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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若辰却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一眼自己,发觉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的时候,惨叫一声,抓过床上的棉被,将自己整个人埋在里面,抱紧了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朱祈镇连着喊了她几声,她却越哭越大声,死死地蒙着棉被,不肯出来。
他只得自个先清理了下,穿好衣衫,又拿过她的衣衫,坐在床边,柔声说道:“若辰,没事了,你先出来穿好衣服,我们再慢慢说话,好吗?”
她并不答话,依旧躲在里面,哀哀地哭泣着。
他慢慢地靠近她的身边,柔声叫着她的名字,轻轻地,掀开了一角棉被,不料刚刚掀开一点,她便尖叫一声,从里面伸出手来,狠狠地抓在他的手臂上,挠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痛得他一缩手,她便卷起了被子,又缩回了床角。。。
朱祈镇这才发觉不对,她这般模样,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般。而那激烈地反应,更像是对他怕到了极点。
他心下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测闪过脑中,不敢再去刺激她,而是轻轻坐在她身边,柔声说道:“若辰,若辰,你别怕。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她裹在棉被里,大力摇了摇头,尖叫着说道:“你走开!走开!…………”
他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终于长叹了一声,将她的衣服放在她身边,柔声说道:“你别怕,我走开就是了,衣服就在你旁边。你先穿好了再说。”说罢,他下床走到一旁,远远地看着她说道:“我走开了,你不用怕了。”
听得他的声音远去。她这才停止了尖叫,慢慢从被子下伸出手来,摸索着将衣服抓了进去,却不肯将棉被放下,就那么缩在里面,摸摸索索地穿着衣服。
朱祈镇远远地看着,心底地痛楚一点点蔓延开来,比身体上的痛楚更甚十分。
他已经明白。她受惊过度,又被那该死的酷吏用摄魂术伤了心神,只怕,现在已经不认得他了。
看着她这般模样,当真比什么伤害更加可怕。
他宁可她恨他骂他打他,只要她还认得他。记得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然不认得他。。。不记得他,只会当他是陌生人般的防备,以为他和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一样,对他有的,只有恐惧。
她终于穿好了衣衫,慢慢地放下了棉被,露出一张惊惶而警觉的面孔,长长的乌发披散开来,垂在面颊两侧,衬得一张脸庞越发地苍白,眼眸却越发的幽黑,那陌生的眼波一接触到他,便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紧张地抓住棉被挡在身前,生怕他再过来。
朱祈镇定定地望着她,看到她一直戒备的眼神,任他如何温柔的话语,都无法打开解除她的防备,终于挫败地长叹一声,转身离开,命人叫御医过来,再让御膳房做些滋补的食物送来,自己则在外间,呆呆地望着那扇门,想着门里的人,心中凄苦悲凉,无可言状。
御医和宫人得令,纷纷赶来。
只是,御医进去,还没开口,便被她用枕头和梳妆台上的东西砸了出来。
宫女进去,送上地食物也被全部扔了出来。
她不肯见任何人,拒绝任何人的接触和亲近,只是将自己禁锢在里面,将里面所有可以扔的东西,统统扔了出来。
整整一天一夜,她在里面折磨着自己,他在外面困守着她。
两人均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宫中所有人都震惊了,昨日西宫出的大事,然后皇帝亲自带人去劫了天牢,命人一把火将那坚实地牢狱烧得干干净净,西宫和天牢的人,上上下下,除了沂王朱见深和万贞儿,全都消失在那场大火之中。
而他们两个,却又变成了这样。
一向勤政的皇帝连续两天没有去早朝,朝中大臣早已议论纷纷,又见周贵妃满门被锦衣卫查抄,更是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风受伤过重,正好在太医院中疗伤,听得御医说起此事,大吃一惊,硬是撑着起来,找人抬着去了坤宁宫。
一进门,便看见朱祈镇坐在寝宫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形容憔悴,才不过一天多的时间,整个人像是脱了形一般,让他几乎不敢相认。
秦风从担架上下来,被人扶着向朱祈镇行了一礼,忧虑地说道:“皇上,微臣听说您担忧皇后,不眠不食,这样下去,您又如何能去照顾看,帮着她痊愈呢?求皇上保重龙体,切莫自伤身子。”
朱祈镇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望着房中,喃喃地说道:“她不认得我了,甚至还怕我,她都没有吃喝,我又如何能吃得下去?”
