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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汝夔又摇手。
严嵩厉声道:“那大司马是准备学夏言、曾铣么!”
丁汝夔听得冷汗淋漓,再不敢吱一声,严嵩瞥了李彦直一眼,冷哼道:“卖弄!”便一挥手。丁汝夔赶紧示意李彦直快走。
#奇#李彦直正要离开,徐阶忽道:“分宜,万一天降不祥,便如这位李主事所言,俺答真个南下,那时如何?”
#书#若是按夏言的脾气,既已打定了主意,说不定便会说:“若真如此。老夫全权负责!”徐阶这话貌似随口。其实却暗藏陷阱!
#网#但严嵩却不上套,只是道:“不会有这种事地!”
李彦直听到这句话。心里忍不住骂了严嵩一句:“老狐狸!”
在退出去之前,却听严嵩道:“诸位啊诸位,当今圣天子在位,四海清平,我等为相为宰,一切都当清静为主,主静不主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阁中诸老均颔首道:“分宜所言甚是。”
只有徐阶嘿嘿两声,未曾附和。
李彦直退出西苑,中途便见严世蕃的马车辚辚而来,朝西苑而去,却是严嵩急召他儿子商议,他实也担心俺答真的会来乱了世道,天下大乱不要紧,若让嘉靖认为他无能可就糟糕了。
密室之中,严世蕃将李彦直分析的条陈仔细阅览过后,道:“胡马是很可能会南下,不过……”
严嵩问不过如何,严世蕃道:“不过皇上不喜欢听这些消息,皇上是闻捷则喜,闻患则怒谁去跟他说将来会倒什么霉,这个人就要先倒霉!所以我们现在报上去只会触霉头。而且俺答就算南下,也未必敢直犯京师,只要不犯京师,那就万事大吉!山西也罢,陕西也罢,不过是让俺答在边境来去一遭,等他们抢够了自然就回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这么为这事而冒险呢。”
严世蕃所说的“冒险”,乃是“冒着失宠的危险”,而与国事无关,严嵩听得连连颔首,觉得在理,严世蕃又道:“若爹你还不放心,可密令大同总兵仇鸾暗中警备…………仇鸾是我们的人,知道怎么做。只要这事不闹得太大,闹得捅到陛下跟前去,回头御史们就算有什么风闻弹奏吹到陛下耳朵里。他也未必会感兴趣。”
严嵩大喜,道:“吾有东楼,可高枕无忧矣!”因命人持密信前往大同,嘱咐大同总兵仇鸾“小心行事”。至于这行事的“内涵”。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边李彦直离开西苑后,还没进家门口,却调转马车,转到陆炳府上去了,陆炳见到女婿来有些稀罕,道:“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来看我?”看看陆尔容没跟来,不免咦了一声:“你一个人来?”
李彦直屏退左右,方才把自己去兵部、入西苑、应对阁臣的始末说了,陆炳听完大是不悦。骂李彦直道:“我让你少惹事,你怎么尽给我惹事!这事还好没捅到陛下跟前,若捅了上去,明天就得叫尔容到诏狱给你送饭了!”
“我不是想惹事!也不怕到诏狱呆两天。”李彦直道:“此事干系国家安危,既然想到了,怎能不说?”
陆炳一声冷笑:“国家安危国家安危,就你一个人看到了国家安危。其他人都是瞎子?都看不到?你当大明就你一个聪明人?哼!其实你是糊涂透顶!那些比你更聪明地人是看到了没说!也就你这个傻瓜才会在这里上串下跳,被人当耍猴看!”
就要赶李彦直回去,李彦直拉住了他赶自己的袖子,道:“老泰山!”叫得陆炳停下来,才说:“就算这事我是孟浪了。好,咱们不谈国家安危,咱们说个人得失!我料此次胡马必然南侵,至于规模大小,尚难预料!但一次风波是免不了地。到时候就算能够善了,也得有人来背这口黑锅!这事和锦衣卫本来可以没什么关系,岳父大人自可置身事外!但严嵩那边却一定会有动作,因为宣大、三边可换了好多他的嫡系!若出了事他要被牵连。所以我料我的言语既发,严嵩就算正面把我的议论压下,暗中也必有所准备!至于如何准备。内中恐怕就有不可告人之处。岳父大人若能就此入手,探得这不可告人之事,取得证据,则将来严嵩纵尊贵加于夏言,在岳父大人面前也必点首哈腰,再抬不起头来了。”
陆炳是何等人,听了一半便已恍然,眉舒容展。拍拍李彦直肩膀笑道:“好女婿。好女婿,你地聪明啊。就该用在这里!我马上就派人前往西北,总兵以上将领全部监视起来,且要看严嵩有何作为!”
