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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向前奔驰,不一会儿,便渐渐有士卒拦阻。杨速横矛左冲右突,一手擎缰,隐隐有霸王之势,我不由得心道:杨速是块天生学武的料子,若精练不息,再粗谙军法,恐怕将会是樊哙、灌婴之流吧?
渐至北门,车行越来越慢。我看守兵队中,亦有拿弓持箭的,不免心惊肉跳。待其发箭,大呼一声,便扑去将杨速按倒。大车之上“噗噗”连响,篷上已中了数箭。杨速匆匆谢过,便振臂大叫着下车杀敌。我急叫小清,她亦取矛跃下,我们便迅速往城门靠拢。
杨速杀得性起,一矛捅在敌人胸上,折成两断,便索性拿两截兵刃乱打。小清矛若游龙,使将起来如有神助,挡开了大部分进攻。我亦不停挥动兵器,奈何艺不精熟,杀伤力奇低。
那些人越围越多,弓箭手更是准备第二次放箭。小清娇咤一声,突地将几具尸体远远甩出,砸进箭手堆中。丢矛换刀,重人敌阵。那些城卒俱被她吓得连连退后,不敢再过分逼近。杨速冲到城下,大呼道:“快开城,快开城!”
我冲向绞索,咬牙猛拽,那城门却绞丝不动。杨速大叫道:“这般人放下了千斤闸!”回头杀进敌阵,两眼血红,咬牙继续苦斗。
小清猛然间从包围圈中钻出,俯身来到门前,我也从绞盘旁杀来,护在她身旁,叫道:“这东西很重的,你当心闪了腰。”
小清“嗯”了一声,十指插进土里,夹在铁闸之中。微微一用力,顿时将千斤闸托起尺把。
我热血沸腾,高叫着返身杀过去,喊道:“杨速,去帮一帮手!”杨速铠甲糜烂,回头一看,不禁精神大振,“兄长,你们先出城去,不要管我。”当下护着我一直退到城门。
小清已将闸门托起半人高,道:“你们从底下钻出去。”我急推扬速,他叫了几声,只得先行钻出。那些城卒看见我们如神祗一般,威猛无比,举兵刃俱是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再不敢靠近一步。
我刚钻出城门,便见铁闸一松,震天动地地落在地上。
小清和身一滚,只听杨速喘气道:“快走,他们会到城头上放箭!”眼见四周俱是荒野,连一棵树也没有。我们三人跌跌爬爬,方才离开了一箭之地,便见城上灯火忽地亮起,众兵士俱朝城下狂射。我们早就去得远了。
又跑得片刻,我一屁股就倒在乱坟岗前,呼哧呼哧地喘气,再也爬不起来。心道:这趟来得冤枉,一分钱也没捞到。为今之计,只有沦落街头,卖艺为生了。弄不好被买去当男妓,也有可能。奶奶的,为了生存,拉皮条就拉皮条,反正也没什么丢面子的。喘息道:“小清,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小清也坐了下来,道:“不是都给你拿去了吗?现在一两银子也没有了。对了,怎么刚才忘了在牢里搜刮点儿来?”
我大笑,“搜刮这个词儿用得好!杨兄,怎么样,可使得吗?我看你好像十几年没喘过气一样。”
杨速亦是大笑,喘道:“我……我真佩服嫂子!她一介女流,力气比我还大,关上的千斤闸,这么不费气力,就托得起来。记得兄长说过,嫂子十倍于你。哈哈,我杨速这才相信,兄长没有言过其实。”
小清微笑道:“过奖了。其实很多方面,我都不如他。我只不过身体特殊一些罢了。”
这话杨速定是不懂,却仍是大笑,道:“痛快,痛快,我杨速从没这样痛快地打过仗!”笑声忽敛,又道:“只是我现在更为痛恨李升了。为了当官,竟然出卖兄长,成了苏固的走狗。我听说那神医亦是苏固收买的爪牙,经过城东时,正巧看见他得意扬扬地在酒馆里胡吹,便伏在小路上杀了那厮。”
“哦?”我十分快意,“你的运气真好,我被他卖了以后,虽然想报仇而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地牢里那几个匹夫更是轮流打我,到现在有些部位还不能动弹。”心道:刚刚拼死苦战,伤处却像没事儿一般,这到底是为什么?