秦风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迟疑了一下,便问道:“皇上,要不然,让微臣看看皇后,微臣毕竟学过些医术…………”
朱祈镇疲惫地挥挥手,黯然说道:“去吧,不管你学过没学过,只要她能让你进去,是谁都无所谓!”
秦风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朝里面走去。
凌若辰缩在房中,已经两天不曾吃过东西,一看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抓起身边所有的东西砸过去。
“出去!…………出去!…………”
秦风却不闪不避,任凭她摔打,依旧慢慢地朝她走去。
他一直走到她的面前,见她惊惶地瑟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肩,口中尖叫着让他出去,眼神狂乱茫然,真的是完全不认得人了。
他心中一痛,慢慢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去,柔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地。”
她眼神突然变得凶戾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上去。
秦风痛得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不收回手来,只是温柔地望着她,轻声说道:“你若痛得厉害,就咬吧,只要你能好起来,怎样都行!”
他手上沁出血来,流入她的口中,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腥甜的液体流入她地腹中,她望着面前这双平静温柔地眼睛,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眼中地疯狂凶戾之气一点点消失,到了最后,终于“呜”的一声哭了一起,向前一扑,投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秦翰,秦翰!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房中屋外,两个男人的脊背同时变得僵硬起来。
【第九卷 宫斗】第三十章 无妃
秦风不知道秦翰是谁,朱祈镇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他忘记了,自己在穿越到这个时空时,无论是形貌还是声音,都完全变了个人,而眼前的秦风,声音却与自己原来一模一样。
难怪,凌若辰会认错了人。
她认不得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唯独牢牢记着的,依旧是他。
朱祈镇看着她偎依在秦风的怀中,沉沉睡去,双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便会离开,那惊魂未定的容颜,让人看了便说不出的心疼,哪里还舍得放手。
只是,夹在他们两人之间,秦风却是无比的尴尬。
唯有他哄着,她方才肯吃东西,唯有他陪着,她方才肯休息。
可是,她要的,却不是真正的他。
她睡着之后,朱祈镇方才能够进来,看着这副奇异的场面,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秦风的右手被阎华康踩断了指骨,如今被层层包扎起来,只得用左手给凌若辰把脉,过了许久,方才轻叹一声,向朱祈镇说道:“启禀皇上,皇后乃是受惊过度,又被阎华康那厮以摄心术迷乱了心智,方才有此失魂之症。”
朱祈镇怔怔地望着她,喃喃地问道:“那该如何医治,何时方能恢复?”
秦风低下头,看到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腰,苦笑了一下,不得不佩服朱祈镇的度量和对她地深情。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将自己碎尸万段,甚至连她也一并废弃,而他如今却依旧情深不改,甚至对自己这个如此暧昧的“奸夫”。也是这般的容忍。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此症无药可医。”
朱祈镇身子一震,抬起头来望着他,“为什么?”
秦风凝视着他,轻轻说道:“心病尚需心药医。皇上对皇后如此情义,应该比微臣更加明白,皇后需要的。是什么药。”
“心病?”
朱祈镇眼中微微闪过寒光,伸出手去,轻轻抚过她的面颊,她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他指尖地温柔,非但没有抗拒,反而轻轻地哼了一声,嘴角轻轻地漾开了一朵浅浅的微笑。
他却苦笑了一下,若是他肯早听她的话,将后妃们送出宫去,摆明了不给她们机会。明确自己的态度,又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次次的来算计和陷害她,到头来。害得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轻轻点了点头,对秦风说道,“你就留在宫中,负责照看皇后,朕,先去为她备药。”
秦风急忙点头谢恩,看着他萧索的背影,再看看怀中沉睡的人儿。心中一片惆怅,最大地个疑团,莫过于,秦翰是谁?