“那也不用。”李彦直说:“若严嵩有所动作,则日内必派人前往西北,到时候岳父大人地人尾随而去就行了,愚婿保证一抓一个准。”
陆炳笑道:“有理!”
李彦直又道:“不过岳父大人调遣人手之际,能否让他们顺便帮我留意一下一些蒙古那边的情况?我职方司这边人手分布太散,我又暂时没权力按我的意思调动他们,有几个地方探查不到。”
陆炳看了李彦直一眼,叹道:“小子,你还是没悟!罢了,你卖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这做老丈人的也不能没有回应。好吧,明天你再到我这边来,我调几个得力下属供你使唤。”
李彦直大喜,就要回去,陆炳叫他等等,说有人给他送礼,其中有莲藕若干,陆炳就让李彦直带回去炖成排骨汤给女儿食补。李彦直虽然弄不明白这个时节京师怎么会有莲藕,但转念一想,若非天时地利之奇qi書網…奇书,区区莲藕如何能送得进陆府?便去厨房挑了几截,带回家中让伊儿炖汤,却见她左脸脸颊有块小乌青,惊问怎么回事,伊儿接过莲藕,却朝他狠狠地嘟了嘟嘴说:“还不都怪你!”又哼了一声,转身入内去了。
李彦直要进来帮忙,伊儿赶紧推他出去叫道:“这种事情用你一个会元来做?”李彦直笑道:“那也用不上你来做啊。让刘妈去整治不就行了?”
“我做了,亲自端上去,小姐消气会快一些。”伊儿放下莲藕,却将又走进来的李彦直推了出去,道:“你别再来撩我了,免得累我受苦!”
李彦直问:“很苦么?昨晚你好像没这么说啊。”
伊儿脸红了红,砰地将厨房地门给关上了,在里面叫道:“你快走!后花园里有人在等你呢!”
“后花园?谁?”
“不知道,好像是南边来的,叫什么王清溪,他说道出他的名字,你就会见他地。”
五一,不知我们这群写手算不算劳动者……
第五卷 京华乱局 之十六 盗信
李彦直听说王清溪来,眉头一皱,东南的事情他是交给了蒋逸凡去挡,王清溪居然没通过蒋逸凡就直接找到家里来,那便是蒋逸凡没能挡住。
如今李府左右后的四合院都已经被盘了下来,诸护卫在后,风启左蒋逸凡右,李彦直派了义久去将风启蒋逸凡叫过来,先说了自己对西北的预测,以及内阁诸大臣的反应。蒋逸凡听了之后破口大骂,道:“这些道理本来就很简单,都是被这群只想着自己的误国贼弄复杂了!他们自己不想办事也就算了,别人要办事居然也不给!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风启问李彦直准备怎么办,李彦直道:“严嵩若肯为国忘身,那他就不是严嵩了。咱们不管他了,还是按照既定计划办吧。”跟着才说了王清溪来访之事,蒋逸凡听说王清溪绕开自己找上李府,心下甚是不满,风启道:“陆大人有严命在,我看三公子还是不见他了,就由我们去挡。”
风、蒋二人入内,王清溪见到他们两个,没等他们开口就道:“李会元真是好大的架子,我都到他家里来了,他居然也不肯纡尊降贵赐见一面!”
风启见他是个明白人,也就不说废话了,道:“王寨主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这边是什么情况难道还不明白?不是我们三公子摆架子,实是有难言之隐王清溪道:“难道就连见一面也这么为难么?密室一晤,谁能知晓?”
风启嘿了一声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京中耳目之严密,非福建可比!”
王清溪甚是不满,道:“难道李会元一做了京官,就真要弃东南海面万千男儿于不顾了么!”
蒋逸凡鼻孔里哼了一声,随口就说:“西北都火烧眉毛了,现在哪里还顾得东南!”
王清溪一惊。问:“西北怎么了?”
蒋逸凡情知失言,慌忙道:“没,没什么!”
风启亦道:“我们三公子才从西北回来,公务上出了点漏子,不过这点漏子对天下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么一掩饰,王清溪反而觉得他欲盖弥彰,心道:“今天本是为那件事情而来,不想却无意中听到这么件大事!”便也不硬要见李彦直了。只说:“既然李会元不肯赐见,那么这事便只能拜托二位,无论如何帮帮忙了。
风启问道:“王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一定要见三公子呢?”
