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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连带衣衫都烧了起来,委实十分棘手。
急呼郎中将伤员拖下去救治,章扬瞧见寨外敌骑又逼近了几步,猛地探出身子,冷声喝道:“放箭!”
数千支箭矢齐齐飞出,间中还夹杂着许多弩具射出的铁箭。只见一大片飞蠓布满天空,瞬忽到了敌人面前猛然一沉,铁勒军中顿时人吼马嘶倒下了许多。
短短的一阵骚乱后,铁勒军阵型四散,各自换下火矢架上利箭,频频开弓反击。这时铁勒军中号角再响,又有数千铁骑缓缓奔到寨前,却不射箭,只在第一拨人马的掩护下,手持大盾,猛扑向营寨。
章扬暗暗叫苦,他目光锐利,已看出这批敌军人马都披着厚甲,普通箭矢就算射中,伤害也不足为虑。要是往日,他早令单锋刘猛开营反冲,打乱了敌军阵型后再用长枪步卒慢慢收拾。可是今天这战局,摆明了就是持久战,若是现在就被迫突击,后面就更难坚持了。
就在他犹豫的片刻工夫,铁勒军已逼到寨前百步以内,眼看就要把前几日填了一半的壕沟彻底弄平。章扬直起身来,手中弓箭收放如梭,恨恨的射倒了几名敌兵后正要命令精骑出击。突然听见寨中传递消息的铜钟一阵急响,他扭头望去,立时喜出望外。
约摸两三千骑自中军营寨驰来,疾如电丸星跃,不做片刻停留,就绕着寨墙两侧与泥沼之间数十步的通道分头截向敌军。铁勒重骑虽然强悍,此刻拘泥于方寸之地,又只防着营内冲出,这一下两侧奇兵突至,不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人马纵然披上厚甲,也只能挡住弓箭,却吃不消霍霍闪亮的百炼钢刀。再被北谅军从两侧一挤,阵型越发急促,便是原有十分力,此刻用上的还不足三分。
战机稍纵即逝,章扬不敢怠慢,一面命令墙上弓手拼命阻断敌骑来援的路线,一面连忙凑出三千长枪手大开营寨冲杀出去。数千支枪尖密密攒开,倒像满地荆棘准备无情吞噬冒入的生灵。
苦苦坚持了小半刻后,铁勒军眼看自己的优势被完全克制,排在前面的壮士连勇气都来不及体现,就被敌人砍瓜切菜般的慢慢收拾。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调转马头,霎那间这支重甲骑兵便如冰消瓦解彻底崩溃。
这些敌人退得太快,不一会竟把徘徊对射的那波骑兵也冲得有些松散。章扬心中大动,令旗再指,引导外面的士卒又冲了里许方才收兵。
得胜鼓中,来援的北谅骑兵和长枪手们兴高采烈的进了营寨。这一段时间北谅军虽然没有落过下风,却也从未战得如此酣畅淋漓。要不是骑兵包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那数千重甲铁骑哪能这般轻易击溃。弄得单锋刘猛此时一边羡慕的看着同伴,一边频频以目示意,责怪章扬未曾派他们出战。
抱歉的笑了笑,章扬扫视来援的骑兵,却意外的看见领军人是姜思道。自从平贼成军之日,姜思道便一直护卫在董峻左右,此番居然出战,倒令章扬大感意外。
“大将军有命,北寨守军不必死守,若得空闲,即刻后撤到中军营寨。”不等章扬迎上,姜思道已奔上高处,转达了董峻的命令。
话一入耳,章扬顿时愕然。见他有些迟疑,姜思道紧接着又道:“章将军,北寨不比南寨,南面敌骑虽多,却主要是为切断我军退路,其攻势远不如北面来的强烈。大将军本想命你再固守一天,可今日铁勒气焰非比往日,万一有个疏漏,丢了北寨事小,折了此地兵将就可惜了。所以大将军一改初衷,特叫我前来传令,你看,大将军手节在此。”
瞄了眼那虎头兵节,章扬沉默了片刻,口中却慢慢吐出了一个字:“不!”
顾不上姜思道震惊的面容,他手握刀柄,死死望着前方。此时此地,怎能撤兵?支撑着将士与数倍敌人苦战不退的,不就是那点激昂的士气吗?有了这股气,浴血沙场马革裹尸又如何?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一退,数十场苦战熬炼出来可吞云可蔽日的浓浓杀气只怕就此勾结,今后还如何坚持?
章扬扭转视线对上姜思道的双眼,伸手握紧他的双手,将虎节牢牢置于其中,缓慢却坚定的又说了一遍:“不!”
