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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是朕多话了。”看见柳江风急得满头是汗,皇帝不由哑然失笑。他示意柳江风重新坐回位子,伸手把玩着玉杯道:“今日召柳卿前来,原有大事相问。没想到被你这一场剑舞,竟勾起颇多感慨。罢了罢了,往事难追,还不如把眼光放在现在。”他身子前倾,盯着柳江风的目光如炬,慢慢问道:“朕心中有一事不解,柳卿乃知兵老将,何以祈望于一年之中便可扫平铁勒。朕虽老迈,头脑却还清醒,就算倾尽帝国全力支持你准备半年,区区十几个月,要想消灭铁勒恐怕也难有三分胜算。”
柳江风猛地抬头,眼光毫不畏惧的迎向了皇帝,他回答道:“皇上所言原本有理,铁勒为患边关十几年,帝国却始终拿他没有办法,要是按照以往的战法,就算打上个三年五载,也未必能消弭战乱。但是皇上,如今帝国不但应该出击,而且必须出击。再要拖上个一两年,只怕帝国错失良机,从此有心无力。”
皇帝的目光急速冰冻下来,冷得足以让人心头发寒。他向后靠上了软椅,眼睛却始终盯着柳江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又碰,只见皇帝的眼中不停变换着猜测、怀疑、困惑、不解。终于,在柳江风坚韧顽强的眼神里,皇帝的面容渐渐温暖起来:“柳卿既然这么说,定然有柳卿的道理,不过朕虽然将军国大事托付给你,却也想听听你的理由。”
柳江风只觉得喉头发苦,一时不知该怎么对皇帝述说。天下的君王再贤明,恐怕也接受不了民生凋零国库枯涸的恶名。可是,自己还有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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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胡商出关?大人不是开玩笑吧?下官一不通地理,二不通胡语,去了又有何益?”章扬瞪大双眼,仿佛刚刚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他怎么会想到,柳江风急匆匆的把他叫来,却是要叫他随胡商一同西出散关。关外千里戈壁倒在其次,这等转手贩卖的商贾之举要他做甚?
柳江风此时提笔行书悠然自得,显然心情极好。“你莫要急,叫你出散关,又不是叫你去做买卖。我且问你,铁勒位于帝国西北,那瀚喀罗两族又位于铁勒何处?”
“那瀚位于铁勒以北,喀罗位于铁勒以西,慢着,难道大人的意思是……”章杨随口答到一半,随即便有所领悟。
“不错!”柳江风在纸上重重的收了一笔,满意地看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道:“西出散关,实是让你绕道铁勒,与那瀚喀罗两族取得联系。今上有命,只有等我确定那瀚喀罗会协助帝国才允许我发兵进攻。你此行关乎帝国命运,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啊。”
“另外,派你自然有原因。”柳江风俯身对着纸上墨迹轻吹了几口气,慢慢道:“一来你在蟠龙峡大营见过毕尔达和密丹,有这两个孩子引荐,起码可以省去许多口舌。二来么……”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在章杨面前晃了晃,继续道:“董兄来信向我要人,我思量着你呆在京中也有些虚耗青春。若是这差事办得快,你回程路上可以直接到董兄帐下报到。”
他直起身扫了一眼章扬,忽然换了郑重的语气嘱咐道:“你千万莫要小看这件事,帝国兴亡,可谓在此一举!”
