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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海将军如此看重在下,梁某深感荣幸。只是难道海将军不怕在下先降而再反?”
陆天明猛地一抬头,道:“海大人说了,他相信梁将军是个信人,言出必践。他还让在下告诉将军,这个建议只对将军有效,除了将军和将军挑选的十个人以外,其他人等必须受到帝国的制裁。”
话音刚落,梁鼎远突然仰天一阵大笑,边笑边指着陆天明道:“这、这就是你们海将军叫你带来的私话?”
“正是!”
摇摇头收敛了笑容,梁鼎远严肃的对陆天明道:“你回去告诉你们海将军:我原以为英雄如海威者,虽与我势分而两立,然必能知我解我。可惜看来我还是错了,海将军毕竟和我不是一类人啊。倘若要我梁鼎远的脑袋换取部下的平安,不需海将军来取,我立即双手奉上。可若是要我拿弟兄们的性命来换自己的身家性命,简直就是侮辱我的品德。你这就下山去吧,告诉海威,既知我乃人杰,安以小人之举而度我?”说罢侧身而立,喝道:“送客!”
那陆天明眼中一阵异芒闪过,张口又道:“果然不出海大人所料,梁将军,海大人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
“你说。”
“海大人说:我知此番劝告必然不能说服梁将军,但请梁将军明白,海某实在是为将军惋惜,这些话只是试着想挽回年老后的恨事,非是小看将军。既然将军决心已定,海某将磨利手中三尺之剑,提骄兵悍将。于翠屏山下、思水河边,和将军共同演一出轰轰烈烈的双雄会。也叫天下人知道,将军是如何的豪气冲天!”
这一番话说出来,当真是石破天惊。海威的判断力固然让人吃惊,陆天明语气中的骄横和霸气更是令周围的义军为之气馁。
陆天明傲然扫视着四周,心中很是得意自己这一席话。偏偏梁鼎远此时还在回味海威传来的最后一句话,而梁鼎方急切间又找不到反击的话由,。正当他意满神狂的时候,“忽”的一声只见两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向了他。陆天明登时大吃一惊,以为是义军羞愤之下动起手来,慌忙拔出长剑斩向那两团东西。剑物相交,令他感到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就象是一剑砍在了皮革之上,松软而不得力。定睛一看,却是两颗血淋林的脑袋。
章扬斜靠在黑马身上,斜着眼慵懒得对陆天明说道:“把这个拿回去给海威,告诉他看好自己的脑袋,不要像这两个蠢才,枉称世家俊杰,却被我轻轻松松的把头给摘了下来。”
“这是……?”陆天明望着身前血肉模糊的两团物体,实在没办法辨认。
缓缓得抽出腰间长刀,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轻吹一口气。看着随风飘动的两缕断发,章扬对着陆天明露齿一笑:“除了陈王两家的狂徒,还会是谁?一个是陈应龙,一个是王祥。”
陆天明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竟然会是陈王二人的首级。作为帝国的中级军官,他太清楚两人的实力。何况按照情报,他们应该率领着十倍于义军的部队紧跟在后面,却又怎么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
看着惊诧不已的陆天明,章扬从心底笑开了怀。刚才陆天明的骄横早就激怒了他,四周战士的反应更让他明白不打下他的气焰,士气就会大幅的下降。想来想去,只有抓住时机抛出陈王二人的首级,果然如他预料般一举把陆天明的气势压了下去。
早已笑呵呵的梁鼎方连忙走到章扬的旁边,赞了一声:“好小子,够聪明!”