第十一章僵持
温玉铸就的虎节静静的躺在案上,洁白的光芒迎着帐外光线,悄然流动。董峻手撑案台,一双眼睛停留在节上,脸上的神色却忽而激动忽而平静。好一会他才松开双手,低头漫步而行。
显然是因为没有完成董峻交待的任务,姜思道脸上微露出羞惭的神情。他恭敬的站在中军大帐内,目光不停追寻着董峻的身影。
来回走了几步,董峻诧异的问道:“你可知道章将军为何不听命回撤?”
“回禀大人,章将军道:若是这命令早下几个时辰,他定然即刻回转。但今日铁勒攻势已发,虽有小挫气焰仍炽,他担心此时撤兵敌军会借着威势猛扑中军大营,如此反倒弄巧成拙。北寨虽然残破,他却有信心再守上一日。”姜思道娓娓道来,不觉语气中也有些赞同的意思。
董峻稍稍颌首,却又有三分怒色生起:“这等顾虑我岂能不考虑,不马上撤军倒也有理。但北寨勉力支撑了许多时日,想必早已兵力不济,章扬或许惑于战局,你怎的也不知轻重,竟把那增援的两千多骑兵给带了回来?”
闻言姜思道的脸上惭色更浓了许多,他支吾道:“卑职本来坚持按照军令援守北寨,可章将军极力劝阻,他说如今援军之期未定,不可倾尽全力,中军骑营乃最后凭恃,突袭尚可,若也坚守北寨,虚耗于可弃之地,未免可惜。卑职……卑职觉得有理,故而从之。”
“唉!”狠狠的一跺脚,董峻摇头急道:“思道啊思道,你从我多年,就算是要把中军骑营遣回,你也该留在北寨相助,岂有让他一人独撑危局的道理。”
虎躯一阵颤抖,姜思道目光收敛,竟是说不出的委屈:“大人,卑职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原也准备与北寨守军同进退,实是因为章将军喝令手下一拥而上,把卑职强行解出北寨。大人!我也是没办法啊!”说到后来他声音沙哑,称呼中居然忘了上下尊卑。
听得他肺腑之言,董峻也只有黯然。此刻侧耳倾听,北边杀声正烈,有金鼓高亢激昂,呼喝嘈杂纷纷,怕不正是两军鏖战,胜败难分的关头。两人对立帐中,各各不语,恨不能整个心神都附在耳上。好半天那乱声才渐渐湮灭,董峻神情变幻,暗怀不安,却不愿意出帐打听消息。
一个校尉匆匆奔入,不等门帘落下,已拉着大嗓门兴奋得喊道:“大将军,北寨放出信号,再次击退铁勒进攻。”
绷紧的面容一松,姜思道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粘满了汗水,耳中听见董峻喃喃道:“当真是少年豪气!吾不及也!”
章扬软软的依在寨墙上,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发麻,乏得连握刀右手都在微微颤抖。刚才最险的时候,铁勒军已经将木栅冲出了三五个缺口,若非刘猛纠集了数十名手下在原地死战,一直撑到自己带兵来救,这固守了十几天的北寨不免要落入敌手。
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他疲惫的抬头望去,缺口旁东一堆西一滩的布满了死尸,再向外十余步,长达数里业已被填平的壕沟上,更是密密麻麻倒伏着被乱箭射杀的人身马体。几面战旗斜斜插在地面,大概是被火矢燃着,此时已烧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旗杆。冷飕飕的空气里,只有红而刺目的血液还在蒸腾散发着热气。
刚要起步离去,他沉甸甸的脚下绊了绊,险些失了平衡。章扬下意识的低头张望,却是一截不知何人身上落下的臂膀,那只剩下三根手指的掌心,犹自紧紧握着钢刀。便是他见惯了这等死亡场面,也不由心中悲怆。
忽然他嘴角微甜,像是有股液体自额头流下,草草伸手抹了抹放在眼前细看,原来刚才一味咬牙厮杀,竟不知何时头部受创。幸好有铁盔护着,那伤口似乎不大。
平贼军本是善战骁勇之师,一年前扩补的人员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和这段时间惨烈的搏杀,已经磨练成了老兵。章扬一路慢慢走到寨口,见他们伤亡虽然极重,却依然能够在军官的指挥下,默默打扫战场修补缺口,并没有露出半点恐慌畏惧。
