹夫救大舅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
王天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出了签押房,外面就传来他的吆喝声:“快,把我的马牵过来!快点,耽误了大事,要你的狗命!”
庄虎臣神色黯然的把电报递给大家传看,众将看完也是满脸地忧虑。
“马福祥啊,马福祥,我一而再地说,不要轻易和俄国人开战,我们只要拿下旅顺,然后让日本、俄国打个你死我活再突然出手!这个马回回,坏了我的大事!”庄虎臣有些恼羞成怒了。
电报是新民府地知府发来的,马福祥带着无线电台,但是距离太远,不可能直接给兰州发报,就把告急的电报发到了新民府,由新民知府代为转发。
马福祥炸了日本的大炮以后,听的线报,说是红屯和官堡一带,俄国兵屠杀了几百名中国老百姓,还强奸民女,至于说是抢劫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马福祥是大哥马福禄带大的,马福禄比马福祥足足大了二十四岁,马福祥对他的感情既是大哥又是父亲,而马福禄是在守卫北京的时候,死在正阳门的,而攻打正阳门的就是俄国兵,在包头的时候五百回回营又和俄国哥萨克骑兵拼马刀,死的就剩下二十多个人,几乎是全军覆没。
马福祥恨俄国人恨的牙痒,一听有俄国兵祸害百姓,就带着大军杀向了红屯,接战以后,甘军都是精兵,而且是一鼓作气的新锐,自然是势如破竹,俄国兵边打边逃,甘军步步紧逼,打着打着,就一直打到了黑沟台了。
“你看看这个马福祥!打日本运输队,杀了千把中国人,他眼睛都不眨,可这次又为了保护百姓,居然一直追到了黑沟台,这还罢了!居然替小日本解了围!气死我了!”庄虎臣气急败坏的在签押房里走来走去。
庄虎臣生气是有理由的,换了是谁都会生气。日本第八师团的师团长立见尚文中将和骑兵第一旅团的旅团长、日本的骑兵之父,秋山真知的亲哥哥秋山好古一起在黑沟台被俄国人包了饺子,十万俄国兵把日本人围的铁桶一般,日军已经快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正在用白刃战和俄国拼命,眼看就要到了全军覆没的边缘,而恰巧这个对于日军来说万分危急的时候,昏头昏脑的马福祥竟然带着七千人一路追杀过来,误打误撞的攻破了俄国的左翼阵地,替日本人解了围。
立见尚文是日本西南战争时期的名将,秋山好古更是和他弟弟秋山真知齐名的天才人物,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趁着混乱,日军突围跑了!
反应过来的俄国兵来不及追击日军,反而和甘军大打出手,现在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换成了马福祥的七千人!
“这个马福祥啊,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听!好勇斗狠,都是我的错啊!怎么会安排他作为先锋!”庄虎臣挠着头皮,懊恼不已。
“大人不必担忧,马镇台和咱们的七千弟兄一定能安然无恙!”一个年轻的甘军将官平静的说道。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庄虎臣也诧异的看着这个表情云淡风轻的年轻人。
第三百一十章 … ~不期而遇的决战(一)~
黑沟台,地如其名,黑土地现在已经被挖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空气里硝烟的味道呛的人直咳嗽,战场上满地的尸体,大部分是日本和俄国人的,还有些是甘军士兵的。
日本和俄国在这个狭窄的区域,摆下了将近二十万的大军,血战了个把月,现在的黑沟台已经找不到一块平坦的土地了,弹坑累累,重炮的弹坑里往往还套着小口径炮的弹坑。
马福祥心神不宁的用望远镜看着前方,甘军的第一道防线目前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守卫第一道防线的是一千甘肃新军和五百名从湖南湘西招募的“威武常胜军”。七千人深陷十万人的重重围困之中,幸好甘军使用的枪支是以射速快而闻名世界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加上甘军还携带着一批甘肃自制的迫击炮、马克沁和四十七毫米口径速射炮、六十三毫米口径山炮,这才挡住了俄国人潮水般的冲击。
“大人,这里的土都冻住了,挖不动啊!”一个亲兵冲了过来,满脸阴郁的道。
“挖不动也得挖,没有战壕,等俄国人调来重炮以后,咱们都他娘的报销!”马福祥又是气又是急,扯着嗓子喊道。
“告诉弟兄们,利用现成的弹坑,然后连接成战壕,挖土堆成胸墙,现在多出流点汗,以后能少留点血。”一个参谋指示亲兵道。
亲兵叹了口气,又问道:“大人,现在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怎么办?”