心神大乱之下,陆天明已经没了方寸。他只想着赶紧返回大营向海威报告这个糟糕的消息,匆匆忙忙的和梁鼎远打了个招呼,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梁鼎远对他说道:“告诉海将军,就说梁某定然不会让他失望,叫他做好准备。翠屏山下、思水河畔,在他和我之间,总有一人要成就对方的威名。不过请他记住,胜利的代价肯定会让赢家觉得得不偿失。”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以后不要那么张狂,海将军的部下虽然威名赫赫,我梁鼎天的弟兄也是纵横中南不败。你手中的剑能杀人,须知他们手中的长刀更是饮惯了敌人的鲜血。”
陆天明听得心头怦怦乱跳,唯恐对方临时动气,暴起伤人。唯唯诺诺之下,态度老实的应付到最后,像众人打了招呼,下山而去。
目送着陆天明越变越小的背影,梁鼎远转过身来对着鼎方和章扬招招手,先自进了中军大帐。
第三章突围
对着刚刚坐定的二人,梁鼎远酝酿了一下语气,对着章扬说道:“扬儿,你也知道目前义军的形势极端恶劣。前面是海威率领的西北戍边劲旅扼住了思水河的去路,估计人数不会少于三万人。后面是陈王两家的追兵,虽然比不上海威军的精锐,可蚁多咬死象,那五六万人的兵马重叠在山路上,凭我们这点力量怕是也冲不过去。毕竟经过这两天的连番恶战,算上轻伤,满打满算能作战的肯定超不过六千人。当此绝境,为师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章扬听得这番话,神情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意气风发的说道:“师傅,古人云:围地则谋、死地则战。虽然现在我军被困险境,但是三军士气可用。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弟子愿引为前驱,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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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坐下!”梁鼎远对着章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为师不是打算自行放弃,只不过觉得你也长大了,有些话到了该说的时候。”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章扬坐下身来,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时梁鼎远继续说道:“你在五岁那年成了孤儿,从此就一直跟随着我们两兄弟。十三年来文韬武略、天文地理,能教给你的我们都教了,就连梁家例不外传的劈撩十三刀二弟也已倾囊相授。”一伸手拦住想说话的章扬,梁鼎远道:“为师告诉你,不是想听你感谢的话。而是要告诉你,我兄弟苦心培养你,固然是因为你天资聪颖,更是因为希望你能在我兄弟死后能为天下苍生做一点事。但是如今看来,为师倒有些担心你理解错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章扬,梁鼎远起身度了两步,望着帐顶双手背在身后自语道:“我本是富家子,功名利禄于我如探囊取物。可圣贤教诲让我不惜毁家举义,只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争一个安乐。为师举兵之时,自以为解民倒悬,只需振臂一呼,则大事成矣。却独独忘了人皆生而有私心,东南一行,明明是百姓已苦不堪言,但就是因为还有一口饭吃,他们就甘愿做牛做马。这样看来,时机还是没有成熟啊!”
猛地一转身,梁鼎远盯住章扬一字一句的说道:“扬儿你要记住,大义要取,然而决不可强求。事不能行之际,只有忍耐、忍耐!否则非但义不能张、志不能伸,反而身受其害。”
听着师傅的一席话,章扬的心中乱成了一团。梁鼎远的这些话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和他往日的教诲更是大有抵触。可是这几个月来转战东南的切身体会让他明白,师傅所说的这些都是至理名言,甚至可以说是一字一血换来的。
“古人云: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哼哼!”梁鼎远冷笑了两声,道:“话是不错,可也要知进退、明利害。要不然左右不过是个莽夫,徒然身死而遭众人笑。”看一眼低头不语的章扬,他叹了口气。“不是为师说句丧气的话,今日我纵横中南的义军怕是将要成了这些话最好的注解。”
听出梁鼎远语气中的黯然失落,章扬抬起头抗声说道:“师傅何出此言,虽说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但我义军乃是百战之雄师,未必就不能突出重围。只要进了中南平原,烟消云散还是卷土重来尚且未为可知。”
梁鼎远再一次的摇摇头,语带苦涩的说道:“为师心里自有见解,以我疲惫之师当虎狼之强敌,此次突围前景十分渺茫,若能给义军留下几颗火种我就心满意足了。”
侧身望一望始终不语的鼎方,梁鼎远道:“二弟,现在是义军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我看就把魏清的事告诉扬儿。要是我们有了不测,他还可以凭此伺机待动。”看见鼎方点了点头,他不忍心再看章扬那略带伤感的眼眸,一撩门帘出了大帐。