第二日早朝,群臣见到了消瘦憔悴的皇帝,这几日来宫廷内外谣传不断。他们正自揣测不安。便听到他连着颁布了几个圣旨,顿时都震惊了。
第一道圣旨。立朱见深为太子,封户部尚书李贤为太子太傅,辅佐太子。
第二道圣旨,宫中所有后妃,有子女者,封王出宫,御赐王府宅第,独自居住。无子女者,赏赐诰命千金,送返原府。宫女入宫年满三年以上者,可申请还乡另嫁。如愿留在宫中为官,则可领取俸禄。
第三道圣旨,扩大了内阁的人选,由原来的六位大学士,又加上了六部尚书,十二人协商议政,少数服从多数,平日里的奏章,也由他们审批过后,便可实施。若是有商议不定,或是关系到军政大事,方交由皇帝裁定。
如此一来,内阁的权利大大提高,而皇帝就算是平日不理政事,朝廷上下,照样可以正常运作,特别是对于平日政务的处理效率,则是提高了数倍。
最重要的是,将朱祈镇自己,解脱了出来。
皇宫中头几日还有众女子哭声不断,慢慢的,一批批人被送出宫去,宫中便冷清了下来,留下来的宫女,不过是指望宫中地俸禄高些,做些维护宫中清洁和内务的工作,若是日后能蒙皇上青眼,哪怕赐婚给一些大臣和将军,也好过自己回乡去盲婚哑嫁。
总之,每个人如今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皇帝,一颗心,就只在皇后身上,不管她是好是坏,是否明白,他为她解散三宫六院,为她清理后宫,留下的,也不过只有一颗心罢了。周贵妃的前车之鉴,让她们再也没了昔日地痴心妄想,纵使羡慕嫉妒那个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女子,也不敢再有半分的轻慢。
朱见深被封为太子,搬去了东宫,万贞儿依旧留在他身边,陪伴着他。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朱祈镇和凌若辰的宠爱,纵然有多少恩宠在身,多少人逢迎亲近,都无法弥补他失去的一切。
朱祈镇将朝廷和宫中的事宜安排完毕,每日里除了早朝去听听,偶有大事便于内阁诸臣商议一番,其他时候,便与秦风一起,陪着凌若辰。
凌若辰起初还对他十分的抗拒,一看到他便失声尖叫,疯狂地躲避,根本不敢面对他,只有秦风柔声细语地安慰,她方才能平静下来。
后来每日里他变着法子找出些他们往日曾经玩过的东西,一起看过地戏,一起画过的画,一点一滴的,慢慢地接近她。
等到她慢慢适应了他的存在,从他身上看到了昔日熟悉的影子,也就不再那么抗拒他,甚至可以在秦风的陪伴下,与他一起下棋,一起赏花游玩。
三个人,就以这么古怪地方式,相处着。
谁都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地皇帝,能够忍受着这样的暧昧和委屈。
秦风地心里,却一天比一天的苦涩。
只有他才知道,凌若辰虽然依赖着他,缠着他,可口口声声,喊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秦翰,才是她真正依赖的人。
最奇怪的是,每当她喊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朱祈镇的眼神,会变得古怪而温柔,像是她叫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一般。
如此一来,这种奇异的三角关系中,他却成了,唯一的局外人。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地过去,谁也不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第十卷 启航】第一章 有喜
夏日的北京城,烈日如炙,蝉鸣之声不绝于耳。
这夏日蝉鸣,本是京城的一大特色,而如今,在皇城中的坤宁宫中,宫人们却拿着粘杆,小心翼翼地,在一只只地捕捉树上的鸣蝉。
秦风在树下,耐心地给负责捕蝉的女官颜嫣解释着捕蝉的重要性。
“你别以为这些蝉叫得好听就以为它们是好的,这些可都是害虫,专门吸食树木的汁液,若是放任不管,这些树就要遭殃了。我让你们捕蝉,还有采摘那些蝉蜕,一则可以清除这些害虫,二则蝉身和蝉蜕都可以入药,回头你让人送去太医院,他们可是要好好谢你们了。”
颜嫣耐心地听着,脸上却一直挂着古怪的笑意,最后忍不住掩口一笑,曼声说道:“太医院谢谢我们也就罢了,反正我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