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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了,三年的时间从一个月薪一千五的小文案好容易熬到了策划部的大拿。年轻人的热血和向上爬的滚烫的心,以及那种初入职场人特有的责任感让他一年多前就曾经郑重其事的向公司提出要准备地产冬天的棉衣,那个被万千“房奴”的脂膏养的肥头大耳的老板却嘲笑他是灌多了黄汤说疯话。
二零零七年,那个全民都被股市的疯狂和楼价扶摇直上刺激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剩的时候,任何质疑的声音都被当做危言耸听,那些所谓的前车之鉴更是被选择性的遗忘。在穷了无数年以后,口袋里趁了几个的中国人那股子疯狂劲就算是油锅里的铜板也会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捞。在这样的氛围里,地产界的大鳄也好,还是那些小而凶的食人鱼都流着谗涎,吃的打着饱嗝,谁会真的相信在这样的六月天还会有什么飞雪?
于是,当寒风刺骨,雪花纷飞,真正的冬天到了的时候,地产界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夏天的背心、裤衩,没有秋天过度的冬天那才是真正冷的怕人。
错的永远是没有权力犯错误的人,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思过日子,就只能是被日子过了。同理,如果你不能让别人替你背黑锅,那你就只能给别人背黑锅。而在公司里,销售和策划是最容易被当做黑锅的部门,于是,减薪、降职、换马就成了庄虎臣这个小策划人在这个公司的最后的三步曲。接下来的就是俗套的故事,女朋友在哭着安慰了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暖的,准备振作起来以励再战的时候,转眼就收到了她结婚的喜帖。而她在婚礼上看他的那种平静的涟漪不起的眼神,让他觉得恍如隔世,怀疑自己和她的两年多的恋爱马拉松是不是只是自己神经分裂后的妄想,一切都那样的不真实。
离开了那个租住了三年的房子,收拾了简单的行装,一张机票把他带到了瑞士第二大的城市巴塞尔,这个瑞士、法国、德国交界的城市以其美丽、散漫、精致而闻名世界。
城市的浮华和喧闹让他这个孤独的旅行者更加的寂寞,于是,他一个人背着行囊到了山沟里。
大地在剧烈的摇晃;天空一团白亮的刺眼的火球在不停的升高;然后爆发般的膨胀;接着燥热的风无声无息的将树木的叶子齐齐的削落;庄虎臣的身体也如同树叶般飘起;这时候,他的思想却出奇的平静;也许;死亡本就是他希望的;如果死亡的诱惑不是那么大,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可以放弃世界上如此多的诱惑毅然投向死神的怀抱?抵抗诱惑的最好的办法;是寻找另外一种更大的诱惑。只是心底多少还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难道这里和汶川一样,发生了大地震?”然后意识模糊了,只是隐约间听见有人用德语说道:“粒子碰撞试验又失败了,不过这个中国人怎么跑到禁区来了?”最后的一点意识竟然是疑惑:“我怎么能听懂德国话了?”
“失败的消息绝对不能外传!外面都在传说我们的试验有可能会产生黑洞,毁灭了世界,甚至让时空发生扭曲,影响历史的进程!”
“那这个人怎么办?”
“扔进莱茵河不就完了吗?那里可是每天都有失恋的年轻人自杀的,呵呵!舒曼不就跳过莱茵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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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欲裂,其实疼的不止是头,是全身没有不疼的地方,但是那种钢钻插进头颅般剧烈的痛苦让其他地方的感觉都变迟钝了。眼睛象是厚厚的胶水糊住了,任凭怎么努力都睁不开,嘴巴也干的连唾液都没有了,想喝水,但是嘴唇也被沾住了,想张嘴呼喊也无能为力,只是隐约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还有人在呼唤自己。
“难道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想到死字,庄虎臣的心里猛然一惊,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力气,拼命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阳光被睫毛散射,幻化成七色彩虹,奇幻而旎丽,眼睛再睁大了点,光线立刻象小针刺激着眼球,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一片白亮亮,似乎是过了很久才不觉得那么刺眼。死过一次的人才是最怕死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值得留恋。
“少爷,醒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里兴奋的哽咽。
先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的大男孩的脸在眼前晃动,他的头皮刮的发青,穿一个柞绸的黑色短衫,最奇怪的是脑袋后面还拖着个尺把长的辫子。
然后又看见一个脸色发白的女孩,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五、六的样子,白皙的面庞上微微的细软的汗毛被阳光绚烂成耀眼的金色,这个年纪的女孩飞扬的青春气息如桂花香气般的弥漫。只是那女孩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的愤恨和七分的紧张。
“少爷,您终于醒了!”大男孩扶着他的背把他搀了起来,然后在他耳边低语道:“少爷,您看,这小妮子咱还抢不抢了?”
