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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峻不易察觉的皱皱眉头,旋又面对章扬。无奈的笑了笑,章扬迟疑了一下,却提出和李邯相反的意见:“李将军所说自有他的道理,但下官看来,若是把骑兵也束缚在营内,怕是有些不妥。两军交战,意气为先。如今外面已是重兵围困,假若一味死守,士气恐要大受影响。此战时日决不会短,这一点不能忽视。”
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李邯道:“章将军,我李邯也是马上成就的功名,要是有条件,自然愿意领兵与敌野战。但如今军中步卒占多数,虽然练过坚守之阵,却也要有呼应才能破敌。以眼下这点兵力,自保或许尚可,贸然求战,后果堪忧啊。”
“李将军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下官并非是要出营与敌死拼,敌众我寡,诚如将军所言,不宜浪战。只是下官觉得,骑兵的战力都在马上,要是也用来守营,未免有些可惜。倒不如将其分成小股,轮番出营骚扰敌军,一来可以刺激军心,二来也能抓住铁勒的动向。”
眼中亮了一亮,李邯有些不好意思道:“若如此,当然可行,李某鲁莽,还望章将军莫要介意。”
董峻哈哈大笑,拉起两人的手道:“你二人都是悍将,今日怎么这般客气。大敌当前各抒己见,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再这样谦逊,倒不像是同僚了。”
章李二人相望一眼,俱都有些赫然。连声应了几句,章扬站起身道:“大将军,其实李将军所言下官完全赞同,日间一战,杀敌虽多伤亡也重,今后不到决战,不可再作此举。倒是到了夜间,避开敌人浩大气势,才是出战良机。下官不才,愿领五百壮士,今晚就去搅乱铁勒人的美梦。”
“不,章将军白天苦战一场,夜里这差事还是交给我吧。”耳听见章扬抢先请战,李邯连忙站了起来,急切的争道。
眼看他二人争先恐后,董峻眼中欣慰,他挥挥手道:“两位将军不必着急,这骚扰绝非一次两次,倒是先安排一下部署,调度好人马要紧。”
“大将军所言正是,不以疲兵而战,此是兵家名言。章将军部下劳顿,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就让李某带上数百人马前去夜袭。以后你我二人轮流,一人一次,你看如何?”
“这……”瞄着李邯心急火燎的模样,章扬知道没法改变他的主意,当下只好应声道:“既如此,就按李将军说的办。至于营中防务,除了大将军坐镇中军,还请姜大人多多留心了。”
“不!”董峻一伸手,拦住他道:“你我身陷险地,理当互相扶持,怎能这般安排。依我看,思道也要参加骚扰,这才是正理。说句真心话,若非我自知战技不佳,这等好事决不能少了我。”不等他二人再多话,就在姜思道频频点头中,董峻沉声又道:“就这么定了,白天敌骑势大,我军全力防守,晚上再分兵袭扰。总之一句话,咱们不好过,也决不能教铁勒人好过。”
第十章坚持
驻马停在缓坡上,在一片马嘶人喊声中,海威看着身边那条长达十里的队伍缓缓经过,脸上却不见丝毫表情。他并非不识大体的人,即使对董峻以身做饵的计划不看好,可一旦得到平贼军开始行动的消息,也毫不犹豫的督促手下向北前进。只是,以他沉稳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放弃辎重一味追求速度。便是平贼军中那留守的吴平等人再三飞书恳求他加快进军,他还是按部就班不慌不忙,算计好每日士兵的极限而行,决不肯超越半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海威时日一久,他手下的将兵都养成了万事持重的习惯。就连这救兵如救火的时节,明知会大大拖慢速度,他们照样携带了各种物资随时准备就地防守。更何况,董峻与海威已隐隐成了帝国西北的两个巨头,虽然奋威军上下还不至于想着董峻早日丧命于铁勒,却也不希望董峻独取大破敌人的头功。在主帅和部下毋庸明言的默契里,奋威军就这样坚决但却缓慢的向前进发。
冷风吹过原野,拍打着战旗,撩拨着衣襟。自几天前开始,深秋的寒意仿佛从地底冒出,突然就降临了大地。绿绿的草地渐渐显出枯黄,萧瑟的山川露出苍凉的面貌。行在这种冷到骨里的野道上,纵使奋威军身经百战,心志却也不免有些茫然。
眯着眼打量部下低垂的头颅,海威的右手轻捋短须。冷峻的面孔在银甲白马的映衬下,显出了些许迟疑。夫战,勇气也!若是自己满怀顾虑,继续持着静观董峻消耗实力的态度,却过多消磨了手下的斗志,会不会对那必然到来的血战产生不可扭转的影响?