第六章马贼
散关扼守帝国西部边陲,位于崇山峻岭之中。两侧峰峦起伏飞鸟难渡,只有关下那条狭窄崎岖的小道可以通行。此处天险实为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改变,当年帝国征集十万民工,劈山斩林耗时五年,也不过在万山丛中开出了一条小径。可就是这条只容三人并肩而行的山路,却是胡商进入帝国腹地的必经之途。倘若不想从此处行走,那就需要花上大半年的时间才能绕过帝国西面令人仰止的天然屏障――敦西高原。
能够占据如此有利的地形,散关当真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章扬一行自散关西去,遥遥回头相望时,心中仍然无法平息初见时的震撼。小径从散关逶延而下,高低数百丈的落差,直让行人时刻注意脚下的情况,生怕一不小心翻到了旁边的悬崖莽林中去。
小心翼翼的跟在骆驼队的后面,即便是身手过人的章扬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这一行人足有四五百人,骆驼马匹更是几近一千。在帝国腹地的官道上前进还不觉得什么,到了这个险地,立时让章扬感受到胡商的艰苦。别的不用说,单只此刻他们的行动,已经足以让人感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可怕。小径陡峭狭窄,为了防止马匹骆驼受惊失踢,胡商们全都用身体顶住牲畜,一步一步的向下挪动。还没有走到一半,大多数人的额头上都渗满了汗水。好在此刻地势稍缓,有一处方圆百长的坦坡可以暂时歇息。领头的一声令下,数百名胡商随从立刻有条不紊的将牲畜货物赶到一边,然后才在当中的空地上席地而坐。
“佐云,想不到还没有离开散关,路途就已经这么难走,要是到了千里戈壁,咱们能否适应,真是一个疑问呢。”解开皮囊水袋上的绳子,单锋猛喝了一口。
一伸手折断身旁垂落的树枝,章扬侧身望了望下方,应声道:“既是胡商能走,咱们也一定能走,左右不过是多吃一点苦头。”
瞄了一眼不远处团团坐下的数十几名出使随从,单锋低声道:“可是瞧这路上趋势,恐怕三两个月回不了帝国。你莫要忘了,如嫣姑娘就快要到京师了,要是到时候咱们都不在,叫她到哪里去找呢?”也难怪他担心,当初离开均州时,为防备管捷必然的追杀,章扬把如嫣留在了蔡七府上,约定等自己在京师落稳了脚跟,再去接她过来。勒支山一战后,柳江风将别院送给他们居住,章扬这才派人前去。屈指算来,要是这一趟差事费时长久,确实赶不上她赴京的日子。
“无妨,我已经和柳江风说过此事,如嫣到了京城,就先到许湄娘那里歇息。若是我们此行顺利,只怕回头之日就是开战之时,如嫣还是让她好好的在京城住上一段吧。”
单锋点了点头,放心道:“既然你安排好了,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不过佐云,倘若咱们能说动那瀚喀罗两族背后相助,帝国也许能真能平定铁勒。对百姓而言自然是件好事,对你私下的念头却颇有不利。”
脸上红光一闪而没,章扬语气中带着三分怒意道:“单兄忒也小看我了!当年家师兴兵,岂为一己之私利?若是不顾百姓死活,一心作那枭雄霸主,最多只是潮起潮落风云一时,千古骂名却铁定要背在身上。古人尚且云: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章扬虽非圣人,也知道大是大非!”
呵呵的笑了起来,单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态:“佐云不必恼怒,单某岂不知你的为人?均州之战,要是你想混水摸鱼,完全可以从中推波助澜。我只是想提醒你,如今你一举一动牵扯到国之存亡,莫要为私仇而弃大义。”
“我不会,也用不着。”见单锋坦白直露,章扬也放缓了语气:“帝国我是一定要反的,可却不需急在此时。一来外战非比内战,大义所在不容我亵渎。二来帝国早晚要崩溃,而崩溃前的回光返照,足以让它拉着敌人同归于尽。我,又何必跳出来作它的对手?”他站起身来,遥指北方坚决道:“就让他们去见证死亡前的疯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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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铃声在空旷大地上清脆的回响着,马蹄践踏着细细的黄沙,慢慢在路途上留下一串长长的痕迹。离开散关两天后,章扬这一行人马完全进入了另外的天地。绵延无尽的丛林仿佛被天上的巨斧斩断,忽然就只剩下路边稀稀落落的胡杨。东一摊西一摊的小池点缀在金黄的土地上,只有在那里,人们才能寻回一小片绿色。
“这位大人,请你们把水囊全都装满。明天开始,要有几天工夫看不见绿洲了。”走过来说话的,正是那天西城械斗中西摩女子的兄长。此人面容沧桑长发过肩,一双灰色的眼眸始终散发着精湛的神采,高耸得有点过分的鼻子旁留有几道深深的伤痕,让人无法猜测他真实的年龄。这几天行来,因为感激章扬那天救了他的妹妹,章扬等人也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不少新鲜事。