马福祥苦涩的摆摆手道:“杀马!”
“杀马?马二爷,不能啊!不能杀马啊!骑兵没了马,还算什么骑兵?”亲兵老憨甩着空荡荡的袖管哀求道。
老憨的右臂是在包头的时候被俄国哥萨克骑兵砍断的,当时高烧了三天,幸好包头有做洋药买卖的,当时有通西医的大夫给治伤,算是拣回条命。伤好了以后,他不愿意回家种地,马福祥也不忍心撵他回家,就还给留在军中了。
“杀马!我地命令听不见啊!”马福祥暴怒地对着传令兵厉声喝道。
传令兵含着眼泪跑了出去。
马福祥现在是又羞又怒。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发昏。忘记了庄虎臣地命令。也不至于让七千人深陷重围。更为可气地是。自己带着兵一阵冲杀。竟然给小日本解了围!
俄国人一见来了一支生力军。就丢下日本人。和甘军打起来了。而将近两万小日本则偷偷摸摸地从甘军冲开地口子溜了出去。
“大人。快看。俄国老毛子又要攻击了!”一个负责望地士兵高声叫道。
马福祥从望远镜里看见俄国士兵排成密集地散兵线。像蚂蚁般聚拢了起来。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只是黑压压地一片。
“娘的。咱们要是有重炮,老子现在就灭了他!哎!”一个参谋恨恨的一拳擂在冻土上。
马福祥的黑脸羞成了酱茄子,甘军的重炮还真的不少,炮弹更是堆积如山,都沿着铁路一线,放在各地的兵站,可以说,这样的布置非常地合理,随时可以保证前线的使用。但是马福祥是带着轻骑和轻步兵从普兰店一直追杀俄军。打到几百里外的黑沟台,这里铁路根本没有延伸过来,而且周围没有兵站和重兵。
现在被围已经三天了,带地四十挺马克沁加起来还剩下不足五万发子弹,炮弹更是平均每门炮不足十发,士兵身上携带的弹药也不多了,李。恩菲尔德步枪本来就是以射速快而享誉世界的,这也是大英帝国唯一的能拿得出手和德国毛瑟枪比个高低的步枪。
鉴于当年武卫军只会走队列不会开枪,被八国联军当靶子打的前车之鉴。庄虎臣对甘军的士兵抓的最严的就是射击,实弹射击方面下地功夫最大,一分钟疯狂射击训练是家常便饭,每个士兵都必须有一分钟打出二十发子弹的水平。
射速快,代表着更强大的火力,几十个人的自由射击,听起来就像是机枪那种爆豆的声音,而且准确性还要远远超过机枪,但是这也是最消耗子弹的。
“通知一线部队。节省子弹。把掷弹手和神射手换上去!其余的人包括我的亲兵,都要抓紧挖战壕!”
“大人。那些神射手都是咱们的宝贝啊!这要是让庄军门知道咱们这样糟践,那就算打胜了仗,回头也要严加处置地!”参谋们都傻了眼,这些神射手是甘军特意调教出来的狙击手。训练最严格,爬冰卧雪,在三九天的冰雪里一躲就是一夜,在三伏天的蚊虫叮咬中,纹丝不动,枪法更是要求百发百中,训练一个神射手比训练十个普通士兵花的钱还要多。
马福祥苦笑着道:“打完了仗,要是我还活着,一切的处置我一个人承担,现在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援兵能到,可惜了的,咱们那么多的大炮,要是现在有二十门重炮,轰也轰出一条血路了!”参谋们想起那些在兵站堆积如山的大炮和炮弹,心里就难过,他们都是军事学院地学生,大部分还没毕业,一上了战场,跟着马福祥这样地杀星,高歌猛进几百里,早把学院学的军事常识扔给老师了。什么后勤保障都忘光了,只记得前进、前进再前进。
“现在说这些扯淡话还有个屁用,咱们必须撑住了!这些俄国老毛子训练水平太差,枪法也不行,就是够狠,娘地,不怕死!既然不怕死,就让他们多死几个,也算给屈死的老百姓报仇了!”马福祥已经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既然冲不出去,不如多杀几个够本。
“咚、咚”,前方传来了炮声。
