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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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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两位甲士面面相觑,姓韩的神色不自然道:“你知道便罢了,只是小心点儿颈上人头,不要乱讲话。我家大人对不知轻重之辈最是痛恨,交到主簿手里,纵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我一笑,道:“在下虽是一介马贼,可也知道守口如瓶。两位放心,我决不会提起你们说过的话。只是我有所不知,你家大人用何物交换宝马呢?”心中一动,想:如果他们知道我帮助欣格杀败长老的话,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两人嘻嘻一笑,右手那位长舌老兄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董大人倒也没费一兵一卒甚至一个铜板,这个交易便做成了。任你想破了脑袋,也没办法想到。”

我急忙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显得十分关注,那仁兄摇头晃脑地道:“说起来还是大人的福气好,那年神海族与赐支族交恶,神海族被打败,于是恳求大人带兵助战。我家大人初时并不想去,后来听说神海族族长被俘,便想从中渔利。于是带兵击败赐支族,不仅放出了俘虏,还得到了一件神海族的宝贝。由此来胁迫神海族交马,那族长没有同意,我家大人对此耿耿于怀。今春,闻听神海族长老欲与族长不利,就派人暗中告知长老,愿以神海族这件宝贝交换赤兔马,长老急欲除去族长,便同意了此事。”

我不解道:“神海族中还有什么宝贝能超过赤兔马的吗?”

那位仁兄朝姓韩的笑笑,得意道:“谅你也不知此中奥妙。董大人得到的,正是神海族兵符!”

第七章 初会杨速

我脑中“嗡”地一声,心道:欣格所说的那些话……原来都不是真的——什么为了女儿耶娃,迫不得已,屁的迫不得已,根本全不是那么回事!那必定是在其被赐支族俘获之后强行收缴的,好啊,那他为了耶娃什么“煞费苦心”做的一切都是骗我的!杂种,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在耶娃死后当众号啕,呸,鳄鱼的眼泪,统统是在演戏!他从未把女儿当回事情,就算她死了以后,也不加置词,还命人将其沉人西海之中……天哪!原来苦命的耶娃只是他手上的一件工具,嫁给了大宛国的老头儿,或者骗取了我的同情之后,便再无用处。

半晌,我方才挤出一点笑容,道:“原来是兵符,掌握着一族兵权。怪不得长老会答应交换。”

韩姓的甲士插嘴道:“我家大人为了这匹马,可真是用尽心机。今儿出境打猎,远远听到马嘶,他便知道必是赤兔马。当时我以为大人走神了,后来方知没错。可见大人喜爱之甚。”

另一位仁兄叹道:“太过太过。韩兄怎么忘了,去岁三千铁骑人羌,董大人见羌部马群,竟无一匹及上赤兔马,一怒之下,把六百匹骏马统统杀掉,还将护马的一队羌兵统统拖死马下。这未免也太过分了罢。”

韩姓甲士沉脸道:“轻点!你这话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主簿大人对你出言不忌早有疑心,一着不慎,汝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不再说话。我心道:那胖子简直是个变态,为了得到一匹马,杀戮如此之重。还是个什么校尉呢……莫非此乃秦汉?暗自心惊,良久方大胆道:“两位仁兄才智出众、知人识人,却不知为何屈于一介莽夫手下充当士卒?”

姓韩的道:“小声点,别让前面的听见了。”顿了顿,长叹一声道:“我与张兄都是凉州人,同出乡投军,初时拜在凉州刺史段将军手下当差。后段将军调到京师任司隶校尉去了,便只好投在董将军门下。因我俩颇有气力,升为护帐都尉,但董将军生性又颇为傲慢、自负,脾气暴躁。我等在他手下,皆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池。”

姓张的道:“苦则尚可忍受,只是那主簿大人,仗着是将军亲眷,常常欺辱手下。那一次韩大哥奉命买粮百斛,主簿大人素不喜他,吹毛求疵说粮价过贵,将他打了三十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我也常常受其诽谤,因此职衔总是不能提高。”

我又问主簿是何许人,那姓张的悄声道:“就是刚刚欲对你不利的那瘦子。”

我顿起同仇敌忾之心,怒道:“原来是他!我与他无怨无仇的,便要谋我性命,更不用说你们在他手下供职。难道你们兄弟从未想过另谋高就吗?”