一人一马,就这样静静的站在缓坡上。日头渐渐移到正中,长长的队伍慢慢走过了这片土地,而他,连动也未曾动过。
陆天明心不甘情不愿的抽打着战马,向着海威站立的缓坡持去。这不,又是平贼军留守的吴平等人再次派人前来催促。海大将或可用官职压制敷衍,但他陆天明只是一个小小参将,除了来一次报一次,根本不能阻挠回绝他们。
挥手抽了马股一鞭,他还不忘摇摇头,想想也是,除非海大将改弦更辙,按照目前的装备,这种速度已是最快。然而海大将是何许人?岂会因为几个副将频频哀求就改变主意?就此看来,自己这一趟奔波也还是白搭。
“平贼军又来催请了?”不等陆天明停稳了战马,海威稍稍摆头看了他一眼道。
“是,大将军,卑职该如何回答?”陆天明调转马头,只等海威说出照旧二字,便要打马回头。
马缰欲放又收,陆天明诧异的望着久久不言的海威,嗅出了一点变异的味道。
“你回去转告他们,就说海某敬慕董大将一心为国,决不会有丝毫懈怠,奋威军自即日起,定当再加快速度,以解董大将燃眉之虑。”
战马希噜噜的一阵乱嘶,猛地前蹄上扬,原地跃起了一人多高。陆天明此时正听的心神疑惑,竟然险些被它掀了下去。手中连忙用力强行收住马缰,好不容易他才将战马压制下来,一双眼却还在纳闷的望着海威。
“去!”见他还未离开,海威神情一肃,对他叱道。
这一来陆天明再不敢迟疑,饶是心中依旧念头百转,也只有慌忙离去。
“当真?”吴平听见第七个前去奋威军催请的游击兴高采烈的回来报告,脸上不禁露出了狂喜。董峻走了没几天,他一面拔营进军,一面按照约定向海威派去了信使。可随着与前军消息隔绝,预料董峻已和敌人交战开始,他就不得不为奋威军前进的速度头痛。董峻此举,本就是火中取栗,若得不到海威的支持,终不免反折了自己。如今总算等到了好消息,他也再不必为此而寝食难安。
空旷的天空上苍鹰翱翔而过,吴平仰首张望,心情舒展的几乎就想学它振翅而飞。浓浓的秋意还没有侵入他的盔甲,就被那从毛孔中勃发的血性驱散。
“传我军令,全军除半月口粮外所有杂物一律抛弃,务必在五日内越过依轮河。”传令兵清脆的应答声中,他急不可耐的奔到了营门口,亲自敲响了紧急集合的铜钟。
清晨,依轮河边。
口含利刃的将士奋力踢打着马腹,在湍急的河流中载浮载沉。人影刚从浪花中露出,对岸便是一波波雨点般的箭矢。清澈的河水转眼就漂满了迷红,连被战马搅起的沙底泥桨也黯然失色。
吴平勒马站在南岸,双手早已捏得发白。自前日赶到了依轮河,北谅军连续三日不停的冲击,马蹄踏遍了附近数十里的河岸,偏偏就是无法突破敌人的死守。那依轮河水深过人,又兼奔流汹涌,除了搭设浮桥,只能骑马浮渡。可如今铁勒准备得十分周密,非但没机会架浮桥,就算小股偷渡也无法得逞。眼前这一拨人马借着别处佯攻,本已偷偷潜到北岸附近,但铁勒游骑四部,终究还是上岸之前暴露了。
眼看功败垂成,北谅军却不见气馁,匹自奋力呐喊冲锋声。可惜对面敌人上来虽少,不多时便如蚁聚,伴着将士的涉水声越来越急,那迎面而来的利箭也是越来越密,到得最后,更如瓢泼一般,简直连个飞鸟都无法穿越。
河水奔腾,为了减轻战马负荷,北谅军大都没带盾牌,此时遇上了箭阵,生生就是拿着血肉之躯前去抵挡。纵有三五个人侥幸冲上了北岸,被大队铁勒骑兵乱刀劈下,眼见的也是活不成了。
吴平望着河中惨状,双眼呲目欲裂,他急急召来数百名弩手,遥指北岸喝令道:“给我射!”