庄虎臣被这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惊的呆若木鸡。眼睛终于可以适应光线了,眼前几个人把头凑到自己的脸前晃悠,清一色的十六、七的半大小子,距离太近,鼻子都贴着鼻子了,只看见一个个人脸上的青春痘如同雨后春笋般茁长的成长。鼻涕、口水不会滴我脸上吧?醒过来以后脑子里凭空冒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个怪念头。
思绪一片混乱,脑子里过电影一般,恍惚间看到一个长的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年轻人,托着个鸟笼子,一摇三晃的走着,身后跟着几个十六七岁的奴才,街上的人都象看见鬼似的,纷纷往旁边躲。猛然看见个躲避不及的漂亮女孩,打着口哨上前调戏,结果被她身边带着的丫鬟模样的女孩啐了一口,他不但不生气,还拿个丝帕子在脸上擦擦,然后又放到鼻子上闻闻,陶醉的道一声“好香!”然后阴恻恻的说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挥手对着那伙子奴才叫道:“小的们,给我抢!”然后被那个子高高的丫鬟轻轻打了一巴掌,接着就是空白~~~~~~~~
庄虎臣看见扶着自己的男孩那条猪尾巴长的辫子从脑袋后面甩到了胸前,辫梢撩过鼻子,让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一群清朝辫子戏一般的情景,脑子就更乱了,习惯性的挠了下头,“天啊!”居然自己也有条辫子?难道俺变了女人?这个想法让庄虎臣一个激灵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低头一看,身上的马克。华菲的长袖T恤变成了个黑色柞稠的盘扣褂子,下面穿的也是黑柞稠宽腿裤,这好象是电影里的旧社会汉奸、混混的职业装扮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用手在胯下一掏,“噢~~~~~”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小兄弟还安然无恙!您老人家的福寿安康可是俺一辈子的性福生活的保证啊!
“少爷,这小娘们长的还不错,弟兄们给您抢回去当个压寨夫人?”长着猪尾巴辫子的小子谄笑道。
俺到底是谁?这是怎么了?抢女人?压寨夫人?难道我干上了山贼这么一份前途远大的工作?
前面三米处,那个脸色发白的高个丫鬟还在看着自己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似乎不相信自己轻轻的一掌,就能把个大男人打晕了过去。不过庄虎臣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首先落在她旁边的小姐模样的女孩身上。十五、六岁的年纪,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青春逼人的脸庞。月白色的小坎,天青色的竹布裙,刀削似的肩,柔软的腰肢,个子不算高,脸也是小小的,肌肤胜雪,淡淡的柳叶细眉,眼波如春水般灵动,纯净如湖水的眼睛让人觉得这是个几乎透明的人,她的一切都写在脸上,你根本就不需要猜测她的想法。她好象是春天的阳光,让百丈坚冰也化为潺潺的柔水,涤荡掉心里的污秽。只是现在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般惴惴不安的表情让人心痛。她旁边站着的那个个子高高的女孩,看起来有一米七出头了,按照清朝的标准,大概是五尺三、四了,比一般男人都不算矮了,现在已经回过了神,气哼哼的瞅着他,两个拳头攥的紧紧,一横身挡在身材娇小的女孩身前。
“走!”庄虎臣低着头,径自一人逃跑似的溜了,抢个未成年的小丫头当老婆?俺好象还没这种不良嗜好吧?萝莉控?那一般似乎都是中年怪大叔的专利吧!
“少爷,咱们就这样走啊?那也太栽面了!哎呀,少爷,你等等我啊!小娘皮的,这次便宜你了!下次再让我陈铁蛋碰见,一定抢你回去当少爷当老婆!”猪尾巴辫子少年带着一众半大不小的恶奴急急的跟上,临走还没忘记说句狠话。
两个女孩楞楞的看着他们,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小姐,他们就这么走了?”