两甲士对望一眼,道:“当今乱世,谋职不易啊。董将军虽性情残暴,但对手下还都不错。因军功赏赐金银布匹,大都分与军士。若另投别人,只怕不易再有如此境遇。”

我心中暗暗讥笑两人目光短浅,假意道:“我多年未见汉人,今与二位英雄畅谈,尤为开怀。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两甲士满脸喜色,皆道不敢。左手甲士先道:“在下姓韩名秀,字召德,因虚长张贤弟两岁,忝为兄长。”

右手甲士马上一抱拳道:“在下姓张名镇,字子钧,却不知阁下大名,仙乡何处?”

我随口道:“我姓颜名鹰,字……猛禽(嘿嘿,胡说八道),家在雒城,已许久不在中原了。”。张镇道:“原来颜兄家在京畿,怪不得谈吐不俗。只是雒城早已改称洛阳了,颜兄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两人同声大笑,我心道:都城洛阳!小清,这是东汉,这是东汉!两汉皆有西域都护府,而西汉都长安,东汉都洛阳。哈哈,我竟然到这时候才弄清楚。心中大喜,道:“我久已不住中原,已然忘得差不多了。对了,我正要请问二位英雄你家将军名讳。为何在这羌地捕猎?”

张镇恭敬道:“大人姓董讳卓,字仲颖。只因朝廷不喜凉州人,因此被免去职衔逐回家中。大人耐不住性子,便遣人向朝廷说情,京枢各大人都受了银子。但上谕迟迟未下,焦急间,只得来此打猎消遣。”

我瞠目结舌,望着前面不远骑马飞驰的胖子——董卓(@!&*)?心道:是……他?!是残忍暴虐的、杀人如麻的、强废少帝的、火烧洛阳的董卓吗?我的天,怎么运气那么背,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美丽的时代,竟然碰到了古今最大的流氓、恶棍之一,古今最令我讨厌的家伙之一的“董太师”,看来以后碰到菩萨,得多磕几个头才是。

一种杀人的欲望火急火燎地蹿上来,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杀掉那个坏家伙。可转念一想,他那么胖、那么壮,孔武有力,蛮横凶暴,我怎么可能是他对手?再说,就算现在杀掉他,十常侍之乱照样要发生,何进照样要唤人进京。说不定董卓第二会比这个胖子更厉害、更狡猾,那时说不定不会有“豪杰并起”,也不会有“火烧宫室”,历史将会大乱,连两千年后会不会有我都是个问号。

一时间我几乎陷入了迷惘之中,我来这儿有什么意思?

历史书上写得够明白的,曹刘孙三分天下,最终司马氏一统天下,建立西晋。我能做些什么,改变它吗?杀了曹操、刘备、孙权,建立颜氏帝国,还是任其发展,隔岸观火呢?哈哈。

强忍冲动,假装平静地道:“原来是董卓将军。请二位英雄告知当朝年号、时间,在下对五行卦理略有所通,当不难推测你家大人宦途如何。”:两人俱是惊讶不已,韩秀道:“你真的通晓卜卦之术?”我微笑点头,他神色一肃,道:“今为光和七年二月,初五,岁在甲子。”

我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便装作沉思苦想的样子,又问道:“最近天下有何大事发生?”

韩秀道:“唉,天下大乱,太平道贼寇在中原造乱,势如破竹,都快打进洛阳城啦。这几年连年灾荒,民不聊生。可皇帝仍旧信任宦官,差不多把忠臣都给杀光了。这两年能做刺史、郡守的,全是些巴结阉党、交奉银的恶徒……”

我心中一震,道:“哦,太平道!是不是有个头领叫张角的?”

韩秀道:“正是。张角是太平道的首领,神通广大,所施符咒无不灵验。据说门下有百万之众,被称做‘太平真人’。他还有两个兄弟,名叫张宝、张梁,俱是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有超凡之术,上个月他们便集合了百万之众,围攻京畿,前锋已推到都亭附近,把大将军何进等人吓得半死呢。”

我心道:黄巾军!甲子年!毫无疑问,我赶上好时代了。我若担纲指挥重任,那么推翻现政权、成就帝王伟业,真是易如反掌的。嘿嘿,就算曹刘孙齐来,也会痛哭自己生不逢时了。道:“原来如此,我料你家主公必会重新出任二千石之职,将来位极人臣,哈哈!”