王清溪哼了一声,说:“陈里长不肯卖粮食给我们,我们无论怎么说,他都拿李会元北上之前的严命来推托。浙海的兄弟们都已经被他气得发疯,毛海峰他们差点就想发兵攻打大员了,还亏是老船主压住了,才算保住了两家和气!不过这件事情总不能这么拖下去,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李会元给个准信,松了这口,不要让陈里长扣住粮食不放!”
原来这两年来王直等人迅速崛起,他们钱是赚到了,粮食却是奇缺!海外贸易可以暴得利润,但粮食却不可能从天而降。破山那边以南九州四藩之地。所产余粮也只足够供王直所部到日本时暂驻之用,到了浙海这边便得依赖大陆的产粮了。但王直麾下部属激增数十倍,除他之外东海还有数十支大大小小的海盗集团、海商集团。总人数怕不有数十万之众,这些人都是不事生产的,只凭从大陆沿海接济系统漏出来地那点粮食哪里足够?因此海盗们抢到了钱,海商们赚到了钱,吃饭却反而大成问题!
幸好这时大员已经完成了初步开发,吕宋的村落已实现了自给自足,而大员更有大量的余粮,在满足大员本土的消耗之后仍可养十余万之众,放着这么一个粮仓在此,亲李彦直的海商海盗如洪迪珍徐元亮之辈都心里大安,但那些和同利没有深厚感情的东海势力却都大受盘剥之苦!
“不知变通”的陈羽霆死守着李彦直北上之前定下的囤粮政策,每年都以新粮更换仓库中地陈粮,只发放一小部分流入市场,张岳坐镇鸡笼,这时什么生丝陶瓷火炮的生意都放到了次要位置。反正通往日本的北东海航道已被王直、破山所垄断。抢生意也抢不过他们,但张岳就靠着大员这个粮仓左右东海粮价。以此赚了个盆满钵满!大量的白银也就因此从王直、徐惟学、陈思盼等人口袋里流入大员,成为大员进行内部建设和水师建设的资金,鸡笼寨借此机会已尽复旧观,而澎湖的兵备更是蒸蒸日上!就是吕宋以及南海五寨的开发也得益于这部分资金而加速进行。
看着自己到手地钱都因为买粮而被大员吸纳过去,浙海的海商、海盗无不对陈羽霆恨得牙痒痒!有好几拨人差点就想直接攻打大员算了!
不过王直、徐惟学等人却知此事非同小可,现在王直势力大张,其直系部队加上羁縻部队,就数量上来说比澎湖、鸡笼两寨的兵力多出十倍!在声势上占据绝对上风。***但这十倍之众里至少有两三成对李彦直也是心怀仰慕的,虽此刻也听命于王直,但一旦李、王开战,这部分人会何去何从就难说了!
而澎湖、鸡笼两寨的水师就数量上来说远远不如王直所部,但澎湖、鸡笼两寨的水师数量虽少,却都是整编的精锐,且背靠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人心甚齐,又有大批底子比较干净的海商戮力支持,王直真要不顾海上道义强攻大员,输赢胜负实在难说,且一旦开战,那可就是东海两大系统的彻底决裂,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其实陈羽霆和张岳这两年发放出去地粮食是足以弥补浙海的粮食缺口的,不过却也就刚刚好让众海盗、海商养得活自己,要想囤积以备不测就做不到了。王直这时已有做长久事业地打算,不愿在粮食上受制于人,要想屯粮嘛陈羽霆又不肯放手。他也试过学李彦直找个地方屯田种粮,但农业不比商业,岂是一二年间能见成效的?再说东海又哪里再找得到一个像大员这样地地方去?所以这次让在京城办事的王清溪来找李彦直,便是希望李彦直能命令陈羽霆开放大员的粮食出口,让东海的商人们可以自由到大员各村落买卖粮食
王清溪的来意,李氏系统的人其实也早知道了,并为此通过开会和书信讨论过,蒋逸凡王牧民等认为干脆就别理他们。继续赚钱,量他们也不敢真来攻打大员,张岳吴平却觉得不能过分强硬,免得真把浙海那帮人惹毛了不顾一切来拼命,那时大员方面就算能守住也势必是惨胜!陈羽霆更不愿自己地数载经营在战火中化为乌有,因此也倾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