弩弓强劲,在半空飞掠,撞入了铁勒军中。突然瞧见数十人中箭倒下,铁勒军一阵喧哗,原本密集的箭列顿时散开,一些人勇气十足逼上几步对射,另一些人则慌忙退出了弩弓的射程。
几支箭矢飞过吴平身旁,斜斜插入地面。他皱眉望了望,见敌军弓手虽多,除了少数几人强弓惊人能伤着弩手外,大多数只能射到岸边。短短片刻工夫,那些对射的勇士也吃不住伤亡太大,不得不溃退下去。吴平心中大叫可惜,早知如此,他怎也要多配些弩弓,现在全军上下各式弩具大都聚集在这里,虽然占了上风,可毕竟数量太少射速较慢,终究无法重创敌人。
得了弩弓手的支援,河中北谅军压力一松,很快便有百余骑冲上了北岸河滩,尽管退到后方的铁勒骑兵对着他们一轮急射,还是有七八十人带伤杀进了敌阵中。两军既然搅在一处,一时铁勒人也忙于应付眼前敌人,无暇再对河中攻击。虽然铁勒骑兵仗着人多,把冲入阵内的北谅军杀了个干净,可乘着这个空隙,更多战士自河中跃出,狂呼着再次冲向敌人。
正当铁勒阵中开始松动,吴平几乎就要挥舞双臂喜泣时,北岸又有数千敌人从左右驰来,铁矢骤然一密,此起彼伏的震弦声压住水声啼声,把他刚刚兴奋的心情浇了个透凉。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上得北岸的北谅军已被消灭殆尽,铁勒人再度整军进逼,对着河中数轮散射。
朝霞映在水面,耀得一河血红,吴平紧闭双眼长叹一声,十指缓缓松了开来,他无力的对着对着身旁金鼓手道:“鸣金,退兵吧。”
这边吴平等人在依轮河边苦苦不得寸进,那边董峻章扬却在红滩上翘首企盼。被围已逾半月,铁勒人的攻势丝毫不减,依旧是那么疯狂。相比他们可以轮番上阵,北谅军随着伤亡增大人手减少却渐渐疲惫起来。初始几日还能借着防守之利以一换二,到了最近,慢慢成了以一换一。好在当初准备充分,鹿角弓箭滚油坚盾粮草一应俱全,暂时还没露出败象。
草草阅过姜思道呈上的伤亡统计,董峻坐在帐中,脸色也稍显凝重。半个月来,战死者已逾万人,伤者更是几达两万,纵然随军郎中尽力施救,恢复些作战能力的也就一半不到。要不是章扬李邯频频乘夜出击,牵制了铁勒白天的攻势,只怕形势还要严峻。如今人手吃紧,分驻三座营寨有些顾不过来,董峻既想收缩兵力,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外围。思虑了半天,他终是下定决心,只等再守一天,就把压力最重,损毁最大的北寨放弃,重新调整兵力,固守中军、南寨两处。
他还没来得及下令,北边号角催动,人声鼎沸,显然是铁勒又对北寨展开了攻击。他弃下文书,奔到中军营寨的高处,手搭凉棚向北望去。只见远处风沙滚滚冲天而上,直如一团黄云向着北寨压来,看这架势,竟像是有数万人排开了阵脚。
章扬脸色不变,心中却也扑通扑通的狂跳了几下。此时北寨全在他的指挥之下,连轻伤的在内,人马虽还有万五之数,但营外的陷阱鹿角等等防备设施都在敌人前一段攻击后残破不堪。今日敌军摆开了这等场面,就是没脑子的也知道不易对付,可男儿血性勃勃野心又岂容他说个怕字?
招呼了数千士兵持弓上墙,再命令单峰刘猛带着仅剩的两千精骑做好随时突击的准备,章扬补满了腰间箭囊后,疾步上了高处。
铁勒军历经十数日苦战,阵容依然严整,数万人密密麻麻的排了几十道,却除了马蹄躁动再无半点声音。
仿佛就等那一阵自北而来的狂风,沙石刚开始随着风势向南飞走,铁勒军中已是号角齐鸣,数千人马撒开马蹄吆喝着蜂拥而出,顷刻便如骤雨奔到了寨前一箭之地。风沙被他们冲的更大,灰蒙蒙的呼啸着扑向北寨。
一阵阵“夺夺”声在耳畔响起,正是逼近的铁勒骑兵对着营地乱射。箭矢钉入木栏的声音惊心动魄,若非此处守军见得惯了,怕不早有人叫嚷起来。
忽然,几个士兵哀号着自寨墙上舍身跃下,伏在沙地上左右翻滚,章扬定目一看,这才知道今天铁勒人的第一波竟是想用火矢开路。幸好营地里水源充足,自己又有防备,早叫士兵们每日里用水将栅栏木墙浇得湿透,此时果然防住了火势。反倒是因为木栏搭成的寨墙免不了有空隙,火矢一旦漏过命中士卒,连带衣衫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