韩、张二位大喜,可他们没想到我突然发笑的意思。只因我仅仅说了上半句,还有半句未讲,那就是“位极人臣”之后的“乐极生悲”了。当然对此我只好三缄其口。

一路更是大拍两位仁兄马屁。韩张二人笑声一片,愈发出言不忌。还未到境,便成了知己一般。韩秀还将一卷画在布帛上的地图取出,让我得以知道汉境边关的情况。

未及晌午,我们就到了龙耆城。此地属凉州金城郡,由西部都尉辖属,是一个小城镇,人口有几百户。董卓与都尉大人很熟,因此人城之时,有两队汉兵列队欢迎。我从未见过那些盔甲鲜明、衣着统一的古代战士,但从美学角度上来看,似乎都存在问题,例如穿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不前卫,应该上身赤膊,下穿一条鳄鱼牌沙滩裤,脚踏拖鞋、梳大背头、戴墨镜、抽雪茄而手执长矛、盾牌挺胸叠肚站立才好。

董卓早将赤兔马用丝帛盖了,“令人送人马厩严加看管,这才大模大样地招呼出迎的都尉大人道:”治才老弟,久已不见,一向可好啊?“

这人名叫王姿,早年曾是董卓部属。光和二年任汉阳西县令,三年初即被提为都尉,掌一郡兵马。据韩、张二人说其人不过一介庸夫,完全凭董卓的关系才有今天,所以满面鄙夷之色。我转头看去,他正满脸堆笑地走到董卓面前作揖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董卓一愣,道:“老弟这话这什么意思,我被解了职,闲置在家,有什么屁喜可贺的。”

王都尉赶忙凑土去在董卓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董卓脸上阴晴不定,摆摆手便沉思起来。我方自下马,那瘦山羊胡子便径直走来,韩张二人忙使眼色让我小心。我奔行了一夜多,只:觉得腿发软,心里难受,看见这个家伙更是恶心得直作呕,却无计可施,只得躬身站住,便听那人远远叫道:“小子,你今天是走了红运了。董大人竟还要我赏你银子。”,走到面前,又狠狠加了一句,“以后甭让我再见到你,快背着死人滚吧。”将银子丢在面前,径自去了。

我心中大怒,特别他居然连着小清一齐骂了。好一阵克制才将握紧的双拳放下。在地上慢慢拾起那包银子,心道:千万不要冲动,我要想办法救小清,就不能意气用事。当下将银子点好,分成三份。韩、张二人各送了一份。二位甲士见天下掉下来了馅饼,俱惊喜不已,齐道不可。

“我们相识一场,可谓有缘。如两位不弃,且收下银两。日后见面,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哈哈,”我声音一哑,低声道。“不过你们的主簿大人的确不易相处,今后你们要多加小心。”

韩、张二人俱都点头默然。我强笑着抱拳道:“再会。”便依依惜别。

主簿不给马,我只得步行离开,临走时他还恐吓我不得乱说此事,否则人头难保。我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作揖,惹得他奸笑不已。当下亡命一般往东逃了两三个钟头,才在一个村落中寻得一家小酒店,当下钻进去要了酒菜,美美地开吃起来。

也许是吃饭太过狼吞虎咽了吧,几块大羊肉一下肚,便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更何况我的衣着破烂、怪异,还打着赤脚,一个体格强壮的汉子便走过来一拍桌子道:“你是羌人吗?是不是到这儿来吃白食的?”

我紧赶着塞完一块肉,喝了口热酒,喘着气道:“以貌取人,是小人所为。再说,我就算是羌人,就一定会吃白食吗?”

那人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个汉人。可是你这副行头,准是和羌贼勾结的败种,还竟然拐带良家女子,快随我去见官!”

我心道:奶奶的,走到哪儿都有一大堆屎人来纠缠不清。若不是现在的确惹人注目,早就拼上了。也重重一拍桌子,道:“你这人好是奇怪!我自管穿羌族衣服,与你何干?我自管负我老婆,又与你何干?难道天下有一部律法规定着我不准穿羌族衣服,不准背负女人吗?”

那人哑口无言,一时间连那中年的矮小老板都笑了起来,众酒客俱大笑,有人道:“杨速,你到底只是个孩子,连个羌人都辩不过。”那人愤怒,抬腿便踢断了一张长凳,众人顿时敛容。

我暗自心惊,口中却淡淡地转移话题道:“以武恃强,只不过胜于气力,遇到千军万马,匹夫之力能奈之何?置于百万军中,匹夫之勇只似沧海一粟,无关痛痒。只有善于谋略之人,才能克敌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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