“兄长受苦了。”杨速黯然道,手指握拳,关节“嘎嘎”作响,“我真后悔没有说服兄长不要来南郑,那样或许李升的狼子野心,便会暴露无疑,我们也不至于招受这么大的挫折。”
我长叹一声,苦笑道:“李升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又不爱多说话,所以我一直没法深察,只觉得他挺有才干,就委其重任,没想到他到底曾当过朝廷命官,不把我们的草职放在眼里,阴谋造反。最后还准备将队伍带到苏固手里处置。”
杨速“哼”了一声,突道:“我倒忘了问了,新儿没事,那郭阜、丁六他们如何呢?那些个老弱妇孺,又都怎么样了?”
小清道:“他们原本和新儿在一起,他们获救后已一无所有,便各自离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回家去了。”.杨速和我俱沉默。我们知道,金城郡的“家”里,恐早已不妙,而这帮人,没钱没粮的,能走多远,都是个问题。
难过了半天,我叫道:“好了,不去想他!”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我们往城西走,新儿他们都在……趁着现在没人,赶快离开吧,若这关上有人也像我夫人一般威猛,那追兵很快就要来了。”
我们三人跳起来,绕着路跑。杨速不解地问道:“大哥为什么要选北门出城?这里地势狭窄,若带百八十人突击一下,我们就得束手就擒。”
我笑道:“你当我没长心眼哪?那起闸的绞索被我弄坏厂,要不然我也不敢在这里歇着。还有,若从西出城,那帮人定要把西面一带,都搜寻遍了,若我们还没赶到,新儿手无寸铁,不被活捉吗?”
于是杨速、小清俱点头,绕到西头又走了数里,便看见那辆护我出城的大车静寂无声地躺在林中。杨速高叫几声“杨新”,竟声息全无,不禁惊道:“兄长,他们是在这里的吧!”
小清沉着脸,左右看看,提起刀,静静地朝大车走去。
我摆手让杨速勿动,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小清摸到车前,突地挥刀砍去,顿时车中滚出数条人影,抽刃凶猛地和她缠斗。
杨速忍无可忍,大吼一声,疯虎般冲进围中。我见那几人装束不对,猛然省悟,急忙四下找寻,又往车后林中摸索。片刻,见丛林中两具尸首,正是袁黥、马凉!
“新儿!”我狂叫道,头脑一昏,什么都想不出来。耳听得车前惨叫声不断,突然想起什么,吼道:“给我留一个活口!”
厮杀声顿住。我走上前,却全是被砍得稀巴烂的尸体,连半个活人也没有。不免又急又气,道:“你们去看看,四:周还有没有别的尸体。”
杨速一个箭步,跳了过去,半晌,皱着眉头回来道:“那两个是谁?”
“跟新儿一起的,是张修的手下,马凉、袁黥。”
“杨新呢?”
我环顾四周,心头恐惧之切,无以言表。当下只能大叫大喊,祈求老天开恩,把我的新儿还来……直喊得声嘶力竭,好半天,才突地看见一条黑影从一棵高大的树上慢慢滑落。那人一跃抱住了我,满面惊骇,半晌说不出话来。
“新儿!”我赶忙蹲下,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伤着?他呢?”
杨速亦蹲下,唤了妹妹一声。新儿回过神,高兴得哭了起来,一头又扑进他的怀里,“陈叔叔引开了坏蛋,往……往那边去了。”用手指东,又看看地下,哭道:“他们……他们偷袭我们,杀了陈叔叔的帮手。”
新儿无事,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便又放了下去,定了定神,道:“杨速,好好看着新儿。小清,我们去东头看看。”
转悠半天,才发现陈林躺在一堆烂草之中,面向下,像是已死了一样。小清伸指一探他的脖子,道:“伤得真重,不过还有口气。”我把他翻了过来,其胸前、脖上俱是伤口,血仍是不停渗出。缓缓睁眼,头一句话便是:“我死了没有?”