北寨守到目下,要说全无未曾受过伤的人倒也未必,但肯定已是凤毛麟角,单锋便是其中一人。他和几个将领凌晨就得到了章扬的严令,无论形势多么危急,只要不见章扬的将旗,绝对不许带领平贼精骑出战。方才见到形势危到极点,他们虽忧心如焚,也唯有苦苦忍耐。好不容易看见章扬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而来,几员将领连忙围了上去急着请战。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章扬没有立刻回答,他拨开人群,仰首向天望去。只见烈日过了正中,已向西方滑去,那足以叫人暂时失明的强烈光线此时弱了许多。章扬眨眨眼舒缓一下酸痛的双目,口中丢出几个字:“下一次,开营反击。”
仿佛不想让他们欢呼,寨外有号角传来。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章扬忽然脚步飞快,直奔到高处远远眺望。前方铁勒已经再度整顿完毕,这一次不但有万余骑兵上阵,就连那些刚才失去战马的士卒也编成了手持大盾的步兵。粗粗一看,人马遮天蔽日,几乎要把天地相接的尽头都掩盖在其中。无数面旗帜迎风飘摇,那号角也连绵不断好似再不停止。
章扬的嘴角却泛起微笑,敌人军容看上去鼎盛,但步骑之间空隙松散,显然是多次受挫后气势已经下降了很多,再没有早上那种摧毁一切的浓浓杀意。今日战到现在,铁勒发起的攻击大大小小几逾二十次,北谅军固然精疲力竭,他们恐怕也成了强弩之末。只要能击退这次进攻,以目前两军态势,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北寨定还在自己手中。
远处号角转急,连鼓声也似不要命的传来。铁勒军万人齐吼,一时真如大浪拍堤,声威巨振。
耐着性子等到铁勒军逼近到两百步内,章扬一面下令弓手射击,一面示意把他的将旗升起。滚金裹边的红底旗上,斗大的一个章字豁然跃上半空。几道营门被士卒吆喝着奋力推开撑木,吱呀呀的向着两边洞开。寨上鼓声大作,两千名斗志急待喷发的骑手猛地抽出战刀,催开四蹄,直如滚雷坠地擦着营门飞出。
此刻铁勒战士又近了百余步,或擎弓或持盾,正忙着与寨上对射。为着减低伤亡,原本严密的队形也自动松散开来,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北谅军会突然大开营门猝施反击。仓皇中将领奔走呼喝,急于重整阵容抵御敌袭。奈何此时正是寨上弓弩射程之内,想要在漫天纷飞的箭雨中调度人马谈何容易。
嘉措御马在阵中左右奔走,眼角急得几乎要迸出血来。身为奔古尔查的爱将,他当然清楚骚乱对战局会有何等的影响。想起族中对战败者严厉的处置,他恐惧的双手冰凉。脑海中竟然浮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可耻的念头:早知会面对这般场面,还不如莫要贪图功劳拼命求战。
北谅骑兵来势极快,转眼已扑近了阵前。此时铁勒阵营正乱如麻团,无数战士茫然失措,却不知究竟是该向前进攻还是向后退却。纵然嘉措四处呼喝死力约束手下,仓促间也只能就近召集身边人马先求自保。
单锋左手将卷起的旌旗横在马上,右手长枪有如毒龙出洞强横无比。刚一冲入敌人阵中,他便连挑带砸,一气击杀了数名敌人。眼见他如此凶悍,本已失却指挥的铁勒骑兵无心恋战,纷纷向着两侧退却。
注意到双方已交错纠缠,寨上守军暂时停止了攻击。乘着头顶的压力稍松,嘉措拼尽全力,终于草草凑出了一条薄弱的防线。未曾想几股敌骑根本不在此拖延,各自聚成一团向前猛突。铁勒人数虽多,却因为战线太长,反倒在局部成了劣势,只招架了片刻,就被单锋等人荡开了数道缺口,眼看就要插向后方。
远远察觉北谅军的势头,嘉措顿感不妙,若是被敌人冲到了背后两面夹击,想不溃散也难。他心意一转,立刻大呼小叫领着身边人马扑了过去,试图堵住缺口。
紧随在他身后的大旗刚刚移动,人群中单锋早已留心他的动向。随手捅翻眼前的敌人,他向后面招呼了一句,便带着十数骑迎了上去。
嘉措的马上功夫,也算是铁勒中数得上的强手。他奔驰中张弓射倒了两名北谅骑兵,余光已看见单锋马快如飞,直扑了过来。
急急收起弓箭,他取出挂在鞍旁的铁矛,双脚用力夹住马腹,起手对着那身影刺了出去。
枪矛相交,哧溜溜的带起一串火星,嘉措被那股冲力撞得胸口发闷时,惊讶的发现对手长枪竟已飞向了半空。没等他明白过来,单锋暴喝一声,右手握住马上的旗杆,乘着两人错身之际,劈在了嘉措的咽喉上。
先是感到喉头一窒,随后嘉措便恐惧的听到了一串爆裂声,那紫桦木制成