第五章 … ~半个媳妇儿~
“劈劈啪啪~~”足足一万头的鞭炮在庄门左右两棵柳树上溜溜的挂了十多串,一群穿着簇新的青黑色土布短靠的半大小子,哄笑着拿着香火抢着点燃。震耳欲聋的鞭炮带着呛人的硝烟味弥漫开来,烟雾让人连面前的景象都看不清楚了。
“少爷,少爷,花轿马上就到了!”陈铁蛋兴奋的从庄子外的土路上飞奔而来,边跑边叫。“哎呦!”跑的太快,不小心跌了一交,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庄虎臣穿着大红的马褂,头上黑呢礼帽上插着两朵金花,泥胎木偶般立在门口“这哪跟哪啊?我就这么就要结婚了?凭什么,几个老东西随口讲个笑话,就决定了我和谁结婚,什么日子结婚!”可是,现在想反悔也晚了,在这个年代悔婚?那后果之严重,是庄虎臣不敢想象的。现在连女孩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是听说是自己那个死鬼便宜老爹当年订的娃娃亲,京城里一个坏了事的御使的女儿,一个虚岁才十六的女孩。想到要和个十五、六岁的未成年少女睡在一个被窝了,庄虎臣就头皮发麻,“这不是造孽嘛!”
不是没想过退了这莫名其妙的亲事,但是想想这个时代,多少人硬着头皮,狠着心把自己的女儿嫁到家道败落的夫家,甚至有些官宦人家当年订了亲,结果宦海浮沉,闪了腰,也没几个敢毁了婚的,宁可受些牵连,也得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否则就是个“无耻”的名声,以后就真的不要做人了,唾沫星子也要把人淹死了。记得有一部地方戏,叫《葛麻》的,说的是一个叫葛麻的下人帮助自己破落了的公子对付嫌贫爱富的准丈人的故事,其中那个什么鸟员外说道:“哪有人死又复生?”,公子对曰:“哪有定亲又退亲?”说的那个准丈人哑口无言,由此可见,退亲的难度和把死人救活差不多。
庄虎臣虽然一肚子的郁闷,但是也没胆量试试退亲的后果,只得咬着牙,捏着鼻子认了,就算是“如花”也只得娶回家了,反正看不顺眼的话,大不了再讨两个小老婆,旧社会的纳妾制度恐怕就是给婚姻不幸福的男人开的一个后门吧。
“新人到!”爹妈、公婆、儿女一个不缺的所谓“全福人”送亲太太扯着嗓子叫道,显摆着嘴里的两颗金牙。
吹鼓手“呜哩哇啦”的奏着响器,黄罗伞、金瓜、玉斧开道,五鹤朝天的凤辇花轿缓缓而来。小厮们又点燃了鞭炮、号铳,爆响声和唢呐等响器的声音混杂着人们的欢笑,仿佛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八抬大轿落在了庄门前,八个穿着红色号坎的轿夫迅速的闪到了一旁。
“少爷,该射轿门了!”赵叔笑盈盈的递过来红色的弓箭。
庄虎臣机械的拉开了朱漆雕弓,三枝箭依次轻轻的飘落在轿门前。“好!”人们高声的叫道。
迎亲的喜娘又递过来一把秤杆,低声提醒道:“少爷,该挑轿帘子把新娘子迎进来了!”
庄虎臣象木偶一样被众人支使着挑开了红呢轿帘,就看见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红,身材娇小的女孩,通身打扮的象个大号红包,罩着红盖头,瑟瑟发抖的坐在轿子里,象被枪声惊着了的鹌鹑。庄虎臣不禁有些怜悯,男人娶的不顺心还可以纳妾,女人嫁的不好那就只有受着。
两个小厮手忙脚乱的铺着红毡、摆着火盆、马鞍。
庄虎臣把秤杆的另外一头塞到女孩紧攥着的手边,引领着往门里走去,低低的提醒:“火盆到了”
“新人跨火盆,富贵临门!”喜娘直着脖子高叫。
“新人跨马鞍,一世得平安!”
厅堂正中,大红的喜字高高悬挂,婚联喜帐分列左右,吹鼓手更是拿出浑身的解数,摇头晃脑的吹个不停。天地桌上“斗、尺、称、抒、镜”五宝整齐的摆放着。
金童、玉女将连理绣球的两端分别递给一对新人。皱纹沟壑般纵横如同干瘪的老菊花,门牙缺了几个的老傧相斜挂着批红,满脸堆着笑,用漏气不关风的公鸭嗓子高叫道:“一拜天地~~~~~~~~”
两个机械的跪下,沉身下拜。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天地桌前的空椅子又拜了一拜。
“夫妻~~~~~~~”
“少爷,不、不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