炮弹落在一线士兵的周围,将干硬的冻土炸的满天飞,一块块拳头大小的泥土混合着杂乱的碎石和炮弹爆炸的弹片洒向周围,还有不少日本士兵来不及收拾的尸体也被炸碎飞上了天空。
三年艰巨地训练产生了效果,模拟战场环境的训练让新军非常习惯战场上的情况,比起训练场上腐臭的味道。冬天的黑沟台的空气还算是好地。一线的一千多名士兵躲在弹坑里和土坡的后面,面对着俄国人的炮击,巍然不动,只是卧在地上,警惕的注视前方。
而在后方,士兵们正在发疯一般的挖着战壕。尽管每个士兵都配发了一柄德国进口的工兵铲,可是东北的冬天,被冰雪冻的如同石头一般地土地,挖起来还是相当的费力,不少士兵的手上都流了血,白色帆布手套已经被泥土和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尽管速度不快,可是从各个弹坑已经有无数条线在缓缓地延伸,在一些地方已经汇聚成一条蜿蜒曲折的壕沟了。
俄国的炮击持续时间很短,也就是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步兵已经开始集合,伴随着军鼓的咚咚声,俄国步兵又开始了冲锋。
马福祥从望远镜里看着甘军的士兵。半是欣慰半是羞愧,能面对俄国炮击而巍然不动,面对蚂蚁般的俄国步兵也能沉静如山岳,这几年的训练真是没有白费啊!想起当年在娘子关的时候,清军有战壕、铁丝网、德国人指导修建地要塞、上百门的大炮,兵力也远远多于洋人,可是联军枪一响,成批成批的扔了武器就往回跑。
这些士兵是庄大人三年的心血啊,要是毁在自己手里。那如何得了?
马福祥内心无比的矛盾。
“马镇台,这次俄国人的炮击可没前面几次厉害啊!莫不是,他们也没炮弹了?”一个参谋轻声的提醒道。
“哦,老毛子也没炮弹了?不至于吧?”马福祥有些不敢相信。
“说不好,俄国人和小日本在黑沟台打了那么长时间了,弹药储备再多也够呛,俄国人的运输线现在也被骚扰,我估计他们的弹药也不会太多了!”
“要是那样就好了,咱们地压力还能小点!”马福祥连连点头。现在他也只能相信老天帮着好人了。
“马镇台,标下以为,咱们被包围,不见得是坏事!”一个瘦瘦高高的参谋说道。
“哦,说说看!”马福祥现在病急乱投医,就想听好消息,哪怕是安慰自己的话也是好的。
“标下这几天也看明白了,俄国士兵训练水平很差,而且步枪多是老式的单发枪。枪械保养也不好。只是俄国人悍不畏死,咱们的士兵和他们打。火力可以达到以一敌五,实际战斗力也不会低于一比三,还是很可以打一阵子的。”
“可是他们起码也有八、九万人,咱们只有七千人,这三天伤亡已经过千了!即使以一敌三,也是必败!标下以为,还是想办法突围吧。”另外一个参谋接话道。
马福祥摆摆手制止道:“你等别人把话说完说。”
瘦瘦高高的参谋微笑道:“大人,咱们的大军,最近地离这里不过三百多里,即使带着重炮前来,最多五日夜就能增援我们!如果只需要援兵打开个口子,接应咱们,那么三天之内援兵就应该到了,现在咱们被围已经三天了,援兵今日不到,明天必到!可是标下以为,现在是最好地时机,俄国人看来弹药已经不足,如果咱们在盛京的五万人能够赶到黑沟台,就有可能一举歼灭眼前这十万左右地俄国兵!现在看来俄国人是把咱们重重包围了,可是一旦咱们的大军来了,就是里应外合,中心开花!”
马福祥眼睛一亮:“你是说,让咱们这几千人当鱼饵,钓俄国人这十万大军?”
“标下就是这个意思!”
“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马福祥击节赞叹。
“标下王林虎,陆军学院第一期毕业生。”
“好,真要是如你所说,那咱们就不突围了!老子就安心当这个鱼饵,让老毛子吞不下吐不出来!”马福祥兴奋的叫道:“来人,通知一线部队,节省子弹,争取一颗子弹打死一个洋鬼子!”
原本有些郁闷的参谋们,现在被王林虎的话激起了兴致,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