我把他背到车上,此时杨新已将贼寇偷袭,如何杀死马、袁二人,陈林如何引开那帮坏蛋,让她悄悄躲到树上的过程一一讲了。我看看打劫者的尸首,都是剽悍魁梧之徒,不禁额上出汗。当下仔细搜了搜他们,居然弄出不少银两。
“是一帮专门打劫路人的强盗。看来白天早已踩好了点,晚上突然下手,才搞成这样。若非陈林机智,引开他们,新儿这次……”
杨速亦感激道:“陈兄弟救了新儿,我杨速便欠了他一条命。以后他若有什么吩咐,我杨速决不推辞。”
我笑道:“你啊,就是粗鲁。他如叫你吃屎,你也会吃吗?滴水之思,当涌泉相报,只不过不要讲场面话。什么若有吩咐,决不推辞……他决不会有难处就找你,你却需随时随地地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这才称得上君子。”
杨速毫不介意,叹了一声,道:“兄长讲的,总是对的。我杨速可找不到这么多道理,看来只有以后慢慢向兄长请教了。”
小清嘻地一笑,道:“别听他的。他讲的都是歪理,看上去有道理,其实都是废话。”
我大乐,抓住她的手,道:“你现在又有什么道理了?别忘了我们打的赌。”
小清脸一红,任由我抱她。杨速扭过头,笑道:“兄嫂原来感情如此好。小弟和新儿去看陈兄弟,先失陪一会儿。”便将新儿也拖去。
我亲了亲小清的面颊,松开手道:“别忘了,明晚你陪我。”
小清大羞,扭头道:“什么嘛,你就知道欺负人,赌赢了就要我陪,赌输了你要陪我,不害臊……那还不都一样的!”我听她发急说出了真话,哈哈大笑,“知夫若莫妻也,还是娘子比较懂事。今天我先陪陈兄弟,明天我们就去洛阳。来一趟也不容易,找点乐子才是真的。听说洛阳乃是购物天堂,我心驰神往很久了。”
我做出一副陶醉的架势。小清格格笑道:“你又触动了哪根神经?”
我一本正经地道:“劫狱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又小又脏的露天厕所,这使我对南郑的卫生状况深表担忧,于是便萌发了一个念头,想到首都去参观参观,看看那里的公共厕所是个什么样子。”小清掩着嘴,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我嘿嘿一乐,径直朝大车走去,一边忖道:自光武以来,繁华了二百多年的洛阳城,很快就要遭难了,它将被董卓施暴、蹂躏,而且还将惨遭火焚,现在不去,再等个年把便看不到了。心里不免又生出一点遗憾: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还过得有什么兴味!自语道:“天下大事,自有曹孙刘那帮人承担,我何必跟在里头瞎起哄?什么名利、富贵,该丢的时候便丢了吧。”
陈林伤得虽痛,但性命却没有大碍。据称三名匪徒包围了他,他虽拼死抵抗,仍被创八处,两处本是致命伤,但伤得不深,陈林又机灵地倒在烂草堆中诈死,才免掉杀身之祸。杨速感激他救了妹子的性命,彻夜看护。新儿亦仔细帮他洗净、包扎伤口。是夜,大概谁也没有睡好,我一边倾听着南郑城的响动,一边想着张修、董扶,这两个说什么也救了我一命,眼见我要离开了,却没一点动静。我站起身,看着黎明的天色,心中思潮汹涌,不免叹息。
“颜鹰,你看那颗流星!”小清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轻轻地喊道。
我举头望去,天上灰蒙蒙的一片。不过还是找到了那颗正在下坠的星星。它有一阵非常耀眼,拖着长长的尾巴,画了个弧线,跌落到极遥远的北方。
“你许愿了吗?”小清笑道,“书上说,欧洲人在流星下坠的时候,往往会许愿,认为那很灵验。”
我赶忙双手合十,嘀咕了两句。小清格格笑道:“晚啦,它掉下去,再许愿的话,就不灵了。”我哈哈大笑,道:“谁说不灵,我的愿望是企求你永远被我拴住,永远也脱不了身。我看现在已实现了一大半了。”
小清嘻嘻一笑,看得出她并没有不高兴,“除非你变成个大马猴,否则我才讨厌一辈子跟着你呢!”我伸手去捉,她一扭身,笑着跑开了。
陈林不太担心自己的上司张修,他这人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信奉吃喝玩乐。我打听过了,他们全家都是张衡五斗米教之徒,最是崇拜师君。一听到什么治头、大祭酒之类的名词,就恭恭敬敬-。不过据称,他偷吃了义舍的不少酒肉,至今还是好好的,不免对教义产生了怀疑。
我很欣赏这小子,一个真正的无神论者,一个敢于和封建思想抗衡的古代人。虽然大家都很清楚,这家伙不过是个痞子罢了,但往往只有这样的人,才足以干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因为他们无所顾忌,没有上下等级观念,没有正统思想的约束。就像曹操,其人小时也如此类,通过深入凋查,我们会发现,这些人的形成都是与家庭有密切关系的。曹操表面上是“汉相国参之后”,实际上到了恒帝年代,曹操的父亲却是被宦官领养的,因此史书上有一句“莫能审其生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