几乎是傻傻的听完梁鼎方的嘱咐,章扬的心中百感交集。危机和困境在他年轻的心里算不上什么,倒是梁鼎远话中流露的死志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从小到大一直在师傅的护佑下成长,即使是他已经成为义军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战将,但却从来没有在远离师傅的情况下独立作战,他无法想象一旦师傅离他而去,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一个大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只听见梁鼎方朗声笑道:“干什么这么垂头丧气,大哥不过就是随口说说,海威要想拿我们扬名,怕还不是那么容易。咱们可不是好吃的肉,没有几分钢牙铁齿,别想吞下咱这根硬骨头。”一把拉起了章扬,嘻嘻哈哈的借着考较武艺的名义和他对练起来。章扬到底还年轻,不过一会儿工夫,便从郁闷中恢复了常态。在吃了梁鼎方几次亏后终于抓住机会占了一次小便宜,呵呵笑着出帐而去。望着消失在门外的章扬,梁鼎方陷入了沉思。对于目前的局面,他和梁鼎远一样感到绝望。如果说兄弟俩人也算是活了半辈子没留下什么遗憾,那么他衷心的希望这个深受自己喜爱的弟子可以安然无恙。
仲夜时分,趁着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住。约六千名义军携带着临时赶制的几十个木排悄悄绕到了思水河的上游,营中只留下死志甚坚的二千名重伤员。他们点起了火把明灯,勉力在营中走动着,企图给海威制造一个假象,掩护义军主力偷渡的行动。
遥望着山上的灯光,章扬和梁鼎远一样心潮澎湃难以平静。放弃战友是多么的无奈,但是为了能有更多人去争取活下去的权利,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六千人无声无息的行走在山路上,摸着黑跌跌撞撞的前进着。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赶到了预先选好的地点。十几名精通水性的义军带着绳索偷偷的游过河去,悄无声息的摸掉了海威军的斥堠。紧接着两岸的义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架设浮桥,河水汹涌,转眼间便冲走了数个木排。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十几个木排搭在了一起,建成一座勉强可以通过人马的浮桥。不一会,已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义军在颠簸不平中渡过河去,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很顺利。梁鼎远望着河那头死一般的沉寂,心中却隐隐升起了一缕不安,他一边催促着部下加快行动的步伐,一边担心的远眺着被黑暗笼罩的思水河北岸。
前军过去了,中军也过去了,此刻后军正在快速通过。梁鼎远立马在思水河的北岸边,在放松心情的同时不禁诧异海威的疏忽。就在义军开始向黑暗渗透的同时,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几朵美丽的烟花。顿时雨点般的石头纷纷落向了浮桥,四周在刹那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和气死风灯。弓箭和强弩发出令人惊恐的破空声,密集的射向义军的队伍,哀号和惨叫刹那间便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海威早有准备!梁鼎远的心中立刻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却立刻又被自己否决了。火龙正在从西北角急速的向东北蔓延,把义军动向照得清清楚楚的同时,也露出了海威军的底细。东北角上人数虽多达万余人,却大都是步兵,显然是预先设在那里用来封锁附近河流的,海威的主力还是在西北方向,令义军伤亡惨重的投石车和弓箭手也在那里。在一片混乱中,梁鼎远正要下令全军奔向东北,却听见章扬大声喊道:“跟我来!”只见他一拨马头,率领着稚虎营高速冲向了东北方。稚虎营的将士枪挑刀砍,转眼把海威军严实的阵势撕开了一个口子,撞进了阵形的中央,立时把海威军搅得一片慌乱。梁鼎远欣慰的笑了笑,赶紧命令梁鼎方率前军去阻挡来自西北方的海威本军,自令其他部队紧随在章扬的后面前进。
就在接触战发生的瞬间,夜月忽然露出了半边脸庞,似是羞怯又似多情的看着这一幕。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思水河的两岸,将惨烈的战场映照成一幅滴血的画卷。
像是要为义军助威,狂风卷着沙土呼啸着扑向海威军。一骑当先的章扬领着稚虎营,初时犹如一柄锐利无比的标枪划破壁垒,所到之处海威军立时土崩瓦解。只见他手中的一杆长枪刺、点、挑、扫,变化万千,不停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追魂夺命的残像。左冲右突之下,竟是难逢一合之将。然而这支帝国军到底是戍边的劲旅,经过了短暂的混乱后,很快就恢复了组织。看见稚虎营往来冲突的雄姿,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如同潮水拍打着岩石,一波退下,又一波涌上。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章扬早已杀的性起。长枪急速的伸缩吞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