帝国口中的西摩,其实并不是一个国家。一如帝国成立前的混战年代,此时伯阿人的西边,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度正在相互并吞蚕食。而这个名叫拉罗舍的男子,早先也是其中一国的贵族。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残酷定律,在十年前令他的国家彻底消亡,拉罗舍也因此从奢华的贵族沦落为生死难料的奴隶。但是宝石总会发光,精通战技久经战场的他在辗转了数个主人之后,终于被现在雇用他的胡商发现了长处。从西摩东来帝国,伯阿人的袭击马贼的掳掠,一直是商人们心头永远的恐惧。在一次偶然到不能再偶然的情况下,拉罗舍恰好从马贼的手中救下了那个商人的性命。从此他虽然没有摆脱奴隶的身份,却再也没有人敢于把他当成奴隶对待。随后的几年里,拉罗舍渐渐成为西摩商人们公认的护卫首领,几乎每一次大商队往来东西,都要请他从旁守护。生死的边缘,实力才是尊卑的界限。奴隶这个名词,除了不时在拉罗舍的心中隐隐作痛,早已被所有的西摩商人忘却。
带着一股让人远在数十丈外就能感受的自尊,拉罗舍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章扬的回答。英雄总是崇敬英雄,当他看见章扬那一天的表现以后,在拼命捍卫自己仅存的尊严之余,他也忍不住想和这个异国的年轻人交往。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至少没有让他为自己主动接触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谢谢!”客气的回应了一声,章扬随即命令随从们赶紧把携带的水具桶桶装满。当拉罗舍看见他们随意的把水囊挂在马匹上时,忍不住说道:“最好把它们系在马上,这样一旦遇上情况,也不会丢掉。”众人闻言十分诧异,就连章扬也没有掩盖眼中的好奇。拉罗舍不好意思地咳了几下,解释道:“前面一段路有马贼出没,万一碰上了大股匪徒,我们就必须扔下货物,保命要紧。”
单锋刘猛愕然相望,他们不敢相信在帝国境内,居然也有大批马贼出没。这里虽然离开散关已有两天路程,可还是属于帝国管辖,边陲重兵云集,历来为帝国特色。就算此处比不得西北,可也不应该让马贼如此猖狂,竟然令数百人的商队都为之提心吊胆。
“我只是说说,并不一定就会碰上。”看见众人惊讶的神色,拉罗舍也觉得自己未免过于小心。这么一大股人马,寻常的马贼哪里敢来骚扰,而那群恶名远扬的“黑风盗”更是很久没了消息。再和章扬说了几句,交待了一些戈壁沙漠上要注意的事项后,拉罗舍便告辞而去。
夜晚的戈壁群星璀璨,星光映在湖水里,亮的连湖畔的草木也有了光泽。白天发烫的沙子在晚风中渐渐冷却,只是隔着一层羊皮依旧散发出暖意。如果不是帐篷的缝隙中不停吹进寒意,章扬几乎要忘却季节忘却时间。篝火于不远处闪闪跳跃,把摇动的树木一一投射出长长的余影。
“戈壁,也并没有什么可怕。”怀着这样的想法,章扬呼吸着沙石的气味,终于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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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扑面而来刚猛强烈;狂沙,透过衣裳摩苏着众人的肌肤。雪一样的白衫只需片刻功夫,便已经被拍打厚厚的土黄色。起伏的沙丘一眼望不到尽头,让人很容易就怀疑自己能否重新看见绿色。蒙在厚布下的唇鼻呼吸困难,任你如何防备,也无法阻止砂石的渗透。
商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拉成了里许长的一条线,每个人都奋力牵扯着牲畜,尽量不让自己迷失方向。曾经悦耳的驼铃声在风中犹如一截音符,刚刚响起便吹散无踪。翻过了一座座沙丘,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淡绿。章扬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胡商。
这,是不是海市蜃楼?
胡商们兴奋的把面巾扯开,随即不再吝啬体力,欢呼着向绿洲奔去。风,似乎也知道自己无力把它摧毁,悄悄的无奈的按下了肆虐的呼啸。
拉罗舍微笑着向他们走来,虽然无法听见他说些什么,但脸上喜悦的表情令章扬也笑了起来。忽然,他停下脚步,脸色刷得一下,从微笑变成紧张,从欢欣变成震惊。他一个翻身伏在了地上,把耳朵紧紧地贴在沙土的表面。看见了他这个动作,除了章扬等人,所有的胡商和随从全都脸色严峻,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从骆驼上解下自己的兵器。
一个奇怪的手势,从伏在地上的拉罗舍那里发出,而结果,就是整个商队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忙乱起来。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右手五指不停的伸伸缩缩,每一次动作,都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拉罗舍是说,五里外有大批马儿奔来,速度极快,估计是一群马贼。在这种地方,除了他们,没有人会放马狂奔。”看见章扬走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